父亲教我做馒头

文益新

父亲在家排行老大，从小勤奋好学。1952年他从湖南大学经济系毕业后，被分配到东北沈阳工作，1959年又调到河南的洛阳铜加工厂（当时的黄河冶炼厂）。我自幼在湖南益阳与祖父母一同生活，直到14岁才到洛阳居住。

也许因我是兄妹中的老大吧，父亲一直对我要求很严，各方面都想让我给弟弟妹妹做榜样。特别是1968年全国掀起知青上山下乡的热潮，父亲意识到我有可能上山下乡去独立生活了，于是急于教我做各种家务，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教我做馒头。

1968年冬天的某个星期日，父亲买回一块长方形柳木面板，我好奇地问他：“这菜板多少钱？”父亲笑着说：“这不是菜板，是做面食用的面板，4块多钱买的，等会儿我用它来教你做馒头。”我为了到同学家去玩，反驳道：“厂里职工食堂有各种面食卖，干吗还要我学做馒头？”“我像你这么大时，都会干好些家务活了，你很快就要独立生活了，也该多学一些东西。”父亲不乏严厉地说。

休息片刻后，父亲到邻居家借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发了酵的面粉团，并把我叫到他身旁，让我观察他做馒头的程序。父亲先将这块面团放入盛有少量温开水的和面盆内，用竹筷捣碎，然后放入约3斤面粉，加入一些清水，左手按住和面盆，右手把面揉匀，继而盖上盆盖，将盆放到太阳下。约3小时后，父亲用手掰开面团，发现里面有许多小洞，便告诉我这是面发好了。他将发好了的面放在撒满干面粉的面板上，加入一些碱面，然后双手开始揉面。他边揉边强调：“做馒头的关键是适当放入碱面，以便去掉馒头中的酸味……”之后，他把做好的一个个大小相等、外形匀称的生馒头坯放到蒸锅内去蒸，冒气后开大火再蒸约20分钟就熟了。当看到父亲从热气腾腾的蒸锅里取出比原先大许多的白胖胖的馒头时，我兴奋地拿起一个就塞到嘴里尝了一口。呀，真香，感觉比厂里职工食堂買的馒头还好吃！从那以后，我逐渐学会了多种面食的做法。

1970年，我回湖南益阳看望祖父母，三叔从我父亲的来信中得知我会做馒头，于是邀请我为他管理的小工厂（后来的益阳坩埚厂）职工做一次馒头。那是我首次蒸如此多的馒头，足足用了50多斤面粉，好在那次尝试是成功的。中午开饭时，厂里的叔叔阿姨们都抢着买我做的馒头，第二天，三叔还让我教他们食堂的师傅做馒头呢。

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也年近古稀，自己动手做馒头的次数越来越少，但少年时期父亲教我做馒头的场景始终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因为它闪耀着朴实的父子情，让我感动也让我终身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