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秘境堪察加探奇

阿兹猫

Destination

目的地

堪察加半岛

（Kamchatka Peninsula）

位于俄罗斯东北部远东地区，属于堪察加边疆区，西临鄂霍次克海，东邻太平洋和白令海。

Season

季节

夏季7～9月为最佳造访季节

Highlights

亮点

这个1991年才对游客开放的前俄罗斯军事禁区，历史上的罪犯流放地，有着原始狂野的自然地貌，数座活跃的活火山，夏季丰富的野生动物随处出没，棕熊、虎鲸、海狮、各种海鸟，可徒步、露营、乘船出海，户外资源相当丰富。却因抵达不易、岛上公路不发达、价格相对高昂而尚未被游客占领。这里适合探险者、户外摄影师、自然爱好者探访，并且带着吃苦的心理准备而来。勘察加无法给你舒适，却承诺你最美的风景。

记得有朋友曾经说过，一提起“堪察加”这三个字，便会想到世界尽头，甚至极地都没给过他这种感觉。何以有此印象？两次堪察加之行后，我终于可以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堪察加，它的原始与壮丽还远未被世人所知。

未被世人所知的原因，不仅仅是经济上相对落后、旅游基础设施差、人口稀少，更重要的是，作为俄罗斯的东部边疆，阿瓦恰湾是俄罗斯太平洋舰队的海军基地，维柳钦斯克则是俄罗斯的封闭行政区。军事禁区就这样与独特的火山地貌和极寒并存，鲜少有人踏足。

火山、棕熊、绝美的间歇泉谷、碧玉般的火山湖……在这块洪荒土地上，却有着最动人心魄的美景，未受到人类打扰的那份纯净和自然。

徒步：棕熊的世外桃源

大洄游实现了大自然内的物质和能量的循环，每年有数百万鲑鱼来到库页湖洄游产卵，鱼群经过的河口成为了棕熊天然的捕鱼场，库页湖也因此成为全世界最好的近距离观赏和研究棕熊的地方。

从空中俯瞰，库页湖（Kurile Lake，意思是千岛湖）所处的地方本身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这座火山口湖是堪察加半岛的第二大淡水湖，形成于8400年前的一次大型火山喷发与地壳下陷，湖水来自周围的河流以及冰雪融水，山脚下有温泉，湖水在冬天不会冻结。

奥泽尔纳亚河是从库页岛流出的唯一一条河，往西注入鄂霍次克海。这条河是欧亚大陆上最大的索克耶鲑鱼的繁殖地，这种鱼的产卵洄游期异常长，从6月开始持续到次年2月，这期间能吸引棕熊、虎头海雕、狐狸、海鸥、野鸭、天鹅等野生动物前来觅食。

对于摄影师而言，这里具备拍摄野生棕熊最好的条件，夏季不仅熊多，抓鱼的场景随处可见，而且周围环境美不可言，巍峨的火山，清澈的湖水，尤其是高1578米的伊利因斯基火山（Ilyinsky Volcano），底部直径8公里，这座火山形成于8500年前，最近的一次喷发是在1901年，完美的火山锥是棕熊摄影最好的环境地标。

我们露营的这座科研站靠湖边，正好处于棕熊从一个湖前往另一个湖的途中，一条熊道把营地分成了内外两个部分，均有电网防护。每天在营地里都可以见到电网外“熊来熊往”，它们习惯了人类，泰然走过，有的甚至会停在电网旁梳理一下毛发。唯一的麻烦来自小熊，这些胆大包天的“熊孩子”个头小，容易钻过电网，不过这处营地开放至今从未发生过棕熊进入营地袭击人的事件。

从设施来说，这个营地的露营条件算是相当好的，除了不能洗澡。营地里唯一一栋木建筑是科研人员和向导们的住所。受过专业训练的向导隶属南堪察加野生动物保护区，除了每年夏季（7～9月）保护游客的安全，主要职责是巡视公园里偷猎或者非法闯入者。每天我们外出徒步两次，6～8个小时，途中遭遇熊很正常，只要听从向导的指挥便可安然无恙。

清晨，我们乘船来到湖另一侧的一处三角洲，湖面开阔，视野很好。此刻湖面上大雾烟波浩渺，库页湖顿时变身仙境，湖中的阿莱德山若隐若现，这座心形的湖心岛“阿莱德之心”其实是一座活火山，高2360米，1996年还猛烈喷发了一次，看来这颗心依旧激情四射。

棕熊从雾气中现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在湖中左右扑腾抓鱼，为了躲避鸥鸟的骚扰，索性叼着鱼上岸来到隐蔽的小树林享用，不过五六分钟便又返回湖中继续觅食。一头成年棕熊一天要吃掉70公斤的鱼，最起码十几条鲑鱼。

在堪察加半岛，荒野的主人是棕熊，人类是安静的客人。当然，南堪察加野生动物保护区属于禁猎区，加上这里食物丰富，是人熊和谐相处的前提吧。

觀熊：“玛莎陛下”的故事

雾气中，走来一头体型肥硕的熊，只见它慢悠悠走到距离我们不过二三十米的地方，一屁股坐在沙滩上，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倒头便进入了梦乡。仔细端详，只见它面容和善，皮毛呈现浅棕色，毛色均匀，是头年轻健康的母熊。

面前的“胖美人”睡梦中不停变换着姿势，各种舒服的样子，甚至展示了肥硕的三角形屁股，让大家笑话半天。我从未这样近距离观察过野生棕熊，给了它不少特写。“这是玛莎Masha，今年10岁，是头母熊，湖区科研人员的重点监测对象，它的性情非常温顺。”一旁的向导介绍着。原来还是这里的明星啊！

过了一个多小时，看样子是睡够了，玛莎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百无聊赖地环顾周围，扭过脖子望了眼湖面，思索着是下去抓鱼还是继续睡。或许是有点饿了，玛莎决定开工，它的“抓鱼功”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它并不像其他熊那般追赶扑腾抓鱼，而是很安静地站在水里，稳如泰山，等到鱼游近了，突然启动，第一下前扑，第二下扣掌，妥妥地将一条红鲑鱼按在爪下，然后不慌不忙大快朵颐，丝毫没有急赤白脸、狼吞虎咽的馋样儿。不愧是“女王陛下”，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失态。

仔细观察，玛莎捕鱼成功率高，除了具备很强的爆发力（毕竟块头大），也讲究技巧，它会将鱼往浅滩赶，这样得手的几率很高。一个多小时里，我们亲眼目睹它抓到了7条鱼。而湖另一侧，几头年轻的公熊还在奋力追赶，经常无功而返。这熊和熊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那是玛莎的儿子。”向导指着一头身手利索的年轻小公熊，看它顺利地捕到了鱼儿，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玛莎绝对是合格的母亲，不仅可以将小熊健康带大，还能传授给它们捕鱼技巧，相比之下，那些体型瘦弱的母熊的孩子经常会吃不饱肚子，存活下去的几率也大大降低。这库页湖的女王，今年如果顺利交配，开春便又可以看到它的熊宝宝了。期待健康活泼的小生命。

出海：海鸟公寓

堪察加的大山大海，最适合释放你内心最野性的欲望。出海是每个来堪察加的旅行者必体验的项目，不仅可以欣赏到火山下天涯海角的绝美风光，更有盛传的北太平洋“第一大虎鲸群”，夏季来此繁殖的，还有以漂亮的簇羽海雀为代表的夏季海鸟大部队;对于美食家来说，现捞现吃的海鲜——帝王蟹和海胆，绝对不能错过;海钓爱好者更是可以过足钓鱼瘾。

这一次我们索性包了一艘日产双层游船，干脆住在船上，这样时间更充足，也走得更远。天气很给力，出海后，海湾对面的维柳钦斯基火山（Vilyuchinsky）清晰可见，这是堪察加半岛最漂亮的火山之一。完美的火山锥，奇幻的火山口云卷云舒，仙境一般。港口在身后逐渐远去，城市背后，海拔3456米的科里亚克火山（Koryaksky ）如巨人般巍峨耸立，从云中露出真容。海上眺望火山的感觉很梦幻，这里是欧亚大陆的边缘，真正的海角天涯。相比热带海洋的甜蜜，我更青睐北方海域的冷峻，更有味道。

告别平静的海湾，在通往太平洋的出口处，海面赫然出现了三根玄武岩石柱，这是阿瓦恰湾的“天然纪念物”—三兄弟岩。相传，很久以前这里的部落常常受到海啸的侵袭，于是，三兄弟挺身而出，化为岩石用身体来抵御海啸。这三块岩石如从天而降，陡峭不规则。岩石附近水流强劲，有一艘小船穿梭其中，无数海鸟在周围飞翔，那一刻，好羡慕小船上的人。

沿着海岸行驶，成群的海鸟从船边飞过，簇羽海雀（Tufted Puffin）闪亮登场，脑袋后面黄色的簇羽、与身体不成比例的花嘴是它的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花魁鸟”的美名由此得来。簇羽海雀体型娇小，飞行速度很快，还是潜水高手，可以下潜几十米捕鱼。海鸟们必须利用短暂的夏季完成生殖繁衍的大事，9月，正是育雏期的尾声，亲鸟要抓紧时间喂养雏鸟，一天往返四五趟，不辞辛苦。在船上，经常能看到嘴里衔着三四条小鱼、结队飞回岩壁的海鸟群，有簇羽海雀，也有海鸠和海鸽。

被大海三面环抱的堪察加半岛上，有记录的鸟种有两百多种，绝大部分是海鸟。海岸边的悬崖、海中的地质活动形成的奇石都成为它们筑巢的理想之地。最出名的栖息地当属航行必经的斯塔奇科夫岛（Starichkov Island），如今已经成为太平洋上最大的海鸟保护区之一（Starichkov Island Nature Reserve）。巴布什金卡门岛（Babushkin Kamen，意为“祖母岩”）也是海鸟们的家园，看岩石上的密集程度便可以想见数量有多么庞大。鸬鹚、崖海鸠、角海雀、三趾鸥等纷纷占据有利地形。

“魔鬼的手指”（Devils Finger）是一座突兀的片状岩石，这些柱状玄武岩都是火山爆发的产物，层层叠叠累积而成的崖壁上，成千上万的鸟巢，热闹非凡，看起来好像人类的高层公寓楼。岩石下的海里，则是海葵、海胆、海星、螃蟹和各种海鱼的天下，这里的海产相当丰富，除了吸引众多海鸟，还是海洋哺乳动物的乐园。

作为堪察加半岛海洋哺乳动物的代表，北海狮 （ Steller Sea Lion）比鲸鱼要容易见到得多。在通往俄罗斯湾Russian bay （Cape Kekurniy） 的入口处有一块海狮岩，无论刮风下雨，总有几十头聚集在此。北海狮是海獅家族中最重要的成员，素有“海狮王”的美称。尤其是公海狮，外形十分威武，往往被一群母海狮包围。据说北海狮天资聪明，与海豚智商不相上下，甚至会游到城市的码头附近，等候渔民的施舍，也是彼得巴甫洛夫斯克的一景了。

观鲸：虎鲸物语

近些年喜欢上了观鲸，冰岛胡萨维克、加拿大纽芬兰岛、日本北海道、阿根廷瓦尔德斯半岛、马达加斯加、纳米比亚、斯里兰卡、格陵兰岛、南极，不下十余次，但这一次，堪察加半岛，我的观鲸之旅升到了2.0版。

“今天有可能见到虎鲸吗？”早晨看着阴沉的天气，我担心地问船长，“这样的天气虎鲸最喜欢了，昨天虽然晴朗，虎鲸反而不活跃，因为海浪太大。”

喜欢虎鲸，因为我不知道海洋中还有哪种生物，可以如虎鲸般具有超高智慧，情感丰富不下于灵长类动物，语言系统强大，拥有动物中极少的方言，甚至会利用音调嘲讽捕猎失败的同类;又有堪称完美的团队协作能力，高度的社会性，旺盛的生命力，分布于从赤道到极地几乎所有的海洋区域。之前曾在南极和加拿大近距离拍摄过四五次，堪察加作为世界知名的观鲸胜地，据说拥有北太平洋最大的虎鲸群，自然让我十分期待。

果然如船长所说，我们航行了40分钟之后，便发现了虎鲸的身影。露出海面的背鳍非常醒目，看起来就像倒立的戟，难怪它们还有一个名字“逆戟鲸”。雄性虎鲸的背鳍长而挺拔，雌性则短粗。虎鲸的泳速最快可达时速55公里，最长可闭气深潜17分钟左右。鼻孔在头顶右侧，有开关自如的活瓣，浮在水面时，就打开活瓣呼吸，喷出的水柱是倾斜的，又粗又矮。

我们决定在这个海域等候更多虎鲸的到来，船长关掉马达，海面静寂无声，一头、两头、三头……很快视野里出现了更多虎鲸，看样子是一个家族，最多的时候有八九头在我们周围游弋，甚至看到一对母子。它们来去无声息，刚在船正前方露了个头，转眼便游出一公里远了。一些好奇的虎鲸会游近我们的船，最近时甚至可以用手机录个视频。

眼前的这群应该属于定居型虎鲸，它们正在解决早餐，一时半会儿不打算离去。这里的海水如此慷慨，共有32种鱼类，鲑鱼、多线鱼、大比目鱼、鳕鱼都是定居型虎鲸的盘中餐。虎鲸是母系氏族，家族领头的是年长的母鲸，雄性通常负责出去寻找食物，然后通报群体一起行动。雄鲸一生不会离开母亲，偶尔会加入其他家庭，但在交配完之后依然会回归自己家庭，可以说一个母系家庭里没有父亲的存在，虎鲸家庭成员间的关系非常紧密，丝毫不逊色于人类社会。我们不时看到三两头很亲密地在一起游弋，它们会触碰对方身体表达情感，联络感情。

我们正要离开时，开船的副手喊了一声，我朝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一头虎鲸在距离我们船头不远的地方突然腾空跃起，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举起相机。我们立刻决定不走了，很快，这头虎鲸又第二次跃出水面，同样没有抓拍到，我干脆放弃了，全神贯注盯着海面，不想错过任何一次生平极难见到的场景。估计是早餐吃饱了，心情不错，虎鲸们越来越活跃，之后又陆续看到它们侧着胸鳍拍击水面、跃身击浪、浮窥、后空翻等难得场景。很快，两个半小时过去了，从未有过这么长时间追踪一群虎鲸的经历，在空旷的西太平洋岸边，这就是堪察加旅行的神奇之处。

越野车+徒步：沸腾的穆特诺夫

堪察加最令人忌惮的不是棕熊，而是火山。每年来堪察加旅行的西方游客中，遭受棕熊袭击的几乎没有，但是死于火山攀登的却年年都有。难以捉摸的天气，复杂的地形，危险的环境，都让这些火山成为隐形的杀手。

改装的全地形车在没有铺装的道路上开了一个小时后进入火山地带，难度系数又加大了，因为根本没有路，顺着车辙印，或者干脆横冲直闯在这狂野而又空寂的土地上。

我们进入的是位于南堪察加自然保护区，海拔600～900米的火山高原地区，这里是世界自然遗产“堪察加火山群”的一部分。如同盘古开天辟地之时，粗大的砾石遍地，不少地方还有积雪，这里每年只有三个月完全没有降雪，冰雪增加了行进的难度，爬坡下沟，全地形车的通过速度很慢。和冰岛不同的是，堪察加的火山地带竟然有不少植物，夏末秋初的色彩愈发浓烈，和周围黑色的火山岩形成鲜明对比。这里不是生命的禁区。

前方山顶一股白烟直冲云端，在阳光下缥缈虚幻，指引着我们的方向—穆特诺夫斯基火山（Mutnovsky Volcano），堪察加半岛上最大最“热情四射”的活火山之一，历史上穆特洛夫斯基火山至少喷发过16次。附近还有一座戈列雷火山（Goryely Volcano）也非常壮观。

沿途看到露营地，不管你是不是户外爱好者，堪察加的玩法就是，出了城市一律睡帐篷。你只有习惯了幕天席地，堪察加才会给你机会进入她的世界。

一路上砾石打在底盘上，“叮叮咚咚”的声音终于停下，足足开了四个多小时。接下来要用双脚体验火山区了，带上登山杖和相机包、一些水和小食，历时三到四个小时，上下8公里。一些难走的地方多是雪泥混合的陡坡。空气中的硫磺气味逐渐浓起来，火山岩的缝隙中钻出蓬蓬杂草，冰雪融水形成细长的小瀑布从长满苔藓的悬崖上跌落。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站在了浓烟喷发的地方，面前犹如一口巨大的沸腾蒸锅。这一带有四个火山口，剧烈喷发的火山口位于东北处，不断喷出超过300℃的高温气体。硫磺将山坡染成五彩，大大小小的蒸汽孔“嘶嘶”喷射水汽，浓烟疯狂地向外涌，不时抛出一块块滚烫的灰白色黏土。

抬头，湛蓝的天空也被烟雾遮盖住，雾气缭绕中，冰川若隐若现，一动一静，便衍生出许多让人屏息的美丽所在。白色的烟雾从火山岩缝里徐徐上升，随风飞扬，试图轻吻天上的云朵。脚下，烟雾一团团地从岩石的缝隙中冒出，夹杂着水汽和二氧化硫，像舞台上的干冰一样营造着诡异神秘的气氛。我伸出手，然而热度并不高。我被一处“咕嘟咕嘟”地冒着泥泡的热泥浆吸引过去，看着泥浆从锥状的小喷发口绽开四射时形成不同形状，颇为有趣。青黑色的沸泉则在制造着细小的气泡，浑浊的泉水上下翻腾，面目狰狞。

告别火山，依依不舍踏上归途。自从20年前堪察加边疆区对外开放，这片火山区始终保持着原始的状态，自然公园秉承保护第一的理念，不修建任何旅游設施，硬件上就限制了游客数量。抵达不易，行走艰苦，无法给你舒适，却承诺你最美的风景，这就是堪察加的旅行方式，只属于少数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