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侄文稿》赴日展出：“消灭故宫”计划 的又一步？

于强

2019年1月16日，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书圣之后——颜真卿及其时代书法特展》開幕。此次展览在海峡两岸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原因是展品中有借自台北故宫、被称为“天下三大行书”之一的颜真卿的《祭侄文稿》。

博物馆之间藏品互相交换展出，本是一件非常正常的文化交流活动。1997年《祭侄文稿》就曾远赴重洋，在美国华盛顿国家美术馆展出。那么为什么同样一幅书法作品22年后再次赴海外展出，竟掀起如此大的波澜呢？

这主要是因为岛内“独”派人士视台北故宫为眼中钉、肉中刺，台北故宫的藏品，每一件都是两岸文化血脉相通的明证。“台独”大老辜宽敏曾经公开表示，为了实现其“台独”的目的，可以把台北故宫的文物全部都“还给”大陆。与辜宽敏仅仅动动嘴不同，民进党领导人，无论是陈水扁还是蔡英文，都在台北故宫问题上上下其手，以推动其“文化台独”的图谋。

民进党在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任命上煞费苦心

台北故宫博物院唐代人物雕塑展品。

民进党在台北故宫的问题上不断做文章，首先体现在对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的人事任命上。民进党青睐的台北故宫院长，专业能力不重要，够不够“独”、够不够“绿”成了唯一的考量要素。

2000年陈水扁执政伊始，便任命杜正胜为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杜正胜能得到陈水扁的青睐，主要因为他一直是“文化台独”和“教育台独”的急先锋。

杜正胜上任伊始，就在《故宫文物月刊》上发表文章，提出要在两个层面上增加故宫的典藏：一方面增加台湾本土文物的收藏，另一方面增加世界文物的收藏。目的是要把台北故宫建成一个“多元文化”的博物馆，冲淡台北故宫与中国传统文化的联结。

2016年蔡英文上台执政后，任命林正仪为台北故宫的院长。此人无论在学术声望上还是与故宫的渊源上都几乎为零。蔡英文用他，是看重他过去文化营销的背景。果不其然，林正仪上任后，大力推销蔡英文的“文化台独”政策。要求台北故宫在用词上，以“华夏”取代“中国”和“中华”，并以“拒绝文化统战”的名义，把台北故宫南院入口处影星成龙捐赠的北京圆明园12兽首的复制品全部拆除。同时，林正仪还强令台北故宫的展览必须配合蔡当局的“新南向政策”。

林正仪的一系列政策引发了台北故宫专业人员的抱怨和争议。随着抱怨和争议的增大，2018年7月，林正仪被迫下台。而继任的人士，是比他更“独”的、同样也非博物馆专业出身的人类学家陈其南。此人和蔡英文曾经都是李登辉进行“台独”论述最为仰仗的文胆。其实在林正仪任台北故宫院长的时候，就拜陈其南为师。如今，陈其南从幕后走向台前，上台伊始就抛出“故宫台湾化”的议题，宣称要重新解读文物，赋予台北故宫文物新的意义。不仅如此，他还再次提出要修改《故宫博物院组织法》。

陈水扁在执政时期，就动过修改《故宫博物院组织法》的念头。2007年1月台湾行政机构提出，将《故宫博物院组织法》第一条中“宝物来自北平故宫、中央博物院”的文字删除，同时将“加强对中国古代文物艺术品之征集、研究、阐扬”改为“加强对国内外文物及艺术品的征集、研究、阐扬”。不过，这些修改建议并未被采纳。到了蔡英文执政时期，陈其南上任台北故宫院长之后，他再度把修改《故宫博物院组织法》的话题放在桌面上，提出要删去组织法当中“中国古代”的文字，为“故宫台湾化”扫清法律障碍。

来不及等法律修改完毕，杜正胜、林正仪、陈其南就开始在台北故宫展览的内容上大做文章。

2003年1月，杜正胜上任后即开始筹划的“福尔摩沙──十七世纪的台湾、荷兰与东亚”展览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开幕。该展览试图让台湾脱离中国大历史的脉络，将台湾放在海洋史和世界史中进行诠释。展览避谈台湾与大陆的种种纽带和联结，把台湾说成是孤立于东亚的一个海岛，历史从1624年被荷兰人占领开始，将祖国大陆说成是和荷兰、日本一样的“外来政权”。在这样的逻辑下，台湾重回祖国大陆怀抱的经历——无论是郑成功收复台湾、清康熙平定台湾，还是1945年台湾光复，都变成了换一个“外来政权”统治台湾。展览背后的用心可谓极其阴险。

到了蔡英文执政时期，2017年5月，台北故宫举办“适于心——明代永乐皇帝的瓷器”展览。为了回避“明代”两个字，策展方在媒体上煞费苦心地将这次展览称为“东亚工艺美术的巅峰”。2017年7月，台北故宫推出“万世师表——书画中的孔子”展览，但是在展览举行之前，林正仪却宣称准备删除“万世师表”四个字，理由是“有民众质疑孔子和台湾的联系”。最终在社会强大的反弹声浪下，林正仪只得放弃这一做法。

欲将“中国的故宫”变成“亚洲的故宫”

当然，“台独”分子肯定不会满足于在展览的称谓、展览的内容上做的这些改变。诚如杜正胜上台时宣称的那样，“台独”分子对于整个台北故宫有一个长期的规划，通过稀释台北故宫中国文化的成分，将台北故宫从“中国的故宫”变成“亚洲的故宫”，最终的目的是要把台湾从“中国的台湾”偷换成“亚洲的台湾”。

为了实现将“故宫多元化”的图谋，杜正胜不仅在台北故宫的藏品上动手脚，还在台北故宫的布局上打主意。2001年，在打着“平衡南北、文化均富”的旗号下，杜正胜提出兴建台北故宫南部院区的主张。而随后，从选址、建筑再到策展，台北故宫南院无一不体现了民进党用“亚洲”替换“中国”的图谋。

首先，从选址上去除台湾与大陆的联结。按照常理，如果在台北之外再盖一座“故宫”的展场，理应选在台湾历史最悠久的台南。明末清初，很多来自大陆的移民都是在台南登岸，然后迁徙到台湾各地的。但在杜正胜看来，台南悠久的历史见证了两岸的血脉相连，这与兴建台北故宫南院的目的相悖。因此，民进党当局最终决定将台北故宫南院设在了嘉义县太保市。

其次，在建筑风格上，借印度文化和波斯文化沖淡中国文化。1961年，在台北故宫的建筑方案中，考虑台北故宫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象征，其建筑风格必须要体现出中国传统。因此，“中国宫殿式”设计最终战胜了呼声很高的 “西洋现代式”设计。而在兴建台北故宫南院的方案时，为了达到“去中国化”、突出“亚洲”元素的目的，台北故宫南院建筑主体选择了三者交汇的设计思路，目的是要表达“中国文化、印度文化和波斯文化交织出多元亚洲文化”。

再次，策展内容突出“亚洲”元素。按照常理，作为台北故宫的另一展场，台北故宫南院应该同台北故宫一样，展出中国传统的艺术珍品。但是台北故宫南院的展览却被定位为“亚洲艺术文化博物馆”，展览内容主要是亚洲佛教艺术、亚洲织品、亚洲茶文化、日本服饰、南亚美玉等“亚洲艺术”。

不过这种政治干预文化的作为，民众并不认同。台北故宫南院自从2015年12月28日开馆试营运以来，参观人次就一路下滑，从2016年的148万人次下滑到2018年的76万人次。但是民进党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台北故宫南院不是人少么，那么就干脆把台北故宫关闭，所有的展出都放在台北故宫南院。这就是陈其南上台之后抛出的更为激进的台北故宫转型方案。

按此方案，自2020年起台北故宫北院将闭馆整修三年，所有文物迁到南院展出。整修结束之后，只把原台北故宫图书文献处的馆藏返回台北，并且将台北故宫定位为“东方文书馆”。而原台北故宫的书画处、器物处的馆藏搬迁到台湾中部的某处，成立新的“东方书画美术馆”和“东方工艺美术馆”。这个计划一经披露，立即引起台湾社会的轩然大波。台湾大学苏宏达教授认为，这个计划根本不是“故宫转型”计划，而是“故宫消灭”计划。台立法机构国民党籍民意代表柯志恩表示，陈其南“故宫台湾化”的实质就是“分散国宝、拆解故宫”。

在巨大的争议声中，2019年1月13日，上任仅仅180天的陈其南卸任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成为台北故宫有史以来最短命的院长。不过，民进党在“文化台独”道路上的脚步并没有随着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越来越短的任期而放慢。

在这样的背景下，《祭侄文稿》赴日展出的消息一公布，立马引起了台湾社会的关切。面对社会的关注， 台北故宫先推说出借的决定是马英九时期台北故宫冯明珠院长做的，但在冯明珠的强力反击下台北故宫又修正说，合约是2018年5月林正仪签署的。如果只是正常的文化交流，民进党没有理由如此前后不一，责任外推。这场风波难免使得台湾社会怀疑，出借活动是民进党“消灭故宫”计划的又一步。

（作者为国际关系学院公共管理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