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悲剧理论视角下的《无名的裘德》

2019-03-29 01:14杨婧元
戏剧之家 2019年3期
关键词:无名的裘德情节形象

杨婧元

【摘 要】《无名的裘德》是英国小说大师托马斯·哈代最优秀的作品之一,哈代自称要写出“灵与肉的生死搏斗”。多年来,学者大多从家庭伦理和女权主义角度对其分析和探讨,本文以亚里士多德的悲剧理论为基础,从情节、人物形象和悲剧效果角度出发,分析了裘德在理想与现实、婚姻与爱情、肉体与精神的矛盾中挣扎,最终惨死的悲剧的一生,并阐述哈代笔下的裘德对亚里士多德悲剧理论的继承与发展。

【关键词】亚里士多德;悲剧理论;情节;形象;悲剧效果

中图分类号:I0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03-0227-02

一、引言

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不但深刻地论述了艺术的本质和意义,还创立了一套完整的悲剧理论,提出了第一个比较完整的悲剧定义,具体阐述了悲剧的情节构成、取材、人物性格选取和悲剧对心灵的净化作用,为西方文艺理论的建立和发展奠定了基础。随着不同时代特性、社会特性的繁衍转变,任何对于理论的传承与创新,都是一种升华和精化,这些带有时代性和社会特色的作品值得我们去品读和回味。

二、悲剧理论在《无名的裘德》中的继承与发展

(一)情节

亚里士多德把悲剧比作人和动物,有头有尾,他强调悲剧的完整性、整一性和有机性,故事要有开端、过渡即中间和结尾,并且整部故事按因果关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不可任意删减或挪动其中的任何一部分,从而达到悲剧整体故事的和谐。所以《无》在一定程度上符合亚氏的理论,故事完整统一,步步紧扣,环环相连。但哈代在《无》中并不十分注重情节,而通过人物形象性格的刻画与描写达到了悲剧的效果。哈代笔下裘德的一生打破了亚里士多德所提出的传统戏剧表现手法和意识流手法,打破传统舞台的时空构架,采用了空间叙述,以六处具有明显空间标记的地理空间为叙,将人物形象和地域性、时代性联系起来。

亚里士多德曾指出,悲剧之所以惊心动魄,在于悲剧情节的构成要素:“突转”“发现”和“苦难”(罗念生,1982)。悲剧情节上的“突转”即作者需要安排一些活动,使主人公由顺境转为逆境,使整个情节从某一处“突转”瞬间发生倒转和改变。哈代所描写的裘德从小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父母婚姻不幸,很早去世,他和好心的姑母住在一个封建传统的小村庄里。裘德酷爱读书,他利用一切时间钻研书籍,无奈姑母无力供他上学。为维持生计他只能当石匠学徒,裘德的毕生梦想就是成为基督寺的毕业生,殊不知在维多利亚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里,贫困农民家庭的他想要成为上层社会的一员是不可能的,裘德几次努力无果,数次被基督寺拒绝。裘德一生的悲剧伴随着两个重要的女人。追求物质虚荣的艾瑞贝拉释放了裘德压抑的性欲,裘德挣扎于肉体欲望和精神追求之间,他既不是谦谦君子,又不是放荡不羁不负责任的信徒,他们的错误婚姻预示着裘德的悲剧命运。裘德与表妹淑的乱伦悲剧爱情使裘德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淑蔑视当时基督教的婚姻观,认为婚姻是对真爱的一种污蔑和阻碍,她追求的是精神上的沟通,所以很难满足裘德自然本能的身体欲望。最后淑通过自我折磨向上帝屈服,决定回到前夫身边,裘德难以接受现实,在内心极度憔悴和痛苦的情况下死去。

哈代笔下《无》的情节并没有从大喜转为大悲的“突转”,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哈代对亚氏的理论既有传承又有发展,《无》中“发现”和“逆转”并未同时出现,“苦难”不断变化和重现,裘德第一次失败的婚姻,在基督寺的重生与循环,与淑的同居,三个孩子的死亡都预示着裘德的悲剧命运。这样循序渐进的过程引起了观众的怜悯与恐惧之情,收到同样的悲剧效果。

(二)人物形象

亚里士多德对戏剧题材悲剧的设定都是发生在英雄人物或贵族之间,而不是发生在普通民众之间,这一点是存在局限性的。《无》的创作足以看出哈代对亚氏理论的创新,《无》中的三位主人公都是出自贫苦的下层阶级,一生在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中追寻,在无奈与孤苦中妥协。裘德代表了千千万万和下层阶级贫苦人民,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引发了人们对人性和社会的思考,引起大家的怜悯和恐惧。

关于悲剧人物,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的人物不应该是道德高尚的人,也不应该是穷凶极恶的人,好的悲剧人物应该是“介乎这两者之间。从表面上看看裘德因为冲动与艾瑞贝拉发生了关系,从而导致他和艾瑞贝拉的错误婚姻。他与淑的第二段感情则与之不同,淑追求精神上的契合,裘德却向往身体和精神的统一。淑一直逃避反对婚约,认为那是一种“肮脏的契约”,即使有了孩子,还是和裘德保持恋人的关系。裘德的悲剧在某种程度上是动物属性和社会人属性之间冲突的产物,他并不清楚婚姻与两性的关系,淑对宗教的伦理道德和观念的束缚也是造成裘德婚姻和感情悲剧的深层次动因。

从本质来看,哈代笔下的裘德的悲剧不能说是彻底的人物“错误说”,而是由个人、家庭、社会三个方面造成的。从裘德个人层面来说他为梦想刻苦努力,但却未认识到当时阶级层次的无奈,现实和梦想的差距,在婚姻与爱情中又无法认清两性关系,对待感情和婚姻过于冲动。在家庭层面,裘德从小无父母的培育和陪伴,这也为后期情节中大儿子杀死他和淑的两个孩子并一同自杀的悲剧作了铺垫。从社会层面来看,裘德与淑所生活的维多利亚时代对爱情婚姻观念十分保守,离婚意味着违背上帝的安排,是不道德、为世人所唾弃的。所以从这三个角度来说,哈代对亚氏的“错误说”进行了继承与创新,不单单是主人公自身的过错,使其命运由顺境转入逆境,而是包括个人、家庭和社会三个方面的“错误说”。

(三)悲剧效果

“净化说”是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对悲剧的重要理论,他认为悲剧的目的和作用就是在同情中恐惧,恐惧中同情以达到最后的净化作用,即将这些恐惧怜悯情绪中不洁的痛苦的部分洗涤掉,转化为合乎美德的思想。而哈代笔下的《无》在情节的大起大落中使读者感到审美的快感和内心的冲击,压抑许久的心情得到宣泄,情感得到净化和升华。与此同时,哈代更加重视了悲剧的道德和社会作用在《无》中的应用和体现,通过作品中两性与婚姻的矛盾,现实与理想差距的矛盾,以及其他種种无法化解的冲突交织在一起。

裘德一生的悲剧命运,反映了他自己与生俱来的欲望和理想道德之间的种种矛盾。他一生忠于学术,却求学无果;他追求婚姻爱情,欲望与精神上的统一,却婚姻不幸,孩子惨死。实际上,裘德的悲剧命运并不是通过他一人的努力就能改变的,他曾对淑说:“本来要两三代人才能完成的事,我却极力想在一代人中去完成”。裘德的人生悲剧也是当时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悲剧,是阶级的无奈、宗教的束缚和观念的落后。裘德最终也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无法追求自己所爱,无法跳出矛盾的怪圈。哈代想要以此来揭露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变革对人性影响和传统道德的破坏。《无》的诞生不但继承了亚里士多德的悲剧“净化说”,还在更深层次上对其进行了发展,上升到道德和社会作用。

三、结语

罗念生(1982)先生说:“《诗学》是亚里士多德的美学著作,是欧洲美学史上第一篇重要的文献,并且是马克思主义美学产生以前主要美学概念的根据……亚里士多德才是第一个用科学的观点、方法来阐述美学概念,研究文艺问题的人。”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不但深刻地论述了艺术的本质和意义,还创立了一套完整的悲剧理论,为文艺理论的建立和发展奠定了基础。无论是继承还是创新,都是对理论的升华和精化,这些带有时代性和社会特色的作品值得我们去品读和回味。

参考文献:

[1]叶毓.亚里士多德悲剧理论述评[J].社科纵横,2004.

[2]张扬.解读哈代《无名的裘德》中裘德的悲剧命运[J].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15.

[3]亚里士多德.诗学[M].罗念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4]亚里士多德.诗学[M].陈中梅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5]托马斯·哈代.无名的裘德[Z].张谷若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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