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乌托邦中建构的女性乐园

2019-04-10 23:59王红丽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9年1期
关键词:席勒

王红丽

摘要:席勒是具有人本主义倾向的美学家,他的美学思想多追求人性解放,试图以人的审美冲动建立起审美的王国,以实现人的自由。《她的国》是由作者建构的“乌托邦”式的纯女性的理想社会,尝试在美学的熏陶下,重新建构起原始的美好生活及世界,契合了席勒的审美的最高境界。本文拟从席勒的审美乌托邦出发,在人性、审美、艺术、自由四方面探寻《她的国》中建构的女性乐园。

关键词:席勒 审美乌托邦 《她的国》

席勒是具有人本主义倾向的美学家,其思想多体现在《给克尔纳论美的信》《美育书简》等著作中,他的美学思想多追求人性解放,在对人性现状的描述和对人性分析的基础上,强调艺术和审美的解放功能,试图以人的审美冲动建立起审美的王国,以实现人的自由。其审美乌托邦是在政治的变动中,发现了其中存在的人性问题,进而提出用非暴力的手段进行解决,在大革命的社会背景下,这种审美的乌托邦极难实现。不过在《她的国》这部作品中,可以窥见席勒的审美乌托邦所推崇的理想社会。

《她的国》(Herland)是美国女作家夏洛特·柏金斯·吉尔曼(Charlotte Parkins Gilman)于1915年写的作品,它是由作者建构的“乌托邦”式的纯女性的理想社会。在这里到处洋溢着女性本该有的原始活力,三位有着传统男权社会思维定式的男人闯入了“女儿国”,原本以为会轻易将其征服并享受极尽的娱乐,没想到却被女性制服并被教育和改造。这“荒诞”的故事通过其中一个男人之口娓娓道来,在男权社会和《她的国》的文化对比中,展现了一个在席勒笔下的自由王国。

本文借冯学雨同学的学位论文《席勒、马尔库塞审美乌托邦之比较》中对席勒审美乌托邦的划分对《她的国》进行分析。

审美乌托邦又叫作美学乌托邦、艺术乌托邦,属于乌托邦思想的范畴,它是以美学和艺术理论的形态来构建乌托邦理想的。《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对“乌托邦”的解释为:“一种理想的国家,居民生活在看起来完美无缺的环境中”。席勒的审美乌托邦思想主张建立的社会正是这样一个社会。而《她的国》这部乌托邦小说是尝试在对生活在现代语境及现代社会中的人进行审美和艺术的拯救;在美学的熏陶下,重新建构起原始的美好生活及世界,使在现在社会中迷失本性、丧失本真、遭遇分裂的人能够寻回最初的美好,重新走向自由的世界。这正契合了席勒追求的审美的最高境界。

一、人性

文学是“人学”,人性是审美乌托邦建构的起点。席勒在审视法国大革命追求自由的目标失败时,将原因归结为人性的堕落,“在这场现时代的戏剧中,他们竞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一方面是野蛮,另一方面是萎靡不振:人们堕落的这两种极端竞在同一时间里结合在一起”。一方面,“在人数众多的下层阶级中,表现出粗野的无法无天的本能”“另一方面,有教养的阶级则表现出一幅更令人作呕的懒散和性格腐化的景象”。所以,他坚信“至于理性在它的观念中所设想的国家,不可能作为更好人性的基础。相反,它只能建立在更好人性的基础上”。也就是说,更好的人性是建立理性国家的基础。所以,他非常羡慕古希腊人的人性,在自然的古希腊社会中,人的理性及感性非常和谐地交织在一起,進而提出:人的自然本性是完美的人性。

在《她的国》中,她们和自然水乳交融,“几乎全都是食用”植物,为了节省土地,她们把森林改造成了“蔬菜基地”,让树都长满了人类可以吃的果实。季节性作物几乎每年都有,而且营养丰富。她们利用原有产物滋养土地,生活中的食物残渣及工业中的植物废料等被应用在肥料中;驯服的鸟儿让人耳目一新;初见的女子自然的完美,她们“短发蓬松闪亮”“轻便结实的衣着”“打着整齐的绑腿”“像鹦鹉一样艳丽光滑,不知危险”,城里的女人们“不年轻,也不老”,女孩们不漂亮也不凶恶。但每个人都“健康挺拔、神色宁静”;那些建筑物在绿色的花果园里四处散落,像一串断开的粉珊瑚念珠,“漂亮得不像真的”……这些都是自然的、纯真的、质朴的。根据席勒的说法,他强调理性和感性的完美结合,感性是首先的。但是,感性也意味着感受力和想象力,在《她的国》中,她们用本能感受自然,用想象力创造事物,依据本性发展教育和培养孩子,没有“惩罚”只有“治疗”,她们认为人没有生下来就是罪恶的,所以可以通过教育“治疗”她,促使人性健康发展。而且她们凭借理性在这个小小的国土上自由地创造,在这里感性和理性结合得恰到好处。

席勒认为社会有责任通过更高的教育来恢复被现代文化教育破坏的人的自然本性的完整性。而这也是《她的国》中所追求的,她们通过教育来提高人种的质量和加强社会的进步,教育不是被迫的。每个人都享有一种生活,但在必要的时候又可以成为一个整体,个体以类的完整性造就了社会生活的独立性和完整性,这无疑是一个审美的世界、和谐的世界。

二、审美

审美是审美乌托邦建构的途径。席勒提出,审美可以克服人性的分裂,实现人性的复归。因而审美教育就以弥合人性分裂的作用承担着责任。席勒说:“我们为了在经验中解决政治问题,就必须通过审美教育的途径,因为正是通过美,人们才可以达到自由。”教育在《她的国》中占有非常重要的比重,生理学、卫生学、天文学、数学、物质文化发展非常迅速;老师们通情达理,往往可以抓住问题的关键点,从而引起更深刻的思考;孩子们通过各种感官来学习,往往在半成年时由专家进行训练,涉猎非常广泛,理解透彻,有自己的见解;儿童艺术文学非常丰富,致力于为儿童的心智服务,当孩子犯错时,往往得到原谅和鼓励;为了便于学习简化语言,将心理学和历史连接,从而形成标准,并让孩子们学习,竭力发展个人的判断力和意志力,生活就是教育,而不是学校,从小被教育灵活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们不难看出,这些教育之法,在席勒的审美教育中也有提及,虽然他在美育的价值维度上有些目的和手段的混乱,但是他却从历史的高度提出首先要做的就是克服人性的分裂,而途径之一就是教育。他认为在美育的影响下,可以实现“第三种特性”,一种介于道德和肉体、自然和自由之间的完美状态。而这种状态在《她的国》中实现了。

席勒用游戏的自由特点来说明审美的作用,不仅可以消除自然规律对人的感性强制,而且可以消除理性法则对人的精神强制。“游戏这个名词通常说明凡是在主观和客观方面都不是偶然而同时又不受外在和内在强迫的事物。在美的直观中,心灵是处于规律与需要之间恰到好处的中点,正因为它介于这两者之间,它才避免了规律和需要的强制”。也就是说,审美可以调和感性和理性冲动之间的分裂《她的国》中的女人是睿智而理性的,她们感受自然的美好享受自然的赐予,可以因为感受到一只蝴蝶的美而选择一生的职业,别人不会说三道四地劝阻,反而会为其梦想助力,促使她为国家做出相应的贡献。

三、艺术

艺术是审美乌托邦建构的关键。席勒的审美教育主要指艺术教育。按照冯学雨对席勒艺术教育的解读,他认为:“艺术通过作用于人的心灵,可以使人摆脱感性物质和理性观念的束缚,使人进入审美状态,从而实现人心理世界的和谐与自由。”这种说法有些笼统,其实,在席勒看来,艺术必须超越现实,艺术家的创作要在现实的否定和超越的基础上,摆脱物质的诉求。艺术不应该一味地迎合市场的需求,有世俗倾向的艺术是一种堕落。只有凭借艺术创造出完美的性格的形象才是人们学习的榜样。甚至说没有艺术的教育就不会有社会的改革,这种说法虽然夸大了艺术的作用,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这种说法是极具有冲击性的。

艺术教育在《她的国》中也是非常重要的,她们的文学作品没有因为两性关系而出现的情感纠葛,是一种体现“大爱”的艺术样式;活动及日常游戏看起来更像一种大型的聚会或节日庆典般的游行;在幼儿教育方面,儿童艺术文学非常丰富,服务于儿童的心智;女性在看到奢侈品时,更多的是关注它们的工艺;她们的服饰充满了原始的、自然的、舒适的美……这些都是对现实社会的反叛。

四、自由

自由是审美乌托邦建构的目标。当审美和艺术消除了感性和理性对人的强制后,席勒认为,人类将最终进入一个审美王国。吉尔曼生活在维多利亚时的美国——完全意义上的男权制的社会,“(1)男性占据所有权威性的领域;(2)核心文化观念中凡是美好的,值得向往和追求的,总是和男性或男性气质相联系;(3)否定女性的主体性身份,将女性客体化,限制和阻碍女性创造力的发挥;(4)在政治、经济、文化、思想、认知、观念、伦理等各个领域,使女性处于从属次要地位。即使在家庭等私人领域,男性对女性的道德要求是绝对服从和自我牺牲”。在这样的社会里女性没有一点的自由,作者的前期作品《黄色糊墙纸》就是其自身痛苦经历的书写,但是她并沒有找到解决女性被压抑的良方。在《她的国》里,她开辟了不同于现实主义的路子,企图在精神层面拜托女性的“他者”处境。

一般认为具有能力写作乌托邦小说的作者,“他们写作这类小说的目的不是记录生活或表现人生,而是展现自己观察生活的独特视角,阐明自己的思想和主张”。吉尔曼生活的社会环境不可能实现这种女性地位的重建,所以也只有在乌托邦的建构中才能满足自己的精神诉求。

乌托邦理论大师恩斯特·布洛赫(Earnst Bloch)曾说:“如果一个社会不再以一种理想的乌托邦社会作为参照以照亮前景,就会相当危险地误入歧途……唯有乌托邦的目标明晰可见并成为人类的前景时,人的行动才会由过渡的趋势变为主动争取的自由。”虽然席勒的审美乌托邦理论带有历史的局限性和思想上的唯心主义倾向,但是他对于人性的重建提出的审美思想是具有时代意义的。在《她的国》中作者提升了席勒式的审美及教育的适用价值,升华到了自然人的高度,为我们展现了一个真正的和谐社会。这也是通过席勒的审美乌托邦解释《她的国》中所隐藏的人与自然如何和平相处,以及如何建设和谐社会的意义所在。

猜你喜欢
席勒
文学巨匠歌德论挚友席勒
席勒的烂苹果
歌德与席勒的旷世友情
唯一的依凭
吃猫粮得来的诺贝尔奖
诺奖得主席勒 绝不投资京沪房产?
吃猫粮得来的诺贝尔奖
访席勒不遇
身体·性·自画像
惟一的依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