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孩》

2019-04-17 01:03莫少文郑子杰
北方文学 2019年9期
关键词:情节人物性格亚里士多德

莫少文 郑子杰

摘要:韩国电影《老男孩》包含着许多古希腊的悲剧元素和理念。从亚里士多德著作《诗学》中悲剧理论角度来看,《老男孩》其中的情节安排、人物性格设置以及电影主题上都与亚里士多德称赞的《俄狄浦斯王》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老男孩》通过电影艺术改编,将古希腊悲剧解构后重新结构,将古希腊悲剧继承和发展。

关键词:《老男孩》;古希腊悲剧;亚里士多德;情节;人物性格

一、古希腊悲剧的题材

古希腊时代的悲剧创作中,往往联系的是关于家族的题材。亚里士多德认为:“现在最完美的悲剧都取材于少数家族的故事”。并且是“只有当亲属之间发生苦难事件时才行,例如弟兄对弟兄、儿子对父亲、母亲对儿子或者儿子对母亲进行杀害或企图杀害,或作这类的事———这些事件才是诗人应当追求的”因此,古希腊悲剧的内核往往是来自于家族伦理现实中的艺术效仿。亚里士多德对于悲剧的定义进行了特殊强调——“一种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首先,悲剧主题需要以人为本,人是戏剧作品描写的首要对象,戏剧作品就是要展示出对象激烈的矛盾冲突。其次,情绪通过恐惧和怜悯而得到净化,而取材于家族苦难的悲剧往往更能产生这种强烈效应。

二、古希腊悲剧要素的核心

古希腊是一个专注于因果关系的本质的时代,在事后尝试找出每一个行为背后的原因,以避免无意间造成谬误。这种信念根源于当时人们的普遍意向,每个个体的生命都是由神灵规定的,没有人能逃脱他的宿命,这种思维的基调在他们悲剧创作中是十分显著的。同时古希腊悲剧有着一套十分特定的叙事方法,更需要十分特定的元素才能被归类如此。亚里士多德在其戏剧理论著作《诗学》中划分最为仔细,在其著作中,他提出了创作成功悲剧的几大要素,可以将其思想简略概述为悲剧的本质是戏剧冲突(叙事情节)而不是非叙事结构,这意味着行为才是悲剧的推动力,展示总比讲述更有力。

亚里士多德按重要程度依次列出了悲剧的六要素,即情节、性格、言语、思想、戏景。而情节是其中最重要的核心部分。亚里士多德将情节定义为呈现给观众的确切事件,悲剧情节的核心组成则是其结构要着重于因果关系。而在悲剧情节中,事物链在当时被认为是宇宙变化本质的因果结构,也成为了古希腊剧作者塑造他们故事的哲学理念。这种悲剧方案是一系列行为的合集,且每一个事件的发生都必然引起下一个事件的发生,这种技巧可以在弗赖塔格的三角形式戏剧结构在《老男孩》中得到直观体现。

三、《老男孩》中的情节悲剧性

亚里士多德曾言,最失败的悲剧在于其偶然发生的情节。如此一来,将所有时间联系在一起的仅仅是因为这些事件都发生在同一人身上。但如若你想要创作一出真正的悲剧,那就不能有任何的巧合。

在弗赖塔格的三角中,引起因果链的最初事件即为“激励事件”(Incentive Moment)。在《老男孩》中,这个事件即是吴大秀处于未知的原因被绑架。这种结构源于宏大的哲学因果关系,并非能够通过几个桥段而镜头能够获取相关信息,但是那这一幕背后同样也该有一个原因,从而悲剧中淡化动机的诱因能使其效果得到强调。因此,吴大秀要被绑架是未知的,但重要的是这个事件之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从这个“激励事件”起,之后的每个事件必须要引发下一个事件,这种将情节推向高潮的因果链被称为“复杂化”(Complication),它被用来抛出故事中的疑问,因为一定有什么在联系着一切,也许就是最初被淡化的诱因。

亚里士多德强调了“复杂化”在悲剧中的重要性,而这意味着它有着两项基本需求,“突转”(anagnorisis)和“发现”(peripetia)。为了创作出真正的悲剧,这个结构是必不可少的。其中“发现”与高潮相关联,而“突转”即是显露高潮且同时导致高潮的事件,“突转”通常在角色做出其背离其初衷的行为时发生,亚里士多德称之为“意向反转”(Reversal of intention)。在《老男孩》中即为吴大秀去到李有真公司准备复仇。而接下来的场景就是发现,或者说是悲剧的高潮,即为从无知到认知。这个场景就是吴大秀发现了他已经和他女儿乱伦的可怕事实,这个事实是以对角色的启示和线索而展开的,因此最终导致“发现”的影响获得着重强调,最终观众意识到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以及它对人物的影响。但为了实现这个着重强调的剧情点,我们需要回顾这因果链的“激励事件”。正如之前所说,“激励事件”同样也有诱因,只是很少人将其看作电影情节中的线索和事实罢了。

根据弗赖塔格三角,实质上事件的起因反而存在于电影世界之外,也就是电影中的一种情节的预设,笔者在此称之为“起源”(Genesis)。“起源”通过为动机设计一个原因,在弗赖塔格三角并不只是重点随时间延续的简单呈现,更是对叙事关系的实证,通过最后悲剧按例会给出的结尾,让观众知道导致这一系列不幸事件发生的原因已经解决,由此弗赖塔格三角展现了解答是与诱因联系在一起的。然而,基于电影里的上帝视角来审视整个情节时候,就可以看到在电影世界有限的空间的更高的层次,本质上没有任何事情得到解决,因为结局不过是抵达了动机背后的原因罷了。吴大秀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被绑架,但这并不能消除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起源”是真正的悲剧性情节中的核心。情节中事物链也许会被打破,但因果律却告诉一个规律——有始必有终。事件的“起源”必然会与其影响联结在一起,直到一个特定的时刻观众才知道,所忽视的正是时间的最初的起因,这样正是悲剧该有的情节结构。

整个《老男孩》情节结构中,因果原因要着重强调,而其影响则是淡化,这样的情节产生的效果让观众了解剧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却仍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同样,这也是使《老男孩》高潮更具感染力的原因,它诱导人物的衰落,这种衰落也常被称为最后苦难前的颠覆。在古希腊戏剧中,这一幕要求真正的不公平的实证,以示敌人最终通过两者共有的过度自傲彻底摧毁了主人公。或者说狂妄自大,当吴大秀认为他终于可以复仇时,他再一次让人想起他行为的可怕之处,敌人的狂妄自大的意义不在于渲染他自己,而简单地是为了对主人公造成进一步伤害,低潮是结局的高潮,为了解答所有在“复杂化”过程中提出的问题,它也是戏剧的终幕。

四、《老男孩》中的角色悲剧性

根据重要性排列,亚里士多德紧接着把角色置于情节之后。在悲剧中,情节更多地塑造了故事的情绪状态,人物的决心决定了他们的品质,但行为决定了他们幸福与否。在悲剧中,性格的作用是充当对环境做出反应的动力,并且需要符合悲剧的结构的复杂性,能够引发恐惧和怜悯。

一方面,悲剧中人物性格要良好,这里的良好指的是既不是至善或者极恶,而是出于两者之间偏善的程度。良好的性格对于大多数人具有共同性和共鸣性,这样的设置,能够让人物由好至坏的转变会更具感染力。事件“发现”的起源不应是悲剧英雄本身的邪恶,而应仅仅是人物良好性格脆弱的一方面,对应吴大秀的例子,其起源应是其不了解内情,对真相的探寻正是其被惩罚的原因。为此,亚里士多德杜撰了新的术语,“悲剧反讽”(Hamartia),一个小错误而引起的严重后果,正是在看悲剧时激起绝望感的原因。

另一方面,人物还有性格要一致且真实,亚里士多德曾提出:“忠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亚里士多德的意思是性格应该在某种程度上理性化,很多伟大的悲剧都在某种程度上涉及神灵,许多这类故事都与神格的人性化有关,这样由神性堕落到人性本身就是一出悲剧。人们总想到达神灵的层次,却最后连人性都被剥脱,不就是悲剧一场吗?这正是吴大秀的境遇,他最初也是相对有良知的人物,从在开始的无坚不摧,而最后,正如悲剧反讽的套路,将他塑造成如此的事物最终也摧毁了他,悲剧的规则便是如此,展现一个堕落的过程,吴大秀的性格几乎加速了其自身堕落的过程,他已脱离纯粹的血肉之躯,他成为了复仇的化身。从中可以看到其理想化的性质,虽然他的人生已经破败不堪,但观众仍然可以从他身上得到些许共鸣。

五、结语

古希腊悲剧就是一种直视人类疾苦的方式,通过精巧排列的元素来展现不公正以及悲痛,以激起那些强烈的情感。关于古希腊悲剧要谈到的最后一点是,这种情感的宣泄正是连接艺术与受众的关键,见证可能会发生常人身上的事件,意味着现实所经历的这些遗憾,恐惧的情感得到了净化。悲剧要求故事必须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最后结局是吴大秀成了一个精神疯癫的哑巴,而李有真自杀。因为这正是宇宙的自然法则,某时某地总会有人成为这样的悲剧英雄人物,有一句关于悲剧人物的古语,他们再也不能注视着太阳了,正如最后片尾字幕滚动时,主人公吴大秀正看着落日,这也许暗示他们人生,悲剧意味着命中注定你将拥有悲苦的人生,但正如《老男孩》告诉我们的,“欢笑吧,世界也与你一起欢笑,而若哭泣,则只有你独自哭泣。”

参考文献:

[1](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著.诗学[M].陈中梅译.商务印书馆出版,2017年9月.

[2]刘觐恺.朴赞郁电影艺术研究[D].重庆大学,2010.

[3]徐蕾.亚里士多德的悲剧情节论[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會科学),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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