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物”以应物:论《应物兄》的生命哲学

2019-07-15 01:18姚瑞洋
当代文坛 2019年4期

姚瑞洋

摘要:李洱的长篇小说《应物兄》有着清晰的当代性指向。应物兄对历史与现实之虚无的抵抗、对世俗关系存在的反抗以及对“彻底的我”的找寻,探究了现代知识分子所面临的各种生存难题,也论证了一种“无物”以应物的生命哲学。应物兄在许多事上的无奈和惶然,更像是一种自我迷失。而他对自我的觉悟,对一种真实生存的渴望,又构成了《应物兄》不太为人所察觉的精神亮色。

关键词:当代生活;存在的追问;“无物”;反抗者

李洱的《应物兄》是一种知识分子写作,枝蔓层出的小说结构隐喻着当代社会的话语膨胀和思想变奏。尽管李洱的叙事淡澈冷静,有着一个作家的机警与清醒,但我们仍能在小说的叙事中,感受到他对当代生活的身份焦虑,这种来自知识分子的生命之思,时不时刺破生活的迷障,让我们看到生活下面的幽光。

小说围绕如何把蜚声中外的儒学大师程济世先生引回济州大学任教而展开,其间有一个承前启后的事件,北京大学邀请程先生归国举办讲座,就在这个讲座上,有人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中国人千年求变,时至今日,中华文化和中国人是否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因为应物兄也怕忘记“我”是谁,所以他認为程先生的回答应该逐字记下来:“传统一直在变化,每个变化都是一次断裂,都是一次暂时的终结。传统的变化、断裂,如同诗歌的换韵。任何一首长诗,都需要不断换韵,两句一换,四句一换,六句一换。换韵就是暂时断裂,然后重新开始。换韵之后,它还会再次转成原韵,并最终形成历史的韵律。正是因为不停地换韵、换韵、换韵,诗歌才有了错落有致的风韵。每个中国人,都处于这种断裂和连续的历史韵律之中。”①

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时代预言。《应物兄》就取韵于近几十年的中国,或许可以说,应物兄脱胎于《花腔》中的葛任,从一段自白中,可见他对李洱文学世界建构的意义,“我虽留恋生命,但对任何信仰都无所把握。我唯一的目标是写出自传。我的自传比所有小说都精彩。写的是我是怎么变成这样一个人的。这或许是我成为我的开端。”②葛任是“我”的开端,应物兄则是“我”的重生,民族革命与个人自由交织的精神困境把葛任逼向绝路,现在同样的问题换了一件不同形式的外套,穿透历史的迷雾,重新拷问着应物兄,“我”又将如何选择?

儒学研究院的建立就是“我”的革命。从始至终,“我”都在为这个理想而奔波,而且“我”对儒家思想的理解和阐释,带有鲜明的当代性。去美国探望女儿应波的时候,她说“我”像犹太人,这刺激了“我”的思考,“犹太教的伦理体系与儒家相近,不是康德式的孤独个人在宇宙中按照理性原则进行自我选择,而是先由立法者确立道德原则,确立‘礼,然后众人来遵守。但这个‘礼,并不是冷冰冰的,它带着人性的温度,人情的温馨,渗透于美食和歌舞之中,内化于个体的身心之中。”③今年恰逢“五四”百年,新文化运动的先贤倘若看到这“人性的温度”“人情的温馨”会作何感受?鲁迅在《墓碣文》中所言的“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④,大抵就是对此的预言和回应。民族时代的变迁跟生命个体进入全新的人生阶段,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那就是没有谁是可以完全准备就绪的,大家都被外力推着前行。很多时候,那些被炮火轰开的现代性思想未必能深入塑造我们的内心世界,但在巨变中像洪流一样奔涌前进的当代生活可以。很多的中国人,与其说是被日新月异的思想所改变,还不如说他们是被一种眼花缭乱的生活所改变。

“我”,即应物兄,作为葛任的化身,更是孔子的后代,想要成为现时代中有温度的、真实的人。但李洱在叙事过程中已然把应物兄的生命解构得惨淡如水了,加上点温度,也很快又凉了。“我”所经受的当代生活的冷峻酷烈,几乎所有的思想路径都被堵塞,精神愿望失去了存在的空间,一种悄无声息的悲凉和不再欲求的冷静封锁着“我”的内心。应物兄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双方各自出轨,妻子乔珊珊跟“我”的同事华学明睡到一起,“我”却还配合他们把戏演完;“我”经过一番挣扎,还是和济州电台的朗月有了鱼水之欢,虽然我们之间并无爱可言。唯一可以给我慰藉的女儿应波又远在美国。至于程济世先生有没有回到济州大学任教、儒学研究院有没有顺利建成,李洱并没有明白交代,因为他很清楚,“完整地呈现一个故事,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要有头有尾,在我看来比较滑稽。事实上,我们在生活中所能抓住的只是一些细节,一些瞬间,一些私人性的意义暧昧的时刻。给生活一个完整的答案,谁有这个能耐?……小说中故事的有头无尾,并不表明小说本身没有结尾。小说本身的完整性还是必须考虑的。只是它还敞开着,朝向真实的焦虑和迷惘,裸露着我们内心深深的无能。”⑤就像他常说的,曹雪芹写不完《红楼梦》,是因为他不知道贾宝玉长大该做什么。可能这种平视的理解更能让人生的姿态自由地舒展,更能让我们体会到,惨淡收场抑或是来不及收场,才是生活的常态和生命的真相。

《应物兄》写到了一种虚空和无力如何慢慢地将“我”吞噬,甚至连生命最后的尊严——死亡,都失去了应有的庄重。在对何为先生的追悼中,隐藏着即将上任桃花峪县长的雀跃,凤凰殡仪公司和济大附属医院太平间的人更是“喜不自胜”,因为遗体需要在冰柜里停放一段时间,出于对何为先生的尊重,他们主动提供八折停尸费优惠。认识到死亡也可以被嘲弄、解构后,“我”又能如何面对现实中的一切?《应物兄》里写了一个想转到儒学界的学者郑树森,他说,“在‘鲁研界待久了,常以为自己看透了世界的虚假,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就是一个无物之阵。”⑥“我”面对的也是这样的“无物之阵”,思想资源如何驳杂,传统的、现代的,东方的、西方的,在国际化的文化语境下,都可以为“我”所用,可如何让这些思想落地,让这些自己天天讲论的东西真正成为真实内心的一部分,仍然是一个知识分子要面对的难题。如果无法在这样的境遇中找到自我实现的新路径,知识分子即便满嘴理想,精神很可能依然笼罩在虚无主义阴影之中。

倘若生存的勇气抵挡不住虚无的侵袭,“无物”沦为一种消极的态度,人的心灵就可能不愿再与尘世中的美好事物发生关系,“我”就会被封闭起来,生命个体与社会的关系就会被斩断,这可能正是现代人所要面对的困境。

李洱在《应物兄》中编织了一张庞大且复杂的社会关系网,各色人等活在一种密不透风、别无选择的人生情境中,应物兄的生命也多数是耗费在这些关系的应酬中。小说开篇就点明了这种处境,葛道宏校长美其名曰给应物兄推荐一个建立儒学研究院的帮手,也就是应物兄的师弟费鸣,但“我”心里明白,这实际上是一个命令,葛校长的本意在于把乔引娣招进校长办公室为他服务。虽然“我”真心实意地支持费鸣到儒学研究院工作,但是费鸣却因为一件无中生有的小事而故意为难“我”,伪装成陌生听众在电台节目里向“我”发难。值得玩味的是,葛道宏正是葛任的外孙,从血脉关系来看,葛道宏更有资格成为“我”的传人,这或许隐喻着“我”与“我”之间的冲突,一些尖锐的生命逼问一直萦绕耳旁。

应物兄名义上是建立儒学研究院的负责人,也为此付出了心血和代价,但返顾整个过程,会发现他只不过是这个关系网中的一个服务人员,做不了任何决定。在招引程济世回济州大学任儒学研究院院长这件事情上,有两次隆重的招待,第一次是程济世在北大演讲,第二次是黄兴来访济州。程济世在北京大学一演讲完,来不及见专程来京的葛道宏校长和栾庭玉副省长,直接去接受高层的宴请,直到晚上十点程先生才见了下他的这些济州乡党。黄兴来访济州的时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作为程济世的“子贡”、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他的到来既代表了程先生的学术权威,又代表了金钱的无所不能,济大甚至专门成立了“黄兴先生接待工作小组”,省领导也专程到酒店拜会,接待排场铺张,细致到连黄兴的宠物驴都要安排生命科学院的华学明教授照料。当然华教授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培育孵化程先生记忆中的蝈蝈,经过一番艰辛,华教授成功孵化出了蝈蝈,本以为既完成了葛校长交托的任务,也实现了自己科研路上的一大突破,可他得知塔林里出现了野生蝈蝈后,华教授疯了,一切追求瞬间崩塌了。这何尝不是应物兄的另一个镜像?其实两人都是这场盛会的祭品。

这是对当代生活虚无化的一种表达,也是对社会关系冷漠的无情揭穿。人类社会是集体社会、关系社会,千百年来的世道人心贯通着这张关系网,这些关系也已经获得了相对凝固的形式,生成了一系列习俗、观念以及制度,个体往往只能挣扎其中。理性意识在集体关系存在的泥沼中发出的呼喊是微弱的,好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划定我们生活的边界。从这个视角去解读“无物”对生命意义的建构就会发现,“无物”不仅要与社会产生关系,而且应该是积极的关系,不能固步自封,也不能完全依赖现有的秩序。李洱对此有清晰的认识。他让郏象愚在讨论黄色文明和蔚蓝文明的时候写下这段话:“船,西方人把它视为海上的天鹅,它乘风破浪,象征着人类的勇气和光荣,代表着巨大的商业利润。但中国人却宁愿把船当成一叶扁舟,向往的境界无非是野渡无人舟自横,是孤舟独钓寒江雪。正如黑格尔所言:‘亚细亚诸国,就算他们有更加壮丽的政治性建筑,就算他们也以大海为界,但是对他们而言,大海只是陆地的中断,只是陆地的边界。他们和海洋并不产生积极的关系。”⑦问题在于,看透了世界虚无的“无物者”,还能如何与社会产生“积极的关系”?现存秩序的权威委身于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种集体关系之中,同时这个关系也是抵制垄断、反抗权威赖以发生和持存的地方,是“无物者”发力博弈虚无的地方。李洱说:“无数的人,只听到尼采说“上帝死了”,并从这里为自己的虚无找到理由。但或许应该记住,羞愧的尼采在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曾经写下了对自己的忠告:今天我也想说出自己的愿望和哪个思想会在今年首先流过我的心田,并应该成为我未来全部生命的根基、保障和甜美!我想学到更多,想把事物的必然看作美丽:我会成为一个把事物变美的人。”⑧

懦弱的人可以躲在尼采的身后轻松地宣称“上帝已死”,但“无物”是一种精神担当,它站在虚无之上通过对抗领悟自身与社会的关系,它的体温可以通过关系存在传递到事物之中,把世间万物联系起来,让他们拥有自己的感情,使“我”“成为一个把事物变美的人”,这是生命的美学,也是生命的哲学。“无物”呼唤一种飘零破碎的生命体验与集体存在之间的关系建构,可以是相信、顺从、倡导,也可以是怀疑、对抗、颠覆。被民族灵魂深处的麻木、虚伪、荒诞纠缠一生的鲁迅,作为“无物者”的典范,在《故乡》的土地上升起了一轮明月为我们照亮夜行的路,“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⑨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李洱设计自己的写作时说:“我原来计划,除了中短篇小说,这辈子只写三部长篇,一部关于历史的,一部关于现实的,還有一部关于未来的。”⑩《花腔》写的是历史,《应物兄》观照的是现实,未来会怎样,但愿不用再等十三年。李洱直面当代社会语境中的“无物之阵”,穿过当代社会的虚无与苍凉之后,他渴望成为一个对美有感悟和追求的人,因为他还想象着未来,还期待建构“我”与未来的关系,这更像是他与世界的美好约定。

未来如何书写?答案可以在《应物兄》的“无物”中探寻。历尽周折的应物兄终于找到了仁德路,见到了曲灯老人,听到了仁德丸子的秘方,这是他对儒学研究院最大的功劳、对程济世先生最大的献礼。可是,在程先生旧居住一晚后,应物兄似乎醒悟了,过去的种种好像又黯淡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应物兄接到了程济世先生的电话。

他翻身起来,披衣走出老虎尾巴,来到外面的小院子。这么多天来,他是第一次接到程先生亲自打来的电话。有那么一会,应物兄有一种冲动,就是告诉程先生,他现在就待在他童年时代生活的那个院子里。他也想告诉程先生,他见到了灯儿。

但这些话他都没有说。”11

这时候的沉默意味着一种内心的飞升,曾经极力追逐的东西转念之间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这跟李洱对生命的阐释是吻合的,他骨子里镌刻着中国文学传统的“风流”精神,“‘风流是指,作品要去赞美人间的那些超脱了世俗的情感,要去表现人间高贵的精神品质,要去表现人与世俗世界、人与权力的紧张关系,并且能够超越这个紧张关系。”12虽然“我”与世界缔结了关系之约,但是对存在本质的持续追问,“我”还要超脱世俗,向着那个最为彻底的“我”进发,只有找到那个“我”,对历史、现实和未来的书写才是落实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无物”还有更深一层的内涵和对抗——超越它。但在这场旷日持久、甚至对我们来说与生俱来的生存对抗中,人类有无胜出的可能?作为生命个体,“我”怎样才能知道此时此刻的想法、行动是来自于本真的、彻底的自我,而不是出于某种关系存在的驱使?我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深受集体关系存在的影响,我们终生都浸润在其光照之中,如何才能打破常规的随波逐流,展现绝对的自在,推动生命的进步?或者说,到底存不存在一个“彻底的我”?《应物兄》中不止一次提到了庄子的“道”。李泽厚对庄子的“道”有过这样的论述:“它的特征似乎是无所不在而又万古长存。它先于天地,早于万物,高于一切,包括高于鬼神、上帝、自然、文明,它是感官所不能感知,思辨所不能认识,语言所不能表达,而又能为人们所领会所通晓。它无意志,无愿欲,无人格,无所为,而又无所不为。”13庄子“法自然”的“道”,首先是一种客体存在,同时也是一种“泯物我”“一死生”的主体存在,因为在庄子眼里,“真人”应该是“与道同一”的,他能够面对妻子之死“鼓盆而歌”就是因为他把身体的死亡也看作对“道”的伴随,跟生而与“道”相随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如果“无物”的“我”能够“与道同一”,岂不是超越了集体关系存在的诱惑?或许还可由此引申到海德格尔的“此在”或“真在”。在海德格尔看来,抵达“此在”“真在”的途径就是“诗意地栖居”,但他所言的“诗意”,并非我们今天理解的一般意义上的诗意,它指向的不是某种浪漫的生活方式,而是一种与神共在的生命体悟,借助某种超越的原初性打开存在的历史,在这个认识论的基础上,人们才能“诗意地栖居”,瞥见万物的本质。而尼采认为,现象的背后藏着一种永恒的生存乐趣,当我们破碎的生命体验通过形而上的艺术慰藉穿透现象看到这种乐趣的时候,我们的“我”就抵达了“原始存在”,一种先于宇宙混沌的普遍性存在,在这里“我”被深深地说服了——即使生而向死,但这种与原初融为一体的、浑然天成的存在愉悦,让“我”感觉人生的悲剧和毁灭都是值得经历的。

抵达“原始存在”的“我”,大概称得上“彻底的我”了吧?

不管是庄子“泯物我”“一死生”的“道”,还是海德格尔赖以“诗意地栖居”的存在的历史,还是尼采藏着永恒乐趣的“原始存在”,它们都指向一种先于世界、超越经验的存在,因为它是无形无物的,不妨暂且称之为原初关系存在。所以,“无物”最亲密的爱人不是上文所述的、我们所反抗的世俗集体关系存在,而是一种超越意识与无意识的关系存在——原初的关系存在,它虚怀若谷,平视万物,滋养生命,把永恒的存在愉悦献给每一个到来的“我”,于是“我”成为了“彻底的我”,没有人会怀疑、对抗它,只会沉浸在它无限的美好中。或许,在李洱的小说中,应物兄出车祸后听到的声音就来自这里,整部小说的句号就是一个新的、作为“彻底的我”的应物兄,他内心发出的声音让李洱在现实的虚无、身体的死亡、生命的悲凉之上,重新建立起了生存的希望。从应物兄的一生来看,似乎他对“彻底的我”的寻找,才是他内心真实所想,只是他受世俗的喧嚣所累,为一种复杂的关系所羁绊,许多时候看不清自己,陷入了一种生存的迷雾之中。他在许多事上的无奈和惶然,更像是一种自我迷失。他对自我的觉悟,对一种真实生存的渴望,构成了《应物兄》不太为人所察觉的精神亮色。

都在说当代生活极为丰富和深刻,但如何把这种当代生活落实,尤其是物质和精神层面上的双重落实,却很不容易。《应物兄》直面了当下复杂的现实,直面了学院知识分子的真实精神状况,也以应物兄面临的那些坚硬的生存困境——对历史与现实之虚无的抵抗、对世俗关系存在的反抗以及对“彻底的我”的找寻,进而命名了一种当代性,探究了这个隐秘而深刻的生存难题。李洱试图通过这部大体量的、驳杂繁复的《应物兄》,论证一种“无物”以應物的生命哲学。叙事上的喧嚣,语言上的幽默、反讽,一些人物言行的滑稽,终归难掩李洱的写作野心,他藏在作品背后那份精神用心,对于当代文学而言,是严肃的、风格独异的,也是有思想重量的。

注释:

①③⑥⑦⑧11李洱:《应物兄》,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331页,第166页,第988页,第381页,第883页,第1038页。

②李洱:《花腔》,上海文艺出版社2017年版,第442页。

李洱:《应物兄》,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166页。

④鲁迅:《墓碣文》,见《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08页。

⑤李洱、张钧:《知识分子的叙述空间与日常生活的诗性消解》,《花城》1999年第3期。

⑨鲁迅:《故乡》,见《鲁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510页。

⑩魏天真、李洱:《“倾听到世界的心跳”》,《小说评论》2006年第4期。

12李洱:《作家与传统》,《中华读书报》2011年9月14日。

13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版,第192页。

(作者单位:中山大学中文系)

责任编辑:周珉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