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奏

2019-07-21 15:00
中学生百科·大语文 2019年3期
关键词:居所琴键尘埃

恭喜!在我的黄金时代

我迎头撞上的,是猝不及防的冰川纪

瞧。沉默的山河一如既往

如含饴糖,将万物之命门抵在

牙床和舌尖中间

小隐隐于尘埃,大隐无处隐

我的虎牙在琴键上砸着凌乱的空音

荐诗/纳兰

当我读到“小隐隐于尘埃,大隐无处隐”,我想,所谓隐,也就是给灵魂找到安放之处,灵魂穿一件优雅的“衣裳”,肉身找到合宜的居所,灵魂与肉体共适,人与自然合一;所谓隐,就是人从众人之中的抽身与疏离,从而可以更好地面对自我与内心的神。一种在所有居所都无法居住的精神可以在诗歌中创造它自己唯一的居所和工作地。也许他就是为此而写诗的。或许,写诗就是把孤独无依的词语聚拢在一处,创建一个温馨有爱的家;写诗就是水落石出而显现内心隐秘的幽微的世界。

杨碧薇的这首《彷徨奏》像一曲诗的摇滚,有吞吐宇宙和呼吸风云的气势。正如她的诗句“将万物之命门抵在/牙床和舌尖中间”,有一种“山河天眼里,万物法身中”的物我同一。黄金时代和冰川纪造成了一种张力,个人的时间与所处的现实造成了一种紧张和对峙。在命运如草芥如尘埃的人世,一个人除了彷徨,仍有着属于自己的抗争。

“我的虎爪在琴键上砸着凌乱的空音”,每个人都可以发出呐喊的声音、呼救的声音。在这里,虎爪的暴力与琴键的美学也构成了另一种暴力美学,它们之间互相消解与共生的关系,也正是人所面对这个时代的写照,当现实的虎爪砸向你的时候,你该如琴键一样,发出“凌乱的空音”。

荐诗/老汉

这个周末我去了巴黎的莎士比亚书店。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对“爱在”三部曲的喜欢已经到了把电影的路线走一遍的程度。在书店里我买到了前两部电影的剧本,于是我回家重新看了第三部《爱在午夜降临前》(Before Midnight)。

其中我最喜欢的是他们在餐桌上的那段对话,充满了对当代人沉迷性爱、科技成瘾的思考,也充斥着人性和自我是否在享乐至上趋势里消减的探讨。这些命题背后,是各自的绝望和涌动的矛盾,可是命运的交织和几代人之间的鸿沟,都在那个老奶奶描述自己失去丈夫后的日常生活的语句里重新有了意义。

“当我想起我丈夫的时候,我非常想念。夜晚他躺在我身边的感觉,有时候他会把胳膊横在我的胸前,我动不了,甚至要憋住呼吸。但我感到安心和完整。

“我也想念他吹著口哨走在街上的样子,每次做什么我都会想他怎么做——天冷了要披上围巾。但是之后,我渐渐忘却细节。记忆在不断褪色,我开始忘记他。就像我又失去了他,有时候我让自己去记他眼睛的颜色、唇齿的样子,他的皮肤和头发的触感,这一切记忆都随着时间流走了。

“但有时,不是经常的,只是很偶尔,我能非常清楚地看到他。就好像拨开云雾,他就在那里,我几乎能碰到他。突然,真实回到了眼前,他再次消失了。曾几何时,每天早晨,天刚亮的时候,我都会看到他,可不知为何,他又会消失在阳光下。他出现又消失,就像日出和日落。一切都那么短暂。正如我们的生活,我们出现又消失,我们对某些人来说很重要,可我们又只是擦肩而过。”

一生太短暂,又太漫长。我们总在以各种原因失去我们所爱的人。那些诚挚的时刻从来没有凭空消失,那些生活中不被察觉的细节都被压缩在某个窗台的缝隙里,等到它们听到你说你不想忘,再重新在阳光下铺展开来。“一直到最后,我依然爱你”,所以你那永不泯灭的真情,才足以跨过威严幽晦的永恒,仍然回到我心间。

到生命尽头,到记忆退化,我们最想要得到和最想要留住的,还是爱。

猜你喜欢
居所琴键尘埃
尘埃有多老
我所热爱的是这些尘埃
给你的信
尘埃
浪漫新古典
初 春
访友
光影协奏曲
钢琴指套
黑白琴键上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