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兄弟

张开选

大弟瘦黑，七十岁了，裤腿高高吊在半腿，脸上糊满黄拉拉的胡子，像麦茬儿扎拉着（没见过他刮胡子），跪在麦地的他拿着树枝正在画圈，边画边皱眉苦笑。二弟似根竹竿。他也很久没刮胡子，他是从不远处苹果园急急赶来的，这时，正忙着点火——衣袖沾满一层在田野劳作的尘埃和淡淡农药味……弟兄俩头挨头跪在父亲坟前。

二弟跪着也低头苦笑。大弟则右手不停地用黑枯苹果树枝拨拉那冒着蓝烟并不断翻滚升腾卷成灰蝴蝶的纸钱……

这天是清明。父亲的坟茔就坐落在村后不远那块麦地中央。麦苗绿绿的，在阳光下托起兀陡旳一丘老黄土。

兄弟俩一边跪了烧纸，一边无语摇头苦笑，在烟与纸灰的悲凉飞腾里，我蓦然发现并看清兄弟俩，那苦笑充满农民那股默然沉重的悲怜善良，苦笑除展示对已逝父亲农民的老诚怀念，并浮现了农民在乡下厚厚一种老诚气。立时，我有种别样酸楚从心底哗哗啦啦涌现……

從家中后门，兄弟俩慢慢推着水肥桶朝果园走去，有时打药，有时拔草，或慢慢用锄头给果树松土……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