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觉与联想心理机制在二度创作中的应用

张雨

摘要：一首完整作品的音响呈现是演奏者专业基础技能、多元风格、个人生活感悟以及个性与创造力表达等多方面因素的综合体现。本文探讨主要内容集中在演奏者已达到技艺、技巧熟练基础之上，更深一步探寻作品深层内涵的方法途径——联觉与联想的应用。

关键词：音乐表演;联觉;联想

联觉与联想同为“由一种心理活动，引起另外一种心理活动的现象”（1），均在音乐行为中产生。不同之处在于“联觉”为“从一种感觉引起另一种感觉的心理活动”（2），即“发生在感觉层次上”，且“发生不需要语义网的联结关系为中介”（3）;而“联想”则为“由一个事物的观念想到另一事物的观念的心理过程”（4），即“发生在观念层次上”，且“因语义网的联结作用而发生”（5）。也就是说联觉所产生的是人类共有的、较为宽泛、模糊的感觉概念;而联想则是根据个人经验积累不同，所联结想象到的一个较为具体、具象的事物。

作为音乐欣赏者，音乐的非视觉性与非语义性决定了声音首先激发起的是心理联觉活动的产生，进而引起具体事物、对象的联想心理活动。而作为创作与欣赏的中介——表演，一方面承接的是作曲家乐谱的二度创作，另一方面是将其综合体以音响的形式传达给听众。因此在二度创作中，表演者是以“音乐欣赏者”与“音乐创作者”二者结合的身份，用“内心听觉”“欣赏”作曲家的符号化乐谱，从而产生与之相对应的联觉心理活动，如明朗、压抑、矛盾等，并在其范围内进行更细微的细节联想，从而帮助其情绪、情感的深化和具象，也能够更准确、有效的向听众传达作品的表现意图。

以关乃忠先生2002年所作《第二二胡协奏曲 追梦京华》第四乐章《除夕》的演奏为例，结合个人演奏经验为依据，从实践角度阐述联觉、联想在二度创作中的应用。

“那是北京的冬天比现在冷多了，在除夕夜大雪纷飞。一家老小围聚在火炉旁吃年夜饭，一起守岁，而孩子们更期待午夜的来临。市井百姓家中的那份温情恐怕是宫廷和官宦之家所永远感受不到的。一声爆竹划破夜空，全京城一下子沉浸在欢腾的爆竹的海洋中，新的一年来了。”（6）

当拿到一份没有任何情感的符号化乐谱时，我们可以从一下三方面对其内容、情感进行丰富与调动：1.乐谱标题;2.作曲家及创作背景;3.读唱谱与内心听觉。对于此曲，无论标题或是作曲家预留下的信息都十分详尽，已为全曲演奏定下情感基调。进而通过读唱谱，可将乐曲分为引子、慢板、快板三部分，并根据其旋律走向以及作曲家所提供的“除夕”、“大雪”、“年夜饭”、“爆竹”等信息，可大致把握内心听觉的联觉语汇为“纯净”、“温暖”、“热烈”等。在此基础之上，根据不同乐句进行更为详尽的联想与乐曲处理。如，

乐曲首句（图1）运用清脆、透明、干净、星星点点的打音引入，如同空中飘散的雪花晶莹剔透。随着镜头的逐渐拉远，雪花聚集起来的是一片纯净的世界，虚无缥缈，像是时间都在此静止。

伴随着主旋律的进入（图2），镜头在一点点拉近。主题段中大量运用了京剧元素，尤其是在二胡的演奏上使用的了“二黄”的戏曲手法。在联想与联觉效应下，皑皑白雪之中，一家红墙白瓦矮房里投着暖暖的灯光，一家老小围坐在铁铜火锅旁，有人在往里面放羊肉，有人在兴高采烈地说着家长里短，有人还在厨房里忙着红烧鲤鱼;孩子们拿着鞭炮在屋里、桌子下面窜来窜去;老人们露出慈祥的笑容而不语。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境遇中你可能扮演过音乐画面里的任何一个角色，但是他们相互之间都有着共同的情感——就是无限的思乡和内心深处的温情。

最后是热烈的快板部分（图3），在嬉笑声和咕嘟咕嘟滚开了的火锅中，迎接着马上就要到来的新年。颗粒性的音符和具有戏剧性处理的点状音块（图4），像噼里啪啦的爆竹一樣在四处炸开。家家户户都从屋里走出来聚集在一起闹新春。

以上是本人在演奏乐曲时所产生的联想画面，不同的人会根据个人生活经历的不同，引发出各自不同的画面与情感。也是嵇康谈到的“和声无象，而哀心有主”，我们要以联想、联觉的心理规律唤起个人内心已存的情感，并表现于本无情感的客观音声之上。当联想越丰富、画面越具体，你的起弓、按指、音色等等方面都会受到内心情感的引导而发生改变，因此不再是机械地音符的输出，而是有情感的表达。也就是逐渐达到“其有得之弦外者，与山相映发，而巍巍影视;与水相涵濡，而洋洋徜恍;暑可变也，虚堂凝雪;寒可回也，草阁流春。其无尽藏，不可思议，则音与意合，莫知其然而然矣。”的境界。

注释：

周海宏《音乐与其表现的世界》，2004年，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P39

同上

同上

The development of referential meaning in music， Trainor，-Laurel-J.，Trehub，-Sandra-E，Music Perception;1992 Sum Vol 9 （4） P.393

周海宏《音乐与其表现的世界》，2004年，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P39

关迺忠《第二二胡协奏曲创作札记》，华乐大典二胡卷，P376

图片均自宋飞主编，《关乃忠二胡协奏曲集》，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