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学生趣缘群体自我认同建构的质性分析

2019-09-10 07:22郭振雪陈奇

郭振雪 陈奇

摘  要:对高校学生趣缘群体——肇庆学院管乐团的质性研究表明,管乐团能够促进个体成员自我认同的形成和发展,而且管乐团成员(实验组)的自我认同成就指标明显优于参照组。上述目标主要通过人际互动空间、“VIP”榜样示范和情感交流平台、来自“他者的关注目光”以及重要场合与关键时刻“不可或缺”的“形象代言人”体验等渠道和途径以实现。然而,管乐团自身存在的问题和缺陷削弱了其自我认同建构的效能,成为自我认同建构的阻力和障碍。这也是大部分高校学生趣缘群体普遍存在的问题。因此,从“整体”和“个体”两个层面对高校学生趣缘群体进行改造与整合是增强其自我认同建构能力的重要途径和必然选择。

关键词:学生趣缘群体;自我认同建构;质性分析;管乐团

中图分类号:G44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1422(2019)12-0113-06

“自我认同”(self-identity)是社会学领域一个重要研究议题,也是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概念和命题。英国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Anthony Giddens)认为,自我认同并不是个体所拥有的特质,或一种特质的组合,它是个人依据其个人经歷所形成的,作为反思性理解的自我。[1]但吉氏的自我认同概念也受到诸多质疑和批评。①简言之,自我认同是对自我身份的确认。自我身份的确认是终极性与现代性的统一。就后者而言,现代社会的快速发展和急剧变迁导致自我身份的丧失,自我价值的混乱与自我归属的迷失,自我认同危机不可避免。自我认同危机通常表现为对自我身份不确定性的疑惑和焦虑,并且这种疑惑或焦虑已经影响到个体的正常生活。[2]面对现代性诱发的个体或群体自我认同危机,最佳途径是不断加强个体或群体的自我认同建构,以自我认同建构化解和消除自我认同危机。

趣缘关系是随着社会生产力发展引起生产关系变革而产生的一种新型的人际关系。[3]趣缘群体则是因趣缘关系聚合而成的群体和组织。当下国内大学校园中以大学生为主体组建的高校学生趣缘群体不在少数。高校学生趣缘群体指在高校大学生群体中以个人技能为依托,在共同兴趣爱好、价值取向、情感认同的基础上围绕技能水平提升、日常训练安排、参加演出比赛等具体活动建立起来的趣缘群体。高校学生趣缘群体成员均为清一色的“青少派”,在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日常活动中表现出积极向上、时尚健康、知性高雅等引人注目的特质。②这种特质赋予高校学生趣缘群体在促进大学生自我认同建构、化解和消除大学生自我认同危机中起着独特作用。

自我认同建构是自我认同是自我身份的确认。自我认同不是个体主观认知的产物,它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是社会的结构性因素和个体的反思性互动下的一个动态的过程。自我认同不仅是社会的结构性建构的结果,也是个体的自我反思性建构的产物。[4]因此,自我认同建构是社会的结构性建构和自我反思性建构的互动和统一。本文以肇庆学院学生趣缘群体——管乐团为例,分析高校学生趣缘群体自我认同建构的路径,检视高校学生趣缘群体存在的问题,并提出相应的改造措施,以期为高校学生趣缘群体自我认同建构能力的提高提供理论支撑和实践参考。

一、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测量工具

(一)研究对象——肇庆学院管乐团

2008年6月21日,肇庆学院管乐团正式宣告成立。为确保管乐团的有序运作和健康发展,管乐团负责人聘请音乐学院的专业课教师为指导教师,指导教师由2位教师组成,每年更换一次。管乐团设团长一名,副团长两名(均为在校学生)。团长负责日常训练,并由一名副团长协助,另一名副团长负责新成员接纳、训练场地安排、对外联络等具体事宜。截止到2019年5月底,肇庆学院管乐团的组成情况如下:男生53人,女生23人;在校学生73人,其中大一学生24人,大二学生18人,大三学生26人,大四学生5人;社会成员3人。各个声部人数:打击乐8人,长笛8人,萨克斯12人,单簧管13人,小号7人,中高号5人,次中音萨克斯5人,低音萨克斯2人,长号4人,大号4人,圆号5人,大管1人,低音单簧管2人(管乐团成员的具体情况参见表1)。管乐团自成立以来,在学校的大力支持和自身努力下,其规模、地位、实力和影响力均在肇庆学院众多学生趣缘群体中名列前茅。

(二)研究方法

质性研究是社会科学和教育科学领域一种比较常见的研究方法。该方法多采用访谈、观察、实物分析等收集研究资料,对社会现象进行整体性探究,并通过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的互动,深入考察研究对象的活动机理,解释研究对象的行为动机。本文主要采用质性研究中的近距离观察、深度访谈、问卷调查(测量工具)和实验对比的方法对肇庆学院管乐团进行系统的全面研究,探究管乐团自我认同建构之道。为保证研究结论的科学性、准确性和有效性,对上述研究方法的使用作以下要求和说明:

第一,对管乐团成员近距离观察的时长为6个月(2018.11.1—019.5.31),不包括2019年的寒假时间。因此,近距离观察的时长顺延至2019年5月31日。深度访谈对象包括管乐团全体成员。

第二,问卷调查(测量工具)对象以肇庆学院在校生为主,包括管乐团的73名学生成员。同时,本研究选取没有参加任何趣缘群体的73名在校学生作为参照组进行问卷调查(其中男女比例、年级分布、专业划分等均与管乐团成员趋于一致)。问卷调查实际发放问卷292份, 回收有效问卷292份,有效率为100%。

第三,本文的作者之一是一名管乐乐器爱好者,在研究期间曾多次参与管乐团的日常排练和小范围演出活动,与管乐团成员互动频繁,亲身体验了管乐团在丰富课余生活,提高专业技能、完善个体人格方面的积极作用。

(三)测量工具

在测量并量化肇庆学院管乐团成员的自我认同感时采用心理学家奥克斯和普拉格编制的自我认同感量表和《自我同一性状态客观测量的标准化量表》(简称EOM—EIS—2)。奥克斯和普拉格曾用此表测试个体是否通过了艾利克森所阐释的自我认同危机,平均得分在56—58分之间,标准差在7—8分之间。明显高于此分的人,说明他已形成很好的自我认同感,明显低于此分,则说明他的自我认同感还处于形成中。

在测量时,将管乐团全体成员集中在会议室发放自我认同感量表和《自我同一性状态客观测量的标准化量表》(简称EOM—EIS—2),填好后立即收回。为检验重测信度,之后又对73名学生进行重测(间隔时间7天),得到重测信度系数為0.72。上述量表经过大量的测试,具有较好的效度和可信度,其中内部一致性系数克隆巴赫α为0.77。

二、研究结论及成因分析

(一)实验组和参照组《自我认同感量表》测量结果

分别对实验组和参照组进行自我认同感量表的测量。统计结果如表2、表3。自我认同感量表平均得分在56—58分之间。大多数人的得分在平均得分正负7或8分的范围内,得分明显高于该数字的人,表明他的自我认同感发展良好;得分明显低于该数字者(49—50分),表明自我认同感还处于发展和形成阶段。通过两个独立样本t检验,在10%置信区间下,实验组与参照组结果为(t=1.173,P=0.089<0.1),两者差异显著,表明实验组,即参与管乐团活动能够促进个体自我认同的发展和形成。

(二)实验组和参照组《自我同一性状态客观测量的标准化量表》测验结果

分别对实验组和参照组进行《自我同一性状态客观测量的标准化量表》的测验结果统计(表4、表5)。其中在自我认同指标上,经方差检验发现,实验组的同学和参照组的同学在成就型分量存在显著性差异,成就型(F=5.265,P=0.023<0.05)(表4、表5)。表明实验组(管乐团学生)的自我认同成就型指标优于参照组。同时,数据分析也表明实验组(参加管乐团)对学生的自我认同成就型分量的正面效果比较突出。

根据表2至表6的研究数据和近距离访谈结果表明:第一,管乐团成员(实验组)的自我认同度明显高于参照组;第二,管乐团成员(实验组)的自我认同成就型指标明显优于参照组成员。上述结果的出现并非偶然,而在于管乐团为个体或全体成员的自我认同建构提供了重要渠道和途径。

首先,作为一种人际互动空间,管乐团拓展了个体成员的人际交往、沟通与互动空间,并为个体成员的专业提升、性格重塑及人格完善等提供依托。以管乐团的肖XX为例。肖XX原来只是音乐学院小提琴专业的一位普通大学生,性格比较内向、专业表现一般。她参与管乐团的初衷只是想丰富自己的课余生活,但在管乐团的一年多时间使肖XX的专业技能有了明显提高。专业技能的提升使她充满自信,性格也开朗很多。目前,肖XX已经是管乐团的主要管理者之一。她在访谈中认为,管乐团让她重新找回自己,拨正人生航向,树立新的人生目标,并对大学生活燃起新的希望。

其次,管乐团为个体成员提供了“VIP”的榜样示范和情感交流平台。个体参与者的学习过程是在共同体内与富有经验的老成员以及朋辈的共同参与中,从“边缘性参与”过渡到“充分参与”,构建身份、人际关系,获得默会知识。[5]在与管乐团成员的访谈中,大部分成员认为,与管乐团中性格开朗、专业技能突出的“VIP”成员互动受益匪浅,不仅可以提高专业技能,还能分享人生阅历,拓展自己的视野,使自己成长为管乐团中的新生“VIP”力量。这也从一个侧面证实了上述观点。另一方面,当管乐团的某个成员感到迷茫、困惑和无所适从时,周围朋友和同伴很容易为其寻找一个榜样示范和激励对象,帮助其走出心理低谷和人生困境。可见,管乐团的“VIP”成员不仅是其他成员自我认同建构的“参照物”,也是管乐团的“主心骨”。而在日常学习、排练和演出中,管乐团成员之间的人际互动培植的友谊和感情使内部氛围相对比较融洽,情感交流比较顺畅。这种难得的内部氛围和顺畅的情感交流是管乐团自我认同建构的必要条件。

再次,通过人类学田野研究与实地调查发现,现实中个体或群体的身份认同有很强的情景性特点。在不同的场景或者情景下,人们的认同意识及其强弱程度会不一样。[6]来自“他者的关注目光”是管乐团自我认同建构的“兴奋剂”和“催化剂”。在肇庆学院众多的学生趣缘群体中,管乐团是最受关注和出镜率最高的组织之一。在新生入学典礼、欢送毕业生离校、新年音乐会等场合中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研究表明,管乐团的演出平台越高,观众人数越多、态度越热情,管乐团成员参与的积极性、主动性越高,表演潜能发挥的越充分。从社会的结构性建构来看,来自“他者的关注目光”使管乐团全体成员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这种自我/他者的区别使其产生心理上的满足、精神上的愉悦以及对管乐团发自内心的认同和热爱是管乐团自我认同建构的渠道之一。

最后,管乐团为全体成员提供在重要场合和关键时刻“不可或缺”的“形象代言人”体验。在研究过程中,笔者曾向管乐团一些成员请教“参加管乐团的原因”。答案不一而足,如“提高技能水平”、“跟大家一起排练、上台表演、聊天、找乐子”、“打发空闲时间,找点事情做”等。通过长期跟踪观察和互动发现,以上仅是他们参加管乐团的表层原因,而深层原因是在一些重要场合和关键时刻,管乐团所代表的学校形象让管乐团全体成员觉得自己获得前所未有的关注、羡慕与赞赏,是学校“不可或缺”的“形象代言人”。这种短暂的人生高峰体验在管乐团自我认同建构中的作用不可小觑。

自我认同建构是社会结构性建构和自我反思性建构的互动和统一。在上述四种自我认同建构途径中,前两种基本可以归为自我反思性建构,后两种可归为社会的结构性建构。正是在自我反思性建构和社会结构性建构的互动中,管乐团完成了个体或群体的自我认同建构。

三、管乐团的现存问题

对肇庆学院管乐团的质性研究还发现,管乐团自身存在的一些问题和不足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其自我认同建构的效能,并成为其自我认同建构的阻力和障碍。具体而言,这些问题和不足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管乐团的某些活动偏离自身的趣缘主旨,招致管乐团部分成员的不满和非议。在研究中发现,管乐团除举办和承担一些与自身趣缘主旨相符的活动外,还时常被校内一些趣缘群体和社会团体邀请“客串”一些与己无关的活动和演出。虽不情愿,但出于物质层面或其他层面的考量,管乐团管理层往往会“盛情难却”。这些“友情客串”引发了管乐团部分成员的不满和非议,甚至在管乐团还一度出现“退团”风波。显然,管乐团偏离自身趣缘主旨的做法不得人心,也与其创建的初衷和目标背道而驰。

第二,管乐团成员素质参差不齐,成为管乐团自我认同建构的“绊脚石”和隐性障碍。在深度访谈中发现,管乐团一些成员的入团动机不纯,有的只是为了消磨业余时间、扩大朋友圈、“见世面”或其他目的。在上述動机的“指引”下,一些成员在日常排练和演出活动中滥竽充数,得过且过,不思进取。“混团魔王”虽然只是少数,但败坏管乐团内部的风气,影响日常排练和演出活动的效果,也影响管乐团的社会声誉。因此,提高入团门槛,加强管乐团的内部管理至关重要。

第三,管乐团的管理机制还有待于进一步完善,管理能力还需要进一步提高。在研究中发现,由于管乐团人数比较多,日常排练和参与演出活动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进行协调布置。尽管如此,在某些重要的演出场合和日常排练的关键时刻,管乐团还是会出现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错误。另外,管乐团内部还存在不少负面、消极的人际交往和感情交流。这些成为管乐团自我认同建构的“负能量”。

第四,管乐团的榜样对象和“VIP”人物数量还亟待增加。研究发现,管乐团的大部分成员都有向榜样看齐的积极心态和价值取向。但在管乐团部分成员看来,完全符合自己要求的学习榜样和“VIP”对象凤毛麟角,尤其是专业技能方面的高手。这使管乐团的部分成员产生悲观失望情绪,萌生退团之意。这与管乐团通过榜样示范和“VIP”激励来促进自我认同建构的目标相去甚远。

四、高校学生趣缘群体自我认同建构的提升路径

上述问题虽然只是管乐团的问题,但也具有一定代表性,反映出目前高校学生趣缘群体发展面临的问题。基于此,文章从整体和个体两个层面提出对高校学生趣缘群体的完善路径,以增强其自我认同建构能力。

从个体层面看,高校学生趣缘群体成员首先应积极利用趣缘群体这个平台全面地认识自己、提高自己。全面认识自己就是不仅要认识到自己的优势和潜能,也要认识自己的劣势和短处,不盲目从众,不随波逐流,在积极尝试和参加各类活动中发掘自我潜能,彰显自我魅力。其次,群体成员要勇敢地表达自己,善于学习群体中优秀同伴和身边朋友的优点和长处,不断完善自我,提升自身价值。而提升自身的专业技能水平是完善自我、提升自我价值的根本立足点,也是获得其他成员关注与肯定的唯一途径。这也是高校学生趣缘群体自我反思性建构的动力和支柱。

从整体层面看,高校学生趣缘群体的活动应充分重视个体自我主体性的确立。高校学生趣缘群体的活动主要由日常训练和演出活动组成。个体自我主体性的确立需要趣缘群体在组织活动时保持一定的弹性和柔韧性,即要考虑趣缘群体不同个体的专业背景和技能水平,防止“一刀切”的片面做法,最大限度满足不同层次、不同技能水平和不同偏好成员的需求。其次,构建群体内部自由、文明、健康、有序的人际互动和情感交流空间。高校学生趣缘群体自我认同建构离不开人际互动和情感交流空间。趣缘群体日常活动中的人际互动能够提高个体之间的沟通质量,使成员由“路人”变为朋友甚至知己,无形中增强群体的向心力和凝聚力,提高群体认同。而健康、文明、有序的趣缘群体内部情感交流空间可以让全体成员在轻松、愉快的内部氛围中分享彼此的学习经验和专业技巧,并在分享中实现趣缘群体的自我认同建构。

五、小结

自我认同危机是现代社会的突出症候和难以治愈的“顽疾”,自我认同建构是疏解和消除自我认同危机的重要选择。当下,我国大学生的主流的自我认同度还是比较高的,但也有少数大学生的自我认同度较低,处于自我认同危机的边缘或深渊之中。对正在转型的地方性本科高校而言,大学生自我认同危机发生的概率和可能性更高。在大学生自我认同危机干预的实践中,既要重视显性手段,也要重视隐性手段。低调隐秘的行事风格和与众不同的气质使高校学生趣缘群体被誉为大学校园中的“地下组织”和“隐形社团”,这与转型高校大学生自我认同危机的隐性干预手段相匹配。从这个意义上讲,对高校学生趣缘群体的存在和发展进行适度约束、激励和规制显得非常必要。

参考文献:

[1](英)安东尼·吉登斯著.现代性与自我认同[M].赵旭东,方文,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26.

[2]江琴.自我认同及自我认同危机刍议[J].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08(10):93.

[3]张俊慧.趣缘群体发展条件及其社会影响[J].新闻世界,2015(3).

[4]王亮.反思性、结构性与自我认同[J].学术论坛,2010(2).

[5]欧阳护华,陈慕侨.工夫茶“礼”及传承:实践共同体的视角[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2).

[6]黄保罗,祁进玉.全球化背景下的群体身份、社会认同与跨文化比较研究[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3).

责任编辑  杨慧芝

作者简介:郭振雪,肇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陈奇,肇庆学院纪委办监察处科员。

基金项目:本文系肇庆学院2017年人文社科项目思想政治教育类课题“高校学生趣缘群体对学生的自我认同建构研究”(课题编号:201739)阶段性成果。

①批评者认为,吉登斯的自我认同概念过分强调自我反思,容易滑入唯心主义的泥淖,而且忽略了社会化因素在个体或群体自我认同建构和形成中的重要作用。

②本文的高校学生趣缘群体专指趣缘高雅、组织严密、运作协调、成员人数适度、活动频率较高、资金供给比较充裕的学生趣缘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