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爱情悲剧的宿命解读

2019-09-10 07:22陈冬芳
南腔北调 2019年7期
关键词:女性幻想爱情

陈冬芳

摘要:长期以来,在男权社会的主流文化特质规范内,女性被形塑为供男人欣赏把玩的艺术品,而失去自我理想化的可能。无论是女性的生命个体,还是其情感生活,都难逃被男性把玩的宿命悲剧。新时期以来,池莉的短篇小说《一夜盛开如玫瑰》正是经由对事业成功、爱情失败的女性主人公苏素怀的生活写真,透视了女性个体悲剧的爱情宿命。无论是从被理想化的女性个体生命来看,还是从苏素怀经受的受虐与幻想的双重矛盾境遇出发,作品所呈现的女性爱情悲剧都逃不出宿命的窠臼。

关键词:女性 形塑 爱情 幻想 受虐 空白

“池莉在描摹现实生活场景的同时,将笔触深入到人的心灵深处,凸显出人的心态与观念的嬗变,精心再现了一幅幅在生活的重压下个性逐渐泯灭或个性淹没于共性之后的‘灰色人生’,而《一夜盛开如玫瑰》则正是由在市场经济中形成的、以城市为中心的现代文化语境中的被压抑个性的偶尔释放。”[1]而在短暂的释放之后,女性主人公苏素怀面对爱情枯萎的残局,最终陷入幻灭后的沉寂。在《一夜盛开如玫瑰》中,池莉审视了社会以及经济地位上处于优势的女性主体的爱情生活,作品经由对苏素怀在受虐与幻想的往复转换中自我沉沦的写实观照,以女性个体情感的牺牲,呈现了男权社会的主流文化特质规范下女性无法挣脱的爱情宿命悲剧。

一.女性:被形塑的艺术品

社会文化深深植根于男性本位的创造神话里,无论宗教、艺术、科学,诸领域皆是如此,正如女性主义宗教学者所指出的那样,基督教就建立在上帝——父亲的权力基础之上,《圣经》中的夏娃即是由亚当所形塑并赋名的。主流文化特质一直处于男权社会的掌控之中,经由男性想象,女性被形塑为失去自身理想化可能的艺术品,就像皮格马利翁的象牙女郎那样,“没有名字、没有品性、没有她自己的声音”[2]。《一夜盛开如玫瑰》中的苏素怀,正是在男性社会的长期形塑之中,呈现为一种艺术品的存在方式:由他人的“看”来形成自我的“被看”身份而存在。

小说用篇名中的“玫瑰”一词,点明了故事主人公的女性身份特质。在故事开篇,作为“被看者”的女性主人公从夜色中出场:

年纪轻轻已是大学教授的苏素怀受学生崇拜、校长吹捧,在他人目光的形塑之“看”中,苏素怀也认可着这种“看”的评价:她“做人也就做成了正在奔诺贝尔奖的模模样样”[3]。她自我感觉良好,始终呈现出“智慧与冷峻的颜色与线条”[4],尽管“这些颜色和线条实质上是由肾虚、经淤和内火及其所导致的色素斑、粉头刺以及皮肤皱纹所组成的”[5],但这并不重要。作为“被看”的客体,苏素怀享受着观赏的目光注视,同时她“透过观看,想象着其他人来观看作为物神的自己”[6]。也因为“看者”与“被看者”身份的不同,长久以来,苏素怀“即使在心里最深处的幻想中也同样地完全建立在他者的观看之上”[7]。来自社会的肯定,使得苏素怀俨然已经形成一种自得的盲目自适,外界的寄望与女性自身的虚荣一并把苏素怀推向艺術品的位置。作为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苏素怀始终是“非常自信地行走着,在她的脸上,当然,表露出来的是永恒的智慧与冷峻”[8]。外在的社会与内在的自我一起成就了苏素怀表面的自信。

暗夜里,当苏素怀意识到自己的独行时,她的女性意识有所觉醒:她开始质疑自己空寂生活的合理性。长期处于社会理想化目光的注视之中,苏素怀并未有自我反省的时刻,而她也始终是不自觉地迎合着社会的理想化,外界与自我的合力共同形塑了苏素怀这件臻美的艺术品。而在这成为“艺术品的过程中,她成为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孤独者”[9],暗夜的独行即是最好的证明。

她失却了自我能动性的追求,与社会一起形塑自我 ,表现出一连串的配合之举:她“深知自己有着什么样的腿,所以即便是在大冬天,她也坚持穿裙子”[10]。买了苏格兰风的大披肩,却在学院里“无论如何也使用不出有失凝重的饰品”[11]……处于社会注视之中的苏素怀,真实地表演着一个不真实的女性自我。“她的自我表现挖空了她的自然,使她与众人的关系带上了一种欺骗性”[12],正是这种欺骗性,为苏素怀赢得了社会和自我心中完美的艺术品形象。苏素怀是不愿去质疑自己存在的合理性的,纵使面对这种独行的孤寂,她仍选择用自我宽慰的方式作疏解:“我难道是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吗?苏素怀摇晃着头,暗自笑了笑,兀自地发出了声音:不!”[13]苏素怀不愿撼动社会中自己的完美存在地位。

作为“看”与“被看”双重身份并具的女性主体,苏素怀由来自他人的“被看”而“看”自我,与社会的主流文化特质规范站在同一立场,将自己形塑为完美的艺术品。她满足并享受着这种状态,主动放弃了自我能动性的塑造,在生活的孤寂现实面前拒绝深入思考,一味沉溺于被理想化的形塑之中,从她成为艺术品的那一天开始,她也不可避免地主演了“生活的悲剧女主角的角色”[14]。

二.爱情:受虐与幻想的合力

正如简·奥斯丁在《傲慢与偏见》中所言:“凡是有钱的单身男人,都想拥有一位妻子,这已经成为了举世公认的真理。”无论男人女人,都是渴望爱情的,苏素怀也不例外。教授与名气,这来自事业的成功并

不能填补苏素怀感情生活的空白——30多岁离异的她并无追求者。

在男权社会的理想化的形塑之中,苏素怀被视为事业成功的坚强女性。而男性的欲望与认同是无法统一的,更何况苏素怀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成功女性,没有人尝试去接这块烫手的山芋。作为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苏素怀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孤独者”[15]。在享受被理想化的形塑之时,苏素怀也不禁体会着因爱情缺失造成的失落独行。

爱情生活的失落对苏素怀而言正是一种施虐,苏素怀身处被虐之中:面向社会,呈现矜持与骄傲;面对自我,忍受心理折磨。也就是说:“这样一位在男权社会里事业成功、情感失败的高级女知识分子是很难把握身份地位上的傲然、优越与情感上的虚荣、满足之间的平衡的。”[16]苏素怀不断地受虐,这虐来自社会注视下女性个体不自然表现的“虐”,来自不自知、不去寻求实现理想化可能的“虐”,来自在自我和社会的双重注目下转换失措的“虐”。而在受虐中,女性无法承受巨大的精神苦痛,只能经由幻想去暂时摆脱受虐,寻求精神的解脱,而受虐这一过程并不会终止,它会最终返还到女性个体身上。在幻想与受虐的不断消长中,女性经受着苦痛的挣扎。

苏素怀需要转移这种独行的寂寞感,她披上苏格兰披肩,经由观赏自我来摆脱暂时的受虐。“披肩的流苏垂在她的腰际,款款地扭动。苏素怀在灯光下看见自己的身影平添了好几分婀娜”[17],这是苏素怀尝试摆脱受虐对幻想的一次寻求,她通过欣赏自我的外形把受虐中的自我转向物神的存在。而这种物神的存在需要由爱情来获得升华,司机出现了:

司机是一个男人。苏素怀首先注意到的是男人穿一件质地很好的黑色皮夹克,他头发不少,块头不小,模样不俗。苏素怀为自己居然有着如此世俗的眼光感到了一种快活的羞耻。[18]

此刻苏素怀眼中的男性充满着一种健硕的阳刚之气:“头发不少,块头不小,模样不俗”,苏素怀在将自己物神的同时,也对出场的男性作了物神的观照:“直接注视他,将其外在物神化”[19]。而这竟使得平日里智慧、冷峻的苏素怀产生一种快活的羞耻感。在长久缺乏爱情滋润的情感干涸状态中,男性司机的出现使得苏素怀爱情的荷尔蒙被激发,她在注视司机的同时“认知到注视过程中性欲望的意义”[20]而呈现出不自然,她“腼腆地仓促回应”着司机的问好。苏素怀对爱情的渴望愈深,她的幻想愈发沉迷:

苏素怀身不由己地提起了裙子,她那被伺候被支配的愿望不知从哪里突然流泻了出来,理智可怜地挣扎在纷乱的情绪边缘。

…………

司机的语气里带着一些调侃的意味,却实在是弄皱了苏素怀波澜不惊的心湖。她得承认自己一直都是很想要这种话的……[21]

爱情的长久空白状态,使得苏素怀一直幻想男性客体的出现。而司机的出现正催生了她对男性的欲望需要,“她感到她被击中的地方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接着她的眼睛湿润了” [22]。司机使得苏素怀对爱情的幻想暂时得以满足,她“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她今夜拥有了一种小羊羔一般迷人的情调”[23]。而在与司机相处的过程中,苏素怀不自觉地表现出了女性对男性的崇拜与仰慕:

这个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充满了雄性气息的男人。他的言谈举止和动物一样勇猛果断,可爱的莽撞里处处暗藏机智。这才是男人呢!苏素怀再一次暗自感慨。这种男人与苏素怀身边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几乎所有的男人一遇到苏素怀就内敛和谦让,只有这个司机,见面伊始就对苏素怀进行了无声的扩张和侵略。女人在某一种状态下是希望被扩张和侵略的,今夜的苏素怀就坠入了这种状态。

女性委身于男性社会的强权之中,在幻想男性客体时,往往投射出一种倾慕的仰视姿态,达成自我欲望与认同的一致性。对于苏素怀而言,司机即是物神化的客体,苏素怀幻想并欲望着司机。而女性对男性这种不自觉的仰慕,无形中也将女性主体置于一种受虐地位,而渴望爱情的苏素怀在受虐中浑然不觉,反而欣喜于司机对自己的“无声的扩张和侵略”。此时的苏素怀表现出来的这种自主式受虐渴求,也是一种幻想的反身性投射。苏素怀在幻想对象中将自身与其结合,并幻想着自己臣服于男性的“扩张和侵略”,在这种自觉地受虐中享受一种“受虐的快感”,通过矮小女性自身而将幻想对象拔高化,生成一种臣服的惬意感,即在幻想受虐中完成现实的幻想转化,呈现出自觉地幻想式受虐来满足自己对爱情的幻想。

与司机相处的整个过程,苏素怀始终处于受虐与幻想此消彼长的变化之中,她的心里也在发生着微妙复杂的意识流动。当受到幻想对象的吸引时,苏素怀“所沉溺并且理想化的是一种非自愿地、自发地与他者相结合”[24] 的状态,她先是顺从,然后“开始为自己对司机心甘情愿的服从感到不安”[25]。而男性对女性心理的驾驭最终突破了女性的心理防线,苏素怀外在化的复杂的精神过程显露了出来,并臣服于男性的掌控之中。

作为女性个体的苏素怀,她所需要的爱情只能在一种受虐与幻想往返转换的过程中实现——最终呈现为如梦一般缥缈、不真切。这种爱情实现后的感觉,在多数情况下只存在于女性个体的想象之中。女性的爱情也表现为一种受虐与幻想的合力结果。苏素怀在对男性施虐行为的臣服中展开对爱情的美好幻想,迎合施虐的同时,她身处受虐之中,而也正是在受虐中她获得了自我爱情的满足,得以爱情绽放,仿若玫瑰盛开。

三.空白:女性爱情的宿命悲剧

作為被形塑的艺术品,女性个体在失却自我理想化可能的现实中,无法表现真实的自我。面对情感生活的空白,也只能藉由受虐与幻想的双重转换来暂时获得虚幻的爱情。在男性社会的长期规束之下,女性生命呈现出空白缺失的爱情悲剧。

从苏素怀的出场,到其最终被送入精神病院,全文共计61段,其中有16段在段首都出现了“现在”这一时间点。经由社会理想化的形塑,苏素怀在受虐中不断幻想,又在幻想中不断受虐。“故事中的叙事是种施虐的行动,其目的在于彻底地将一个角色摧毁于‘具有侵略性的’叙事历程之中。这个角色完全为一连串无情的遭遇所吞噬,她显得完全无能为力”[26]。文中多次出现的“现在”,形成“合力”,在故事的最终给苏素怀的美好爱情以致命一击。

当苏素怀重新回到“正常地受人尊敬和爱戴”[27]的状态中时,她怀想着自己在那个晚上的爱情。然而,当她寻找爱情中的所谓司机时,她却发现司机给她的是假身份和假号码,她失望至极。此时文本的叙事施虐式侵略达到高潮,投射到女性客体身上的是不被社会所承认的现状。而面对来自多方的施虐,女性个体对自我展开了受虐的反身性侵略行动:

苏素怀简直被这个人气坏了。更为难堪的是,苏素怀所受的欺负永远无法对人诉说。就是这样,苏素怀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女教授突然发生了她人生的第一次崩溃,她看见空气中充满了玻璃纤维,因此她拒绝呼吸。[28]

女性在幻想中完成自己对欲望的建构,并获得了短暂的快感,于是奢望快感的持续,纵使这种快感的建构是在一种“侵略和扩张”的受虐状态中实现的,而女性依然渴求这种受虐,苏素怀正是如此。司机在苏素怀沉迷于幻想的不自觉状态时,配合了苏素怀的表演,并在这场“绽放的爱情”中始终居于形而上的胜利者地位,苏素怀却浑然不知真相,反而被司机的表演感动。男性世界中,柔弱的女性始终处于一种不自知的、被把玩的状态,但女性却“享受”着这种被把玩的感觉,也就是说,女性在虚假的幻想中所实现的是真实的受虐。

苏素怀所承受的巨大欺骗正是受虐的真实表现,她在这场“绽放的爱情”过后承受了巨大的失落,自尊和情感一并被社会践踏,受了欺负却并不能表达出来,这是一种自我折磨式的受虐。而施虐客体的不存在使得施虐行为返还到自身,开始进行受虐的反身性代偿,女性对自我展开扩张和侵略式的施虐,身处其中,无法自救。面对社会,女性需要表现得若无其事,表演着主流文化规范中被理想化的自己,这样的自己,却是女性失去自我的自己。在这种受虐之中,女性无法进行幻想的再继续,从而呈现出幻想的破灭,情感世界出现巨大的空白。这处空白是需要被填缺的,却因为女性不能表达自己的声音,而不被发现,主流文化在对女性的观照中表现了巨大的残忍,女性只能作沉默地牺牲。

“长期以来,在人的观念中,在社会活动中,女人的主体身份乃至她与自然的关系,都主要是通过男人实现的,一则表现为她分享并占有已被男人改造过的自然,二则是她对自然的认识和态度,总是以男人的意志为转移。”[29]在主流文化中,社会便是连这样一个男人也不“施舍”予苏素怀。苏素怀一夜绽放的爱情,只存在于回忆中,而这回忆中的男女双方,皆是虚假的社会人的身份。也就是说,只有在一种不真实的幻想中,苏素怀的爱情才有可能短暂绽放。现实社会中,学院女教授的身份使得苏素怀无法拥有爱情。情感生活的缺席,在女性生活中,是致命的伤害,女人无法在社会中找到情感的寄托,也就是说,在社会中,她不被视为女性,失去了自己女性的存在身份。女性的悲剧,在现实生活中永远真实——幻想中的男性始终缺席于女性的生命。苏素怀空白的爱情写真,正是男权社会中的彻彻底底的女性牺牲悲剧。

女性幻想的破灭促成了女性牺牲的实现。主流文化中,女性的牺牲也有女性对自己理想化的一种要求。明白了爱情已然失去的苏素怀,无法言说自己的委屈,她需要报复的对象再也找不到了,她转向了对自我的施虐报复,“将外在受痛苦的客体向内投射”[30],使受虐中的自己,幻想报复对象的受虐,从而在幻想中完成对男性的报复——她拒绝呼吸。“大家只好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所有认识和知道苏素怀的人都感到无比震惊”[31]。而苏素怀内心的孤寂却与主流文化的导向有着不言自明的冲突。苏素怀懒得搭理这些俗人,而这种无声的反抗也在一定程度上宣告了女性主体情感生活归于空白的牺牲悲剧。

结语

在男权社会的主流文化特质规范下,女性主体地位的实现漫长而艰难,女性欲望的表达更是面临重重困难。池莉在《一夜盛开如玫瑰》中,经由对苏素怀短暂绽放的爱情的书写,真实还原了新时期白领女性的爱情悲剧。苏素怀也正是由古及今乃至未来的千千万万个女性的一个缩影,她的爱情悲剧呈现了女性无法逃脱的宿命悲剧。在男性社会的长期压抑之中,女性始终难以承受生命的负重。作為男性想象、把玩的客体,女性不断地受虐,又不断地幻想,在受虐与幻想的消长转换中挣扎,却最终无法摆脱幻想破灭之后的灰暗现实。空白的爱情悲剧,对女性而言,这不是命,却也正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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