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岁农民影帝杨太义

宗和

因为主演电影《过昭关》，2018年重阳节那天，77岁的河南农民杨太义在平遥影展获得最佳男演员奖，成为中国最年长的影帝。

《过昭关》是一部乡村公路片。影片中，小学生李翊宁到河南乡下的爷爷家过暑假时，希望能外出旅游。于是爷爷李福长骑着三轮摩托，带他探访几百公里外的老友。沿途风景勾起了老人的回忆，爷孙俩也经历了种种奇遇。

“那我得先‘审阅’剧本，不能毁了我一个老党员的形象。我要是当演员，不能教人学坏。”2017年下半年，面对首次到访的新锐导演霍猛，从未有过电影演出经历的杨太义提出了“专业演员级别”的要求：先看剧本。

“选太义爷爷当主演，跟我本身对电影美学的追求有关。”霍猛表示，在电影的“真”“善”“美”几要素里，他最看重的是“真”，所以一开始他就否定了找职业演员的想法。

“我觉得剧本就像是照着我写的，里面的主人公李福长的性格、为人处世原则都很像我—办啥事讲究公平公正，用哲学的眼光办事。”杨太义说。

霍猛介绍，影视表演是太义爷爷以前从未涉足的领域，但他自身的个性帮助他丰富了原本的人物设定。“他之所以能拿到平遥国际电影展的奖，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真实。”

“我是个农民。我今年78岁啦。我没演过电影，这是第一次。”上台领奖的那一刻，杨太义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话毕，台下1500多人掌声雷动。杨太义感觉脸上火热火热的。

颁奖晚宴上，他像剧中的李福长一样成为众人瞩目的主角。获奖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村里，54岁的村支书白占领激动地说：“杨太义被埋没了78年。”

据报道，杨太义只上过两年半小学，却是个戏曲天才，当地的地方戏他基本上听两遍就能唱，肚子里头装着160多出戏。1953年，河南太康县潮坡村成立初级农业合作社，杨太义当上了社里的会计，两年后管起了两个生产队的账目。又过了两年，他与邻村的姑娘结了婚。

1958年，潮坡村成立业余剧团，17岁的杨太义会的戏最多，当仁不让地担任了团长。

可好景不长，1 9 6 7年，当地造反派撤了杨太义的职务，停了他的公粮。他等了一星期问题没得到解决，只好带着大闺女和大儿子外出讨饭，再次感受到了儿时的艰难（1942年，杨太义的母亲曾带着杨太义和他的两个姐姐逃荒讨饭）。就像电影里的李福长所言：“人生就是过完昭关是潼关，还有山海关、嘉峪关，一重关又一重关。”

20世纪90年代，杨太义的四个儿子盖房娶媳妇，借了不少钱。为了帮孩子还债，1993年，他远赴新疆，承包了土地种庄稼。杨太义承包的土地来自沙湾红旗农场十一连。他发现，连队战士参加元旦文艺演出，从来没得过奖。于是他毛遂自荐，兼任连队文艺宣传队导演。凭着自己几十年的戏曲经验，他指导战士们排演相声、小品、双簧，效果立竿见影。

“年年集体一等奖，个人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那五年，奖状、奖旗，整个连部挂得满满的。”杨太义说，连部的宣传队在兵团名噪一时，还曾受邀去阿克苏、石河子和乌鲁木齐参加汇演。

2007年，楊太义回到了潮坡村。乡亲们碰上婚丧嫁娶，总是找他写对联、做司仪。

2018年5月，老伴去世三周年，杨太义突然想重演一场戏。剧团早散了，潮坡村业余剧团的老人只剩10来位，他就从附近的三个村请了些外援，最后竟凑成了个20多人的小戏班。1993年以后，这是潮坡村头一次举行戏曲演出。“一唱，群众可满意—‘噫，都搁了快30年了还没忘呢！’”

2018年10月17日，在成为中国最年长的影帝后，杨太义生平第一次失眠。回想起一群人给自己献花、敬酒、请自己讲话的情景，他反复感叹：“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啊。”

（摘自《新传奇》2019年第8期，水云间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