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苦辣香, 南洋味道里的记忆密码

2019-09-25 17:27覃颖敏黄月芬
中国-东盟博览(旅游版) 2019年2期
关键词:南洋豆腐华人

覃颖敏 黄月芬

什么才能算是正宗的南洋菜呢?每个到往新加坡、印尼、马来西亚等地旅游的吃货或许都带有这么个疑问。有些人喜欢笼统地把东南亚菜都归为南洋菜,也有人固执地坚守着在南洋菜里能吃出“在生存的绝望中选择希望”的味道,这也是为何众多南洋归侨及其后代回国后,都感叹难以找寻到“正宗”南洋味的原因。

无论正宗与否,那都是食客主观性的判断。然而在南洋,每道菜都有一个专属的秘密,酸甜苦辣香,独立而又相輔相成,如在那段南洋岁月里互帮互助共同生存的华人,如那相亲相爱结为一家人的本地人与外来客。在南洋,每种味道,都是一个故事,一组记忆密码。

看不见的 “酸”

无论是在马六甲中华茶室,或者在美食家蔡澜先生为其题字“独具匠心”的古城鸡饭店,还是新加坡文东记、天天、黄金端记等名扬海内外的餐厅,海南鸡饭都是脍炙人口的选择。新加坡海南鸡饭鼻祖王义元,凭借着从中国海南“毓葵鸡饭店”学到的养鸡和烫鸡的手艺,打响了海南鸡饭在新加坡的知名度。经过多年的演变与发展,海南鸡饭已成为充满新加坡风味的一道美食,而“海南鸡饭”这个“商标式”的名称,也已和新加坡紧紧相连,成为了新加坡的“平民国菜”。

为何要把海南鸡饭归为“酸”一类呢?海南鸡饭好吃与否。一看饭,二看鸡,三看酱。酱之于海南鸡饭的重要性,相当于底料之于火锅、辣椒之于湘菜。在海南鸡饭“未见其影但闻其香”的蘸酱中,有一味酸柑汁,那便是蘸酱的精髓所在。

酸柑是俗称的小青柑,原产亚洲南部,主要分布在马来西亚、中国台湾、广东等地区,绿油油的果皮下散发出强烈的芳香,造型娇小可爱,但由于果肉较酸,不适合食用,所以才叫“酸柑”。在东南亚地区常与鸡肉同食,大名鼎鼎的越南鸡肉粉内的清甜香味便是来自酸柑。

而在海南鸡饭里,酸柑汁是混合在辣椒酱内,清新的香气惹人生津,让人胃口大开。蘸点酱与鸡肉同食,化解了炎热地带的腻气,炸裂的味蕾催促着食客再多吃几口,但内心舍不得如此快速地将美味囫囵而下。美食当道,减肥减脂就暂且抛到一边吧。

那时“甜粿”,未必甜?

在菲律宾马尼拉华人区王彬后街仔,有一间“塘头甜粿店”,店的招牌上盖着“石狮子”和“义兴号”的印记。

甜粿,对于生活在潮汕地区的人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在他们隆重的集体拜神活动中,甜粿是供品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一种采用大冬糯米、白砂糖、蜜冬条、金橘、香料等为原料制成的食物,气味芳香,清甜可口,也叫糯米年糕。

“丰年不足三月粮”,这是潮汕地区民间流传的说法。因为当地历来人多地少,且经常发生自然灾害,迫于生活,许多人选择漂洋过海谋生。那时“出洋”的人乘坐“红头船”,随身所带“三件宝”——几件旧衣服、一罐淡水(或冬瓜)、几块甜粿。关于甜粿,则是一个心酸的传说:晋江的一个穷秀才屡试不中后,心灰意冷,于是搭一条货船下南洋谋生。临行前,秀才只带了一袋甜粿上船。行船不久,就遇上狂风暴雨,迷失方向。最后,全船的人就靠着秀才带的那一袋子甜粿活了下来,并到达了目的地。后来下南洋的人都要带上甜粿,以保一帆风顺。

光绪年间,当地下南洋的人越来越多,甜粿也因此被传到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一带,且名声日隆。这其中,要数“义兴甜粿”最为出名。据记载,当地作坊最盛的时候工人达到100多人,年产甜粿500多吨。

汕头市澄海侨乡流传有这样的民谚:“无可奈何舂甜粿。”意思是说:澄海人是无可奈何才飘洋过海到暹罗(泰国的古称)的。甜粿是从前潮人迫于生计,离乡别井去过番的船上充饥之物,更是老一辈人难以忘怀的滋味。

“苦”中作乐一点“甜”

作为舶来品的咖啡,对于过去的中国平民百姓来说,曾是一种奢侈的消费,是与“时尚”“优雅”“品味”等名词挂钩的物品。而对于南洋的华人而言,那是在异乡“苦”中作乐的一点“甜”。

20世纪初,大批华人为谋生去到马来西亚怡保地区的锡矿当矿工,长时间的日晒雨淋,加上水土不服,常常患感冒伤寒等疾病。但当时医疗设施非常落后,药品也是稀缺物,健康问题成为了他们的第一道大难关。

幸运的是他们在无意中发现了野外生长的咖啡果可食用,便将其与野菜一道煮成“咖啡野菜汤”,喝过之后感觉疲惫感消失,人也精神了许多,此后受到广大华人矿工们的喜爱。后来,英国矿主将西式咖啡煮制方法授予华人,喝咖啡便正式进入大众生活。

然而由于西式咖啡口味苦涩带酸,他们便通过选配混合不同咖啡豆,在咖啡中加入适量的奶和糖,以及将高温烘培咖啡改为中低温长时间烘培等方式,来对西式咖啡进行改良,逐渐将其调制成最适合华人口味的咖啡。在咖啡中加入奶和糖的方式则称为 “咖啡加白”,便是如今所说的白咖啡。

一杯白咖啡冲泡开的那瞬间,下南洋谋生的华侨先辈们艰苦奋斗的岁月,便融在这浓浓的咖啡香里了。

客家酿,“苦”离愁

在客家,但凡有宴席,必有酿豆腐,即有肉馅的豆腐。关于酿豆腐的起源,据说从唐代起,已有一千余年的历史。

客家先民原来生活在中原,那里盛产小麦,中原人常常用面粉包饺子吃。迁徙到赣、闽、粤后,这里只产大米,面粉很少。于是,他们“就地取材”,模仿包饺子的做法,便出现了酿豆腐、酿辣椒、酿茄子、酿苦瓜、酿腐竹、酿鸡蛋、酿芋头、酿青蒜等美食,形成了“无菜不能酿”的客家酿菜饮食文化。而酿豆腐是其中的佼佼者,成为了客家三大名菜之一。

随着客家族群下南洋,酿豆腐也一同来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直到如今,在印尼、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南洋客家餐馆中,酿豆腐更是成为了一道标志性的菜肴,甚至出现了专营的酿豆腐店。随着文化的交融,酿豆腐的含义也日渐变得宽广,鱼肉、猪肉、薯粉、糯米等酿进豆腐中,蒸或煎炸后,在当地都被称为酿豆腐。

过去,一道酿豆腐承载了“过番”客家人的家乡记忆,是填饱肚子的食物。如今,它成为一个种族印记,蕴含着南洋客家人对传统文化的思念与尊崇。

要优雅还是要“辣”蟹

提起新加坡菜,最为人所熟知的便是那圆鼓鼓的面包蟹了。与中国东南沿海的居民一样,三面环海的新加坡水产资源也十分丰富,新加坡开发初始,华人便大量移民过去,一同漂洋过海的还有中式的烹饪手法。对于最初下南洋的华人来说,最能体现海鲜原生美味的烹调方式便是蒸煮。

将螃蟹推上新加坡国菜餐桌的是一对普通夫妇。1956年,这对夫妇在新加坡最长的河流——加冷河畔推车卖螃蟹,妻子Cher Yam Tian想试着用蒸以外的方式烹饪螃蟹,在尝试了番茄沙司炒蟹之后,添加了辣椒酱,结果味道令人欣喜,小推车摊位火了起来。

后来,新加坡Dragon Phoenix 餐馆的厨师用参峇酱、番茄酱和鸡蛋煮制卤汁,替代了瓶装辣椒酱和番茄沙司,再用炸或蒸的馒头蘸着酱汁吃,风味大增。这便成为了如今新加坡辣蟹最常见的制作版本。

吃新加坡辣蟹是一件很难保持优雅的事情,必须得下手才能享受到大块朵颐的快感。在拨开蟹壳的一瞬间,色彩艳丽的酱汁溢出来,瞬间激发了唾液腺,嘴比脑子先行,呷一口酱汁,微辣的口感带着些许甜味,妙不可言。辣椒螃蟹为何能在新加坡所有蟹类料理中独占鳌头,食客们忙着品味的辣酱汁已经给出了答案。

最是“香浓” 娘惹情

如同四川人家里常年会备有辣椒酱、山西人家里有陈醋那样,在马来西亚,每个峇峇娘惹家庭都会备有“峇拉煎”,“峇拉煎”可以说是娘惹菜的灵魂,是两个种族血水相融的产物,是马来人与华人喜结连理的象征。

峇拉煎做法与虾酱和虾膏相似,都是用小银虾和盐,经发酵和太阳暴晒后放入钵中舂成碎料,再经过一轮暴晒后,加入辗碎的辣椒、虾米、芝麻或花生,最后油炸。为了方便保存,娘惹人会将其砌成方块或圆块后晒干,制成砖式峇拉煎。与虾酱和虾膏不同的是,虾酱虾膏多数会用作调味料,峇拉煎主要是作为配料与食材一同烹调,例如峇拉煎炒饭、峇拉煎蒸鸡、峇拉煎炒空心菜……

每一次猛烈阳光的洗礼,都会让峇拉煎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吃起来也如烈日般辛辣。对于在湿气较重的马来生活打拼的华人来说,峇拉煎不仅支撑他们度过了一段段艰苦岁月,也成就了马来人与华人的一段段情谊,悠长又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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