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丝绸之路的地缘政治意义

2019-10-21 16:17常志永
锦绣·上旬刊 2019年9期
关键词:吐蕃西域战略

摘 要: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丝绸之路对唐朝国家安全和西北边防体系有着重要影响,在唐王朝与吐蕃和大食国的战争的大背景下,开通和保持丝绸之路具有以下意义:第一,丝绸之路开通契合唐朝治理西域的地缘政治需要;第二,丝绸之路贸易往來为唐朝的西域驻防体系提供了物质保障;第三,丝绸之路的朝贡与使节往来优化了唐朝在西域以及中亚的地缘政治环境。第四,丝绸之路下的文化交流为唐朝的地缘政治战略施展提供了良好的人文环境。

地缘政治是政治地理学的一种,主要依据地理要素和政治格局的地域形势分析并预测世界或地域范围内相关国家的政治行为及其对国家安全利益造成的影响。但凡一个伟大的文明,往往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缘政治安全环境,或者需要在文明的发展中通过努力开拓不断实现自身地缘安全环境的优化。因此,审时度势,参谋全局,制定和贯彻一个有利于国家安全的地缘政治战略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利益所在,也是维持国家长治久安和繁荣昌盛的最大发展利益所在,也是文明所以形成和传之久远的重要基础。大唐气象的取得及其赋予中华文明的世界影响力便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依托丝绸之路所构建的地缘政治战略。且其地缘政治战略的实现与丝绸之路的畅通、发展和繁荣存在紧密联系。鉴于此,本文拟对唐代丝绸之路的发展情况以及唐朝对西域的经营进行梳理,并从地缘政治战略的角度对丝绸之路对唐朝国家安全和西北边防体系的影响进行分析,并在此基础上总结唐代丝绸之路的地缘政治意义。

一、既往研究概况

目前,无论是对唐代丝绸之路还是对唐王朝的西域地缘战略,学界俱有相应研究成果,如荣新江《唐代安西都护府与丝绸之路——以吐鲁番出土文书为中心》和《唐代北庭都护府与丝绸之路——以吐鲁番出土文书为中心》二文便对安西和北庭两大都护府的建立与发展及其与丝绸之路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又如杨希义和唐莉芸《唐代丝绸之路东段长安至敦煌间的馆驿》和史念海《唐代通西域道路的渊源及其途中的都会》等文章对唐代丝绸之路沿线的馆驿和都会进行了梳理考察。目前来看,学界对唐代丝绸之路的探讨除集中于丝路沿线通道及其沿线驿站、都市等问题外,还将研究视角集中于丝绸之路沿线的民族关系尤其是多元文化的交流和融合问题,如冯敏《唐代沿“丝绸之路”入华粟特人的文化认同与佛教信仰》和张晓虹《丝绸之路与唐代流行文化及其空间格局》等文便属于集中探讨丝绸之路文化影响的文章。此外,近年来,围绕唐代丝绸之路及其文化影响还产生了数篇硕士论文,如袁黎明《唐代丝绸之路演变与西北市场格局的变动》、郭岚《丝绸之路背景下的唐代胡风文化传播研究》和徐驰《唐代丝绸之路上的盗贼研究》等。在关注丝绸之路的同时,学界对唐代西域的行政管理、社会控制、军情传递、屯田开发和移民垦殖等问题也进行过不同程度的探讨,甚至有学者将西域问题上升到地缘战略的高度,分析唐政府经营西域对于维护国家边防安全和维持国家强盛的战略意义,如周德钧论文《略论唐代治理西域的大战略》和朱叶硕士论文《唐朝西域防御体系述评》等。整体来看,学界对唐代丝绸之路的研究已取得一定研究成果,然与“一带一路”倡议下经济界和文化界对丝绸之路研究的学术期望间尚存在一定差距,唐代丝绸之路研究中仍存在大量值得探讨的问题。尤其是学界对丝绸之路影响的探讨仍然主要集中于经济和文化交流层面,对唐王朝以及沿线民族和国家对开通、维持和参与丝绸之路经济文化交流的政治意图以及丝绸之路对唐朝西域地缘政治战略和国家边防安全体系的影响探讨严重不足。

二、唐代丝路沿线的地缘政治与安全形势

在唐代丝绸之路沿线尤其是河西走廊及其以西的西域和中亚腹地,分布着回纥、突厥等西域诸少数民族及其占据的势力范围。同时,在中亚腹地,随着大食的崛起,其向东发展的势头也与唐朝在西域的拓展形成交锋。然而,大食东扩虽与唐朝出现过接触,然并未形成激烈对抗。唐代,对唐朝的西域统治最大的威胁来自于青藏高原上崛起的吐蕃。唐代丝绸之路的繁荣和发展与唐内部的政治生态、唐与沿线诸少数民族的关系以及唐与吐蕃在西域、河西尤其是天山南路的争夺及其力量消长存在密切关系。总而言之,丝绸之路的畅通与发展是唐国家实力的体现,主要得益于其对河西陇右的有效控制以及对西域的管辖治理,是唐代多方政治势力在河西、陇右和西域乃至中亚地区博弈的结果,其背后有着深厚的地缘政治背景。唐代丝绸之路的地缘政治与安全形势,可以通过唐与西域诸民族和吐蕃关系及其在西域的政治影响力变化来体现。当然,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正在崛起并向东发展的大食也是检视唐代丝路沿线地缘政治和安全形势时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为此,本文拟从唐对西域的控制、唐与吐蕃对西域的争夺以及大食东扩及及其与唐在西域的交锋三个角度来说明唐代丝绸之路沿线的地缘政治与安全形势。

(一)唐对西域诸民族统治的确立

唐对西域的管理始于伊州、西州和庭州的设立。唐初,唐政府消灭各地方割据势力后,开始将战略重心转向西北。贞观四年(630年),唐于伊吾地区设立伊州,此为唐于西域设治之始。贞观十四年(640年),唐灭高昌,于其地设西州和庭州。随后,为加强对高昌故地的控制,唐于天山以南先后设置龟兹、疏勒、于阗和碎叶四军镇。显庆二年(657年),唐平定贺鲁,于北疆设置濛池和昆陵二都护府,管辖天山以北和中亚地区,隶安西都护府,治所位居龟兹。高宗时,随着唐军对西突厥的战争取得决定性胜利,唐朝基本统一西域。

为防西突厥十姓之众反叛并应对吐蕃对南疆四镇的威胁,唐于长安二年(702年)在庭州设置北庭都护府,管辖西突厥故地。景龙三年(709年),唐将北庭都护府升级为大都护府,与安西都护府分别管理天山南北的西域地区。《新唐书·地理志》称:“举唐之盛时,开元、天宝之际,东至安东,西至安西,南至日南,北至单于府,盖南北如汉之盛,东不及而西过之” [1](960)。唐初至安史之乱前,唐对西域的控制虽面对西突厥旧部的反叛尤其是吐蕃的威胁,然最终基本统一天山南北,获得了西域控制的战略主动权。

安史之乱后,唐对西域控制能力减弱,尤其是面对吐蕃的军事角逐,唐不仅相继弃置安西四镇,而且河陇部分地区也遭吐蕃侵占。直到唐末,唐虽在部分时段收复河陇故地和在对吐蕃的战争中国获得优势,然整体来看,唐对西域控制的战略主动权已不存在。

(二)唐与吐蕃围绕西域和河陇地区的争夺

七世纪上半页,松赞干布统一吐蕃各部,建立起强大政权。贞观八年(634年),松赞干布遣使入唐,拉开唐蕃关系序幕。唐蕃关系虽以交好开启,期间还有文成公主入藏的联姻关系,然唐蕃之间在维持長期通使交往,但双方的战事几乎每年都有,只是战争的地点随着双方战略重心的转移而不断变化位置。唐设安西都护府不久,吐蕃也开始了对本土以西和帕米尔诸国的征服,其中泥婆罗(今尼泊尔)、羊同(今西藏阿里地区)、勃律(今克什米尔东部地区)和护密(今阿富汗东北部的瓦罕地区)诸国相继被吐蕃征服。

控制帕米尔地区后,吐蕃军队于高宗龙朔二年(662年)出现在疏勒以南的西域地区。翌年(663年),吐蕃联合弓月和疏勒发动了进攻于阗的战役,其在南疆的影响也不断增强。乾封二年(667年),吐蕃在东起松州,中经陇右东部的青海,西到安西都护府辖境的范围内对唐发起一场大规模进攻,战事历时三年之久。吐蕃攻占唐安西都护府驻地龟兹,并使唐罢弃四镇,西域塔里木盆地全部为吐蕃所有。仪凤年间,面对吐蕃对唐本土威胁,唐曾组织过一次大规模反击,反被吐蕃击败。此后,安西四镇长期为吐蕃牢牢控制。垂拱年间,面对吐蕃对北疆的威胁,唐再次对吐蕃发动进攻,亦败,并趁机将战争推进到敦煌地区。

直到长寿年间,唐蕃在西域争夺中的战略形势开始出现有利于唐的转变。吐蕃内乱,唐于长寿元年(692年)再次进攻吐蕃,并取得重大胜利,一举规复安西四镇。安史之乱后,唐对西域的控制逐渐减弱。对西域的争夺主要在崛起的回纥与吐蕃之间展开。最终,双方精疲力竭,在唐蕃长庆会盟后,回纥与吐蕃进行了一场“弭兵”会盟,约定吐蕃控制南疆与河西走廊,回纥则控制北疆,唐对西域的影响力减弱。[2]

(三)大食东扩及其与唐在西域的交锋

大食是由阿拉伯人建立的王朝,与唐建立的时期大体一致,双方在沿丝绸之路进行友好文明互动的同时,也在中亚和西域地域范围内出现过地缘战略利益的冲突,并发生过战争。大食与唐在中亚和地域地缘政治冲突的出现与唐对西域的控制和大食的东扩战略有关。如上所述,唐在控制河陇地区后,在安史之乱前对西域进行了有效管控,并通过设置羁縻州县构建了一条西域边防体系。大食在向东部中亚地区扩张过程中,其影响曾到达西域,并与唐军进行过几次交锋。开元三年,大食与吐蕃共立阿了达为王,发兵攻击唐属国拔汗那国,唐出兵万余人击败大食吐蕃联军,威震西域。开元五年(717年),突骑施联合大食和吐蕃攻击唐安西四镇,被唐军击败。其后,唐降服突骑施,使之成为抵挡大食东扩的屏障。突骑施于开元六年(718年)和开元十一年(723年)两次击败大食进攻。开元十二年(724年),大食再次进攻唐属国拔汗那惨败,并导致归附大食的康国和石国归附大唐。此后数十年间,大食未敢东扩。天宝九年(751年),高仙芝统兵3万,西出国境与大食军战于怛罗斯,大食军惨胜,然并未对唐与大食关系生产重大影响。天宝十年(751)正月,“安西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入朝,献所擒突骑施可汗、吐蕃酋长、石国王、竭师王。加仙芝开府仪同三司” [3]。唐与大食军的最后一次遭遇是发生于贞元十七年(801年)的渡泸战役,唐俘大食、吐蕃联军2万余人。[4]安史之乱后,唐虽抽调西域驻军回援,然留防安西四镇的唐军却孤军坚守长达近40年。期间,大食基本停止东扩,除渡泸战役外,史籍中未见双方再有战事,且大食还曾出兵帮助唐平定安史之乱。然而,大食东扩及其与突骑施、吐蕃之间的关系却是唐在制定西域地缘政治战略时必须考虑的一个因素。

三、唐代丝绸之路的地缘政治影响

丝绸之路是沟通古代亚欧大陆的陆路通道,而唐代是丝绸之路的繁荣发展时期。有唐一代,无论丝绸之路的通道路网还是沿线的贸易规模都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不仅如此,丝绸之路还成为沿线国家和民族间进行文化交流的战略通道。丝绸之路的畅通既源自于沿线国家互通有无的物质和文化需要,更得益于唐朝对西域以及中亚的战略经营,而唐朝对河陇、西域以及中亚部分地区的有效管控,无疑为保证丝绸之路东段的畅通提供了强有力的政治安全保证。同时,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和民族间的经济和文化交流则又为唐朝西域和中亚政治战略的施展提供了物质和文化上的支撑,让唐朝的西域政治安全战略能够建立在一个民族关系缓和和睦的民族政策环境之上,使其西域边防安全体系在军事驻防和屯垦管理之外又多了一条经贸和人文通道保证。具体来说,丝绸之路对唐代的地缘政治影响可以概括为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丝绸之路开通契合唐朝治理西域的地缘政治需要。唐朝以国力强大和文化璀璨著称于世,而唐朝强大的国力有效支撑着其包容开放的民族和对外政策。其中,丝绸之路便是唐朝开放包容的文化自信和强大国力支撑的政治战略的重要体现。面对包括西域在内的丝路沿线波诡云谲的地缘安全格局,唐朝凭借强大的国家实力以开拓进取的精神和开放自信的姿态果断击败侵略入侵者和民族反叛者,以文武兼用的手段控制和管理西域,有力维持着丝路畅通。同时,丝绸之路的畅通及其带动了沿线经济文化交流进一步缓和了西域诸民族的关系,即便在西域,诸少数民族之间、唐朝、吐蕃乃至大食之间,一直在进行着围绕夺取地区主动权而进行的博弈,然丝绸之路基本畅通充分说明,在西域丝路沿线的地缘政治博弈中,虽然存在战争,然在丝绸之路引领下的和平友好交往却是那个时代的历史主流趋势。显然,以丝绸之路和平交往维持西域稳定符合唐朝经营管理西域的地缘政治安全需要。

二是丝绸之路贸易往来为唐朝的西域驻防体系提供了物质保障。为加强对西域的控制,唐朝于丝绸之路的河陇沿线以及西域天山南北设置军、镇、守、捉和沿线烽燧,并在驻防大量唐军的同时于西域进行屯田,构建起控制和管理西域也即丝绸之路的西域边防体系。平高昌后,唐即于西州屯田,安、北两大都护府及四镇成立后,唐规定“凡边防镇守,转运不给,则设屯田,以益军储” [5],“岁调山东丁男为戍卒,增帛为军资,有屯田以资粮粮,牧使以娩羊马。大军万人,小军千人,烽戍逻卒,万里相继” [6]。显然,唐朝构建的西域边防体系即便在以驻防军人屯田进行自我后勤保障的前提下若无丝绸之路经贸往来的物质供应和商业带动,也很难维持经久。在丝绸之路上,唐军驻防的军镇往往成为丝路贸易的重要中枢,而那些唐军驻防的守、捉之地则成为丝绸之路上商旅寄宿、休憩和补给的重要节点。不仅如此,丝绸之路上的贸易往来除沿线国家和民族商帮团体外,驻防唐军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丝路贸易的重要参与者。因此,丝绸之路的贸易往来应当是唐朝西域地缘政治战略的重要一环,其物质供应和商业带动是维持唐朝西域边防体系的重要内容。

三是丝绸之路的朝贡与使节往来优化了唐朝在西域以及中亚的地缘政治环境。丝绸之路不仅是一条经贸通道,还是唐朝境內西域诸民族朝贡和维持对外使节往来的重要通道。唐朝在西域采用“一区两制”,即除直接设置等同内地的郡县管辖外,还于一些少数民族地区允其保留原有的生产方式和生活习俗,进行“因俗而治”,实行羁縻统治。唐朝对其进行羁縻统治的表现便是其不如户籍,不纳租赋,然需要定期朝贡。另外,沿着丝绸之路,唐朝还与大食等中亚国家和民族进行了频繁的使节往来。显然,丝绸之路上来自唐朝境内各民族以及境外附属国的贡使和来自大食和唐朝等国家和地区的使节是沿线国家和民族友好交往的信使。对于唐朝来说,丝绸之路的朝贡与使节往来显然有利于优化其在西域以及中亚的地缘政治环境。比如,在唐朝西进和大食东扩的地缘战略冲突下,双方曾发生过几次战争,然双边使节往来照旧,并未因战争对抗而对双边关系造成重大影响,充分说明丝绸之路以及使节往来对于维持唐朝对外关系和优化其地缘政治环境的重要性。

四是丝绸之路下的文化交流为唐朝的地缘政治战略施展提供了良好的人文环境。唐都长安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唐朝是丝绸之路东段的重要维护者,作为实力雄厚的庞大帝国,唐朝在丝绸之路上担负着非同寻常的大国职责。唐朝以开放包容的胸襟和海南百川的文化自信,在将自身文化通过丝绸之路向西传递的同时,还广泛和消化丝路沿线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文化,如西域的音乐、舞蹈、宗教等异质文化通过丝绸之路渊源不断传往东方,并落地生根。同时,唐朝控制下的西域还成为丝绸之路上多元文化交流融合的舞台,成为东西方文化在古代进行学习借鉴的重要场所。唐朝与丝路沿线国家和民族之间通过文化交流不断增强彼此认知甚至认同,为唐朝加强对西域的控制和管理,构建和维持其西域驻防体系,提供了良好的人文环境。如唐朝对西域少数民族的羁縻统治,便充分尊重其民族文化和宗教信仰。也正是在此背景下,唐太宗时,“参天可汗道”成为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

参考文献

[1][宋]宋祁,欧阳修等编:《新唐书》(第四册)卷三十七《地理一》,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

[2]郭峰:《唐代前期唐、蕃在西域的争夺与唐安西四镇的弃置》,《敦煌学辑刊》1985年第1期。

[3][宋]司马光主编:《资治通鉴》卷二一六《唐纪三十三》,卷一九三《唐纪九》,卷二一六《唐纪三十二》,北京:中华书局,1956年版。

[4]周保明:《大食东扩与唐前期西北边防研究》,兰州:西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3年。

[5][6][后晋]赵莹等编:《旧唐书》卷一九五《回鹊传》,卷四七《职官志二》,卷一九六上《吐蕃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版。

作者简介:

常志永,男,汉族。宁夏师范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古时代东西方政治经济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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