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舞蹈本体出发的老题新作

郭伟

摘 要：在中国舞蹈发展的长河中，《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可谓是一个经久不衰的创作题材，在这么多的版本面前，新时代的经典题材舞蹈作品创作以何取胜呢？本次中国古典舞系的舞剧作品《梁祝》大胆地采用“舞蹈本体”创作思维，以一种全新的创作视角重现这部传世经典。

关键词：梁山伯;祝英台;创作思维;舞蹈本体

2018年5月6日19点30分，北京舞蹈学院舞蹈剧场座无虚席，国家艺术基金2017年度大型舞台剧和作品资助项目、由北京舞蹈学院中国古典舞系历时6个月精心打磨的舞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在这里首度亮相。

一、“舞蹈本体”创作思维

该舞剧的总导演李恒达在谈及此次编创时说道：“用舞蹈的本体来阐述梁祝的故事，用新的创作手段付诸舞蹈本体的运用空间，挖掘梁祝心里深层的情感世界是这次编创梁祝的立足点。”在观看这部舞剧的过程中，我们不难看出与很多富丽堂皇、绚丽多彩的舞剧相比，这次的《梁祝》在舞台上好似一股清流，没有高科技的舞美，没有复杂的舞台布景，很多时候都是选择单一色调的舞台灯光，充分映衬演员是舞台的主体，观众的视线会时刻聚焦在他们的动作语汇上，跟随着舞者时而紧张、时而松弛、时而开心、时而哀伤。演员并没有因此在舞台上黯然失色，反而中国古典舞最基础、最自然的动律体态才能得以最大限度地呈现，观众也可以更为深刻地领略中国古典舞的魅力与精神。

李恒达导演选择这样一种呈现手法在现阶段可以说是很新颖很大胆的尝试，但值得庆幸的是，它并没有让观众失望，他的“舞蹈本体”创作思维也十分值得当代舞蹈从业者探究和学习。

那么，何为舞蹈本体？从古至今，舞蹈可以说贯穿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用舞蹈自娱或娱人，从原始社会的祭祀求偶到封建社会的娱乐君王再到近现代舞蹈搬上高雅艺术的舞台，我们在舞蹈中释放天性，在舞蹈中收获快乐，但我们很少去思考真正意义上的舞蹈是什么，何为舞蹈本体。从专业舞者层面上来说，舞蹈可以按照其特有的体态、动律、节奏等划分为不同的舞蹈种类，如芭蕾舞中的开、绷、直、立（足尖）;东北秧歌中的梗、俏;花鼓灯中的抖、颠、颤、晃、扭等等，在中国古典舞中，提、沉、含、腆、移、冲、靠、拧、倾、圆、曲是其最基础的动作元素，在所有古典舞作品的编排中，都应紧紧遵循这些基本的体态动律特点展开发展。舞蹈艺术的发展则应遵循它们的轨迹，传达情感与思想，绝不能脱离这些“本体”。在这版《梁祝》中，就很好地遵循了这一原则，改变了大众在此之前对古典舞作品的普遍认识，即演员经常运用大篇幅的“炫技”类动作，而这里大多采用抒情柔美的群舞与唯美缠绵的双人舞，用动作本身来传达情感，每一个动作背后都有深刻的含义，没有高超的技术技巧，但真正做到了以舞传情、以舞达意。不仅没有减弱舞剧情感传达与情感渲染的力量，反而更深入人心，使观众通过舞蹈动作充分体会动作背后主人公的情感纠葛。

例如剧中第一幕《相识》，全段采用白光照亮舞台，过程中基本没有其它的灯光变化，演员身着书生服装，手拿书卷，动作潇洒流畅，男女主演通过一些微妙的动作与情节变化，体现了年少时期欢乐愉悦、青涩懵懂的心理状态。没有华丽的舞美渲染，观众依然能够充分感受到舞段所要传达的情感倾向，甚至这样的一种舞台处理能够使观众看得更投入，体会得更充分。这样的舞台处理手法与该舞剧的视觉总监任冬生的设计理念是分不开的，他认为中国古典舞作品更需要留白留韵、虚实结合，虚是气质，实是环境。舞美与灯光不能喧宾夺主，视觉语汇应该帮助人们理解作品，而不是作为一种强烈的刺激被植入，只留下感官冲击。与其他舞剧不同的是，这版《梁祝》色、光的运用都是点到为止，既烘托了气氛，又不至于把注意力从舞蹈本身引开。这样的舞台设计与中国古典审美倾向十分贴合，纯洁雅致中不失风格意蕴。

再如《相会》一幕中，黑衣人们用简洁重复的动作表现了对梁祝两人爱情的控制与阻扰，整段几乎看不到太过复杂的动作，演员们利用这种意象化的表达和节奏的变化以及出色的动作质感表现了梁祝两人之间的不可抗力，使观众真切地感受到那一刻梁祝两人的无奈和绝望，同时为结局设下铺垫。

二、新颖独特的结构处理

除在舞台设计上追求简洁精致突出舞蹈本体之外，该舞剧在结构处理上也十分新颖独特。它没有遵循传统戏剧结构的程式，即并没有囊括所有的叙事要素，①而是以“梁祝”两人的相识、相送、相会、相伴最终化蝶永生的时间线为故事发展线索，讲述了两人之间凄美的爱情故事。这很大程度上也是借力于观众对这个经典故事的熟悉度，才能够使得编导打破常规，大胆尝试。

这样的结构处理手法其实也可以运用于当下许多舞蹈作品的创作之中，当观众对一个故事内容足够熟悉的时候，编导可以尝试将创作结构稍作调整，也许会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三、结语

对于这种“老题新做”的舞剧题材来讲，最重要的就是要在尊重经典的基础上赋予它新的时代特征，而面对当下追求绚丽多彩的高科技舞美效果的现象来说，舞蹈本体的力量被渐渐削弱，使很多作品容易出现一味追求“观赏性”，陷入形式大于内容的误区。只有把功夫真正下在塑造崇高的艺术形象上，才能避免陷入这样的误区。②只有以舞蹈本体为根本出发点而创作出的舞蹈作品，才可以真正地发挥其艺术价值和魅力，從这一点上来看，《梁山伯与祝英台》这样的作品就更显珍贵。

作为当代的舞蹈从业者，我们也理应树立良好的“本体”意识，坚持以舞传情，以舞达意，以舞动人。

注释：

① 戏剧结构定义是戏剧冲突、情节、人物诸元素的组合方式。叙事要素为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六要素.

② 资华筠.舞思[M].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