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历史和人文层面的双重解读

2019-10-23 03:44李毅
北方文学 2019年29期
关键词:历史意义人文关怀

李毅

摘要:《飘》是美國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米歇尔创作的一部具有浪漫主义色彩、反映美国南北战争题材的作品。小说通过主人公的个人奋斗历程反映了一定的历史进步意义,同时也展现了人物的独特个性魅力和普世人文价值。本文通过剖析人物性格的双重性和矛盾性,展现人情人性的丰富性和完整性。

关键词:历史意义;人文关怀;双重解读

美国女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儿的小说《Gone with the wind》,直译应为“随风而去”,原书名有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惆怅情绪和对往昔岁月的留恋惜别,翻译成《飘》则更多的给人以漂泊无着的虚浮无力感,至于电影名“乱世佳人”之类更是以情色噱头哗众取宠。对它以往的误读,往往是当做一个有趣的多角恋爱故事,或者索性当做是为南方没落阶级的赞歌。事实上,这部作品在其展现的历史画卷和塑造的人物形象身上,凝聚着厚重的历史意义和人文情怀,并在重重矛盾中构成和谐。

一、历史层面:对新旧生活方式的迷惘,或者直接是对往昔岁月的留恋

小说以一场盛大的聚会开篇,特别是在好莱坞电影中通过开幕那一瞬的色彩渲染,将陶乐的闲适自足和井然有序深深地镌入人心,尽管因为郝思嘉和白瑞德这对活宝而稍显嘈杂,但也在瞬间将小说情节推向高潮,并以此一步步地剥落温情的面纱,将时代变革时的严酷生活面貌,连同主人公郝思嘉小姐那双曾经仅为了跳舞而现今满是老茧、水泡的双手一道呈现在我们面前。南方的旧生活中有黑奴的呻吟,在新中国成立后还有黑奴的路边抢劫;温情的南方贵族在新时代沦为暗杀幽灵;以拯救黑奴为己任的解放者在战争胜利后对黑奴的鄙弃;以解放者的面目出现并夺取统治权后却非法出租囚犯等等。因为时代、经济的发展,人性的光辉和生活的尊严一步步分崩离析进而灰飞烟灭。面对这样的变革时代,作者甚至读者,都无所适从,不知道究竟该选择什么。但作者对社会的演进并未寄予太多的情感,而是带着一贯的淡淡怀旧情结,追忆往昔那种热闹、闲适的岁月,尤其是对于蓄奴制被废除这种仅仅是形式上的“人权解放”,作者通过嬷嬷、阿宝和蝶姐等几个典型的黑奴形象,尤其是通过大老三从北方新贵那里逃回亚特兰大见到郝思嘉后的那番倾诉,点明了立场。

小说除了蓄奴制的废除和黑奴被解放,还从郝思嘉的视角,展现了新奥尔良一种和南方旧生活截然不同的“北佬”的生活方式及全新的价值观念,并通过郝思佳、白瑞德与媚兰、希礼的对照,显示了南北战争的历史进步性。尽管未来如此美好,但面对历史的演进步伐,尤其是面对血与火的洗礼,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选择守旧、抗拒变革,在当下的苦难中不时地回味着往昔的从容与自足。特别是面对亚特兰大的熊熊大火、战后陶乐的焦土、苟延残喘的贵族遗孓、提包党的小人得志,更加让人追忆战前哪怕是表面上的和谐。

二、人文层面:对小说主要人物在不同时代背景下不同表现的纠结反应

小说尽管描绘了众多性情各异的人物,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郝思佳和白瑞德、媚兰和希礼。是爱情把这四个人物联结到一起,但在他们之间所发生的爱慕、追求、妒忌、蔑视等却远不是仅爱情所能解释的。整个小说仿佛在一场爱情角逐中步步展开,而结局又出人意料。经年惨烈的南北战争、陶乐空寂荒凉的战争焦土、南方势力在亚特兰大的全面溃退、战后南方庄园主在联邦政府“改造”下的艰难岁月……所有这一切,都使有趣的爱情故事显得异乎寻常的庄重和深沉。

小说在爱情里面描绘了历史、抒写了人情。当几乎所有南方人都认为仅凭一场战役就能彻底击败“北佬”时,只有白瑞德确信“北佬”会取得胜利,并本能地和那些贵族子弟大唱反调,当众指出他们的舛谬。当整个南方社会经受战火的摧毁,而从陶乐的废墟上唯一迅速站立起来的却是郝思佳这个往昔倔强任性的娇小姐,在战争的焦土上以她特有的力量,放下南方贵族娇小姐的高贵身段,带领甚至强迫自己的身边人,按照新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重建了家园。或许我们一如小说中人一样,情感上不齿于郝思嘉的唯利是图、不择手段以及冷酷无情,但理智上不得不承认她才是历史演进滚滚洪流的正道,因为历史的演进的步伐从不受道德的约束,推动历史演进步伐的,往往是恶而不是善!

在新旧生活巨变的艰难现实中,郝思嘉和白瑞德依循着历史演进的步伐,与北方新贵们打成一片,突围而出、顺势而上,体现了历史进步的必然性。与此同时,形成鲜明对照的却是媚兰和希礼这一对苦命鸳鸯,尽管他们的灵魂浸润着南方贵族所有的高尚品质,但在残酷的历史现实面前,特别是相较于郝思嘉和白瑞德的游刃有余,他们俩是那么的黯然失色:且不说战后寄人篱下、捉襟见肘的局促生活,在亚特兰大大火这样的关键时刻,媚兰是在昏厥中被郝思嘉和白瑞德拼死救出来的,再说希礼,从战争中受伤被俘羁押岩石岛,以至战后踉跄而归的步伐,我们不难想象他身处其间的无所适从。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他们已经失去了生存的基本技能,剩下的只是一片夹杂着迷惘和留恋的废墟,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熬忍着艰难的岁月。

但是从人文的角度来看,恰恰是媚兰这样的弱女子,在惨淡的生活中凸显了人性的万丈光芒。当南方恬淡安适的生活在战争的炮火中分崩离析时,媚兰承袭了那份真正的南方贵族精神,不时地给苦难的南方遗孓投下一缕缕脉脉温情。不同于郝思佳的自私、骄纵、刚烈,媚兰眼睛里始终流淌着无比的温柔,这种温柔如同寒夜里温暖的火光,照耀着她丈夫,照耀着为南方贵族所不齿的白瑞德,甚至照耀着白瑞德那个下贱而善良的妓女姘妇——华贝尔,更加令人叹服的,是这份温柔,自始至终都照拂着她的情敌兼恩人——郝思佳。在她弥留之际,郝思嘉和希礼这两个性格迥异但同样坚强人物的精神世界全面崩塌时,媚兰显现了长久以来对于她(他)们的支撑,最终由白瑞德盖棺定论:“一个十分伟大的女人”。至此,媚兰那瘦弱的躯体和孩子似的脸庞下所掩藏着的巨大精神能量,深深的影响了小说内外的所有心魂,相对于历史的前进步伐,显示出了人类的精神高度。

三、面对生存解读:心魂的追诉和安顿

文学作品是人类的心灵史,心魂的追诉史和发展史,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更是于历史发展的血泊和泪水中,体现着心魂的追诉和安顿。小说一方面以激动人心的笔触,描绘了郝思佳在纷乱战火中的坚强奋争,另一方面则感人肺腑的塑造了媚兰这个艺术人物形象,而在这一切背后,则又是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物,在大历史背景下选择的不同心魂追诉之路,这种对比和反照,也使这部小说在展现大历史观时,异常地饱满和丰富,而小说中其他人物的性格在战争前后的变化,也深深地展现了这一过程。比如白瑞德,这个似乎是错投了南方贵族胎的北方男子汉,在媚兰所闪耀着的南方温情中,最终低下了他玩世不恭的头颅,这在历史的逻辑显然是无法解释的,而从生存的角度、从小说人物在历史境遇中不断变化着的心魂追诉中,则体现了人情人性的丰富性。

整部小说中,应该没有一个人物能像白瑞德这样,充分体现了人物性格的丰富多样性,以及个体心魂在诉求安顿之路上的巨大变化:他可以毫无良心责备地大发战争财,而逃离亚特兰大的大火后,却又毅然决然地投向明知必败无疑的南方军队;他完全了解并从心底里鄙视那些北方“提包党”和“小畜生”的卑劣发家历史以及丑陋人后嘴脸,但又不妨碍和他们觥筹交错、合作无间;自始至终蔑视那一帮夸夸其谈、不务实际的南方贵族男女,却又对媚兰所洋溢的温柔敦厚推崇备至;随时看透并不时调侃着郝思佳的种种伎俩,却又深爱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女人。尽管他和郝思佳具有同样积极进取的精神动力和清醒务实的生活态度,但他们俩的性格发展和心路历程完全不同:郝思佳是南方小姐北方化,而白瑞德则是北方商人南方化,郝思嘉代表了历史演进的前进方向,白瑞德给予了人性向善的美好期待。

小说通过白瑞德在郝思佳面前展现的精明奸商形象,体现了物竞天择的主动精神,通过在媚兰面前展现的彬彬有礼以及面对爱情纠缠时软弱无依的男人形象,展示了人情人性的丰富性;通过尖刻自私郝思佳的崛起,对照善良敦厚艾希礼的败落,勾勒出历史演进的冷酷无情;通过白瑞德的人物形象转化,对照媚兰一以贯之的温情照拂,诠释了人“充满劳绩”却又“诗意栖居”的神性度量。一方面以如椽巨笔抒写历史的熊熊火光,另一方面又细致入微地描摹人际关系和心底情愫,并自始至终弥漫着“随风而去”的淡淡哀愁和“流水落花人去也”的无可奈何。这里没有英雄,这里没有小丑,有的只是一个个性情迥异、灵魂独具的活生生的人。

参考文献:

[1](美)马格丽泰·密西尔.飘(傅东华,译)[M].浙江文艺出版社,1979,12.

[2](清)曹雪芹.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校本)[M].作家出版社,2010,5.

[3]李劼.李劼思想文化文集[M].青海人民出版社,1998,6.

[4]王卓.美国文学史[M].湖北: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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