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八大组合段”解析《沉默的羔羊》

2019-10-30 12:02陈慧敏
声屏世界 2019年8期
关键词:意识形态

陈慧敏

摘要:麦茨的“八大组合段”是一种合理切分方式,也是进入现代电影理论的分切点。《沉默的羔羊》作为世界经典影片、奥斯卡得奖作品,在其影片叙事上一直被称为采用新好莱坞叙事的模式。运用“八大组合段”理论进行深入分析,发现影片中的新好莱坞模式不过就是旧好莱坞模式的改写,并无实质上的区分。

关键词:《沉默的羔羊》 八大组合段  意识形态

在第64届奥斯卡奖项角逐中,由乔纳森·戴米执导的影片《沉默的羔羊》荣获奥斯卡最佳影片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等。作为主流电影与此前的奥斯卡影片相比,此部影片最大的不同点在于主人公是一位勇敢、机智的女英雄,而不是选用电影中常塑造的纯洁少女形象、女巫形象以及大地母亲的形象,包括影片中出现的议员以及比尔口中的继母都是权力的象征,观众误以为这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讲述女性力量的崛起。这也确实与二战后的美国社会现状相符合,顺应了当时盛行的“女性主义”。然而,作为一向弘扬美国主流文化的奥斯卡奖怎么会轻易让一部女性主义电影夺得冠军,哪些是让我们看见的,哪些是看不见的,哪些是影片在隐藏的,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深入分析、解构文本。麦茨首次用语言学的方法去研究电影,提出“八大组合段”理论,推动了电影理论的发展,提供给电影一个合理的切分方式。笔者将运用“八大组合段”理论,分析解构影片内容,揭示影片所掩盖的秘密。

“八大组合段”理论分析

克里斯蒂安·麦茨,毕生从事电影理论研究,主要是第一符号学和第二符号学理论,前者主要参照结构主义语言学,后者更多的融入精神分析法。在上世纪60年代,麦茨对电影符号学主要是以形式化的语言学模式对分节和符码组成的内部结构进行研究,把影片视为一个封闭的体系,“八大组合段”概念是麦茨电影符号学的重要范畴。“八大组合段“理论所选择的切分单元是镜头,建构的是句段中的语法规则,麦茨把其分成八种组合段类型,分别是独立镜头、平行组合段、括弧组合段、描述组合段、交替叙事组合段、场、插曲组合段和普通段落。

八大组合段对《沉默的羔羊》分析

根据八大组合段,我们把《沉默的羔羊》切分成25个组合段,分别是:

(一)普通组合段:史达林在FBI训练场训练,接到教官的指令去往办公室。

(二)普通组合段:史达林接到克劳福任务。

(三)普通组合段:史达林初见奇顿医生,奇顿医生介绍汉尼拔基本情况,史达林进入监牢见到汉尼拔,并与其进行第一次谈话。

(四)主观插入镜头:史达林出监狱后回忆起小时候与父亲在一起的场景。

(五)描述组合段:史达林在FBI训练的场景。

(六)场:史达林进入仓库,在红色的车里发现一个死掉的化装成女人模样的男人的头。

(七)普通组合段:史达林第二次去找汉尼拔。

(八)交替叙事组合段: 比尔再次作案。

(九)普通組合段:史达林和克劳福来到案发现场,在车上史达林分析比尔特征。

(十)普通组合段 :史达林到殡仪馆检查尸体,发现口中有一个虫子。

(十一)主观插入镜头:史达林回忆自己父亲的葬礼。

(十二)普通组合段:史达林来到博物馆调查虫子的来源。

(十三)描述组合段:水牛屋里的环境。

(十四)普通组合段:史达林从电视上看到女孩被绑架的信息。

(十五)普通组合段:史达林第三次来到监狱,与汉尼拔交换信息。

(十六)交替叙事组合段:医生偷听史达林和汉尼拔的对话。

(十七)场:在比尔家中,比尔让凯瑟琳按照他的要求行事。

(十八)普通组合段:医生与汉尼拔做交易。

(十九)普通组合段:汉尼拔转移到机场与议员谈话 。

(二十)普通组合段:史达林偷偷与汉尼拔第四次相见。

(二十一)普通组合段:汉尼拔成功逃走。

(二十二)交替叙事组合段: 比尔在制作人皮。

(二十三)普通组合段:史达林和同事分析犯罪现场。

(二十四)交替叙事组合段:1.史达林赶往被杀女孩家中调查真相;

2. FBI赶往现场;

3.水牛比尔在家中被凯瑟琳激怒;

4.史达林赶往罪犯家中,成功解救出凯瑟琳。

(二十五)普通段落:史达林受表彰,接到汉尼拔电话。

综上分析25个段落,我们可以很容易看出影片主要采用的是顺序结构。在影片一开始故事线是单一的,以FBI开始调查比尔杀人案件作为开始。随着故事的推进,故事线也从一条分为三条,分别是史达林调查案件、比尔继续作案、汉尼拔成功出逃。除了这三条明线,贯穿全片的还有一条隐藏的暗线:史达林童年与父亲的回忆。这条线在影片中仅出现过两次画面,以及与汉尼拔第三次对话的组合段中提到过一次,却非常重要,是影片的主旨也是影片名字的来源。史达林母亲早逝,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但父亲却在她很小的时候因抓匪徒而死亡。无依无靠的史达林跟随亲戚来到牧场生活,夜晚听到羔羊的惨叫,史达林想要把羔羊带走,却半路被抓回送到了孤儿院,羔羊也没有摆脱被屠杀的命运,从此史达林经常会被噩梦惊醒,这也是她努力成为FBI探员的原因。这个童年往事不仅是史达林努力破案的内在动力,也是与汉尼拔情感加深的催化剂。羔羊具有一定的隐喻作用,大多数人在现实生活中经历痛苦后选择默默承受,不愿去做出改变,我们就像圈门里的羊,即使打开圈门也不会逃跑,心都被自己禁锢,逃跑又有何意义。影片作为新好莱坞的叙事电影整体结构明晰,但如果仅仅认为这只是一部由三个小故事加心理治疗暗线故事组成的影片,就太过小瞧这部奥斯卡影片,我们需要在分析整体结构外,深入解析单个组合段或者组合段与组合段中的深刻内涵。

女性角色的隐喻

史达林在影片第一个组合段就出现并贯穿全影片,是毋庸置疑的女主角。影片中史达林在两条线中起着重要作用,一是明线史达林协助破案,在这里面她被塑造成一个逐渐成长的女英雄,最后自己一人勇斗比尔获得胜利。二是暗线汉尼拔借协助破案帮助史达林走出心理阴影,在这里面她是一个弱者,是她梦中的羔羊,最后两条线合在一起,史达林获得胜利,走出心魔。表面上,这是一部弘扬女性主义电影,女主从小人物通过不断努力变成英雄的故事,实际上则不然。首先在影片开始克劳弗派遣史达林去接近汉尼拔的意图就是不单纯的,这点在电影里也直接被奇顿医生点破,并不是因为史达林多么优秀、聪明,更多的是她貌美能够吸引汉尼拔。在这里,史达林充当的是被看者,男性窥视、意淫的对象,这种身份的定位并没有脱离原传统好莱坞模式里的女性角色设定。明面上是战胜杀人魔的女英雄,但从四次汉尼拔与史达林对话的组合段中我们可以看出,女主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汉尼拔的帮助,汉尼拔引导史达林找到潜意识中被封锁的记忆,也就是两个主观插入镜头的内容即与父亲温馨相处的画面和父亲葬礼的记忆,以及画面中没有呈现的拯救羔羊没有成功的记忆,帮助史达林产生了移情,也就是对于比尔的受害人凯瑟琳,她把对幼年时无法救助羔羊的内疚和自责转移到被比尔囚禁的凯瑟琳身上,给了史达林破案线索,最后成功解救凯瑟琳,也走出自己的心里障碍。另外,作为女性一个没权没势的学员,史达林在影片中的男性中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尊重,不管是FBI同事、奇顿医生还是博物馆博士,他们的目光中都帶有强烈的戏虐色彩。在第一个史达林与汉尼拔对话的组合段中,汉尼拔分析史达林是一个白种低下层人,父亲是一个矿工,史达林想要摆脱低下层人的身份。在史达林回忆中揭示了她父亲身份是一个县城警察,虽然汉尼拔猜错了职业,但是史达林在美国阶层社会中处于底层小人物,她的命运一直处于被支配的“沉默”之中,她极需要通过某种方式改变自己的地位,这个方式就是破案通过考核成为正式的探员。在影片中她成功地解救了议员的女儿凯瑟琳,也就是美国的上层,影片中比尔在掳掠凯瑟琳之前还杀死过几个普通的女孩,虽然警察高度重视但并未引起轰动,但是当绑架了凯瑟琳,凯瑟琳的母亲借用媒体的力量向比尔施压,借用议员的身份和汉尼拔做交易获得破案线索,这是上层人天生具有的便利,在影片中是默认的,没有人追究为了救凯瑟琳和另外一个杀人犯做交易是不是符合规则,大家关心的是议员的女儿能不能救回来。影片看起来是张扬女性独立,但从另一方面可以看出这是对社会不公平规则不自觉的认可和融入。史达林看似从底层向上层迈进,不过是从一种低层的失语到更高层的同化。

八大组合段作为仅有的一种合理的切分方式,在分析影片时会让我们更清晰地看懂文本,不拘泥于一字一句,更多的是从段落以及段落与段落之间的关系考虑。纵观文本结构,我们发现《沉默的羔羊》看似是新好莱坞叙事下的产物,实际上不过就是旧好莱坞叙事的巧妙改写,依旧没有摆脱美国的主流意识形态,依旧还是国家意识形态机器有效迷人的组成部分。(作者单位:赣南师范大学)

参考文献:1.戴锦华:《经典电影十八讲》,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年版,第287-305页。

2.李恒基,杨远婴:《外国电影理论文选(下册)》 ,北京,三联书店,2006年版,第430-450页。

3.王佳泉:《麦茨八大组合段的理解和批判》,《北华大学学报》,2001(3)。

4.[法]麦  茨:《论电影语言的概念》,《电影手册》,1971(3)。

5.王颖怡:《论电影〈沉默的羔羊〉中女性的自我救赎》,《电影文学》,2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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