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植乡土的民生显像

2019-11-07 09:47谢雾李雪怡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19年8期
关键词:原住民服饰民间

谢雾 李雪怡

摘要:本文从“寻根”的视角,依据海峡两岸民俗美术的现象,研究其内在联系,探索中华民俗文化是如何“原生态”地以美术方式根植乡土,从而比较两种美术之异同,并认为“互补共荣”是传承与发展本土美术之路。

关键词:大陆民间美术台湾原住民美术民生显像审美现象比较

民间美术,即鲁迅意“生产者的艺术”,是普通民众在漫长的历史进程和日常生活中创造、应用且有娱教功能的一种民俗美术形式。大陆民间美术与台湾原住民美术便是这样的“乡土艺术”。本文拟从根植中华乡土、彰显民生显像、“各美其美”几个方面,就这两种美术的审美现象作一比较的探讨。

一、根植乡土的民生显像

1.衣饰穿戴之像

中华服饰文化古老且博大,它着重反映在衣饰穿戴诸方面,既是智慧与文明的窗口,也是民族精神的外化。它如“一本无字书”,翻开它,两种民俗美术服饰上那些源远流长的色彩语言、图腾纹样、材质工艺等都是其服饰最美丽的注脚,成为人们解读中华文明集萃的一把钥匙。

(1)大陆民间美术中的“穿”

《尚书》谓:“采者,青、黄、赤、白、黑也,言施于缯帛也。”大陆民间服饰布料的染色遵从古制,以传统五大正色为主流,体现了华夏阴阳五行信仰。如陕北地区民间服饰在黄土高坡上的那一笔重彩便是红色,白羊肚手巾红腰带、精美刺绣的红肚兜,既浓艳热烈又喜庆吉祥。而土族妇女五色花袖衫则以黄、绿、红、蓝、白为色,分别象征五谷、草原、太阳、苍天、乳汁,这种“敬天”的蕴涵,反映了土族最初的原始宗教信仰。

大陆民间服饰的制作工艺亦样发达,从种类上看,有刺绣、印花、织锦、蜡染、布贴几大类。从服饰纹样看,图腾与信仰的多元化为大陆民间服饰增添了神圣的蕴涵与吉祥的寓意。如汉族民间服饰的“龙凤呈祥”“莲生贵子”,苗族鸾凤银冠上的“喜鹊登梅”“双凤朝阳”……都是烙上了鲜明民族特色的文化符号,正所谓“有图必有意,有意必吉祥”。

(2)台湾原住民美术中的“穿”

就现有的服装形制上看,台湾原住民服饰多属运用水平背带织布机的技术制成的“方衣”,织布、刺绣、缀珠、贴饰工艺为传统服饰锦上添花。服饰材质大多源于大自然的厚赠,如芋麻、落尾麻、蓝草、树皮等天然纤维作物,还有鹿、羌、豹等动物毛皮、兽骨、兽牙等。在服饰色彩上,白、黑、红、蓝是泰雅、太鲁阁、赛夏族服饰常见的颜色,配色绚丽华美。而排湾、鲁凯族作为台湾原住民衣饰文化最发达的族群,配色多为红、黄、绿、蓝、黑、白,当然,较之贵族的华丽尊贵,平民的服饰则以素色为主。

不同的信仰崇拜在服饰中也成为台湾原住民各族群的“标志或图徽”。如排湾族服饰上的蛇图腾便是其族群的专属纹饰;而鲁凯族的服饰纹样则以百步蛇纹、陶壶、蝴蝶纹为主,象征着尊贵圣洁与吉祥的百合花更是其族群尊贵的配饰。此外,泰雅族与赛夏族的服装织物又是以“祖灵之眼”般的菱纹及横条为基本形式元素加以组合变化的。

(3)各抒其“靓”

古往今来,从混沌蒙昧的原始社会走向现代文明社会的历程中,灿若星河的民间服饰早已为东方衣裳集锦添上了文化与风骨二词。五方正色的色彩美、意必吉祥的图纹美、精巧绝伦的工艺美为我们揭开了大陆民间服饰孵生的神秘面纱,淬炼出文化灵魂;台湾原住民服饰以天地万物为皮,神秘尊贵的图腾纹饰为肉,匠心独运的技艺为骨,加以一抹阶层意味浓厚的色彩,记录着生命与信仰。

2.建筑陈设之像

人们在洞穴里繁衍了亘古的文明,再到折树枝而成窝棚,直至今日的碧瓦朱甍、高堂广厦,建筑的发展见证了人类历史的发展,也成为人们情感表达的容器。而较之那些如摞起的盒子一般的高楼大厦,原始古朴的文化遗存更具有超出建筑实用功能的审美意蕴,构筑起民族的脊梁和气节。

(1)大陆民间美术中的“筑”

中国历史悠久,疆域辽阔,民间建筑造型特色和而不同。总体说来,大陆汉族民居建筑结构常以中轴对称原则,有着千年不变的恪守。如北京的四合院、乔家大院等民宅便以南北纵轴对称布局和封闭独立的院落为基本特征,呈恢弘、安稳、持重之感。

这种传统建筑一般于屋檐、梁柱、门楣、斗拱、雀替之处雕梁画栋,饰以彩绘。如掩映在岭南山村乡野中的独特建筑——开平碉楼,灰雕上雕刻栩栩如生的龙凤、麒麟等吉祥图案,柱头缀以向日葵、百合花等植物纹饰……又如那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砖雕门罩、石雕漏窗、木雕楹柱入眼皆是,此番幽境别筑之良工巧匠可见一斑。

(2)台湾原住民美术中的“筑”

大约五六千年前,台湾原住民的祖先陆续来到台湾,或进入山区,或留驻海边,各自因应自然环境的需求就地取材,构筑家园。泰雅、赛夏、布农、邹、鲁凯、排湾等族是靠山生活的族群。据唐赞衮描述:“以小石片竹围墙基,大木为梁,凿石为瓦。寝处以鹿皮,屋中置火炉,无冬、无夏,燃榾柮不令绝。”由于台南山区盛产灰黑色板岩和页岩,排湾族人与鲁凯族人就近取材,将石板简易加工后成于规则片状,再堆砌成造型别致、冬暖夏凉的石板屋。而阿美、雅美族则选择伴海而居,因台风及冬季东北风之故,造就了造型最为特殊古怪的半地穴式草屋,从外观只见露出的屋顶。

值得一提的是,图腾装饰亦在建筑中显现,如鲁凯族与排湾族贵族所居石板屋的立柱、檐桁、横梁、槛楣等处常饰人头、百步蛇及太阳等纹样,且多以规律反复的排列构成呈现,突出了其民宅艺术的节奏性与韵律美。

(3)各执其“匠”

大陆地大物博,各地的地理气候、人文、地质和民俗等各不相同,也成为了其传统建筑风格各具特色的基础。许多民宅多用石、木、砖瓦、泥土等材料构筑,风格多样,造型多规范,装饰图样亦囊括天地万物。而台湾原住民建筑多用草、木、竹、樹皮、石头、石板、泥土等材料去修盖房屋,民居以族群图纹装饰为主题。由于受地理环境、气候所制,故靠山生活的鲁凯族与靠海生活的雅美族的建筑形态虽迥然不同,但都以适应生存、简约朴素为主流。总体来看,即便两岸民居风格有所差异,都旨在追求建筑与自然相互融揉的至真境界。

3.生活器用之像

“人类的一切活动都可通过某种很自然的形式具有美学价值。劳动产品也是如此,用彩漆随意涂抹,把木材或骨头任意切碎,火把石头凿成片状,其结果不一定是美观的,也未必赢得人们欣赏,然而,这一切都可能具有美学价值。”

(1)大陆民间美术中的“用”

大陆民间的生活器用大抵分为陶器、瓷器、木器、竹器几大类。各自因应审美喜好、自身材料特质与周遭环境因素以赋色添彩。如藏族日用器具中,木器器类色彩使用最为丰富,包括床、桌、柜以木制原色为底色,髹以红、黄和金色漆,与佛像的主色和僧人的僧袍呼应;而民间青花瓷釉质透明如水,洁白的瓷体上敷以蓝色纹饰,颇有“松间明月,石上清泉”的瓷韵,这与中华民族对青色的偏爱和敏锐以及瓷器与生俱来的特质不无关联。

因用途不一、材质特性差异,大陆民间生活器具的造型也就千姿百态。如新疆琳琅满目的木碗、酒壶、花木箱、木桶、托盘等民间木器,实用要求决定了其造型的基本形状和结构。

生活器具装饰的题材也包罗万象。如湖北马口窑陶器,既有栩栩如生的莲瓣纹,又有刻画工整的“寿”字纹、如意纹以及热闹丰富的戏剧故事、民间传说。又如湖南宝庆竹刻,既以人物、花鸟、山水为雕刻题材,又添书法、诗文或跋、印等点缀元素,美不胜收。

(2)台湾原住民美术中的“用”

陶器、木器、编器是台湾原住民生活中最常使用的器具,供装食、盛置、贮存、搬运、提携之用。因材质本身具有自然淳朴的特性,台湾原住民更倾向于保留生活器具中古朴沉稳的本色之美,一般不加以赋色。

他们常用的器具造型灵活多样、变化多端。如陶器因可放置粮食、种子,也可用来祭祀或是作为聘礼,故而造型分罐形器、瓶形器、甚至还有扁形的瓶形器。有趣的是,雅美族喜将壶底做成凹形,以符合人体的头型,方便将山下的水顶在头上带回家。

除实用功能,他们的日常器具还兼具装饰美感。谷桶、佩刀、木臼、烟斗、木梳、巫医箱……处处可见巧思妙趣的纹饰。陶器纹饰多偏于口部和陶的上半部,装饰种类有蛇纹、菱形纹、米点纹、波浪纹等,依循对称与均衡、节奏与韵律等形式美法则。如排湾族古陶壶多饰以为蛇纹、太阳纹和人纹,既标识族群又象征地位和财富,将实用价值与阶层思想、艺术审美浑然天成。

(3)各显其“能”

总体说来,大陆民间的生活器用品色彩多变,造型万千,多具有装饰意味,纹饰包揽大自然的一切,花鸟、山水、人物、走兽等无所不有,以表达民众的喜闻乐见与民俗风情。而台湾原住民生活器用品的色彩与造型均相对简单或单纯,更注重其象征意义。

4.游艺赏玩之像

宋代吴自牧《梦梁录》卷十三道:“杭州大街,买卖昼夜不绝……四时玩具,沙戏儿。”中国民间玩具是一个快乐的世界,如风车、泥塑、纸花、糖画、花灯等,虽是文化艺术遗产中的沧海一粟,却以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和朴质的造型成为人们生活与趣味、民俗与信仰的活化石。

(1)大陆民间美术中的“娱”

在民间,玩具俗称“耍杂”,扎根于深厚的平民生活,制作材质俯拾即是:泥、陶、土、木、竹、草、布、纸、糖等等。民间玩具造型多稚拙朴素、概括简练,既对形象作大胆的简化、夸张、变形,又不乏精巧细致的纹样。如泥塑玩具中的“拉架”,整体形象大刀阔斧,但人偶的肚兜带子、鹅掌却刻画细致入微,可谓至拙至巧、至真至美。

“红红绿绿,图个吉利”是民间玩具特有的设色口诀。如立春之際,在陕西、鲁北一带的妇人常会将彩色棉布与棉花缝制成“春公鸡”等小玩具,通红的身体搭配鲜绿的羽毛,给予人跳跃、浓郁的春天美感,也成为了春季街头巷口玩具小贩推车上斑斓的风景。

(2)台湾原住民美术中的“娱”

从玩具的选材来看,多是低廉朴素、唾手可得的材质,如泰雅族的木枪,邹族的竹筒枪、竹蜻蜒。此外,因昔时雅美人的衣食器用皆自行生产,家有幼童者,大人便将制作饮食器具所剩余的陶土,顺手捏塑一些简单又好玩的小猪、海龟等小陶偶作为儿童识别动物的“形象玩具”,且色彩、质感上都带有古朴沉稳的族群意味。

(3)各得其“乐”

大陆民间玩具与台湾原住民玩具的题材都以现实生活为本,又经民众的手加以流传、发展、演变。在制作材质上,两者大都取自较纯粹的自然物质;在造型与色彩上,大陆民间玩具讲究“粗却精”“红红绿绿”,多具有祈福和辟邪之意。而台湾原住民玩具特点偏向“随心草”“简约朴素”,还因族群常以游耕、狩猎、捕捞为生计方式,故玩具的教化意味更重,在“娱”与“知”中更多地是培养儿童生存的本领与勇敢的品质。

二、民生显像的审美解读

1.大陆民间美术一审美寻根

大陆民间美术的审美表达萌生于原始宗教观念、阴阳五行说、民俗信仰以及独特的民间地域文化中,让我们踏在生生不息的文化土壤上,稍稍转一下头看看身边便能触摸我们远去的岁月。

首先,从宗教信仰的角度来看大陆民间美术,其根植于儒释道的传统文化氛围中。如民间建筑主张“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讲究自然和谐共生的环境美、不偏不倚的秩序美与等级尊卑的宗法伦理观念,乃取中庸和谐、允当适度、伦理有序之意。如山区大型夯土民居建筑——福建土楼,人文建筑与周围的群山、梯田、果树、溪流巧妙天成。其造型设计宛若一个个错落的几何符号,或者圆形或者方形,实则土楼中央是属于公用的“祖堂”,整体布局沿袭传统建筑的中轴对称,宗族氛围与向心意识浓厚,体现出与天地四时、与长幼次序的和谐合一。

其次,从阴阳五行哲学观念论大陆民间美术,在哲学上体现为一分为二,对立转化的观念,无论是刺绣的疏与密、雕刻的虚与实,还是泥塑的线与面、屋宇的方与圆,都阴阳相生,矛盾对立。阴阳哲学思想在美术中最早体现于半坡出土的人面鱼纹彩陶盆,这个彩陶盆口沿的八个符号两两相对,将圆盆分割成八份,即“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意。

再次,中华民族数千年来的文化心理积淀早已自发形成一套神灵崇拜观念和民俗信仰、礼仪制度,如民间工艺品多带有“丰衣足食”“吉祥如意”或“劝善惩恶”“灭灾降福”等寓意。清人潘荣陛曾如此记载八月中秋彩兔:“京师以黄沙土作白玉免,饰以五彩妆颜,千奇百状,集聚天街月下,市而易之。”泥塑制成的兔儿爷,承载了京城百姓迎祥纳福的美好愿望与浪漫心性。还有那江苏无锡惠山泥人的代表——笑盈盈、胖墩墩的“大阿福”,雍容恬静、惹人喜爱,具有求福、求子的诚挚之意。

最后,大陆民间美术作为民间文化积淀的生动载体,还会呈现出浓郁的地方特色与独特风格,如江南水乡民间服饰中采用象征秀丽与文雅的东方之色——青色,再辅以白、黑色作为点缀色,与青砖、白墙、黑瓦的水乡建筑相映成趣,像极了深山野谷中的幽兰,又有一种清水芙蓉的韵致。

2.台湾原住民美术——审美溯源

在台湾原住民美术的审美溯源中,不难发现,祖先崇拜、宗法制度、族群风俗是其审美观念形成的原始张力,也是我们探讨其族群文化历史发展的重要线索。

首先,原始神话传说以及其所衍生的祖先崇拜文化以“观物取象”的哲学符号呈现其艺术形态,从而使原住民各族群发展出各自特殊的社会文化体系与多元化的审美现象。岑家梧指出:“台湾蕃族(高山族),每一蕃社,必有他们祖先起源的历史传说,鸟蛇化身而为其社祖者甚多。”古时流传着这样一个神话传说:“一个百步蛇在陶壶中孵蛋,在太阳光下陶壶胀大,分裂开来,从中走出一名婴儿。这名婴儿就被认为是排湾族的祖先。”故而台湾原住民中不少族群都崇拜横行热带森林的百步蛇,以自己是“百步蛇的子民”为骄傲,百步蛇图腾崇拜由此于衣食起居之物中盛行。

其二,台湾原住民美术在其发展演变中,常受森严的阶序制度影响。如排湾族,其划分为头目、贵族、勇士、平民,头目与贵族的衣饰纹样、家屋装饰、器物图案的特殊化无不是地位与财富的有力象征。因而那些酷似百步蛇纹的熊鹰羽毛、高贵的琉璃珠、古陶壶上特殊的百步蛇纹等,皆为上流阶层所属的特殊装饰。

其三,民俗风情为台湾原住民美术加注了神秘的文化色彩。比如,每逢节庆祭典,为预祝来年五谷丰收、人畜两旺,赛夏族人会脱下往日常穿的麻布长衣便服,换上色彩鲜艳、纹样华丽的族群盛装。女性多着腰裙,男性为彰显狩猎战果和荣誉,常会在不加扣合的外衣下彰显胸前的刺青。

其四,台湾原住民美术的审美理念亦受南岛文化的精神熏陶。一座青山、一泓绿水、一缕炊烟、一鼎之调以及那一个个会呼吸的石板屋构筑了仙境一般的天空之城,鲁凯与排湾二族便居住于此,建材等皆取自大自然的恩惠。而雅美族则生活在台东南太平洋上的兰屿岛上,宛若一颗遗落在太平洋上的红宝石,其族群特有的半穴居式建筑与兰屿拼板舟均得益于得天独厚的海洋文化孕育等。

不可忽视的是,殖民文化的入侵亦对台湾原住民美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如日据时期,日本统治者采取皇民化教育,一定程度地动摇了其宗法的社会制度与族群体系,在建筑与服饰上有一定“日式”的影响。又如17世纪荷兰侵占台湾后,使原住民在传统服饰开始有了各种彩色搭配的刺绣等。

3.“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形象载体一审美扬魂

大陆民间美术和台湾原住民美术虽“同宗一脉”,但也因地域不同、民俗传承有别、社会变迁差异等原因,在其形象载体的题材、内容以及所表达的情意中,又有着“各美其美”的意蕴与故事。如排湾族的雕刻上常刻有头目或贵族专属的人纹像与人头纹,人头纹便与猎头风俗有关;而大陆民间节日风俗更是丰富多彩,如岁时节令民俗中的年画、剪纸、彩燈、风筝等。由此看出,台湾原住民美术与身俱来的群族色彩意味浓郁,而大陆民间美术多为普通民众创造的乡土草根艺术。此外,由于台湾数百年来遭遇政权更迭,使得殖民文化、外来文化、现代文化等因素对台湾原住民美术的文化审美风貌产生了较大的冲击:而大陆民间美术在漫长的政治经济变革中虽也历经了不同的命运,如早在抗日战争时期的陕北解放区,民间剪纸中就出现了放羊、农耕、参军等新内容,但就整体而言,大陆民间美术呈现出稳定发展、地域特色显著的特点。

终其根本,两种美术本是同根同祖同源,同为民众精神世界的寄托,也同是民族精神的凝聚。因民众信仰生活化、群体共识、功用文化等中介因素的影响,其美术形象载体的审美风貌固有其相似性所在。一是崇拜与信仰广泛存在于日常生活中,所有的信仰都来源于生活,生活又需要信仰的支撑;或换言之,两种美术都以民众信仰生活化为基。二是两种美术得以流传的核心目的是群体的认同维系,并构成了不同群体互动和新认同、新文化形成的驱动力;三是两种美术实则都是“生产者的艺术”,且以其功用文化、实用价值充盈着物质生活。

在多元化时代背景下,两种美术可谓各美其美、美美与共。以“和而不同”,追求民族风格、民族气派,追求中国式表达,在多样统一中诉说着吉庆、生命、情爱等艺术内涵,唤起情感的力量。

三、“互补共荣”发展的本土美术之路

当今世界名日“地球村”,人类不再局限于某一区域内。共生、共荣、互补、双赢,是本土美术应秉持的风向标。

1.增强文化认同感,树立多元文化观

增强文化认同感,是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的民族团结之本;树立多元文化观,是民族和睦之魂。中华民俗美术是多元—体的格局,因而既要树立“家园观念”,又要理解、尊重与珍视各民族、各地域的文化传统,这是我们探求“互补共荣”发展本土美术之路的基石。

2.实现本土美术文化生态保护

文化生态,包括有形的文化资产与无形的文化传承,涵盖着文化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民众生活方式之间的关系等方方面面,影响着人们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和审美境界等相关的文化存在。民俗或民间美术是千百年来普通民众的生存智慧与精神活动的一面活镜子,而其文化生态是孕育其美术的摇篮。工业化与城市化步伐的加速正日益改变着民众的传统生活形态,年轻一代对文化传统认知浅薄而民间艺人逐渐老去且被遗忘,甚至是墙壁上都用流行的印刷品来代替手工剪纸……使民间美术赖以生存的文化土壤正濒临桔竭。

从民间美术文化生态角度来看其美术的保护,我们不能将其理解为一个干瘪的文化符号。它应该在澄澈的、可持续发展的文化环境中饱满呼吸着。如台湾地区政府在面对原住民生活文化没落等种种危机时,基于遵循宪法扶植保障少数民族,及在种族平等的前提下,积极维护原住民地位与权益,不遗余力地保护丰硕的文化遗产。可见,我们并不能止于单纯地保护文化产品的个体,应正确认识社会现代化建设与文化生态的关系,拾起失落的文化传统节日、民风民俗,保护民俗文化果实的生存环境、生存状态以及大环境下的文化生产者、劳动链与生产方式,提升整个民族的文化自信,才能在未来中展望东方文化中的造物之灵、生活美学。

3.推动两岸本土美术交流互渗

將民间美术这一存于人们“记忆中的档案”荟萃一堂,建立海峡两岸本土美术的文化交流平台,如海峡两岸文博会、两岸艺术研讨活动、以传统节日为主题的美术互展等等,拉起同胞情感与文化交流的纽带,树立同胞同呼吸共命运的理念,以促进两岸本土美术的相互渗透与贯通。

民间美术根植于乡土,那些散落在民间的宝藏便是源生于手艺人慢和细致的手工艺活。每年开展定期或不定期的互访采风交流,能让两岸本土手艺人在合作交流中互学、互动、互助,在草根本色的手艺中解码文明传承基因,唤醒五千年文化自信力量,以中华文化为一脉相连的根,实现互补共荣。

4.弘扬中华民俗美术,屹立于世界艺术之林

古有驼铃悠悠的丝绸之路,将灿烂的中华文化,传予世界。要走向世界,首先要对文化传统本身“正本清源”,传承优秀的民族文化传统基因,弘扬中华本土美术,保持其文化自信,深入挖掘其审美内涵,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产品。

“应用”是对民间美术最好的保护和传承。大工业时代下,在城市里已很难寻到关于“民间”“手工艺”的遗痕。如一件民间玩具,当它失去娱玩环境和功能时,就无法再生存下去,但如果转换为另一种功能,比如披上装饰艺术的外衣,或许就能继续衍生与发展,关键是我们能否为民俗美术提供一个转换的生存环境。如将民俗美术与旅游文化相结合为旅游纪念品形成商品化传播,也不失为一道富有意味的文化风景。再如台湾邹族文化创意产业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家不舞·阿古亚那,她以邹族信仰与神话为主题,运用广为人知的山猪图腾、传统邹族服饰中的大红色以及邹族人的圣山作为象征性符号,创造了具有浓郁民族与部落特色的《红色山猪系列》作品,并从而衍生出系列创意产品,如山猪彩绘木器、画作、咖啡杯、抱枕、音箱等,就收到了很好的文化与经济效益。可见,乡土美术一当烙上了民俗旅游印记,便可让人们将“人文景观”“民间故事”等装入行囊,游走世界各地。

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我们应坚定不移地推动中华民俗美术走出去,才能使深檀于民间的中华瑰宝对话现代艺术思潮、华夏文明对话世界文明。

结语

大陆民间美术与台湾原住民美术的发展,都根植于传统的民俗沃土,无不烙上中华文化之印记,但同时各自又有着鲜明的地方性乡土色彩。它们彼此碰撞、融合、再造,相应形成无比多样的艺术世界。

琴瑟和鸣,互融共生。当代语境下的中华民俗美术在历史的钩沉中诉说着她的文化衷肠,它们都在传承与创新着“两岸一中”的艺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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