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理论视角下流行歌曲中的语码转换现象浅析

方兴旺 北京语言大学

一、引言

语码转换是众多的语言现象当中最为常见的一种.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不同地区甚至不同国家之间的交流变得越来越频繁,语码转换也随之被人们广泛使用.如果说话者掌握不止一门语言,那么他很可能交替使用他所掌握的这几门语言.语码转换现象随处可见,如广告、新闻报道、电视节目、文学作品、流行歌曲和日常口头交际中都能见到语码转换现象.

最近二十多年来,研究者们对语码转换现象保持着高度的关注,许多语言学家都从不同的视角(如语用学、语篇分析、心理语言学、社会语言学和语法学)来研究语码转换.语用学研究试图将社会因素、心理概念因素和语言学因素结合到一起来研究语码转换 语篇分析旨在以一种动态的方式,通过研究口头交际的顺序来解释语码转换 心理语言学侧重于探究双语者的心理过程 社会语言学从社会的视角来审视语码转换然而那些从语法的角度研究语码转换的研究者们认为语码转换具有极高的系统性和完善的结构,这一常见的语言现象有一些普遍的制约规则有待人们去发掘.以上不同视角的研究说明语码转换现象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研究者们有必要从各个不同的视角去研究它.

根据Verschueren,语言使用必须与持续的语言选择相一致.语言作为交际的工具,有着多变性,可协商性和可适应性的特点,根据Verschueren 的理解,多变性描述了什么样的语言选择是可以利用的 可协商性描述了语言选择是怎样做出的 适应性解释了做出语言选择的原因.这些特点表明语用学的整体调查对象的相互关联属性,这些属性从根本上讲是不可分割的.基于Verschueren的语言顺应理论,于国栋提出了一个中英语码转换的顺应模型,他将语码转换的语言,社会,文化,心理因素和所涉及的动态过程综合地考虑在一起并认为语码转换是语言使用者在特定语境中为实现其目的而运用的一种交际策略.另外,语码转换需要适应三个要素:语言现实、社会规约和心理动机.笔者在此基础上对流行歌曲中的语码转换进行考察,并旨在解决两个问题:1.流行歌曲的歌词是如何通过语码转换来实现的顺应?2.流行歌曲中的歌词语码转换的功能是什么?

二、流行歌曲中歌词语码转换分析

基于上文提到的顺应模型,笔者将分析语码转换顺应所要达到的目标,更深入地对语码转换这一概念和可适应性的属性进行理解.在讨论的过程中笔者试图探析歌词作者转换语码的原因以及实施语码转换所产生的多种语用功能.

2.1 顺应语言现实的语码转换

在现有关于语码转换的研究中,对语言现实的顺应是以纯粹的语言因素为根据的,也就是说说话者通过从一种语言或者语言变体转换为另一种语言或者语言变体以实现他们的交际目的.由于汉语或者英语表达存在词汇差异或者叫做语义差异,当汉语或者英语单独使用而无法准确地传达出另一种语言的意义时,说话者采用汉英语码转换来弥补这一差异,这一顺应原则在解释语码转换出现的语言学动机方面非常重要.

当英语和汉语有对应的语言表达时,通常可以采用语码转换,这种语码转换主要是从汉语转换到英语.其目的往往是唤起来自不同地方的听众的共鸣,因为这些听众能够较好地理解这个语言.或者在某些情况下,这个说法或者语义形式开始于英语,因此英文能够更加精确完全地传达其意思.

例1. 在夜深的时候/没有一点的睡意/静静想着你/那份动人的魅力/我打开 computer/悄悄爬上 internet/在无数的 e-mail 里面追寻你踪迹

在这个信息化时代,许多单词如"computer"、"internet"和"e-mail"有它们各自的中文对应表达如"电脑"、"网络"和"电子邮件",而且这几个词在日常使用中也广为接受.另外,许多歌词作者将年轻人锁定为目标听众,而大多数的年轻人都对英语较为熟悉,英语语码出现在歌曲中也许会引起他们的共鸣.歌曲词作者对这一点较为了解并使之顺应特定的语言现实来吸引目标听众的注意.

2.2 顺应流行歌曲特点的语码转换

中文流行歌曲中一种特定的语码转换的顺应不应当被忽视,那就是作为对流行歌曲特点而顺应的语码转换, 这里的特点是指流行歌曲的用语、风格和韵律.流行歌曲的生命力在于它贴近现代社会人们的生活,流行歌曲只有被广大听众所接受,它才能生存和繁荣.为了娱乐大众并获取利益,流行歌曲越来越贴近听众的真实生活.由于不同国家和地区广泛的人际交往,日常会话中充满了丰富多彩的英语语码,这些语码几乎已经变成了人们固定词汇系统中的一部分,人们会有意无意地在会话中转换语码,在流行歌曲中也是一样,如:

例2. Time and time again /You ask me/问我到底爱不爱你/Time and time again /I ask myself/问自己是否离得开你

例2包含了许多的英文单词,这些单词的共同特点是它们拥有相对较少的音节,而且读写起来很容易,因此它们很方便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此处的歌词顺应了流行歌曲的特点,使用了汉英语码转换,无意识地达到了方便的目的,使得这些歌曲更容易被听众所接受.如果是一首现代风格的歌曲,而只有一种语言作为歌词,将会给人一种沉闷的呆板印象,为了使歌曲更加口语化,更时髦,词作者运用语码转换来创造出一种轻松明快的风格.

2.3 顺应社会规约的语码转换

社会规约是指长期以来形成的商定的思考和行为方式,被认为是被一个特定社会的大多数所接受的社会标准(于国栋,2001:95).人类作为社会化的生物必须遵照特定的社会规则和约束,以社会化的方式去行事.语言,作为社会现象,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文化的影响和塑造,携带着重要的文化信息并促进文化的发展(Wardhaugh, 1986:216),因此,交际者在传达信息的时候需要将社会规约考虑在内.流行音乐同样是社会和政治的晴雨表,能够反映和影响社会,流行音乐的歌词包含着诸多的社会因素,如等级、年龄、民族、性别、教育、宗教和经济地位等,英汉语码转换可以被认为是对社会规约的顺应,可以实现一些交际功能.

中国人知道在特定的情境和场合中该说什么话和该如何说话,中国文化中在公共场合讨论和性有关的话题是一大禁忌,因为性被认为是个人的隐私.因此和性有关的歌词一般会被英语语码所代替,下面是一个例子:

例3. 纯纯欲动的唇印/就要越过危险关系 sexy pretty juicy/让你眼花又头晕/唇唇欲动的绝技/你已经被我摆平

在上面的例子中,歌词作者没有直接使用汉语对应的表达"性感",而是将语码转换成了英文形式"sexy",通过这种方式,歌曲的语气变得委婉含蓄,歌曲也更为广大听众所接受了.尽管流行歌曲的受众大多是思想观念开放的年轻人,当他们听到像"我爱你"、"亲爱的"之类的表达时仍旧会觉得难为情.针对这种现象,词作者通常会使用语码转换来表达这样的内容.他们通过使用语码转换削弱了歌曲中这种情感,让歌曲更轻松舒适地被听众所接受,这样的例子在流行歌曲中比比皆是,如:

例4. honey you know I love you/如果你也欢喜不要把爱情藏在心底/honey tell me you love me/给我你的约期/不管明天下不下雨

考虑到中国社会环境和习俗,歌词作者将汉语语码转换为英语来表达歌曲中"对女孩强烈的爱恋",使用英语不但易于表达情感,而且可以缓解尴尬的气氛.

综上所述,歌词作者采用语码转换主要是基于以下顺应要素:语言现实性、流行歌曲的特点和社会规约.这些因素也是人们在达到交际目标过程中所要顺应的.由于这三个要素之间存在着重合,因此并不能将这三个范畴截然分开.在顺应的过程中,汉英语码转换的多种功能得到实现,促成了更好的交际效果.

三、结语

本文从歌词作者的角度分析了中文流行歌曲中的汉英语码转换现象,揭示了顺应模式的可行性.具体来说,本研究借助于国栋的语言顺应模型具体分析了英汉歌词的语码转换现象并探究了流行歌曲中汉英语码转换的语用功能.研究表明中文流行歌曲中的语码转换的出现来自于对语言现实、流行歌曲的特点和社会规约的顺应.这三个要素相互关联,有时候语码转换受到不止一种因素的影响.语言现实关注汉英两种语言的用语习惯和语义差异,因此歌词作者需要合适的语码来表达意图 社会规约主要包括一种特定文化的社会准则和习俗.此外,语码转换作为一种交际策略,双语者经常用来满足多种语用功能以实现交际的成功.本研究还将会使歌词写作者和听流行歌的人受益,为了娱乐听众,歌词作者需要更好地利用语码转换,同时,如果听众更多地了解歌词作者的创作动机,他们也会更加轻松全面地掌握流行音乐的艺术要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