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陷人文主义者的“偷梁换柱”
——从《哈姆莱特》到《葛特露和克劳狄斯》

2019-11-15 01:57陈艳红南京师范大学
长江丛刊 2019年14期
关键词:莎剧哈姆莱特哈姆雷特

■陈艳红/南京师范大学

互文性文本是“对其他文本的吸收和变异”,是对传统话语文本的重写。法国学者茱莉娅·克里斯蒂娃在《符号学》一书中提出:“任何作品的文本都是像许多引文的镶嵌品那样构成的,任何文本都是其他文本的吸收和转化。”也就是说任何文本都处于若干文本的交汇处,都是对这些文本的重读、更新、浓缩、移位和深化。

之所以《葛特露和克劳狄斯》被称为“哈姆莱特前传”,是因为其与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莱特》存在文本上的前后关联。莎剧中的所有的重要的人物都在小说中再现,如丹麦国王克劳狄斯、王后格特鲁德、前王之子、今王之侄——哈姆莱特、挪威王子福丁布拉斯、哈姆莱特之友霍拉旭、御前大臣波洛尼厄斯一家和他的儿子雷欧提斯、女儿奥菲利娅等等。《葛特露和克劳狄斯》相较于莎剧《哈姆莱特》,故事发生的时间往前追溯了几十年,两者的创作实践虽然隔了几百年,但这两个文本上的关系实际上厄普代克没有对莎剧的故事进行完整的颠覆,反而是创造性了解释了莎剧故事的前因。从情节发展和人物关系来看,两者丝丝入扣,衔接严密。厄普代克小说情节与人物关系的终点也正是莎剧情节与人物关系的起点,并重新挖掘和研究了与莎剧采纳的相同的丹麦史料,对王子复仇记的前因进行了重新建构。

从《哈姆莱特》到《葛特露和克劳狄斯》,厄普代克将剧中人物进行了边缘化和中心化处理。将原来在《哈姆莱特》中位于中心的王子哈姆莱特边缘化,而将位于边缘的王后、老国王以及新国王进行中心化。

《哈姆雷特》是莎士比亚在文艺复兴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的悲剧,作品处处都充满了人文主义的色彩。而全剧的主角——哈姆莱特也是人文主义者的化身。

在他知道真相前,,他对世界和人类抱有巨大的热情和美好的希望:“人是多么了不得的杰作!多么高贵理性的!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美的仪表!多么文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在他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后,他感叹到“丹麦是一所牢狱。”他的所思所想是人文主义的体现。 他用平等观念来对人和事物。剧中哈姆雷特对他的仆人霍拉旭说道:“不,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愿意和你以朋友相称。”在哈姆雷特心中没有尊卑贵贱之分,他相信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哈姆雷特善良、具有坚定的信念、富有责任心。当他得知父亲的死因后,他便毅然地承担起了复仇和重整乾坤的任务;哈姆雷特是冷静而理智的。为确定父亲的死因是否真实,哈姆雷特安排了一场演出,戏剧的内容是根据他父亲的死亡而改编的,在这一幕中,哈姆雷特通过观察克劳迪斯的表情确定了事实;同时,哈姆雷特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热血青年,他爱着奥菲利亚,痛恨克劳狄斯。

但很显然,哈姆莱特是个缺陷人文主义者。他的内心充满矛盾懦弱,是语言中的巨人,是行动上的矮子。他花太多的时间去思考“生存还是毁灭,这的确是个问题。”而缺乏实际行动。他在个性善于思考而不善于行动的弱点,也是给他的人生带来悲剧的重大原因。哈姆雷特在复仇过程中,他只想依靠个人的力量来完成他复仇和改造社会的巨大任务,他没有想过依靠大众的力量来实现他的愿望。 他虽认为人和事物都是平等的,却对女性抱有偏见。他时常感慨道:“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公然羞辱自己的母亲,挖苦自己的恋人奥菲利娅,表达出对女性这一性别群体的蔑视与敌意。在独白中,他这样来表达对母亲再嫁的愤激:“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那流着虚伪之泪的眼睛还没有消去他的红肿,她就嫁了人了,啊!罪恶的仓促,这样迫不及待的钻进乱伦的裘被。”可见他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文主义者。

而在小说《葛特露和克劳狄斯》中,这种缺陷人文主义的化身由王子哈姆莱特移至了王后葛特露身上。这种人文主义者代表的转移,其中也代表着男权主义和女权主义的转移。

葛特露从小就与别的女孩不同,我认为这体现了葛特露的人文主义思想:

“对于孩提时代的葛露莎来说,礼拜堂仿佛是一个不祥的迷宫……这些长老们身着教袍,敷衍了事的做着礼拜,一边用拉丁文含混不清的念着祷词,一边朝着圣坛上方……待在小礼拜堂里让她觉得恐惧,仿佛她小小的身体也充满了罪孽似的,有朝一日将遭到报应……冷嗖嗖的空气,拉丁文和霉臭潮湿的气息,使她产生有罪的感觉,她温暖的天性受到了压抑。”

在人与人的关系上,葛特露没有明显的自恃是王族就保持高的姿态,她对人和善,不以权利和地位来压人。

在她母亲去世后的三四年,有一段日子,她出于没有兄弟姐妹的缘故,就和廷臣、仆从、宫廷、女食、甚至还有厨下奴隶的孩子一块玩耍。在爱尔西诺宫中那些角角落落的地方玩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和那些小伙伴的地位是一样的。

她强烈反抗父权主义和男权主义,不想沦为封建制度父权下的工具和牺牲品,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自由和幸福。这都是她身上人文主义也是女性主义的体现。

在缺陷人文主义者的转移中,这种互文性的“偷梁换柱”无处不在,厄普代克的小说的不同凡响之处就在于他敢于“偷梁换柱”,用大胆的笔触深入女主人公的内心,去审视、挖掘她内心世界的喜怒哀乐。从对哈姆莱特命运的关注转向对葛特露命运的关注,体现了厄普代克对女性生存状况和命运的关注。这种互文性视域,不知不觉就将小说的中心、重点进行转化,是厄普代克小说创作的出色之处。

注释:

①茱莉娅·克里斯蒂娃《符号学》[Z].

②威廉·莎士比亚.哈姆莱特[M].朱生豪,译.上海:译林出版社,2013.

③威廉·莎士比亚.哈姆莱特[M].朱生豪,译.上海:译林出版社,2013.

④威廉·莎士比亚.哈姆莱特[M].朱生豪,译.上海:译林出版社,2013.

⑤威廉·莎士比亚.哈姆莱特[M].朱生豪,译.上海:译林出版社,2013.

⑥约翰·厄普代克.葛特露和克劳狄斯[M].上海:译林出版社,2002.

⑦约翰·厄普代克.葛特露和克劳狄斯[M].上海:译林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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