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红山文化无底彩陶筒形器功用

2019-11-16 02:15唐晓雯
艺术大观 2019年34期
关键词:红山文化祭祀

唐晓雯

摘要:在红山文化的各个大型遗址都能看到无底彩陶筒形器的身影,因其形制特殊而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但这种形制特殊的器物为何大批量出现,其具体功用到底是什么,至今在学界仍没有统一的看法。本文尝试通过对已公布的典型材料进行分析,来对无底彩陶筒形器的功用做一次讨论,认为其应该是用于加强生殖祭祀能力的特殊器具。

关键词:红山文化;无底彩陶筒形器;祭祀;生殖崇拜

红山文化时期,辽河流域的居民过着农牧渔猎并重的生活,他们分散居住在广袤的蒙古草原上,过着一定程度的定居生活[1]。70年代以后,无底彩陶筒形器在红山文化大型祭祀遗址中广泛出现。这些器物与祭祀似乎有着某种神秘而天然的联系,无底彩陶筒形器也由此引发了考古学家们的广泛关注。

一、相关材料与观点

目前已出土有无底彩陶筒形器的遗址中,比较瞩目的有三处:牛河梁坛冢遗址、牛河梁女神庙遗址,以及胡头沟红山文化玉器墓。这三个地点所呈现的无底彩陶筒形器与遗址组合各具特色。牛河梁坛冢遗址所发现的无底彩陶筒形器,均紧贴石桩内界立置成排,共同构成圆形的祭坛[1]。而牛河梁女神庙所出土的无底彩陶筒形器则被集中堆放于女神庙东面的窖坑之中,为与积石冢类型相同的近百个个体[1]。胡头沟红山文化玉器墓的地面部分同样有圆形石祭坛,在石祭坛东外侧发现有11件无底彩陶筒形器,这些无底彩陶筒形器中,有的顶部覆盖两三块薄石板,有的器内放置河卵石[2],这是在红山文化祭坛遗址的考古中第一次发现的,在后来牛河梁“女神庙”平台东坡窖藏坑中也疑似发现了这一现象[3]。

除了上述遗址以外,赤峰市敖汉旗四家子红山文化墓葬、林西县白音长汗红山文化墓葬等众多遗址也同样出土有无底彩陶筒形器。从这些考古发现来看,红山文化的墓葬似乎都同样施行着某种族群特有的祭祀方式——坛冢结合,而无底彩陶筒形器往往会作为坛体的一部分而出现,这种特殊形制的器物,无疑是与祭祀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的。

从这一角度出发,牛河梁大型坛庙遗址组合出土的无底彩陶筒形器的排列放置方式无疑是极具代表性的。而器物在实际使用中发挥的作用,有时候并不在于它的形制,而在于其所在的位置。以墓葬为例,墓门两边绘制的无论是镇墓兽还是士兵,抑或是其他的形象,都必然具有一定的镇守墓葬的意义。无底彩陶筒形器的用处亦然,在目前已发现的考古材料中,这种器物多被作为积石冢祭坛的一部分与石桩伴生出现,形成一个有机的带有某种超自然神秘性寓意的共同体。无论它是不是陶鼓,其实都不重要且不能发挥其作为陶鼓最原初的作用,最终作用只能是协助发挥祭坛的神力或祭祀功能。更何况,目前我们并未真正掌握红山文化先民已有一定的音乐素养,可熟练制造乐器的相关实物线索,因此,无底彩陶筒形器是陶鼓也只能是一种推测[4]。

女神庙中出土的女神头像具有高度的写实性,有别于过去被人们艺术加工过的神鬼形象,这说明女神庙中供奉的并不是所谓的天神或者女神,而是红山文化族群中女性祖先神的形象,这也是红山文化先民实行祖先崇拜最直接的证明。郭大顺先生曾经提出“陶琮”之说,认为无底彩陶筒形器与良渚玉琮同样具有沟通天地的功能[1]。而红山文化奉行祖先崇拜,与良渚文化的超自然崇拜并不相同,因此无底彩陶筒形器与良渚玉琮这两种发现地点与放置形式不一致,形制与质地也无相似之处的器物,应当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二、无底彩陶筒形器可能用于加强生殖祭祀之效力

从目前发现的极具代表性的几个遗址中,构成祭坛的石桩与无底彩陶筒形器的关系来看,牛河梁坛冢遗址的放置方式是石桩在外,筒型器放置于里圈[5];而胡头沟玉器墓的放置方式则相反,陶器放置于石桩外圈[2]。这极有可能说明,重要的不是排列放置方式,而是石头与器物的这一组合关系。女神庙平台东坡窖藏坑埋藏的上百件无底彩陶筒形器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这一点。这些深埋窖坑中的无底彩陶筒形器既没有与石头排列在一起,也并未如祭坛般排列成圆形,而是成排排列,甚至坑中有火烧过的痕迹,发掘者称其为对天神进行的“禋祀”[3]。也许我们可以认为,无底彩陶筒形器存在的本身,可能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使得它被红山文化的先民认为具有能够增强祭坛和神庙力量的功效,进而被大规模地制造和使用。

由此我们可以对红山文化出土的无底彩陶筒形器的功用做一些大胆的推测。这种无底彩陶筒形器首先是不具备实用功能的,它们被统一制造出无底的效果[1],也许是用来适应户外放置的环境。这种器物本身可能被红山文化的先民认为具有某种献祭的意义,因此在距离牛河梁女神庙不远的地方,考古工作者发现了一层一层堆放满无底彩陶筒形器的疑似被火烧过的窖藏坑。而它跟石桩共同排列成圆圈的搭配可能更多地具备某种增强祭祀力量的意义,因此被大规模地应用在各地的祭坛中。其中,石桩与彩陶筒形器的搭配是这一力量的根源,因而胡头沟玉器墓中才能够看到无底彩陶筒形器之上放置石板或者内部放置河卵石的做法。

此外,女神庙中供奉的除了女神形象,还有动物神袛[1]。而在辽宁省喀左县东山嘴红山文化建筑群址中,则出土有两个凸腹丰臀的女性像[1],被认为可能是模拟人间怀孕母亲形象的地母神像[6]。这些发现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女神庙和红山文化其他祭祀神像的存在是祖先崇拜和生殖崇拜的结合,既祈祷部落中劳动力人口的增长,也祈祷渔牧多产兴旺,甚至作物丰收。结合這一点分析,近似柱状的石桩和中空的无底彩陶筒形器,仿佛也包含着某种类似于陶祖的意味,成组出现在祭坛之上。牛河梁坛冢遗址更是特意选用了淡红色的岩石与红陶质地的无底彩陶筒形器相搭配[1],试图在视觉上完善这种象征意义。而放置于无底彩陶筒形器之上或之内的石板和河卵石,也可能象征着二者的结合。女神庙平台东坡窖藏中选择定期献祭无底彩陶筒形器,则更揭示了红山文化先民眼中女性形象与无底彩陶筒形器之间的某种隐秘的联结。因此,石桩与无底彩陶筒形器的结合,极有可能是红山文化先民们对于祈求生殖繁盛的献祭。

为何这种石桩与筒形器的组合被大量应用到祭坛的建设之中?德国哲学家本雅明曾提出“复制论”,认为“从原则上来说,艺术品从来都是可以复制的”。而在实际应用上,复制很多时候并不只是形式上的复制,也有可能是对同一思想的更大化实践方式。若是从这一角度理解的话,人类的繁衍其实就是复制的过程,石桩与无底彩陶筒形器的大量复制很可能也反映了红山文化先民们对多子多福乃至丰收的祈求,这同样也是生殖崇拜的一部分。

这种增益从目前看与它的纹饰并没有确切的关联,因为在已发现的无底彩陶筒形器中,并未发现某种统一一致的纹样或者绘图定式。大部分无底彩陶筒形器的纹饰都是红山文化流行的因素,但显示出一定的地区差异,可见是由各个红山文化分布区的部落自制的,而无固定统一的样式。《礼记·郊特牲》篇展示了西周先民对于祭祀神灵的原则——“质朴以敬神”,而红山文化的先民们显然并不是这一原则的创立者,他们更习惯于将最好的一切敬献给神。从“女神庙”真人等高乃至三倍高的塑像,女神像以绿松石制作的眼珠子,牛河梁“坛冢庙”遗址的规模等等,都可以看出红山文化的先民们对于祭祀神灵持有的至高无上的尊敬,更倾向于挑选最好的物品来献祭,并为神祗们筑造当时力所能及最好的庙宇。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无底彩陶筒形器之上会绘制如此精美的彩绘了。

从赤峰红山后第二住地发现第一件无底彩陶筒形器至今,已经过去了八十多年。但是对于无底彩陶筒形器这一红山文化典型器物的具体用途,依然没有被学界普遍认可的说法。也许未来更多的红山文化遗址发现与材料公布之后,关于无底彩陶筒形器的用途会得到学界更多的关注和研究,这也必将进一步增强对红山文化先民社会生活的了解。

参考文献:

[1]郭大顺.红山文化考古记[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9.

[2]方殿春,刘葆华.辽宁阜新胡头沟红山文化玉器墓的发现[J].文物,1984(2):1-5.

[3]华玉冰.牛河梁女神庙平台东坡筒形器群遗存发掘简报[J].文物,1994(5):54-59.

[4]陈星灿.红山文化彩陶筒形器是陶鼓推考[J].北方文物,1990(1):26-29.

[5]方殿春,魏凡.辽宁牛河梁红山文化“女神庙”与积石冢群发掘简报[J].文物,1986(6):1-17.

[6]俞伟超,严文明,等.座谈东山嘴遗址[J].文物,1984(11):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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