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诗

向晚

一张白纸

每当这个时候，最让你放心不下的

就是眼前那一张白纸

纸上那几行还未写出的诗——

它就像一位老人

目光，总是望着同一个方向

这注定是一个孤立的过程

注定是一座

再也挽留不住往日的青山

在绝对安静的夜晚中，也注定

会有一轮月亮

着急地

探寻他最爱的一粒星子

其中有那么几行诗会写到——

这是一只云雀的翅膀

正扇动着这一片伟大而衰老的松林

真理

真理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便觉得

深刻，便觉得那些往事

都能嗅得出

某种酸疼，像一枚单薄的月牙

越瘦越觉得锋利

现在，你已知道错了

现在，你坐在一张矮矮的椅子上

低下了头。这个姿势正好

可以让你证实真理

这个姿势，就像一只

未拧紧的水龙头，水珠啪啪地往下掉

入夜

入夜的一瞬间，你透过窗口极目远望

尽处是太阳，离开

亳州以后留下的回音，尽处

是一生，望也

望不尽的沟壑，你远方的爱人啊

一股大雾，遮住了你

能望见的所有可能

现在夜色，悄悄进屋，又

悄悄坐下

一壶热水开始沸腾，冒着热气

——水烧好了

烧好了，就该沏茶：夜色，您久等了

故里

一旦你想起家人，别人就都不重要了

一旦你想起故里，能让你

紧绷着的，就

只有从他乡到故里的这根弦

弦的这一端

换过无数个名字——

大如一张汗水浸透的中国地图

而另一端，永远，永远

就只有肚脐那么大

它小得让人

心疼。让人不忍心再去爱别的地方

个人生活

在抚摸寒冬的日子里，晴天越来越少了

天空，怎么看都像是一只

嗜睡的眼睛，你在孤寂的小屋里

一点点颠倒往日

的果敢和朝阳：空荡了

就举着一只瓷杯

就像抚摸着自己的软肋一样

仔细端详。更多的时候是

睡眠和时间

在黑夜中结伴行走

只是有很多条路都记不得了

想到有趣的事

你会忍不住嘿嘿地笑

——哪一段时间已经离开

哪一段时间会莫名地下起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