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惩戒权还给老师还是个笑话

2019-12-06 06:33陈亦权
做人与处世 2019年21期
关键词:蛋炒饭体罚惩戒

陈亦权

最近,教育部下发文件明确教师教育惩戒权,实现“把惩戒权还给老师”的愿景。“把惩戒权还给老师”,乍看上去像个足以让老师们欢呼鼓舞的消息。但在我看来,现阶段还是一个笑话。

在正常邏辑下,是“谁剥夺谁归还”,但事实上,“上面”从来没有发文件说过要“取消老师的惩戒权”,没有取消过,就谈不上归还,真正的问题在于,是谁让老师不敢再使用惩戒权?

正如教育部的文件才刚发出,就有多种评论文章说:我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等法规都有“禁止体罚”的明文规定,归还惩戒权文件不能与法律相悖,适当惩戒,关键在于“度的把握”“惩戒不是体罚、讽刺和挖苦,惩戒要讲究方式,要把握度,要以学生能认识到错误为前提,目的是让学生改正错误”……这话都没错,但不要忘记,只要有“一方的把握”,就会有“另一方的衡量”,那么这个衡量方是谁?学生作业没完成,老师根据度的把握,要打5下手掌心,可是家长说这是体罚;行,不体罚,那就在走廊罚站,可是家长说这是伤害孩子的自尊心……老师的把握和家长的衡量,并不是一回事。

世界上的任何事情,每个人的认定标准都不一样。准确一点说,总会有一些人与大多数人不一样,于是不管多么合理的“度”,碰到某些“与众不同”的学生或家长,就很有可能会被认定为“太过分了”“伤自尊了”、“体罚我孩子了”……只要这些“与众不同”的学生和家长产生这样的感受,就会到学校闹事、讨说法,那么这时候,下文件声称“把惩戒权还给老师”的“上面”,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我不敢妄测“上面”会怎么样,但我可以举一个我小时候的例子来说明一个逻辑。

我的爸爸妈妈是安分的人,他们处理事情的方式就是忍让和退缩。我在读四年级的时候,有个同学撞翻了我桌子上的墨水瓶,摔碎了。我揪住他要让他赔,他就打我的手,我们就打起来了。放学后,那同学带着妈妈来到我家,然后很自然地,我妈妈就炒蛋炒饭给我的同学吃(一种道歉的象征)。吃完以后,我妈妈还当着他们的面批评我,揪我的耳朵,然后我的同学和他的妈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至于我的墨水,我那贫穷的爸爸妈妈对我说:“你告诉我们,我们再给你买一瓶就行了,打架干什么?”

我不知道平时贫穷、吝啬的爸妈,为什么会在面临纷争的时候变得特别豪爽,这是我在长大以后才慢慢明白过来的,我的爸妈并不是变得豪爽,他们只是胆小怕事。对于我那“只希望风平浪静过日子”的爸妈来说,无论我多有道理,只要有人找上门来,我的妈妈都会当着他们的面揪我的耳朵,哪怕我才是受欺负的那一方。这是他们能做的平息风波的唯一方式。

毫无原则地对于息事宁人的维持和追求,会让人变得胆小,变得不擅长处理事务,变得不分青红皂白,变得不论是非对错,变得凡事只遵循一条原则——忍让、退缩、打骂自家孩子,从而达到让别人高抬贵手的愿景。

很多时候,我的妈妈只不过是在同学和我打架之后进一步伤害我的那一方,所以如果我妈妈说“我要把打架权还给我儿子”,我是不会太当真的。什么是打架?什么是伤害?事实上这个“度”从来不掌握在我手里,而是掌握在强势一方的手里。即使我把握得再好,只要别人觉得我过分了,就可以来我家里讨说法,我的妈妈也就会一如即往地揪我耳朵。这就是为什么只要有家长闹到学校来,不管老师对错,“上面”总是要处罚老师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老师不论对错,总是要向对方赔礼道歉的原因。

一边是处罚哪怕只是合理惩戒学生的老师,一边声称“把惩戒权还给老师”,这就是整个教育界甚至是整个社会彻头彻尾的笑话。因为对于“惩戒权”的最终解释权,不在给你下文件的“上面”手上,更不在你手上,而在少数“与众不同”的家长的感受里,至于那个给你发文件的“上面”,就像是我那胆小怕事的爸妈,他们确实是爱你的,但一旦有事,他们就会以“揪你耳朵,给对方做一碗蛋炒饭”的方式息事宁人,迎得太平。

(编辑/张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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