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份原始档案看抗战时期国民政府对西藏教育事业的建设(1937- 1945)

2019-12-16 07:48
云南档案 2019年9期
关键词:国民政府抗战西藏

■ 林 松

对一手档案的正确解读是史学工作者所具备的基本素养,它能够相对准确地还原历史的本来面貌,给历史事实以合理的解释。关于民国时期中央政府对西藏的文化教育研究学术界研究甚少[1],而对于全面抗战时期,国民政府是如何通过对西藏教育事业的建设来经营西南大后方的,依笔者目力所及,至今尚未有学者对这一问题进行研究。有幸的是笔者近日查阅了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近年来解密的国民政府相关部门的几份原始档案,包含了一些学术界尚未挖掘到的新内容,信息量较大,颇有学术价值,本文拟借这几份原始档案展开梳理,希望能为我们了解此方面的情况提供一些重要的史料线索。

一、关于几份档案的主要内容

众所周知,1927- 1949年是中华民国南京国民政府统治时期,该时期也是中国社会动荡不安的一个时期,更是国内各种社会矛盾丛生并趋向尖锐化的一个特殊时期,1937- 1945年是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八年,更是中国人民矢志不渝、英勇抵抗的八年,这八年中国人民以大无畏的精神坚持抗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终取得了反法西斯战争的伟大胜利。我们相信这一胜利应当为我们所铭记,相信也将为后人所铭记。

中国的全面抗战爆发后,边患日甚,面对日军的大举进攻,国民政府将主要精力放在“抗战救国”上,组织力量正面抵御日本入寇中国,为了坚持持久抗战,最终达到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目的,国民政府已经考虑重点经营西南大后方,以作“抗战必备之需”。西藏地区作为西南大后方重要的战略位置,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国民政府重点强化治理的地方。故在政治上,中央政府继续坚持对西藏地方的主权拥有,制定一系列的政策措施,同时,为了进一步发展西藏地方的文化教育事业,相继制定并实施了一些文化教育措施,在对西藏学校建设方面,国民政府除了制定相关的对藏教育方针,设立专门管理西藏地方的教育机构外,为了保护在异地办学之北平蒙藏学校、班禅驻京办事处附设补习学校免受日本帝国主义的破坏,还专门悉心布置,使其西迁内地,保证正常办学。在对西藏学生教育建设方面,国民政府不遗余力,收容边疆失学青年重操学业,鼓励藏族僧侣、青年学生交流学习,在就业、升学、生活方面加以有待照顾。在教育行政上,依照国难特殊时期发展边疆特殊教育,在各级各类大、中、小学校日常教育中,将“抗战救国”思想非常频繁地强调。为了巩固西南大后方,维护国家的主权与领土完整,国民政府还强势打击英帝国主义对西藏的文化侵略,在英帝于西藏地方私自圈占土地修建学校,胁迫西藏噶厦地方政府赴其领属就学问题上,国民政府也是针锋相对,坚决抵制,这些举措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进一步加强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的关系,对于西藏地方的社会进步发挥了积极而重要的影响。

对于抗战时期,迁都重庆后的国民政府在立足西南、背倚西藏这一特殊环境下究竟是如何通过建设西藏的教育事业这一文化行为来巩固其在西南大后方的统治地位,笔者拟将搜集到的相关原始档案为考察依据,展开归类梳理,敬启方家涵正。

二、国民政府对西藏学校教育建设的档案报告

其一:关于北平蒙藏学校内迁后的重新筹建,档案认为:

全面抗战爆发后,北平、上海、南京等地受到日军的大举进攻,一时之间,华北、华东成为了抗战的国防前线,为了使民国初期在北平(今北京)筹建的蒙藏学校免受战火的洗礼,国民政府决定将该校内迁,关于北平蒙藏学校的内迁,档案有明确的记载,如下所示:

“蒙藏委员会北平蒙藏学校迁移计划

(一)校址:北平蒙藏学校计划原有迁移南京之议……依现时局势,拟先行迁往兰州开学。将来是否迁回南京,或以兰州之校作为分校,视其办理成绩如何而定。

(二)组织:为适应蒙藏实际社会之需要……不再新开中学班,而先设初级职业班……此次迁移,暂保原有组织,即1.班次方面:设置班次仍旧将原有学生召集前往,并予以严格甄别编入相当班次肄业,以期程度齐一。2.师资方面:该校原任校长及职教员,由本会审查其资格,考核其教学等成绩及其志愿,以定去留……并熟谙边情者遴选之。

(三)设备:该校原有设备,在现时情势下无法迁出……应另购置图书仪器运往兰州……至其他粗重用具,概在兰州购置,以简模适用为主。

(四)筹备及开学:筹备完毕,即行开学(期于二十六年度第二学期开学)。

(五)经费:照国难时期各项支出紧缩办法紧缩开支。”[2]

该校内迁及筹备经费包含原有校产保管费[3]、筹备人员的薪给、所购置的设备费、迁往兰州改良新校舍用费以及原有师生前往兰州的旅费等各项支出。

其二:关于班禅驻京办事处附设西藏补习学校的内迁计划,报告说:

“护国宣化广慧大师班禅额尔德尼……于民国十八年冬请准中央设立……西藏补习学校,于南京招收藏族青年子弟授以补习之教育,毕业后保送其他中学或职业学校俾成为健全之康藏青年服务人群造福边陲……二十六年倭寇侵扰,首都告急,乃由南京迁至青海开班上课以免中断。”[4]

同时档案对该校内迁之后学校所制定的各项办学计划有详细的记录,涉及宗旨、目标、实施三个方面,该项计划把国民政府提出的“抗战救国”思想作了很好的贯彻,计划内容如下:

“西藏班禅驻京办事处附设补习学校今后计划大纲(截录)

(甲)宗旨:为救济此辈流外青年使其亲沐中央德意,坚强汉藏团结沟通,汉藏文化以达共存共荣……庶无扞格不通之弊,以达造就藏族人才之宗旨。

(乙)目标:本校为适应抗战需要与切合康藏地方特殊情况,根据本校设立宗旨旨及抗战建国纲领之教育旨趣拟具目标如左:

在精神方面:……养成抗战建国的坚强信念。

在体格方面:……训练国民应具的军事技能。

在技能方面:……务期学生能举成致用兼可作深造之基础。

(丙)实施:1.迁移地址:自抗战军与首都沦陷,因长江交通不便未能随处西迁,为免学生学业日久荒废起见,暂移至青海塔尔寺鲁沙尔地方继续开学……2.扩充学额:在经费范围许可之内多量收容西康土司头人子弟及西藏有为青年。3.实施导师制:……拟行导师制,使全校职教员均负切实训导学生之责。4.间施学生营制:其余一周时间,实行露营生活以作室内教学之验证,并辅在校训练之不足。5.组织学生战时后方服务指导委员会:指导并训练学生战时后方服务知识与技能。6.关于训练者:学生日常中心训练……以期成为抗战建国基本人才……发扬救国与建国工作以达五族团结抗战建国之旨(民族意识之灌输、国家观念之培植、国民道德之修养、军事技能之训练)。7.关于课程者:增加有关抗战科目与精神讲话、民族讲话,二门以辅训练之不足。8.关于教材者:除自编战时教材外并注重乡土教材。9.关于课外活动者:本学校不与社会分离之旨。”[5]

关于该校内迁西宁后日常运作的经费情况,档案还指出:

“该校系收容由藏前来内地求学之幼年学生补习国语国文等科目,以备转送相当学校肄业,办理以来,颇著成效,首都(南京)沦陷以后,为便利教学起见,现往西迁西宁继续上课,原有补助费自应予以维持”[6],“依照修正国难时期各项支出紧缩办法,继续补助班禅驻京办事处附设藏生补习学校经费”[7],每月补助费九百三十四元九角二分,以之为实际拨给,该校运作时间不是很长,随着班禅大师圆寂以后,“该校似无再行设立之必要。”[8]遂无形停顿。

三、国民政府对西藏学生教育建设的档案报告

其一:关于汉藏僧侣游学情况,档案指出:

“西藏与内地习俗文化显有差异,为求民族之团结应作沟通研究室措置,蒙藏委员会早于二十五年即经公布补助汉藏僧侣游学办法派送汉僧入藏学法至三十二年复经修改扩充名额增加经费计先后派遣公费僧二十余名补助自费僧十余名,此外又补助内地僧侣考取西藏三大寺格西费用以示提介而资沟通彼此文化。”[9]

“蒙藏委员会为鼓励汉藏僧侣游学,以达到沟通两地文化之目的,还酌情补助汉藏僧侣游学生活补助。如汉藏僧侣除每人补助二百五十元外,并每年补助汉僧生活费八十元,藏僧生活费一百二十元……现在西藏及内地生活程度均已增高,原订补助规则自应酌予修改……汉藏僧侣,除每人补助往返旅费为三百元外,并每年补助生活费一百五十元……”[10]

其二:关于收容边疆失学青年,档案显示:

“钧院令饬教育部在此项经费内酌发若干,补助该校(中央政治学校),定为培植边区失学青年,傅欵一面函请中央政治学校转知该校尽量收容本会照案保送之学生,以符党国办理边疆教育之本旨。”[11]“复查本会施政纲要内,列有救济边区失学青年一案,本会现正依据此案,举办边区失学青年登记,登记后救济办法原意为:(一)编入蒙藏学校肄业;(二)保送内地学校肄业一项办法改为分别送请中央政治学校附设蒙藏班,中央党部边区职校及康定师范收容。”[12]

其三:关于蒙藏政治训练班毕业学生见习的情况:

档案详细记录了蒙藏委员会所辖属的蒙藏政治训练班毕业学生分送见习规则,共计九条,笔者拟择档案要点记录如下:

“蒙藏委员会蒙藏政治训练班毕业学生分送见习规则

第一条:……

第二条:本会蒙藏政治训练班于每期学生毕业时应即造送全体学生成绩表呈送本会经考核后择其成绩优良者分送各调查组或会内或所属各机关见习。

第三条:已经分送之学生应依限定被分散机关报到,如不能即时报到者,应详叙理由请本会核准展期报到。

第四条:见习期间定为一年,如见习期满成绩不良者,得延长其见习期三个月至六个月。

第五条:被分送机关待见习学生报到后应即分派工作,随时考查成绩备簿登记,待见习期满时呈会考核,登记簿式样由本会另定颁发制用。

第六条:见习期内每人月给生活费三十元至五十元。

第七条:分送各调查组见习之学生得酌发旅费及服装补助费,其数额另行规定。

第八条:见习期满应予依法任用,但经延长见习期间其成绩仍属不良者得不予任用。

第九条:……”[13]

蒙藏政治训练班隶属于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它是国民政府培养蒙藏干部人才的最高行政院校,所收录的学生大部分来自于蒙藏地区经考核合格之青年,学生毕业后直接服务于蒙藏地区的政治事务。而档案所提到的蒙藏政治训练班学生在毕业后、就业前,需进行严格的实习考察,且对学生实习之成效实行严格的考核,做到了“学以致用”,这些学生的实习即相当于当今公务员的岗前培训与岗前试用,考察学生的工作业务能力,学生的见习由政府指派固定机关,择其按时报到见习,见习期间一切待遇一体从优,见习期为一年,且见习期满考核成绩合格及其以上等第予以正式任用,不合格者延其见习期,但见习期满后仍不合格将不予任用。笔者以为这种做法是有其合理性的,它能有效提高国家所培养之公务人员、行政干部的工作效率,做到了“优胜劣汰”,于今仍为我国公务员的培养、考核、任用等环节的循序开展大有裨益,值得借鉴。

其四:关于国民政府积极鼓励藏族青年就学内地方面,档案指出:

“西藏青年因无就学机会,除入寺院为僧研究佛典外不能求得现代科学知识,更无以启迪其对于国家之观念,当班禅驻锡内地时曾带有西藏学童数十人前来内地就学,自班禅圆寂,大都陆续返藏,中央对于西藏青年教育极为注意,除于西藏境内筹设学校外,并由蒙藏委员会呈准拨有专款招致西藏青年前来内地就学,其应招前来者,由该会(蒙藏委员会)选择适宜地方先予补习,然后介绍入国立各级学校肄业。”[14]

档案还指出:

“藏族聚居地区风气较为闭塞,当地青年颇少就学机会,为开通风气,推广教育计,必先劝导世家子弟就学内地,俾于学有成就以后,回里倡导,以普及之效,本年度本会先后召集藏族青年来京就学者计有西藏达赖之兄嘉乐顿珠及达赖姊丈多吉尼玛拉卜楞保安司令黄正清之子恭宝朗吉及陌务旗土官杨世杰等四名经本会保送中央政治大学特设专班施教,又有洮岷路保安司令杨复兴及西藏青年军官马玉贵、陈克威等经保送入中央陆军大学受训,其余边疆各地来京就学青年亦均经本会按照其志愿依章洽商教育部保送相当学校肄业。”[15]

在优待西藏世家子弟就学内地方面,档案还显示:

“本会鉴于西藏无现代学校,西藏青年缺少受现代教育之机会,曾于历年招致青年就学内地,计先后有达赖佛兄及其姊丈与拉卜楞保安司令黄正清之子及其婿来京就学,成绩颇佳,本年度拟继续招致西藏世家子弟内来就学并予以优待以宏造就。”[16]

四、国民政府对西藏教育行政建设的档案报告

其一:关于边疆特殊教育的建设,档案显示:

1939年6月1日,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教育部公函转送国民参政会第三次大会建议,广泛建设边疆特殊教育及训练大量内地人士娴熟各地语言文字,并呈请行政院鉴核。

“为沟通大中华民族各部间感情及文化,应积极开发边疆富源加速完成抗战建国大业,应广泛建设边疆特殊教育及训练大量内地人士娴熟各地语言文字。

关于办法第一条:教育部已成立边疆教育委员会,拟由教育部将该会委员名额酌量扩充,增聘边疆道高德重人士为委员,并令各边省教育厅组织各该省边疆教育委员会。

关于办法第二条:拟由国立编译馆设立专组,聘请专家担任蒙藏回文编译工作。

关于办法第四条:(一)扩充及增设蒙藏回各级学校;(二)拟恢复北平蒙藏学校,改称补习学校。

关于办法第五条:(一)内地及边省各大学,拟酌设蒙藏回文化讲座;

(二)中央政治学校蒙藏学校已设有边疆语文专修科,蒙藏委员会设有蒙藏政治训练班,注意蒙藏回语文之训练,并订有派赴边疆学习蒙藏回语文办法,廿八年度已派往学习藏文者四人……将来如有必要,再由会、部会商设立专校。

关于办法第六条:(一)内地各级学校,对于蒙藏回学生入学,已订有待遇蒙藏学生章程,现为适应目前环境起见,正由会、部、会商修正。(二)内地学生志愿学习蒙藏回语文者,蒙藏委员会所设蒙藏政治训练班及中央政治学校蒙藏学校语文专修科即招收此项学生;蒙藏委员会并拟将派赴边疆学习语文办法扩大范围。教育部对于沿边各省学生,本有学习当地蒙藏回语文之规定,拟再通令切实办理,并在专科以上学校,酌增边疆语文选修科。

关于办法第七条:凡志愿在边疆服务及学习蒙藏回语言文字者,自应予以便利,至请非常时期服务团增设边务组,成立边省服务队。

关于办法第八条:(一)蒙藏委员会每日举行蒙藏回语广播宣传,各驻外调查组均有巡回宣传队之组织……拟设大规模之巡回教育工作队两队,分别巡回于西北、西南各边地。

关于办法第九条:(一)中央应时派大员组织宣慰团前往各边省宣慰,蒙藏委员会历年均有派员赴边疆宣慰之举……川康部分拟派专家参加中央庚款董事会所组织之科学考察团工作。”[17]

上述是国民政府建设边疆特殊教育的具体方案,其内容包含成立边疆教育委员会、编译蒙藏回文工作、扩充各级学校规模、注意蒙藏回语文之训练推广与宣传、厚遇学习人员等,国民政府这一方案是针对当时包含西北、西南的广大边疆国统区,对西藏教育的建设适用于此方案。

其二:关于打击英帝国主义文教侵略活动,报告指出: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代电:

蒙藏委员会吴委员长礼卿兄顷据拉萨方面一月十九日电称:周前英国驻拉萨商务代表赖得罗要求西藏借孜仲柳林一席地修建医院及学校,而藏方则以英人在该地所修之医院学校须由噶厦管理及住该地之人须听从噶厦之法令为条件,闻双方均以同意等情前来,查藏系我国领土,英人借地修造医院学校应得我中央政府许可后始可办事,当兹订立新约之际,上项情报如属实情,似应抗议制止,即请转电驻藏办事处密查具报,如果属实,并希将调查结果见示,以便转知外交部办理,为荷第何应钦柬参。

速电孔处长并先函复

忠信二三”[18]

关于英国驻拉萨商务代表要求在郊外修建医院学校一事,国民政府因西藏系我国领土,英人借地修造医院学校须征得中央政府许可后方能施行,由于当时即(1943年)系中国正处于抗日战争相持阶段,在此期间,国民政府首脑蒋介石已与英美等国商议废除近代以来中国与西方列强所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另立双方主权平等之新约,而此时英国在未得到中央政府允可之情况下,绕过中央政府私自与西藏噶厦地方政府商议借孜仲柳林一席地修建医院学校一事,显然是不合理、不合法的,固中央政府对此事是坚持抗议并予以制止。后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何应钦总长在复电蒙藏委员会中称:英国曾“以减让及缓还昔日西藏对英之军火借款为条件”[19]胁迫西藏地方政府为英方修建医院学校,得到确信的是西藏地方政府在德机领噶为英方修医院一所已经竣工,至于英方要求在仔仲领噶修建学校,中央政府了解到的是噶厦地方政府是否准允尚无确讯,惟仔仲领噶乃西藏全体僧官消夏(消暑)之公园,西藏噶厦地方政府似不敢划予英国人建校。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令部在打击英帝国主义进行文教侵略活动方面,于后期也“大打出手”、态度强硬,有效地维护了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关于此,也有档案显示: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令部代电 羽发京预字第八七六号:

蒙藏委员会公鉴:据报:英国在拉萨筹办英文学校不遂,转而积极策动西藏政府派生赴大吉岭求学。又藏政府因前此派赴英校学习无线电人员成绩欠佳,有另派学员来中央或美国求学之意等情。查藏政府励精图治、派员留学、日多一日,中央自应尽量设法使其来中央求学,以促进中央与西藏之关系。相应电请贵会查酌相机予以奖劝为荷。

军令部二羽长皓印

中华民国三十五年五月十九日”[20]

在争取西藏地方政府派青年学生赴内地求学过程中,国民政府与英帝国主义展开了“激烈的抢生源大战”,本着维护国家主权,促进中央与西藏地方关系之旨,国民政府多方行动,采取恩惠措施使西藏地方能够派生来中央求学,这些仅仅只是国民政府在抗战期间建设西藏教育措施之一。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的抗日战争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重要组成部分,二战后期,中国国民政府加入了世界反法西斯阵营,联合美国、英国、苏联等其它反法西斯国家共同抵抗德、日、意轴心国的侵略,1942年1月3日,国民政府蒋介石出任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国中国战区的最高统帅,全权负责对日作战,英国此时与中国建立了战略上的同盟关系,其亚洲的殖民地英属印度毗邻西藏,自清末以来,英帝殖民当局或以武装侵略或以扶植代理人染指中国西藏地区,严重地侵犯了我国的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清末以来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因英帝的阻挠干涉处于不正常的特殊时期,全面抗战爆发以后,中国东部沿海地区悉数沦陷,为了持久抗战,彻底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国民政府迁都重庆继续抗战,经营西南大后方便是国民政府重点考虑的问题。

在此笔者以为,依据前文展示的两段国民政府于抗战前后不顾与英国的同盟关系,强势打压英帝国主义对我国进行的文教侵略活动,这与其国家利益有直接关系,作何解释呢?其一:抗战中后期,国民政府相继与英美等国协议废除清末民初以来与之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英美等国考虑中国战场牵制日军主力使其无法自拔,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帝国主义海外殖民地的利益,权衡利弊决心放弃在华特殊权益,在订立平等之新约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两国对等关系,国民政府在西藏文教打压英国的侵略上体现了一个国际地位正在上升的大国担当。其二:抗战期间,经营西南大后方也是国民政府重点考虑的对象,为了立足后方、为了国民政府的生存,进而完成由“抗战救国”到“抗战建国”的转变,国民政府是绝不能容忍英帝国主义在自己经营的地盘上“挖墙脚”。鉴于以上两点分析考虑,我们就不难理解抗战期间国民政府坚决打击英帝国主义对西藏进行的文教侵略活动。

此外,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近年来刚刚解密的档案还涉及到抗战时期关于蒙藏的教育行政、教育经费、教育图书、高等教育、普通教育、社会教育以及国民政府教育部直属国立拉萨小学、扎什伦布小学、江达、昌都小学之筹办等方面的内容,都进行了详细地记载,限于篇幅,就不一一分析列举了。

五、关于档案史实的简析

由于这几份原始档案解密不久,来自于国民政府行政院的官方文件,所以档案透露出该时期国民政府发展西藏文化教育的内容拥有较高的可信度,颇值得重视与研究。通过分类梳理这些原始档案,可以对1937年至1945年间西藏地方官办教育状况有相当清晰的了解,国民政府作为西藏教育事业的“主要建设者”,它有改造西藏地方教育以利于巩固其在西南大后方统治的政治使命和企图,它将“振兴教育、牖沦民智”视为“扶植边疆民族之根本要图”[20],为了发展西藏的教育事业,国民政府也实施了一些办法,制定了一些措施,这些见诸于本文所梳理的原始档案中。由于这些原始档案的记录,对于我们研究抗战时期西南边疆教育史提供了几份不可多得的可信度较高的珍贵文献资料,仔细阅读它可以厘清一些前文论述中所忽视的一些实质性的认识:

(一)对民族国家的构建

全面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一面正面防御日军的大举进攻,另一面积极动员力量,将在异地办学之北平蒙藏学校、班禅驻京办事处附设西藏补习学校内迁兰州、西宁,提供一切便利保证该校如期复校,正常运作,在内迁新校后所制定的各项办学计划中把国民政府所提出的“抗战救国”思想作了很好的贯彻。在学生精神、体格、技能、办学宗旨、办学目标的实施计划中,除了注重培养学生与生活实践结合的能力外,把“抗战救国”、“抗战建国”意识也植入学生思想中,以期达到战时动员、待机参战、“保国保种”、构建民族国家之目的。

(二)对学生教育的关注

藏传佛教文化对西藏影响很大,全民信教是地方文化特色,自古以来以宗教为核心的寺院教育充饬在西藏地方的各个角落,为了加强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的关系,国民政府鼓励民间汉藏僧侣相互交流、学习,酌情补助汉藏僧侣游学生活补助(藏僧补助略高于汉僧),以达沟通两地文化之目的。同时收容边疆失学青年赴内地学校学习,鼓励藏族贵族青年来内地求学,政府饬令相应学校设专班、专科施教,对西藏世家子弟内来就学予以优待,以宏造就。但是对于政府过于注重西藏贵族子弟教育、忽视平民公平之教育权利的思维,侧面反映出国民政府在西藏地方推进教育的局限和偏颇。

最后笔者在本文梳理中所要表明的态度是:抗战期间国民政府建设西藏教育的政策措施有部分内容失当,值得进一步商榷。国民政府教育治藏之根本目的是谋求实现从“抗战救国”到“抗战建国”的转变,而其所要建的是一个独立完整之中华民族的民族国家,在这种思维意识指导下所制定的边疆教育政策似有一种浓厚的“同化色彩”,笔者在前文所提到的政府推行边疆特殊教育建设这一目中就能明显看出这种教育上的“同化”,比如在国民政府关于边疆特殊教育建设的档案中显示:关于办法第五条第2 项、关于办法第六条第2 项、关于办法第七条,此三条内容强调政府所属各级学校重点“注意蒙藏回语文之训练”,令“蒙藏委员会并拟将派赴边疆学习语文办法扩大范围。教育部对于沿边各省学生,本有学习当地蒙藏回语文之规定,拟再通令切实办理,并在专科以上学校,酌增边疆语文选修科”。“在边疆服务及学习蒙藏回语言文字者,自应予以便利”。

最初教育部规定边疆学生广习国文、国语推行国语教育,在西藏厉行“同化政策”,1944年教育部意识到厉行国语教育政策之弊端,遂在“检讨报告”中反思“语文不过是教育的工具,并非教育的目的”,“对国语教育之推行,实无强迫的必要”。接着教育部在1945年颁行的《边疆初等教育设施办法》中,改采国语、边语,双语并行。

结 语

这几份抗战时期国民政府对西藏教育事业建设的原始档案使人看到了一个拥有古老文明的东方大国,在近代饱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欺凌的“国难时期”,代表着当时“国家主人”形象的国民政府在反帝反侵略这样一个社会动荡的半殖民地状态下,仍不遗余力地建设着西藏的文化教育事业,展示了当时正在走出民族压迫与殖民侵略的大国担当,全面抗战期间国民政府对西藏教育事业的建设从侧面反映了历届中央政府维护国家主权之毅力与决心。实事求是地说,这些档案资料从总体上来看是比较客观、公正的,从一个特殊历史时期反映了国民政府对西藏教育事业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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