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

卢高扬

你忽然醒来，发现天地间一片混沌。日与月在你头顶旋转，风与云在自由徜徉。你揉着惺忪的睡眼，风儿吹起你草木织就的衣袂，山川缭绕着你衣襟上的褶皱，勾勒出两个大字——鸿蒙，也就是自然。

朦胧的视野里似有影子在蠕动，细看，是人类。他们虔诚地跪拜你，口中念念有词。你仔细聆听，原来是那些身著草叶和兽皮的人们在祈祷。“赐一颗火种吧！”他们一边祈求，一边将额头叩向硬冷的大地。他们双膝微微颤抖着，却始终未曾离开地面。

你若有所悟。为了生存，他们敬你，畏你。你不足挂齿的微愠，可以成为他们万劫不复的浩劫;你微不足道的赏赐，便是他们最大的福音。你微微一笑，把火种赐予他们……

天地清明起来。几场春雨过后，地面绿油油的，似生了一层绒毛。身着布衣的人们牵着牲口缓缓走向田间。他们把你的脾性摸得门清，专看你的眼色行事。他们随口吟唱：“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歌的节拍与你的脉搏应和着。

你知道，为了更好地生存，他们依顺你，应承你。男耕女织、看天吃饭是那段悠长乐章里不变的旋律。你安心地睡了。

但再次醒来，空气里弥散的烟雾呛得你几乎窒息。你绿色的衣裳百孔千疮，你裸露的肌肤已瀚海阑干，你湖水一般的明眸渐渐无神，你宝贵的脏腑被一群群贪婪者剖开掏光……日与月依旧在你的头顶飞旋，但已暗淡无光;风与云依旧在天地间游走，但喧嚣而张皇……你猛然意识到，人类变了！

你重重地跌倒在地，染霜的发丝纷乱地飘散在额前，一片焦枯。你默念着千年前人们吟诵过的诗句，顿时双眼濡湿，但眼泪却又被瞬间蒸发。人类已经不再是匍匐于你脚下的奴隶，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他们发掘你，掠取你，甚至不惜伤害你……所以，你满面沧桑，浑身创痕，满心哀伤。你在人们无边的喧嚣与无尽的癫狂中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年，一道柔和的橘色灯光从你脸上扫过，一支队伍走到你面前，医生模样的人握着探测器蹲下身，似在对你诊脉，神色肃穆而庄严。身后的人们低垂着头，双手紧绞着放在身前。他们脸上隐约有一种与万年前远古人类相似的神情，不，还多了一丝忧惧。天地间可怕的喧嚣声消失了，只余可怕的静寂。不过，你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巨响——对，那是人类思考的声音。

天空飘起了小雨。那些尘埃和雾霾被点点滴滴的雨丝纠缠着，裹挟着，渐渐淡去。

连根拔起的草木被一株株栽回，围湖造田的湖泊被一片片还原，随意弃置的垃圾被按类收回……人们不再用膝盖而是用双手挽回他们曾经犯下的错，他们用自己的虔诚和行动让你回归原本的样貌，不，要比原先的你更美……

你醒来了。你不能辜负了眼前这一片白云蓝天、青山绿水、花香鸟语，你要给这片世界一个欣慰的笑脸！

【江苏省盐城市亭湖高级中学高三（15）班，指导老师：王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