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始灶戏研究的现状、问题及突破路径

2020-01-02 04:23段金龙张瑞
信阳农林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丁香民俗文化民间

段金龙,张瑞

(信阳师范学院 传媒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1 固始灶戏

灶书,又称灶戏、《郭丁香》,是河南固始县最具代表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它以表现传说中的灶王爷张万良和灶王奶奶郭丁香的日常生活故事和爱情纠葛为主要内容,反映出豫南特定地域民众的民俗生活场景及对传统道德中真、善、美的坚守和追求,被认为可与《双合莲》共称为“清代汉族民间叙事诗的双璧”,是与《黑暗传》《华抱山》并肩而立的“汉族三大史诗”之一。[1]543它填补了汉族地区没有民间叙事长诗的空白,丰富了汉族民间叙事的宝库,为汉族文化和中国叙事诗的研究提供了可贵的蓝本。而灶戏《郭丁香》也成为河南省实施其境内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作的重要成果之一。

《郭丁香》以朴素无华的语言、曲折感人的情节,塑造了我国民间文学史上具有独特性格的女性形象郭丁香,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同时,《郭丁香》作为多种艺术形式的集合体,又具有极强的艺术价值,正如王日新所说,《郭丁香》“是歌是诗是书又是戏。唱灶书,可以一个人或几个人坐着说唱,也可以多人扮演不同角色。表演说唱按照现代艺术门类分类观照,坐着说唱的,富有曲艺的特征,一个书目一个曲种,称为‘灶书’;把灶书整理出来,成为书面文字,便是一部‘叙事长诗’;按扮演角色表演说唱,属于民间戏曲,一个剧目一个剧种,称为‘灶戏’。有时,又可视为民间歌谣。多种艺术形式集于一体,因民间艺人而异,这在我国民间艺术里是罕见的”[2]365。因此,固始灶戏这一杂糅的民间艺术绝对是中原文化的艺术瑰宝,对其进行梳理、回顾和反思十分必要,能够促进灶戏更好的传承与研究。

2 固始灶戏研究现状述评

固始灶戏研究主要经历了原始口头史料的抢救性整理和整体研究两个阶段,以下分而述之:

2.1 灶戏的抢救性整理

灶戏自1981年由固始县文化工作者在灶书《郭丁香》的基础上搜集整理出长诗《郭丁香》(达1350行,发表于《民间文学》第10期)开始,当地文化工作者一直坚持对灶书《郭丁香》的抢救搜集。近几年,国家和各级政府相继启动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抢救保护工程,灶书《郭丁香》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重点抢救保护项目,对其重视程度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先后整理出版了《郭丁香:中国汉族民间生活史诗》[3]、《郭丁香》[4]、“信阳历史文化丛书”《郭丁香》[5]等,而灶书《郭丁香》的演唱艺人潘景娥也于2006年申报为“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在2018年,曹家振、潘景娥、郭正夺也被授予“汉族叙事长诗《郭丁香》”和“灶书”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2.2 灶戏的主要研究方向

一是关于灶戏的民俗文化研究。赵向欣在《灶戏的文化模式——以〈郭丁香〉为例》[6]一文中,通过梳理灶戏兴起的三个渊源,对灶戏的民俗性、灶戏的情感模式以及灶戏的宗教情结进行了探讨,从传统文化和民俗文化的角度给予了剖析和解读。梁珊则从“《郭丁香》的缘起”和“《郭丁香》与灶神信仰”两方面论述了灶戏的文化缘起,并认为《郭丁香》“以丰富的内容、曲折离奇的情节、生动形象的人物塑造,反映出豫南民众对灶神这一特定主体的信仰及对传统道德中真、善、美的坚守和追求”[7]。

二是关于灶戏的艺术本体研究。陈有才从“语言的游戏”“阅读的快感”“民俗的魅力”三个方面论述了灶戏《郭丁香》的语言、思想及民俗特色,并认为“《郭丁香》在中国民间史诗中不可替代的价值和意义”[8]。蔡亚玲的系列文章对灶戏的结构艺术、叙事艺术、语言艺术和人物形象的类型进行了分析[9-11]。王会丽则运用“口头程式理论”对灶戏《郭丁香》的语词程式、句式程式进行了语言学的分析,而这一研究模式对“认识灶书《郭丁香》口头叙事创作规律及本质,同时为探究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艺术审美价值提供一个视角”[12]。

三是灶戏的剧目流变与比较研究。苏景春通过文献记载、民间传说和文本比较,考证二人转《张郎休妻》的故事源头来自豫南民间传统灶书《郭丁香》,这一论证对于剧目《张郎休妻》的流变研究甚至二人转与豫南灶书之间的关系研究具有一定的意义。[13]候舒文则将灶戏的剧本《郭丁香》与《孔雀东南飞》进行比较,进一步肯定灶戏《郭丁香》的艺术价值。

四是灶戏的综合研究。位秀平的《豫南固始灶书〈郭丁香〉研究》一文,是对灶戏进行的较为全面的综合研究,全文从灶书灶戏的概念、社会文化背景、嬗变的基本轨迹以及形式特点、表现的民众思想等几个方面对灶戏进行了详细的考证和学理研究,进一步“剖析了《郭丁香》的民俗功能、文化内涵、民俗学价值与意义,及其在抢救与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典型意义”[14]。

3 固始灶戏当前研究存在的问题

通过对灶戏《郭丁香》的抢救性整理,使得这一极具价值的民族史诗和民间艺术重返人们的视野,成为中原民间文化遗产的优秀代表。而上述的相关研究成果,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固始灶戏目前的演出生态与研究现状,与其中国汉民族社会民俗叙事史诗的身份地位严重不匹配,还存在一定的缺憾:

一是在新时代背景下对于灶戏的保护传承涉及较少,而这正是灶戏艺术亟需解决的问题。灶戏《郭丁香》本身具有其独特的文化价值,这决定了它在中国民间文学史和中国民间曲艺史上的独特地位。但是,灶戏《郭丁香》原初本是木匠在起房设灶等场合演唱的,是依附于唱灶这样一个特殊的习俗而存在的,在信阳一带的木工行业里早年就有“木匠不唱灶,手艺行不掉”的谚语,故“艺随匠兴,匠随艺旺”的特有搭班模式造就了其历史的繁盛。随着时代的变迁,这种搭班模式显然已经不能与时代同步。对于灶戏本身而言,改革开放以来,由于社会剧变,城市化速度加快,新型媒介与多元娱乐方式的冲击等因素,导致灶戏演出团体大量减少,灶戏的社会影响力被严重削弱,主要表现为:从业人员队伍萎缩;传统剧目演出锐减,新型剧目创排不足;观众人数急剧下降,演出场次锐减;演出空间受限,对其流动演出形成了阻碍等等。这些因素的合力致使灶戏呈现没落趋势,甚至到了濒临消亡的境地,而目前对于灶戏的研究在这方面还略显迟滞。

二是对灶戏的祭祀性功能的研究尚不深入。灶戏在历史上曾经拥有的一些社会功能(如祭祀、民俗活动等)因社会变革而逐渐消失,使其生存发展的社会基础被削弱。在过去,灶戏在演出之前有程序性的祭拜仪式,即唱灶的木工匠人们来到东家的厨房点纸、焚香、敬拜,有时还放鞭炮;还伴随着演唱一些对灶王爷、灶王奶奶的祈祷词,当地人称之为“拜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灶戏的娱乐化,原本就不多见的灶戏演出以观赏性为主要目的,其与民俗祭祀、民间信仰相依托的祭祀性功能已全然缺失,这在很大程度上使得观众对灶戏的情感寄托和精神维系被消解掉,也使得学界对灶戏的祭祀性功能研究不够深入,甚至忽视其存在。

4 固始灶戏研究的突破路径

鉴于固始灶戏目前的演出生态和研究瓶颈,必须加以正视并努力寻求突破路径。

一是从新时代背景出发,加强“非遗”与新媒体的融合,为灶戏的传承、保护、发展寻求一条有效路径,让其在新时代换发新的生机。运用新理念进行传承,结合新方式进行保护,以新形态进行呈现和传播,这对于加强灶戏的艺术生命力和表现力,改变灶戏目前的演出与研究困境,都有一定的意义。

张大新认为:“戏曲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应当在固本守正、创新发展的原则立场之下,辩证地处理静态保护和活态传承的相互关系,谋求古老的曲剧艺术在当下多元并存、标新立异的时代背景下坚守本体、彰显特色、博采约取、锻炼熔铸,以鲜活的个性和诙谐浏亮的风采,在高科技与媒体信息的激荡下,开拓出一条自立自强、独具机杼的持续发展之路。”同时,需“畅通信息渠道,更新技术手段,与传媒信息业、文化主管部门和高等院校联袂合作,打通戏曲遗产保护和活态传承的便捷通道,建构融非遗保护、戏曲创作与人才培养于一体的系统工程,推动戏曲文化的繁荣和社会的和谐进步”[15]65。基于此,我们运用非遗理念,从传承、保护、发展三个层面对其进行探讨:

首先,灶戏的非遗传承人可在政策的扶持下对技艺进行有序的传承;政府应组织相关的专家和文化工作者通过田野考察,对灶戏的当前演出样态进行口述与影像的立体式记录,为这一民间艺术留存最为原始和鲜活的文字影像资料;同时,需加强剧目创排,以求新生,例如,固始县文化局曾编排了《郭丁香出嫁》折子戏进行演出,但可惜场次太少,难以满足民众的需求。

其次,2011年6月1日颁布实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法》明确规定各级学校“应当按照国务院教育主管部门的规定,开展相关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这一规定为我们建立戏曲文化遗产传承的工作机制提供了政策依据。因此,一方面可以通过加强校团合作,为灶戏建立长效的传承发展机制;另一方面可以以“固始灶戏民俗文化游”为主题开展“研学式”旅游,也能对灶戏起到利用性保护的作用。

再次,新媒体是一把双刃剑,在对灶戏及其演出带来冲击的同时,也带来了一定机遇。尤其是在新时代背景下,新媒体深度介入了人们的生活,年轻人进行信息获取与艺术感知的主要渠道便是新媒体,故让新媒体介入灶戏艺术,以新形态呈现和传播,想必会为灶戏开拓更为“活态”的发展路径。如将灶戏以动画的形式进行传播,使其形成“变身”后的另类表达;亦可以短视频的方式,利用碎片时间对灶戏进行艺术传播。

二是重新建构灶戏的民俗文化功能。灶戏从一开始就具有浓厚的民俗文化色彩,这从它的起源诸说即可证实。一说如《固始县戏曲志》认为灶戏主要是由木匠表演,每到一家开工做活前,必先举行礼仪隆重并有大段祈祷的“拜灶”仪式,仪式中,木匠们各自装扮角色,老百姓将其称为“唱灶”或灶戏。一说如《信阳地区志》认为:“灶戏原属祷教,由男巫跳神驱鬼和祈求吉祥的形式发展而成。”[16]757可见,灶戏与生俱来的祭祀性就奠定了其文化品格。因此,赵向欣认为:“灶戏的开头部分就是拜灶,他严格地按照拜灶的程序来进行的,这种拜灶仪式使灶戏的本身具备了浓重的道教色彩。”[6]位秀平也认为:“讲唱灶王爷灶王奶的故事,表明民众对灶神的信仰、崇拜、祭祀已经成为由来已久的习俗,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15]

但如此重要的民俗文化功能却在发展中逐渐消失了,原本与民间信仰紧密相连的民间文化事象逐步演化为观赏性的艺术,客观上隔断了民众与灶戏的精神纽带和情感记忆,而失去文化底蕴、仅靠艺术形式招揽观众的灶戏自然不再拥有强大的群众基础,这对于灶戏的打击远远大于新型娱乐方式的冲击。因此,想要更好地恢复和传承灶戏艺术,重新建构灶戏的民俗文化功能势在必行,如此方能勾连起民众在日常生活中与灶戏不可分割的精神联系。当然,就形式而言,除了复原以前的“唱灶”仪式外,通过纪录片的形式对文化记忆中的民间信仰进行忠实记录,也是可以试行的方式之一。而学界也需进一步关注和加强对其祭祀文化功能的研究,为其民俗文化功能的重建提供理论支撑和依据。

综上所述,固始灶戏《郭丁香》作为一部非常珍贵的、可与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相媲美的原生态的民间口头文学和民间戏曲艺术,具有很高的文学、文化和艺术价值。就灶戏目前研究而言,经历了原始史料的抢救性整理和综合研究两个阶段,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研究也存在一些缺憾,如对其非遗传承研究涉及较少和对其祭祀性功能研究尚不深入等,应从传承、保护、发展角度采取积极有效措施,并重新建构其民俗文化功能,以促进灶戏演出生态的改良和研究的进一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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