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融合发展生态体系研究

2020-01-05 23:16周光伟
科技和产业 2020年11期
关键词:两业服务业要素

周光伟

(龙岗区发展和改革局, 广东 深圳 518100)

两业融合发展日益成为国内外学术界、产业界和政府层面日益关注的主题。我国两业融合发展水平低于国外先进水平。以各个国家制造业对服务投入的依赖程度为例,2005年美国依赖程度为39.6%,日本、德国、法国和英国也处于24.6%~36.8%区间,而2007年我国只有10.6%[1]。不仅产业的健康发展需要完善、协调的产业生态系统做支持[2],而且生态系统之间的竞争已经成为一些新兴产业的主要竞争态势[3]。政府层面对生态系统竞争的重要性也具有这一基本认识,比如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安筱鹏在第二届中国制造2025(深圳)高峰论坛上提出“生态系统竞争是产业竞争的制高点”。此外,疫情之后的供应链“去全球化”趋势似乎已不可避免[4],这对我国产业生态系统的安全性提出了更大挑战。高技术制造业部门中制造业服务化与全球价值链提升之间存在显著为正的交互效应[5],可见构建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生态体系是增强我国产业国际竞争力的可行路径。因此,本文认为应该以产业生态体系的视角,系统研究我国自身的两业融合发展,进而形成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国际竞争优势,也为两业融合发展研究形成产业生态分析框架基础。

1 文献综述

目前没有与“我国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融合发展生态体系”这一主题直接有关的文献,尚未建立两业融合发展产业生态体系的完整框架,但学术界、产业界和政府层面已经形成一批重要的相关研究成果可供参考。“产业生态”文献阐明了两业融合发展生态体系应该包含生产要素、市场主体和行业三大基本体系,“消费者需求”文献阐明了两业融合发展的核心动力源泉,“制造业服务化”、“服务业制造化”、“制造业和服务业融合”文献则在某些方面丰富了两业融合发展生态体系的具体内容。其中“制造业服务化”和“服务业制造化”在本质上都是制造业企业延伸了服务环节,两业融合发展的最大目的也是补齐我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中的服务业短板。

1.1 产业生态相关文献

“产业生态”文献可以细分为四类。一是“产业生态系统”(非循环经济学概念),是由能够对某一产业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各种要素组成的集合及其相互作用关系,由与产品的研发、生产与应用有关的大学、科研机构、原材料供应商、核心生产者、互补投入生产者、互补品生产者、中介组织、消费者等产业的各类参与者,以及产业发展的支撑因素与外部环境等构成的产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有机系统[2]。二是“新产业生态系统”,以满足消费者体验为目标,由主导性的核心平台连接着硬件(制造业)和软件(服务业)模块的共生型产业网络,其中“模块”并不是单一的企业或产业,而是按照功能和地位划分的产业集群[6]。三是“现代产业生态圈”,指一定区域内形成的企业、要素、技术、产业以及配套服务、环境之间相互促进、相互影响的网络系统,不仅竞争合作企业之间、产业上下游之间形成纵横交织、相互配套的产业链条,而且国内外人才与技术、资金、信息、物流等要素之间实现了优化配置、有机组合,还通过企业集聚、产业集群、要素集约、技术集成、服务集中、生态良好、环境优化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最终形成一个宜业宜商宜游宜居的产业生态圈[7]。四是“制造业服务生态系统”,由广泛的节点通过生态系统平台(供应、需求和其他社会资源系统)互动而共创价值,节点是最基本组成单元(包括众多制造、服务、顾客和其他社会资源节点),拥有自身特有的资源,平台企业作为协调者,是制造业服务生态系统的主导者[8]。以上文献显示,产业生态内部结构逻辑主要涉及生产要素、市场主体和行业,基本形成生产要素集合成市场主体,市场主体集合成行业的层级关系,其中生产要素指的是组织一个完整的经济活动过程所需要的各类投入,市场主体主要指的是企业类市场主体,以及在产业链、创新链上相关的各类市场主体,行业指的是各类市场主体共同构成的集群,在外部方面也涉及生态环境。本文参照现有文献对产业生态内部结构的基本划分,重点分别分析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生产要素生态、市场主体生态和行业生态,并在此基础上增加空间维度,分析空间生态,以期形成一个完整而闭环的两业融合发展生态体系。

1.2 消费者需求相关文献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西方经济学(微观)等基本原理以及市场营销的4P、4C理论都认为,获取商品的使用价值或效用是消费者购买该商品的最终目的。当前,消费者对最终商品使用价值产生了一系列新需求。围绕“以客户为中心”,综合现有研究成果对消费者需求的论述[9-12],当前及未来的消费者需求会变迁到商品所带来的更加高质量的感性体验,整体呈现出“高端化+个性化+品牌化+健康化+便利化+智能化”特征,要求最终商品使用价值具有“产品+服务”双重功能,并且在制造过程中的增值部分不到商品价格的40%,60%以上的增值发生在服务领域[13]。其中,“高端化”属于质量维度,是最终商品使用价值的核心,消费者对高质量商品在基本功能基础上还增加了新型功能,尤其是高端硬件承载的各类先进软件应用带来的新型服务功能,在标准上也要达到国际先进标准;“个性化”属于数量维度,注重商品的定制化(如大规模定制)、小众化、精准化特征,满足自己独特的个人需求;“品牌化”和“健康化”属于附加的两个重要维度,是高端化维度的延伸,分别体现消费者对品牌和健康的更高追求;“便利化”属于流通维度,主要是通过信息化和网络化手段实现“高端化”、“个性化”、“品牌化”和“健康化”的商品快速送达消费者,获取及使用最终商品使用价值的过程要尽可能简便;“智能化”是保障性维度,成为消费升级的动力,用智能的手段高效保障以上各个特征的顺利实现,比如智能元素的增加本身是高端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个性化商品需要智能制造等柔性化生产方式的支撑,新一代信息技术提供的网络设备和软件系统保障商品信息在网络虚拟世界便利流动的同时连接了消费者需求和生产过程。

1.3 制造业服务化相关文献

“制造业服务化”文献可以细分为三类。一是服务化(servitization),主要强调制造业企业由仅仅提供物品(或包括附加服务)向提供物品加服务构成的“产品-服务包”转变的过程,完整的“产品-服务包”包括物品、服务、支持、自我服务和知识等,服务则是主要内容和价值增值的主要来源[14]。二是产品服务系统(product service system,PSS),指一个集成有形产品和无形服务的系统[15]。三是服务型制造,把制造业企业向用户提供的基于自家产品的增值服务称之为狭义的或微观的服务型制造,把整个经济系统中基于产品的增值服务的发展称之为广义的或宏观的服务型制造[10]。以上文献显示,制造业服务化以制造业的服务环节延伸为研究对象,服务业和制造业之间已经没有严格的行业或产业边界,“产品-服务包”涉及生产要素生态体系,狭义的或微观的服务型制造涉及市场主体生态体系(强调的是围绕制造业企业这一市场主体),广义的或宏观的服务型制造涉及行业生态体系,初步涉及在制造业企业视角下的生产要素、市场主体和行业生态体系。

1.4 服务业制造化相关文献

“服务业制造化”是指服务业吸纳制造业,在此过程中服务业厂商将制造业的现代化生产方式、标准化产品引入到服务业,从而使服务业中具有越来越多制造业的元素[16],或者是指服务业企业在发展到一定规模后,凭借自身的核心技术,通过实体产品为载体,进入制造业领域,生产相应产品,完成向制造业企业的转变[17]。可见,前者强调的是服务业运用制造业的元素,服务业和制造业保持着产业界限,而后者强调的则是服务业业务延展到制造业业务,服务业和制造业之间的产业界限则消失,二者在生产要素、市场主体方面实现了融合一体的关系。

1.5 制造业与服务业融合相关文献

“制造业与服务业融合”文献侧重阐述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的融合。一是阐述二者之间的界限,即二者之间呈现融合趋势,比如,随着信息通讯技术的发展和广泛应用,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之间的边界越来越模糊,两者出现了融合趋势[18];服务业与工业的界限日益模糊,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19]。二是实证分析二者之间的融合关系,比如,通过投入产出比较实证分析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产业互动关系和关联程度[20]。三是多维度研究二者之间的融合机理,如基于产业(中观层面的产业垂直关联)、空间(宏观层面的空间优化集聚)、企业活动(微观层面的知识关联)多维视角,提出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协同发展机理及其理论支撑[21]。然而,以上研究成果都没有直接阐述制造业与服务业融合发展后的生态体系是怎样的。

1.6 现有相关产业政策

在政府层面,已经明确把两业融合发展作为各级产业政策战略导向,最为重要的全国性产业政策是2019年《关于推动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发展的实施意见》(发改产业〔2019〕1762号)[22],多次提及“产业生态”,把“产业生态不断完善”作为至2025年的发展目标,在“完善汽车制造和服务全链条体系”中提出“加快构建产业生态体系”,在“深化制造业服务业和互联网融合发展”中提出“营造融合发展新生态”,在“提升平台型企业和机构综合服务效能”中提出“构建若干以平台型企业为主导的产业生态圈”,但是没有关于两业融合发展生态体系具体内容的表述,仅仅把构建两业融合发展产业生态体系作为要实现的政策目标。

2 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生产要素生态体系

2.1 生产要素的基本类型

产业结构和产业质量内生于生产要素的结构和质量[23],各类生产要素的丰裕程度直接决定我国产业生态的国际竞争力。目前,在学术界和政府层面对生产要素都形成了比较系统的认识。在学术界,欧阳志刚等系统梳理了现有文献关于投入要素的类型,从六个方面综合提出26种要素(对应26个二级测度指标),其中自然要素包括自然条件、土地资源和矿产资源,人力资源要素包括教育结构和劳动力投入,物质资本要素包括物质资本水平(资本存量和城市工业用地指标)、道路里程,科技要素包括科技投入和产出,结构要素是指经济结构,制度要素包括对外开放度、政府干预程度、经济民营化程度和行业垄断程度[24];王建冬等把数据作为一种全新的生产要素[25]。在政府层面,关于要素类型的政策文件是2020年《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明确提出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五大类生产要素[26]。

将学术界和政府层面生产要素类型比较后发现,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是共同的要素。本文认为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是普遍需求的要素,自然是两业融合发展的要素;数据要素是数字经济背景下的新要素,两业融合满足消费者需求变化就是依托新一代信息技术革命成果,应该属于两业融合发展的要素;制度要素是学术界提出的要素,在产业融合发展的新背景下政府层面现有的制度约束或激励成为影响产业发展的制度条件,也该是两业融合发展的要素;结构要素的二级测度指标为城乡收入差距、城市化率,与两业融合关系不直接,不作为两业融合发展的要素。基此将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制度作为影响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六大要素类型。

其中,土地要素主要指满足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单一或混合用途的各类产业用地用房(含“上楼”和地下),是两业融合发展各类活动的空间载体;劳动力要素主要指先进制造业技能型产业工人和现代服务业从业人员,以及研发设计人员和两业复合型、人机协同型人才等高端人才,在无人工厂等新模式下劳动密集型特征将越来越不明显;资本要素主要指各类资金投入,比如企业自有资金、各类融资资金、政府产业引导基金等,满足智能化改造等对大规模、风险性资金的需求;技术要素主要指产品自身功能提升所需要的创新型技术和智能化保障所需要的智能科技,各类新模式偏向于技术密集型的特征越来越明显;数据要素主要指各类消费者在需求方面反馈的数据以及制造业生产过程的数据;制度因素主要指在外部环境方面的产业政策(如鼓励和促进)、产业监管(如质量标准)和交易制度安排(如法律、财务)。

2.2 生产要素之间的关系

六大要素类型之间的关系直接决定了两业融合发展的基础能力。六大要素之间的关系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围绕具体的两业融合发展新模式六大要素共同构成一个生态体系。以工业互联网为例,工业互联网自身需要设备层和网络层作为基础设施,工业互联网所服务的生产设备和车间,都需要特定的产业用地用房作为具体活动的空间载体;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需要一批软件工程师组成团队合作研发才能完成新一代信息技术框架下的软件平台搭建,工业互联网平台在制造业企业的使用中需要一批智能设备操作熟练的两业复合型、人机协同型人才;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自身属于高技术领域,需要开展软件类的高端研发设计活动,具有明显的技术密集型特征;数据则贯穿于整个工业互联网平台运行的过程中;制度则是鼓励和促进互联网平台发展,支持工业互联网平台集成各种数据,优先保障工业互联网平台及其应用企业的用地用房,对工业互联网技术人员给予奖励,引导各类资金加速流入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及其应用企业等,进而形成激励性的制度条件。二是在六大要素构成的生态体系中数据成为关键生产要素。王建冬等提出数据在数字经济时代成为联接创新、激活资金、培育人才、推动产业升级和经济增长的关键生产要素,并从基础层(数字产业化)、支撑层(产业数字化)、整合层(全要素数字化)三个层面归纳数据要素对其他要素的重构模型[25]。因此在强调六大要素共同作用的同时,需要更加关注数据要素供给,使得数据如同人体血液一样,来驱动两业融合发展各类活动顺利进行。

3 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市场主体生态体系

3.1 市场主体的基本类型

与两业融合发展各类活动有关的需求侧和供给侧主体都属于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生态中的市场主体。从需求侧看,一是对“产品+服务”最终商品使用价值的需求者,即消费者(个人),二是对两业融合发展六大要素的需求者,即先进制造业企业和现代服务业企业。从供给侧角度看,一是“产品+服务”最终商品使用价值的供给者,即先进制造业企业和现代服务业企业(以及专业化公司,如先进制造业企业自身不从事某些服务业务,而是委托给互联网企业、软件企业等各类专业化公司),二是对两业融合发展六大要素的供给者,其中土地要素供给者主要是土地所有权人(国家所有和集体所有)、先进制造业和/或现代服务业用途产业用房物业所有权人和(园区)运营主体等,劳动力要素供给者主要是工程技术相关专业院校、职业教育院校、新一代产业工人培训机构以及劳动者自身等,资本要素供给者主要是投资者(股东)、银行、风险投资者、市场化和政府引导性产业基金管理者等,技术要素供给者主要是高技术创新型企业、高等院校、技术研发平台(如工程技术研究中心、重点实验室)、公共技术服务平台、检验检测与评定认证中心以及技术人员自身等,数据要素供给者主要是第三方数据调查机构、数据分析机构以及自身产生数据的先进制造业企业和现代服务业企业,制度要素供给者主要是政府层面的两业融合发展产业政策制定部门,涵盖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要素的主管部门。

3.2 市场主体之间的关系

各个市场主体之间的关系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供给侧和需求侧市场主体共同构成了一个生态体系。消费者(个人)对“产品+服务”最终商品使用价值产生“高端化+个性化+品牌化+健康化+便利化+智能化”需求后,先进制造业企业和现代服务业企业通过市场交易获得并集合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制度六大要素资源,创造并向消费者(个人)供给“产品+服务”最终商品使用价值,可以形成一个需求-供给完整的闭环型的链条。二是市场主体生态中以市场化运行的企业类市场主体为主要组成部分。主要包括“服务化”的先进制造业企业和“制造化”的现代服务业企业,以及企业类的要素供给者,比如先进制造业和/或现代服务业用途产业用房物业所有权人和(园区)运营主体、新一代产业工人培训机构、风险投资者、市场化产业基金管理者、高技术创新型企业、第三方数据调查机构和数据分析机构等,这些市场化运行的企业类市场主体对非市场化运行的非企业类市场主体在两业融合发展中具有主导性作用。三是存在较多的平台型市场主体。比如提供工业互联网服务、供应链管理服务、线上交易服务的网络平台,提供普惠性知识产权服务的公共技术服务平台等,都是连接多个市场主体的枢纽。

4 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行业生态体系

4.1 消费者需求变化对价值链的影响分析

迈克尔·波特“价值链分析法”把企业内外价值增加的活动分为基本活动和支持性活动,基本活动涉及企业生产、销售、进向物流、去向物流、售后服务,支持性活动涉及人事、财务、计划、研究与开发、采购等,基本活动和支持性活动互不相同,但共同构成企业的连续且相互关联的价值链,即从原材料供应、到生产者生产制造、再到产成品运输、最后到最终消费者使用该产品的完整过程。李晓华等将制造业价值链细分为:研发设计→零部件→局部装配→总装→营销→零售→用户使用→售后服务→回收处理,指出研发设计、总装、营销、零售、用户使用、售后服务和回收处理属于服务环节,还把采购、物流、会计、人力资源管理、咨询、租赁等作为辅助活动[10]。基于迈克尔·波特“价值链分析法”和制造业价值链,本文把在两业融合发展框架下的最终商品使用价值到达消费者的完整过程概括为:研发设计(针对最终商品使用价值)→原材料→零部件→局部装配(包括制造出生产装备或设备)→总装(生产过程)→营销→零售(流通)→用户使用→售后服务→回收处理,还包括必要的辅助活动,形成制造业环节和服务业环节融为一体的生态体系,构建“制造+服务”产业运行新框架。

消费者需求变化对价值链的具体影响为:“高端化”重点要求在研发设计环节给消费者供应更高质量的“产品+服务”最终商品使用价值,在物理功能和软件功能上具有创新性和先进性,甚至直接提供给消费者需要的隐藏在产品背后的最终服务;“个性化”重点要求在研发设计环节更加注重适应不同细分群体特点的消费者,在生产过程要通过智能化(如应用工业互联网、智能工厂、柔性化生产、工业软件、工业大数据)路径快速响应按需定制模式,实现大规模定制;“品牌化”重点要求在研发设计环节加强工业设计,在营销环节加强品牌推广;“健康化”重点要求在原材料、生产过程、回收处理等环节符合低碳化、高效率要求,以及在用户使用环节对消费者身心的负面影响最小化;“便利化”重点要求在零售(流通)环节具有时间更短、成本更低的供应链管理能力,促使整个制造业价值链高速而精准运转,以及广泛使用线上渠道(如电子商务平台)简便获取产品;“智能化”重点要求最终商品使用价值到达消费者完整过程的所有环节都最大限度使用新一代信息技术下的智能设备和智能技术,确保各环节在智能手段下实现效率变革和动力变革。

4.2 行业形态的基本类型

考虑到“制造业服务化”和“服务业制造化”之间的统一关系,应该从制造业服务要素投入和两业融合结果两大基本路径研究并发现两业融合发展具体的行业形态。需要说明的是,先进制造业(乃至传统制造业)都是两业融合行业形态的具体应用场景,也就是某一个行业形态可以适用多个先进制造业领域,因此不宜把先进制造业的细分行业作为两业融合发展的行业形态。

从制造业服务要素投入角度看,可以嵌入制造业价值链的服务环节属于两业融合行业形态。结合联合国《全部经济活动国际标准行业分类》、布朗宁-辛格曼服务业分类法、辛格曼的服务业四分法以及国内《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 4754-2017)、国科发计〔2012〕70号文、《生产性服务业统计分类(2019)》等有关分类方法和标准,将两业融合行业形态细分为六类。一是丰富先进制造业“土地”要素的服务业,即房地产服务业(如混合用途产业用房运营),承载满足消费者需求新变化的两业融合各类市场主体活动。二是丰富先进制造业“劳动力”要素的服务业,即教育培训服务业、高品质生活服务业,满足两业融合复合型人才需要、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中高端人才对品质生活的要求。三是丰富先进制造业“资本”要素的服务业,即金融服务业,满足两业融合发展实体经济活动(如先进制造业智能化改造)对各类产业资金的要求。四是丰富先进制造业“技术”要素的服务业,即科创服务业、文化创意服务业、节能环保服务业,满足消费者“高端化”、“个性化”、“品牌化”、“健康化”需求对制造业研发设计核心能力、生态化生产水平的要求。五是丰富先进制造业“数据”要素的服务业,即信息服务业、供应链管理服务业、现代商贸服务业(含电子商务),满足消费者“智能化”需求对制造业智能服务能力、“便利化”需求对制造业快速反应能力的要求。六是丰富先进制造业“制度”要素的服务业,即专业服务业(如质量、法律、财务等制度安排下的相应服务业),从交易制度安排层面保障为满足消费者需求而对先进制造业提出的要求顺利实现。

从两业融合结果角度看,服务环节嵌入制造业价值链后形成的新模式属于两业融合行业形态。这一类行业形态包含了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的双重因素,多属于产业实践层面的认知,一般没有明确的规范定义,但可以从要素类型的不同来大体判断新模式。比如,丰富先进制造业“土地”要素的服务业嵌入到传统制造业工厂之后形成智能工厂(含无人工厂)、共享生产平台,承载工业互联网平台和供应链管理平台统一运行的先进制造业生产和现代服务业活动;丰富先进制造业“技术”、“数据”要素的服务业嵌入到制造业生产过程之后形成工业互联网、供应链,将消费者数据和生产者数据统一到工业互联网平台、供应链管理平台上,以数据驱动生产过程更加高效和精准,并实现柔性化定制(“以用户为中心”的定制和按需灵活生产);综合多种要素的服务业之后的总集成总承包、全生命周期管理等新模式,提供制造业企业价值链所需要的咨询设计、制造采购、施工安装、系统集成、运维管理、产品再利用等一揽子服务。

5 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空间生态体系

5.1 经济安全视角下的空间生态体系分析

制造业与配套生产性服务业具有空间可分性[27],因此需要在不同的空间范畴内观察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空间生态体系。在遵循市场经济自由竞争规则、要素全球化自由流动的条件下,两业融合发展的空间生态主要是全球生态,而要在本国领土范围内构建完整生态的观点被认为是狭隘的、反经济规律的,因此不存在全国生态和区域生态。然而,受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疫情、美国单边主义政策等因素影响,遵循市场经济自由竞争规则、要素全球化自由流动的条件正在被根本性破坏,其中典型表现是美国政府直接行政指挥美国及非美国企业原本市场自由的经营行为,以图彻底祛除中国华为公司核心技术优势。在这一新背景下,一国的经济安全成为经济发展中最为关键的问题,尤其是对于拥有14亿人口(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和劳动力市场)、现代化产业体系形成一定基础(全面的工业体系和供应链体系)、与国际经济体系深度融合的中国而言,经济安全是否可以提升,直接决定了现代化产业体系是否最终可以完善。经济安全最核心的标志是自主可控,而实现自主可控的路径要求建立完全本土化的硬件和软件体系,其中包括简单直接但有效的把尽可能多的实际产业活动自身在空间上留在本国领土范围内。构建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空间生态体系,旨在提出要在尽量多发挥国际要素、国际企业、国际市场等作用的同时促进我国先进制造业形成自主可控的硬件和软件体系,并将先进制造业价值链活动关键环节甚至全部的主要环节都保留在我国领土范围内,形成垂直整合的产业链集群+价值链集群的双重集群[28]。

5.2 全球生态

我国在发达经济体价值环流和发展中经济体价值环流组成的“共轭环流”中居于枢纽地位[29],这是我国构建两业融合发展全球生态、提升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基础条件。立足于我国经济安全,我国构建两业融合全球生态的重点是把国外的劳动力、技术等高端要素集聚到我国,吸引国外的消费者成为我国“产品+服务”最终商品使用价值(主要是先进制造产品)的忠诚用户。在劳动力要素方面,在国际研发人才分布格局中,我国依然缺乏两业融合研发设计高端人才,比如在人工智能领域顶尖人才主要在美国,因此我国依然需要吸引国际研发人才,尤其是具有亚洲背景(特别是华人华侨华裔、海外留学生)的国际研发人才,既可以丰厚待遇聘请其在我国工作,也可以通过“虚拟”流动方式(信息技术支持下的服务外包或异地化)与国家研发人才柔性化合作,与研发人才尽可能全方位的建立各类合作关系。在技术要素方面,高端装备和先进技术依然是我国做大做强先进制造业的短板,需要通过股权投资、购买等方式获取国际专利,配合国际研发人才引进,形成更大范围的开放创新体系。此外,六大要素中,土地要素应以国内为主,利用国外土地要素从事我国两业融合活动应该在基本确保我国两业融合生态安全之后才能逐步拓展;资本要素在国内资本过剩的情况下应以国内为主,还要多以股权投资的形式扩展与国外资本的联合,尽量多的形成深度捆绑的经济利益共同体;数据要素在数据保护力度越来越越大的要求下应以国内为主,且直接服务于本国发生的先进制造业生产活动;制度要素要与国际经济和贸易规则对接,与尽可能多的国家和地区维护国际经济和贸易规则,大力倡导价值链友好型国际规则。

5.3 全国生态

全国生态要求两业融合发展的生产要素、市场主体和行业在我国领土范围内形成大规模集群。在生产要素方面,一是要优先保障两业融合需要的产业用地用房,在全国范围内形成总量充足和局部成片的土地集群;二是加快培育两业融合复合型人才队伍,重点是培育一批工程师,培训先进制造业产业工人,形成世界上最大的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优势人才集群;三是吸引国内资本向两业融合重点领域集聚,扩大资本供给总量,形成政府引导资金、企业自有资金、产业各类投资资金共同发力的资本集群;四是最大力度推进在国际开放创新体系下的自主创新,并把自主创新作为重中之重,即使在经济效益不能达到最优的情况下也需要往先进制造业主要核心技术都掌握在国内先进制造业企业和现代服务业企业这一目标上努力,最终在没有国外技术供给的条件下国内硬件和软件体系还可以正常运行,形成全球最大的知识产权集群;五是加快数据要素保护和供给,尤其工业大数据的供给和使用,形成支撑企业智能化运作的数据集群;六是深化制度改革,在全国范围内形成高效流动的要素交易市场体系,放松现代服务业等市场监管,支持先进装备和技术在国内率先应用,形成全球视野下也堪称自由竞争的市场制度集群。在市场主体方面,要着力围绕做大做强先进制造业企业,带动现代服务业企业做大做强,全面覆盖六大要素供给体系和先进制造业价值链全过程,形成国内独立完整、规模巨大的企业集群。在行业方面,产业结构上要使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形成相辅相成的合理比例关系,核心行业上要覆盖可以嵌入制造业价值链的主要服务环节和服务环节嵌入制造业价值链后形成的各类新模式,形成在全球规模最大的且基本独立的行业集群。

5.4 区域生态

区域生态实际上是在全国生态内部不同区域的分工和协作。由于国内统一市场的逐步形成,区域生态不必像全国生态那样力求自身区域的独立和完整,而是要发挥区域比较优势,成为全国生态中具有相对更强竞争力的组成部分。

目前关于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空间特征的研究成果表明,关于区域生态要区分城市空间,比如就高等级城市和低等级城市之间关系看,生产性服务流向除了从高等级城市流向低等级城市,更多是在高等级城市之间流动[30],其中从高等级城市流向低等级城市主要是由于高等级城市生产性服务业嵌入低等级城市制造业的需要,而高等级城市之间流动则是由于服务业生产要素高端集聚和追求规模经济;就不同城市之间分工看,苏州(外围城市)制造业与上海(中心城市)生产性服务业之间呈相互促进的互动发展模式[31]。此外,由于市级产业监管权限对产业集聚区形成的作用更为直接(1)黄奇帆提出集群产业链和价值链上的企业要选择合适的地区,在1小时到3小时车程半径内(50公里~200公里半径)形成整个上中下游70%以上的零部件、半成品的集群化生产基地,粤港澳大湾区、长三角、京津冀、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等区域合适。然而,这样的产业链和价值链集群的空间区域面积比较大(即按照圆形布局,占地面积约1~12万平方公里),属于城市群级别,产业监管权限难以统一,对集群形成的引导和促进作用不够直接。,因此区域可以分为市级城市和产业集聚区,一般而言产业集聚区是市级城市内部的产业活动密度高的专业性产业园区。我国部分高等级城市已步入服务经济发展阶段,而等级较低的城市则仍以制造业为主导产业部门,这一现象更加速了区域内不同等级城市之间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互动发展[31]。

可以从要素禀赋来判断区域比较优势。在市级城市层面,对于土地要素禀赋,高等级城市(尤其是一线城市)可建设用地面积相对其他城市不够大,土地成本也更高,更加适宜发展边际利润高的现代服务业,进而将现代服务业嵌入到其他城市的制造业集群中,使其传统制造业升级为先进制造业,实现高等级城市现代服务业和其他城市先进制造的总体性的区域分工格局;对于劳动力和技术要素,高等级城市由于高等院校集聚和科学研究能力较强(尤其是拥有综合性科学中心),研发人员规模更大、质量更高,适合在研发设计环节发挥比较优势,而其他城市熟练的产业工人规模更大,适合在先进制造环节发挥比较优势;对于资本要素,国内过剩的资本主要集中在高等级城市,能称之为金融中心的城市基本在一线城市,其他城市都是高等级城市输出资本的输入地;对于数据要素,高等级城市集聚着数据平台型企业,优势在于分析数据,其他城市则集聚产生工业大数据的各类制造业企业,优势在于采集数据,二者基本形成采集-分析的完整数据链;对于制度要素,高等级城市的市场化程度一般更高,政府对行业发展的阻碍更小,要素流动效率更高,对需要高效流动的高端要素的吸引力更大,其他城市则需要在市场化程度高的地区逐步带动下提高制度安排水平。在产业集聚区层面,某一类要素或某一类企业或某一类行业集聚的小块区域(一般占地面积在几到几十平方公里),如以先进制造业和/或现代服务业为主导产业的开发区(经济开发区、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特色小镇、保税区,以及以科学研究为核心功能的综合性科学中心等,都形成了具有各自特色甚至不可或缺的市场竞争优势,各自特色其实也就是一种内部完整而高效的小生态。

6 结论和展望

关于我国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融合发展生态体系,主要研究结论有:一是为增强产业生态系统竞争力和安全性,需要以产业生态体系的视角来系统研究我国自身的两业融合发展,具体应该包含生产要素、市场主体、行业和空间四大基本生态体系。二是将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制度作为影响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六大要素类型,各要素共同构成一个生态体系且数据成为关键要素,直接决定了两业融合发展的基础能力。三是“产品+服务”最终商品使用价值的需求者和供给者、六大要素的需求者和供给者都属于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生态中的市场主体,可以形成一个需求-供给完整的闭环型的链条。四是从制造业服务要素投入和两业融合结果两大基本路径出发,可以嵌入制造业价值链的服务环节和服务环节嵌入制造业价值链后形成的新模式共同构成了两业融合行业生态体系。五是应该发挥国际要素、国际企业、国际市场等作用,在全国形成两业融合发展的生产要素大规模集群、市场主体大规模集群和行业大规模集群,打造多个基于区域比较优势的区域生态,共同构成国外资源充分利用、全国生态自主可控、区域生态竞争有力的区域-全国-全球三层次空间布局。

未来,还可以在以下几个方面深化研究:一是深化构建我国两业融合发展自主可控生态体系的理论合理性和实践可行性研究,彻底改变原先在遵循市场经济自由竞争规则、要素全球化自由流动条件下的不利于经济产业安全发展的旧思维。二是深化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生产要素生态体系研究,进一步丰富要素类型,测量和比较目前我国要素禀赋水平。三是深化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市场主体生态体系研究,比较分析我国市场主体的国际竞争优势。四是深化我国两业融合发展的空间生态体系研究,提出优化形成国外资源更加充分利用、全国生态更加自主可控、区域生态更具竞争力的区域-全国-全球三层次空间布局的具体路径。五是系列研究相关重点问题,比如基于两业融合发展生态体系可以探索全面反映两业融合发展产业实践的测量指标体系、激励性的发展政策引导体系、智能经济所应该发挥的关键作用以及先进制造业在国家经济安全的准确定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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