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陌生化”理论探析《何以为家》的儿童社会关照

2020-01-07 19:23孙叶菲
看世界·学术下半月 2020年9期
关键词:陌生化困境儿童

孙叶菲

摘要:随着近年来电影市场的迅速发展,不同类型的影片争相上映,《何以为家》这部剧情片围绕“难民”这一主题,从“儿童”视角切入真实勾画出黎巴嫩难民的生活写照。本文以“陌生化”理论为基础,探析《何以为家》中儿童社会关照困境,从剧情片的陌生化表现说明儿童生活环境的困境,从叙事视角的陌生化呈现儿童的认知困境,综合分析后,从“家”的陪伴、生育观念两方面揭示儿童社会关照困境引发的思考,不仅可以充分展现影片所表达的主题思想,同时也可以使广大受众认识到“儿童社会关照”这一现实问题。

关键词:陌生化;儿童;社会关照;困境

一、理论渊源与影片介绍

“陌生化”是俄国形式主义理论的重要概念,什克洛夫斯基是陌生化理论的提出者,宏观上,他主张将日常生活变形、异化、疏离,使观众跳脱出“日常化”的范畴,获得审美体验;微观上他赋予了这一概念具体的意义,在他的代表作《作为手法的艺术》中他指出语言艺术运用的目的和作用实际上是延长审美效果,通过对熟悉的、已经沦于机械、难以被感受的事物的“陌生化”处理,增加事物的可感性,主张艺术的手法是事物的“反常化”手法,是复杂形式的手法,它增加了感受的难度和时延,那种被称为艺术的东西的存在,正是为了唤回人对生活的感受。

《何以为家》是由黎巴嫩、法国、美国制作的剧情片,由黎巴嫩导演娜丁·拉巴基执导,影片讲述的是因战乱而背井离乡的叙利亚男孩赞恩及其家人由于没有出生证明的“黑户”,只能艰难维持生计的故事。为了生存,赞恩每天骗取医生处方药、到杂货店工作赚取微薄工酬、夜间售卖母亲自制的果汁等,在经历了各种磨难与绝望后,12岁的赞恩在法庭上控诉父母“为什么让自己降生到这个世界”。这部影片以难民问题为切入口,为我们展开了一个个深刻的话题,包括战争、难民、未成年人的包办婚姻、有色人种、非法移民等,本文将从“儿童”这一主题切入,分析影片的儿童社会关照问题。

二、《何以為家》的儿童社会关照困境探析

(一)剧情片的陌生化表现—生活环境的困境

《何以为家》的影片类型属于剧情片,但是不同于以往的剧情片,它采用了大量纪实性的陌生化拍摄,运用自然光、手持摄影、非职业演员等自然主义的拍摄手法展现出纪录片式的真实,跳出剧情片的虚构与戏剧性框架,详细呈现影片中儿童真实的生活状况,映射儿童生活环境的恶劣。

1.长镜头下的纪录片式拍摄手法

为了能够真实地记录社会态势,导演娜丁·拉巴基在影片中大量使用手持长镜头拍摄手法,借助自然的光影色彩,以此尽可能原汁原味地对儿童现实生活进行更充分的观照。影片开头用长镜头拍摄破败不堪的居民楼、垃圾废水充斥的狭窄街道、吞云吐雾中拿着烂木板拼凑出的玩具“枪”打闹的男孩,向观众展现了贝鲁特贫民窟破败混乱景象的各个组成部分,使得观众对赞恩所处的环境一目了然,这类偏向于纪实性的拍摄手法最大程度地展现影片中儿童所面临的生活环境的恶劣。

2.非职业演员的本色出演

影片几乎全部启用非专业演员,饰演男主角赞恩的小男孩赞恩·拉菲亚出生在叙利亚,随后同家人以难民身份逃离到黎巴嫩,12岁的赞恩住过难民收容所、不识字,所有电影里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几乎都得到了体现;饰演他妹妹萨哈的埃赞也是来自叙利亚的难民,埃赞甚至在拍摄过程中一度被拘留;出演黑人小孩的科尔只有一岁,在影片拍摄完成后就被驱逐至肯尼亚……在拍摄的实施过程中,没有拍摄场地、情景等预设,也没有给出“演员”具体的台词是什么,而仅仅是告诉儿童们现在是处于什么情况,剩下的交由他们自由发挥,摄像师的工作也只是负责记录真实的反映,这样整个故事并不是“演”出来的故事,而是真实存在、每天都在发生的事实,这些未经受专业训练的难民儿童因其身份的真实给影片带来了未受修饰的原生感、同理心以及对角色表达的天然性,同时呈现出他们真实的生活状况。

(二)叙事视角的陌生化—儿童认知的困境

成人之后,每个人会带着自身的社会经历看待世界,大多数作品都是从成人的视角展开,但成人之前看待世界的角度是纯粹的、真实的,因此影片跳脱习以为常的成人视角,选用陌生化的儿童视角来看待自身、看待社会,通过儿童目光的观察和透视,表现与儿童感知发生联系的那一部分现实景观,揭示成人所难以体察到的生存世界的面貌,同时表露出儿童面对自我认知的矛盾以及心理空间的失衡。

1.年龄认知困境

电影的第一个镜头是全景中的赞恩,很瘦弱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一脸愤怒地看着前方,然后中景里出现一个医生,查看他的牙齿,说:“乳牙都没有了,应该十二三岁。”作为全片的第一个段落,直观呈现出赞恩的年龄,树立了全片童年的叙事视点。赞恩一直认为自己是6、7岁的年龄,一方面身体的瘦小、出生日期的未知、玩伴的缺失使得赞恩无法认知自己所处的年龄;另一方面,赞恩每天忙碌于家庭的生计,担负起这个年纪不该担负的责任,呈现出对于自身年龄的认知困境。

2.女性意识认知困境

从11岁妹妹萨哈的视角可以看出他对女性认知的错误,在萨哈的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不应该上学,应该和房东阿萨德走的近一点,当房东阿萨德用戏谑的语气调侃萨哈时,她毫无感觉,却因为阿萨德给她过过期的方便面、棒棒糖和食物而感到开心,潜意识力并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真正的交易,或许她只想获得每天的一日三餐和一张可以睡觉的床。当母亲为她化妆与房东相亲时,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丝毫的拒绝之意,或许她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她无法意识到这个年纪的女生应该干什么,或许是由于社会环境所迫,但是妹妹的视角典型的反映出儿童在这个时期对于女性认知的错误以及家庭中男女不平等的观念。

3.亲情认知困境

从赞恩的视角可以看出他的善良和责任感,他被生活消磨了童年,却仍在尽力去守护自己弟妹们的“童年”,当萨哈涂上口红,穿上漂亮衣服,被迫相亲的时候,他命令妹妹擦掉口红,换掉衣服,并厌恶地说像个“女巫”,内心里他在害怕,妹妹这套装束就像是个诅咒,引领着她进入到险恶而未知的成人世界中,最终,萨哈还是被父母卖给他们的房东,因怀孕大出血去世。在赞恩的视角中,他不明白为何父母把儿女当成商品进行交换,不明白儿女为何会成为父母生存的筹码,尤其是将泰格斯特母子与自己的父母比较,泰格斯特作为一名母亲可以无私的为仅一岁的尤纳斯奉献一切,而他的父母一边用铁链拴住儿女、变卖女儿换取租赁费,一边继续怀孕,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所有的一切让赞恩陷入了亲情的认知困境。

4.存在意义认知困境

赞恩因父母变卖妹妹离开家后遇到了泰格斯特母子,三人一起度过了一段短暂的美好时光,在这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的爱,但是没过多久,泰格斯特就因非法移民的身份被警察逮捕了,他只能与泰格斯特的儿子尤纳斯相依为命,可是他却无维持两个孩子的生活,最终将年仅一岁的尤纳斯卖给了露天市场小商店老板阿斯普洛,就像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样,他同样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成为了最讨厌的人,当然他不知道那是犯罪组织,他认为那是对尤纳斯最好的安排,这个时候赞恩的心理是失衡的,他一方面因为照顾不了尤纳斯而强烈地自责,但又因将他送到更好的归宿而欣慰;他一方面鄙视着父母将那么小的妹妹给人当妻子的行为,一方面又做了同样的事,送走尤纳斯之后,赞恩在理发店的镜子中照见了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理发师给他理发的时候呼应了之前泰格斯特为了钱卖掉最心爱的长头发时的眼泪,那一刻赞恩终于明白:自己被这个社会抛弃了。在父母身边没有选择权利的时候救不了妹妹,单独带着尤纳斯有选择权的时候仍然救不了他,在环境底端的人到底能改变什么,能依靠什么,能拯救什么,既然终究会失去,不如赌上自己来控诉自己的源头,社会是罪人,父母是罪人,假如我也会变成罪人,那不如从来没有出生过。此时,儿童视角展现的是赞恩对于自身存在意义的认知困境。

三、儿童社会关照困境引发的思考

(一)“家”的陪伴

家庭是孩子成长的起点,家庭环境是由家长、孩子以及外部生活环境共同组成的有机成分,影片《何以为家》中,赞恩的家庭是父母和多个兄弟姐妹共同构成的“贫民”家庭,对于像赞恩这样的孩子,父母“生而不养”,他们只是父母继续活着的“工具”。长此以往,无法从家庭中得到关怀和爱,家庭的观念逐渐淡化,渐而变成脱离家庭存在的“孤儿”。“家”的陪伴在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尤为重要,或许影片《何以为家》中对于“家”的陪伴有些奢望,但是它映射了当代家庭陪伴的重要性,呼吁父母陪伴孩子,家庭的陪伴对于孩子性格的养成、思维的角度、社交能力等都有很重要的作用,但最为重要的是家庭的教育与陪伴可以培养儿童一颗“有爱”的心,在不断认可自己中成长,影片中赞恩在家照顾妹妹,为了萨哈而刺伤别人,在外可以用心照顾毫不相识的尤纳斯,他的行为诠释了“何以为家”的深刻内涵。

(二)生育观念

对于贫困的个体来说,生孩子并非只是出于生殖的本能问题,在不断的生育背后,潜藏着的是残酷的存亡问题,当个体的生存遭遇困境,人们只能寄希望于新生命的诞生,影片中同样表达出了这种哲思,对于赞恩而言,个体的生存困境似乎无法可解,赞恩是父母行为的切实的承受者,作为一个孩子,他要遭受的是不符合体格的重负、过于提前的经验、教育的缺乏以及温饱的忧虑。童真还未降临就已流逝,假使赞恩一直生活在那个家庭中,那么在长大成人后,他大概也会重复父母的足迹,陷入父辈们的窘境——结婚、生育、不断生育。所以生育观念的改变是当下贫困地区的人们急需解决的问题,“生而不养”是最大的错误,生一个孩子就有这个孩子存在的意义,作为父母就应该在自身能力允许的条件下担负起抚养他的责任,而并不是把孩子作为以后养家糊口或者养老的工具,孝敬父母是本能,但是并不是生育的筹码,转变生育观念,才能给予儿童更多的爱。

结语

“儿童社会关照”这一问题一直以来都是社会所关注的重点,但是很少有影片从“难民”角度切入引出这一问题,《何以为家》以纪录片式的拍摄手法以及非专业演职人员真实还原黎巴嫩儿童的生活,不仅可以使观众潜移默化的走近影片,引发共鸣,同时可以映射当代社会中留守儿童、儿童教育、原生家庭中的“儿童社会关照”问题,促使人们意识到儿童社会关照中存在的困境,并为之做出努力。

注释:

[1] 赵尚,谈电影《何以为家》的情感缺席与诉求[J].电影文学,2020.

[2]王万尧,论《何以为家》的叙事结构与童年视点[J].电影评介,2019.

[3] 朱靖江,高東娟.真实与虚构的编舞—评电影《何以为家》[J].中国文艺评论,2019(10).

参考文献:

[1]徐桃,《何以为家》电影中身体叙事下消逝的童年[J].艺苑,2020.

[2]车效梅,李晶.多维视野下的西方“边缘性”理论[J].史学理论研究,2014(01):81-90.

[3][美]李·R.波布克.电影的元素[M].伍菡卿,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4:23.

[4]孙昕光.文学鉴赏[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49.

[5]王霞.《何以为家》:愤怒求生的面孔背后[N].中国电影报,2019.

[6][英]苏珊·海沃德.电影研究关键词[M].邹赞,孙柏,李玥阳,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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