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凝沙坡头

2020-01-08 02:23曹启章
雪莲 2020年11期
关键词:沙坡沙坡头缆车

曹启章

烈日喷炎,热浪汹涌。带着满身的热汗,我终于站在沙坡头前滚烫滚烫的沙地上了。

我无言地凝视着。此时,大漠风光就像一块巨大的帷幕在我眼前徐徐展开。远看,一座座金黄色的沙丘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映衬着蓝天白云犹如大海里的波浪汹涌澎湃,一泻千里;近视,黄沙漫漫,灼人眼目,细碎的沙浪在阳光的映照下泛出金色的光芒,奔放而热烈;高低不平的沙梁上行走着一串串步履蹒跚,喷着响鼻,泛着唾沫,疲惫之极的骆驼,有的稍肥一些,更多的是瘦骨嶙峋,似乎稍不留神就会瘫倒在沙梁上。许多操着南腔北调口音,穿红挂绿的游人如蝼蚁般四处穿梭,有的挥舞双手高声呐喊,近乎疯狂;有的疲惫不堪,有气无力地半躺在黄沙上,似乎倾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有的踩着滑板箭一般地向下俯冲,身后卷起阵阵沙浪,显得特别地亢奋,特别地潇洒;有的又扛着滑沙板,一步一滑,趔趔趄趄地走向沙梁的高处……

面对此情此景,我的思绪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历史的昨天……

乾隆年间,凛冽的西北风从天而降,长驱直入,挟沙裹石,刮得天昏地暗,遮盖了天上喷炎吐火的骄阳。狂风,怒号着,发飙着,汹涌着,像洪水奔泄,像猛兽下山,更像湖泊溃堤,几乎要将腾格里沙漠的黄沙整个儿兜底翻起来,澎湃起来。狂风以万马奔腾的的速度,以骇人听闻的排山倒海的气势,势不可挡地向前推进,向前推进,似乎要吞噬整个世界……突然间,天地之间仿佛有一股无比神奇的力量猛烈地喷发出来,那波涛汹涌,推波助澜的,从崇山峻岭中飞流而下的,携带着大量泥沙的黄河猛然被劈头截住。顿时,水势减缓了,减弱了,黄河在这里竟然变得温顺、舒缓了。于是,经过漫长的岁月的洗涤,磨砺,流动的细细的沙粒就堆积成了一个宽约2000米,高约100米的大沙堆,人们就称它为“沙陀头”,谐音也叫“沙坡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月的变幻,沙丘聚拢,沙山高耸,与黄河对岸的香山遥遥相对,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从此每年就有大批的游人蜂拥而来,观景、滑沙,乐此不疲。沙坡长100多米,倾斜60度。天气晴朗,气温升高时若人从沙坡上向下滑动,沙坡内便会发出“嗡——嗡——嗡——”的轰鸣声,犹如金钟长鸣,悠扬洪亮,故也就有了“沙坡钟鸣”之美誉,为中国四大响沙之一。

站在沙头坡下抬头仰望,但见沙山悬若飞瀑,人乘沙流,恍如天降,全无染尘之忧,倒有钟鸣之乐。古人所谓:“百米沙坡削如立,碛下鸣钟世传奇。游人俯滑相嬉戏,婆娑舞姿弄清漪”,正是这道景观的真实写照。最使人惊奇的是这道沙坡几百年来再也没有向前移动过,从此也就有了供人们游览的美丽的自然风景区——沙坡头。

望着不远处高高的沙坡头和往上慢慢移动着的人群、骆驼,我激动,我热血沸腾,我情不自禁地抓起一把黄灿灿的细沙粒紧紧地按在胸口上,此时的心早就狂跳不已。随即,我穿上橘红色的鞋套像年轻人那样,跳跃着,呼喊着,奋力向坡顶爬去。无奈,旅游组织者怕体力不济出问题便坚决地阻止了我和几位年长者。他带领我们乘坐高空缆车下到沙坡头的另一面——黄河边上。

黄河边上又是另外一种景象:这里是一座狭长的公园,她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园内长着一大片异常茂盛的树木,柳树、沙枣树、白杨树、松树、柏树、皂角树混杂在一起,由于谁都想享受阳光的照射,以希图延长自己的生命,所以每一棵树都争先恐后拔直了身子拼命地往上长,因此绝难看到有矮小一点的树。几十棵树龄均在300年以上的老枣树享受了特殊的“待遇”,被园林人用砖头砌个花圃圈起来静静地站立在那儿,不争也不抢,兀自欣赏着眼前沙坡上下下上上,川流不息的缆车,倾听着游人们一惊一乍的呼叫声和阵阵的戏笑声。也许,她们在想:在她们年轻的时候,这里除了漫天的狂风和滚滚的沙尘外,从来就没有过这么热闹繁华的场景呀!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世道呢?

尽管游人如织,笑语喧哗,但这并没有让树上的鸟儿们停止鸣唱,相反它们唱得更欢快,也更起劲了,“啁啁啾啾”“咕咕呷呷”……黄河不息的涛声、鸟儿们欢快的鸣叫声和那挂在高空索道上女人、孩童们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沙坡头另一曲美妙的交响乐。

再看波涛起伏,声响如雷的黄河上,那座于2017年在沙坡头悬索桥的基础上,将原有木板替换为钢化玻璃改造成的国内第一座3D全透明玻璃桥上游人也很多,细看绝大多数是年轻的男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洋相也就百出了,尤其在全透明的玻璃桥上。有的人胆子本来就大,为了在心爱的女友面前显摆显摆,就昂首凸肚,神气活现地大步走了个来回,面不改色,神情自若,拍着胸脯神吹;有的人上桥还没走上几步,就两腿发软,战战兢兢,寸步难行,蹴在那里;更有的人被吓得面如死灰,趴在桥面上进退两难,腿脚乱蹬,嚎啕大哭……看到此处,我不由地想起另一个非常有趣的画面:电视新闻联播播道,一头野猪不慎误上了某座玻璃栈道,没走上几步,就被吓得瘫在桥面上不能动了,只有两条前爪在玻璃上划拉着。无奈,两个管理人员哈哈大笑着拿铁叉子将它推出了玻璃栈道。出了栈道,野猪还瘫在地上起不来。

这座3D玻璃桥桥面长210米,宽度为2.6米,桥面距河面的垂直高度为10米。它的建成更为沙坡头的旅游增添了一处崭新的景观,人们纷纷闻讯赶来亲身体验一把惊险和刺激。

尽管我已年过了六旬,行动也有了些许的笨拙,但孩童顽皮的性情依然在血液里萌生着,鼓荡着。方才由高往低乘坐索道虽然满足了我想体验惊险、刺激的愿望,但对沙坡头上的黄沙和身处坡顶的感受还是恋恋不舍,十分渴望。我想亲自尝尝赤脚走在细碎沙子里的滋味,烫乎乎,痒痒地,像有无数的小虫虫在脚心里缓缓蠕动,蠕动,那该是多么地难忍和惬意呀!孩童时代不就有过很多类似的感受吗?

于是,我决意重返沙坡头。“老夫聊发少年狂”。我没再听从组织者善意的劝阻,再一次坐上通往山顶的缆车。

下了缆车,我毅然决然地脱掉鞋子向沙坡头的顶端爬去。

中午里,毒辣辣的阳光把沙子晒得滚烫滚烫,很有些像炒板栗的沙子,沙漠里腾起的似烟像雾的层层热浪也逼得人睁不开眼睛。据资料介绍,沙坡头上的沙子在盛夏时节里最高气温可达摄氏70度,将鸡蛋埋进去,一会会就熟了。

爬了一阵,和我一起爬沙坡的两个同伴直喊热得受不了,纷纷打退堂鼓原路返回躲阴凉喝冰镇饮料去了,唯有我依然赤足“哼哧,哼哧”地往上爬。在黄沙里确实难行,一只脚刚刚拔起来,另一只脚又被深深地陷了下去,有时还得手脚并用往上爬,头上的汗珠子渗进眼睛里涩疼涩疼,口里干得几乎要冒出烟来了。当走了有六七十米远的路程后我的心里就有两个声音开始打架了:一个声音说,逞什么能啊,你以为你还年轻哪!快奔七十的人了,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趁早返回吧,服输吧,别把老骨头丢在沙坡头上了!另一个声音则说,咬咬牙,再坚持一下快到坡顶了,绝不能功亏一篑,不到长城非好汉呀。你平常不是老标榜自己是个轻易不老的,永不认输的人吗?你甚至连网名都改叫‘不老曹了,咋这会儿就怂了?我权衡再三,决定还是要爬到坡顶上去。平时老听别人说沙坡头上怎么怎么地,自己没亲身经历过。眼前我就在沙坡头的半腰里,再加把劲就到坡顶了,有啥理由不坚持呢?就是连滚带爬也要爬上去,放弃或者半途而废绝不应该是我的脾气!朝着既定的目标坚定地走下去,直至胜利的终点。我回头朝远处的同伴们招招手,又一次加快了前行的步子。大约又用了二十多分钟,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终于爬到了沙坡头的顶端。

站在沙坡头顶端,敞开衣襟,阵阵清风徐徐吹来,浑身就凉爽了许多,精神也就随之爽快了许多。

我极目远眺。我看见了古代大诗人李白描写的似从天上滚滚而来的中华民族的摇篮——黄河。黄河,就像一条宽大的,飘曳的白练,由远而近,一路咆哮,声震天穹;我看见了绵延起伏,莽莽苍苍的香山。香山,就像一道威武坚实的城墙,护卫着广袤的宁夏大地;我看见了成群成群的飞鸟鸣叫着从天空里飞过,洒下曼妙的鸟叫声;我看见了年轻漂亮,楚楚动人的回族女子身着彩衣,漫着撩人心魄的“花儿”和“少年”徜徉在黄河边;我看见了彪悍魁伟的血性回族汉子在波涛翻滚,浊浪滔天的黄河上向对岸划着牛皮筏子,似乎还听到了激越,浑厚的“吭唷,吭唷”的号子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的耳畔似乎回响起了唐朝詩人王维吟诵“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诗文的苍凉浑厚的声音。

嗬,成功了,我终于登上了沙坡头的顶端。我再一次深切地感悟到:人生就如这沙漠之旅,只要下定决心,不畏艰险,锲而不舍,朝着自己认准的目标前进,就一定会到达胜利的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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