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文化”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影响及应对

2020-01-15 07:31叶元俭
福建江夏学院学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丧文化群体文化

叶元俭

(福建省社会主义学院,福建福州,350003)

“意识形态作为一种思想观念体系,表征着特定社会阶级的经济政治利益,是政治体系的一种深层结构,描绘与论证社会成员的共同愿景,建构与影响社会成员的政治认同感,影响着政治体系的正常运行。”[1]我国的主流意识形态,就是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认同是中国人民历史的、自觉的选择。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引领下,中国人民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得到空前提升。但面对世界未有之大变局以及我国经济转型阵痛凸显的严峻挑战,多元思潮借助互联网交织发展,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更加复杂、更加严峻。青年是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肩负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任,而近年来流行于青年群体中的“丧文化”,却以反鸡汤、灰色幽默的形式影响着青年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本文旨在分析“丧文化”的内涵、研究样貌、生成语境及内容表达的基础上,探讨“丧文化”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影响及应对之策。

一、“丧文化”的内涵及其研究样貌

(一)“丧文化”的内涵

“丧文化”一词最早由夏之焱于2016年9月30日在《光明日报》上发表的《引导青年人远离“丧文化”侵蚀》一文中提出。文章中,夏之焱虽然没有对“丧文化”的内涵予以明确界定,但却指出了“丧文化”是流行于部分青年群体中的、“一种以自嘲、颓废、麻木生活方式为特征”的文化形态。[2]近年来,研究“丧文化”的文献呈上升之势,“丧文化”成为研究青年群体思想流变的热点,而对“丧文化”的内涵,至今仍未有一个确切的涵义。学者们从不同的视角进行了不同的解读,主要建构了以下两种学说:

一是消极悲观说。这一学说承继了夏之焱对“丧文化”的特征描述,认为“丧文化”映射了青年群体消极悲观的心态,将“丧文化”描述为“颓废、绝望和麻木”。如代俭英、张君玲将“丧文化”界定为:“指青年以颓废心态表达对现实生活的不满和无奈的社会现象。”[3]杜骏飞从社会心理学的视角认为:“丧文化中充斥着悲凉、失落、孤苦、无依的意涵,以及颓废、麻木、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 。”[4]董扣艳从社会心态的视角认为,“丧文化表征了某些消极的社会心态”,体现为社会焦虑、相对剥夺感和发展效能感。[5]燕道成、马苏苏则将“丧文化”的传播范围局限在“互联网空间”,忽视了“丧文化”在线下生活中同样被广泛传播的现实,他们将“丧文化”界定为:“青年群体在互联网空间中宣泄内心颓废、消极、悲观等负面情绪的行为及其影响的总和。”[6]从现有文献来看,多数学者都持消极悲观说。

二是反讽自嘲说。这一学说不认同“丧文化”是青年群体消极颓废的写照,认为“丧文化”更多的是青年群体的一种反讽自嘲。如程明将“丧文化”界定为:“‘丧文化’是青年群体在理解并受困于自己的凄凉现实之后的一种自嘲式的无力反抗。”[7]“丧文化”的“丧”式语言经历了从吐槽社会到吐槽自身的转变,这种转变一方面体现了“丧文化”并不具有解构主流文化的强攻击性,另一方面反映了青年群体对自身现状的无奈和不甘。

由网络语言建构的“丧文化”,并不具有深厚的文化根基,也不具有规范的语言范式。因此,对“丧文化”内涵的解读需要从技术、人文、社会等多维视角关照。“丧文化”的核心语素是“丧”。《现代汉语词典》将“丧”注释为“丢掉;失去”以及“情绪低落;失意”。[8]消极悲观说正是建立在“情绪低落;失意”的这种解读上。在文化属性上,“丧文化”被普遍界定为“青年亚文化”,其内隐了两层涵义:一是“丧文化”的主体是青年群体,二是“丧文化”的地位是“亚文化”而非主流文化。就技术维度来看,“丧文化”是网络发展的产物,其载体均建构在网络技术之上。就社会维度来看,“丧文化”是社会生活的映射,这种映射虽然经“丧”式语言失去了“本真”,但却反映了青年群体在新时代语境下的情感共鸣。

基于上述分析,笔者将“丧文化”的内涵界定为:在特定的社会文化语境下,青年群体通过反鸡汤的表达形式,运用网络消极叙事的方式,对自身发展困境的宣泄与吐槽。这一界定之所以没有体现“颓废、绝望和麻木”,是因为“丧文化”呈现出的颓废、绝望和麻木,就大部分青年而言,只是表象的自嘲呈现,并不是他们真实的内心反映。

(二)“丧文化”的研究样貌

自2016年“丧文化”被提出以来,“丧文化”已成为研究青年学生思想流变的热点。通过对有限文献的梳理,目前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对“丧文化”内涵的解读。学者们从不同的视角对“丧文化”进行了透视解读,形成了笔者在上文论述的“消极悲观说”和“反讽自嘲说”。

二是对“丧文化”成因的探究。对“丧文化”的归因学者们大抵都持多元论,认为“丧文化”是多重因素融合的结果,但分析的视角并不相同。如程明将“丧文化”的产生归因为社会转型的阵痛,技术、媒介和资本的推波助澜,以及青年群体跟风式的娱乐、戏谑姿态。[7]意娜认为,“丧文化”是社交媒体、导火索、破窗效应与社会变革的角力共同作用而形成的文化现象。[9]

三是对“丧文化”传播视角的研究。如栾轶玫分析了“丧文化”传播的心理动因,认为“丧文化”的传播与青年群体的求关注心理、求异心理、从众心理和自我保护心理密切相关。[10]刘朝霞、王瑜基于流行词“佛系”的传播过程,研究了“丧文化”的传播机制。[11]

四是对“丧文化”影响的研究。影响“丧文化”,引导青年群体选择积极的价值取向,是学者们研究“丧文化”的目的与归宿。对如何影响“丧文化”,学者们提出的对策差异较大,但都有其合理性与可行性。如程明认为:“国家应该重视青年的利益诉求,出台相关向青年倾斜的政策和制度,媒体还应发挥好新时代意见领袖的旗帜作用,及时洞察社会矛盾、疏导社会负能量。”[7]这是一种二元治理模式,即呼吁建构政府与媒体合作的治理体系。张晓庆则从国家层面、社会层面(主要包括网络媒介和社会资本)、个人层面提出了具体的影响策略[12],是一种多元治理模式。

从“丧文化”的研究样貌来看,研究文献尚不丰富,切入视角虽从单一逐渐走向多元,但多以社会学、心理学、传播学为理论基础,分析的维度不甚广,以致影响了研究的深度。本文旨在从意识形态的维度切入,探究“丧文化”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认同的影响,并提出应对之策。

二、“丧文化”的生成语境及其内容表达

(一)“丧文化”的生成语境

2016年可谓是“丧文化”元年。教育部发布的2016年度《中国语言文字事业发展报告》中,代表“丧文化”的“葛优躺”名列其中。[13]2017年,代表“丧文化”的“油腻”位列“十大网络用语”;2018年,代表“丧文化”的“佛系”位列“十大网络用语”。从近几年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发布的“十大网络用语”来看(见表1),代表“丧文化”的流行语仅占十分之一二,但其他流行语虽被众多网民使用,却并不能形成一种文化,多数流行语逐渐被新兴流行语所替代。

表1 2016—2018年度十大网络用语

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丧文化”不是文化的突然变异,而是植根于深厚的社会土壤之中,其生成语境一是肇始于2012年的“屌丝文化”,二是新时代的社会纵深转型发展。

“屌丝”是2012年的十大网络用语之一。作为网络用语,“屌丝”的语义范畴介于脏话与戏谑之间,但不同的使用者所表达的意涵也不尽相同。作为嘲弄对方的用语,“屌丝”内涵了嘲讽、轻视和贬低,传递出的是不友善的态度。为了避免交流对象的误解,越来越多的人在现实交际与虚拟交际中自称为“屌丝”,而不用以称呼对方。这种自我贬低的自称,虽是自我嘲弄,却起到了化解尴尬、融洽关系、促进沟通的作用。自此,“屌丝文化”渐趋形成,并逐渐发展为2014年的“废材文化”,再至2016年的“葛优躺”,进而到2017年的“小确丧”和2018年的“佛系文化”。“丧文化”是以上诸文化的总称,“小确丧”和“佛系文化”的出现标志着“丧文化”的成熟。

党的十八大以来,“丧文化”在青年群体中的盛行,与新时代的社会纵深转型发展不无关系。在对“丧文化”的归因中,多数学者都持这种观点。在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但仍存在“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一些突出问题尚未解决”“民生领域还有不少短板”“群众在就业、教育、医疗、居住、养老等方面面临不少难题”等诸多问题。[14]在校园内读书的青年学子,一方面是来自于学习就业的压力,另一方面是来自于经济的窘迫。步入社会的青年,一方面,处于事业起步阶段,收入低支出高,收支严重失衡,加之初入职场容易心态起伏,情绪波动较大;另一方面,高房价与高聘礼的现实阻断了青年对社会的各种梦幻遐想,梦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生成了种种沮丧与失望。此外,网络媒介与商业资本出于经济利益的考量,通过制造各种“丧”式表情包与“丧”式语言,积极迎合青年群体的“丧”心态,对“丧文化”推波助澜。自媒体的蓬勃发展、商业资本的青睐选择,是“丧文化”生成发展的重要推手。

(二)“丧文化”的内容表达

“丧文化”是与主流文化相悖的“他者”,但“并非只是小众化的自我表达,更是映现时代变迁的社会表征”[15]。作为“他者”,“丧文化”有自己独特的内容表达,呈现出与主流文化不同的样态。

1.“丧”式表情包

自成为2016年度十大新词语以来,表情包已成为“丧文化”呈现的重要方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丧”式表情包催生了“丧文化”的产生与发展。“表情包俨然成为中国网络时代尤其是微信时代的语言,它以图片形象或图片加文字的形式生产、传播着某一情绪、观念和思想。”[16]《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17)》将“葛优躺”描述为:“用来形容随性、放松的状态,有解放身心、自我调剂的味道,但更多是指颓废或玩世不恭的精神状态。”[17]“葛优躺”是“屌丝文化”发展为“丧文化”的催化剂。“葛优躺”本是著名演员葛优在1993年播出的《我爱我家》中的剧照,但经网民做成配有各种自嘲、诙谐、反讽文字的表情包后,成为传播亿万次的超级流量包。“葛优躺”表情包的成功,催生了以表情包为表达方式的各种“丧文化”。

2.“丧”式语言

“丧”式语言有两种呈现形式:一是依附于“丧”式表情包,与“丧”式表情包共同表征出“丧”的内涵;二是以消极叙事和反鸡汤的范式独立构成“丧”文本。“丧”式语言所呈现出的意涵可分为以下几种:一是消极颓废的心态,如“万事开头难,过程难,后面更难”“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白天鹅,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努力,而是因为它是白天鹅的孩子”;二是自我解压的无奈,如“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多被骗几次就好了”“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长远的凑合”;三是自我反讽的自嘲,如“我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而我却找不到出路”;四是戏谑他人的玩笑,如“长得丑不是你的错,是你爸妈的错,但是你跑出来吓人,那就是你的错了”;五是社会生活的嘲弄,如“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原则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没能卖一个好价钱”。

“丧”式语言的意涵非常丰富,是青年群体情绪表达与实际感知的反差化呈现。这些与主流文化相悖的“丧”式语言,是一种社会符号式的隐喻,而非凭空的杜撰。“丧”式语言呈现的负面语境,是青年群体对社会现实的“仪式抵抗”,但这种“仪式抵抗”并不激烈,更多的是一种戏谑、反讽与自嘲。

三、“丧文化”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影响

认同,“指向心理认识上的一致性和由此形成的社会关系”[18],作为概念强调的是认同的共性。“意识形态是一种观看事物的方法 (比如世界观)或社会中的统治阶级对所有社会成员提出的一组观念。”[19]“丧文化”在青年群体中的传播,不仅不利于青年树立乐观积极的社会心态,而且影响了青年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

(一)削弱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权优势

“话语权即说话和发言的资格,是指信息传播主体凭借某种观点和理论来影响和左右他人思想、被他人所认可并遵行的能力。”[20]因此,话语权是传播主体对他人的一种影响力,即影响力大则话语权大,影响力小则话语权小。而传播主体话语权的大小,在工具层面,取决于其对传播媒介的控制力;在实质层面,则取决于其传播内容的认同度,即传播内容认同度越高,其话语权就越大。具体到意识形态话语权,则表现为“在意识形态领域的话语凝聚力、吸引力、影响力以及对内对外的话语权力”[21]。

在新媒体出现以前,主流意识形态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优势,而在新媒体出现之后,主流媒体的优势地位受到极大挑战,与主流意识形态相悖的思潮渐趋活跃。虽然“丧文化”并不是反主流意识形态的思潮,但“丧文化”的盛行从多方面削弱了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权优势,表现为:(1)“丧文化”稀释了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凝聚力。“丧文化”充斥于青年群体的线上线下生活,成为青年群体话语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朋友圈、微博、贴吧、论坛等平台,随处可见“丧”式表情包和“丧”式语言。“丧文化”被众多青年认同与接受,其消极、颓废、自嘲、反讽的内在思想稀释了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凝聚力,形成了独特的“丧”式凝聚力。(2)“丧文化”削弱了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影响力。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影响力来自于其科学性与真理性,但反鸡汤的“丧”式语言颠覆了人们对真理与科学的传统认知,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被唯心主义的“丧”式认知所混淆。“丧”式语言中还充斥有享乐主义、拜金主义、消费主义、无政府主义,以及形形色色被包装的封建迷信等伪科学,影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青年思想的引领。如“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原则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没能卖一个好价钱”,以灵魂与原则调侃,表现了赤裸裸的拜金主义。

(二)降低主流意识形态的吸引力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95年来,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完成近代以来各种政治力量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就在于始终把马克思主义这一科学理论作为自己的行动指南,并坚持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22]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进一步指出:“中国共产党是用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政党,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理想信念的灵魂。”[23]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在中国,只有中国共产党能!因之,主流意识形态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但当下的中国,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处于改革开放的攻坚期和深水期,正处于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与突显期,正处于从传统管理范式到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的转变期,以致各种矛盾、问题和历史积弊突显出来,并通过网络进一步放大。无论是求学中的青年群体,还是步入社会中的青年群体,都面临着巨大的就业压力和发展压力,而高房价、高房租、高消费的生活现实,以及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消费主义、物质至上的社会风气,降低了主流意识形态对青年的吸引力。思想的无助与苦闷,成为“丧文化”传播的温床,而“丧文化”的传播又进一步降低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吸引力。如“生活会让你苦上一阵子,等你适应以后,再让你苦上一辈子”,这种无奈、消极、戏谑的“丧”式语言,潜移默化影响了青年对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影响了对“初心”与“使命”的责任与认同。

(三)解构主流意识形态的青年基础

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中国青年始终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先锋力量!”“新时代中国青年运动的主题,新时代中国青年运动的方向,新时代中国青年的使命,就是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同人民一道,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24]青年是国家的希望,是民族的希望,是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先锋力量。青年先锋力量的发挥不是没有前提的,这一前提就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就是坚持主流意识形态的引领。

盛行于青年群体中的“丧文化”,不是纯粹的戏谑或自嘲,而是裹挟着资本主义的腐朽思潮以及西方形形色色的与马克思主义相悖的思潮。“丧文化”呈现的“丧”式语言虽然没有表征出强烈的政治意涵,但其内涵的悲观颓废色彩以及表达的对社会的反讽与不满,削弱了主流意识形态的感召力和向心力,一定程度上解构了主流意识形态的青年基础。

四、应对“丧文化”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影响的策略

伯明翰学派以研究青年亚文化著称,其代表人物迪克·赫伯迪格(Dick Hebdige)认为,任何亚文化最终都将以意识形态和商品的形式收编到主流文化中,都会失去战斗锋芒而变成折中的东西。[25]但我们不能据此乐观地认为,亚文化最终都会自动淡出历史舞台。亚文化是否能被主流文化“收编”,取决于亚文化与主流文化的融合程度,与主流文化相悖的亚文化,只能运用“批判的武器”来斗争。

(一)破除主流意识形态向青年群体嵌入的阻力

实践的多样性决定了文化的多样性。在一个包容的社会中,多种文化总是共存发展,主流文化与各种亚文化共生共存。但不同文化共生共存的前提是文化本质的相融,相悖的两种文化是很难长久共存的。“丧文化”虽带有反讽、戏谑、自嘲的意涵,但其颓废、消极、悲观的社会心态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格格不入。“丧文化”对青年群体的思想占领,是社会经济发展在思想上的呈现,但主流意识形态的“失语”是与主流意识形态向青年“丧文化”嵌入存在重重阻力密切相关的。概而言之,这些阻力主要有:一是非主流媒体对“丧文化”的传播与引导。青年群体是网络空间人数最多、最活跃、最开放的力量,他们对各种新思想、新潮流、新理念有着极强的接受力,是引领网络文化发展的主导力量。非主流媒体基于流量、粉丝、影响力等各种利益的考量,通过制作“丧”式表情包以及编造“丧”式语言,成为“丧文化”传播的重要推手。二是商业资本对“丧文化”的引导。商业资本具有天然的逐利本性。青年群体不仅是网络文化的引领者,而且是未来社会的中坚力量,因此,青年群体既是商业资本对当下的投资,也是对未来的投资。在“人人都是麦克风”的自媒体时代,商业资本对自媒体具有强大的控制力,不仅通过“丧文化”的传播引导青年,还通过“丧文化”与产品的契合蛊惑青年。

破除主流意识形态向青年“丧文化”嵌入的以上重重阻力,可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一是加强对非主流媒体的治理。治理与管理不同,更强调平等、协同、对话和参与。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指出,要“加强系统治理、依法治理、综合治理、源头治理,把我国制度优势更好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26]。对非主流媒体的治理也要加强“系统治理、依法治理、综合治理、源头治理”,即加强对非主流媒体的意识形态引领,强化非主流媒体的意识形态责任,强化非主流媒体对传播内容的把关与审查,对与主流意识形态相悖的内容做到不传播、不发布。系统治理还要求加强非主流媒体党建,确保媒体姓党;要求加强非主流媒体传播内容建设,切实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社会风尚;要求加强非主流媒体与主流媒体的互动融合,要积极传播主流媒体的正能量。二是引导商业资本的投资流向。虽然在市场经济下,商业资本的流向以利润为根本导向,但政府可以引导商业资本向有利于社会主义文化繁荣的方向发展。近年来,国家加大了对哲学社会科学以及社会主义文化的扶持力度,就是旨在推出可以引导青年健康发展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从而渐趋影响“丧文化”对青年群体的影响。三是加强对青年的思想引领,与西方敌视社会主义中国的力量做坚决斗争。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开班式上发表的重要讲话中指出:“斗争是一门艺术,要善于斗争。”关于斗争的对象,“从外部看,东西方的意识形态之争、主义之争,实质就是阶级斗争。”习近平总书记明确了“三个统一”的斗争原则,即坚持增强忧患意识与保持战略定力相统一,坚持战略判断和战术决断相统一,坚持斗争过程和斗争实效相统一。[27]在意识形态斗争领域,其本质是阶级斗争,但在青年群体中传播的“丧文化”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斗争,是人民内部的斗争。对于青年群体,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积极引领,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影响“丧文化”对青年的影响。

(二)加强主流意识形态在青年群体中的话语权建构

“丧文化”之所以能在青年群体中广泛传播,是因为主流意识形态在青年群体中话语权的“失语”,这种“失语”表象上反映了多元文化的包容发展,而实质上映射了青年群体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接受度。关于理论的作用,马克思有过精辟的论述:“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28]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理论,创造性地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马克思主义是人民的理论,第一次创立了人民实现自身解放的思想体系”“马克思主义是实践的理论,指引着人民改造世界的行动”“马克思主义是不断发展的开放的理论,始终站在时代前沿”。[23]因此,“新时代中国青年要树立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信念、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信心”[24],不断加强主流意识形态在青年群体中的话语权建构。

1.增强思政课的思想性、理论性和亲和力、针对性

在校的青年正在接受思政课的教育,毕业的青年曾接受过思政课的洗礼,因此,上好思政课对引导青年思想至关重要。习近平总书记在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上指出,“推动思想政治理论课改革创新,要不断增强思政课的思想性、理论性和亲和力、针对性”,并明确提出了创新思政课教育要坚持八个统一,即要坚持政治性和学理性相统一、价值性和知识性相统一、建设性和批判性相统一、理论性和实践性相统一、统一性和多样性相统一、主导性和主体性相统一、灌输性和启发性相统一、显性教育和隐性教育相统一。[29]从现实的思政课堂来看,能做到这“八个统一”的教师并不多。枯燥的思政课堂不仅不能让学生从思想深处认同、接受马克思主义,反而适得其反。思政课教师要高度重视“丧文化”对青年思想的影响,将对“丧文化”的分析与批判融入进课堂教学中,并在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八个统一”上狠下功夫,改变灌输、枯燥、单一的教学模式,使思政课堂成为引领学生思想的主阵地。

2.增强网络意识形态构建的主动性

2019年1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推动媒体融合发展、建设全媒体成为我们面临的一项紧迫课题。”[31]之所以“紧迫”,是因为“推动媒体融合发展、建设全媒体”关系到国家政治安全、文化安全和意识形态安全。网络已成为各种思想交锋的主阵地,也是“丧文化”传播的主要载体。网络社会是现实社会的映射,治理虚拟的网络空间,需要“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30]。因此,应从维护国家政治安全、文化安全、意识形态安全的高度,增强网络意识形态构建的主动性。

第一,加强主流媒体意识形态建设。主流媒体是指党和政府主办的媒体。2016年2月19日,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和政府主办的媒体是党和政府的宣传阵地,必须姓党。”[31]面对纷杂严峻的意识形态挑战,主流媒体应严守党媒姓党的原则,进一步加强意识形态建设,将意识形态建设作为内容建设的核心支点,以主流意识形态引领内容建设的各个方面。

第二,加强主流媒体传播手段建设。“丧文化”的传播平台呈现出多元化的特征,但主要散步于各类非主流平台中。长期以来,党媒的新媒体建设主要落脚于影响较大的各类主流平台,而对受众不多的非主流平台并没有给予太多关注,以致于各种思潮在非主流平台中泛滥传播,而又缺少权威党媒的及时、正确引领。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党报党刊要加强传播手段建设和创新,发展网站、微博、微信、电子阅报栏、手机报、网络电视等各类新媒体,积极发展各种互动式、服务式、体验式新闻信息服务,实现新闻传播的全方位覆盖、全天候延伸、多领域拓展,推动党的声音直接进入各类用户终端,努力占领新的舆论场。”[30]习近平总书记对党媒传播手段建设提出了非常明确的要求,即“党的声音直接进入各类用户终端”。因此,党媒应积极占领各类用户终端阵地,在各类用户终端中形成主流舆论场。

第三,加强主流媒体正能量建设。“丧文化”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影响与其颓废、消极、悲观等负能量的意涵是分不开的。一些媒体甚至包括主流媒体,为了迎合青年受众的爱好与心理,从而达到增加粉丝量、转载量以及点击率的利益诉求,也常使用“丧”式表情包和“丧”式语言。媒体的导向强化了“丧文化”的传播。因此,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加强主流媒体的正能量建设:一是加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主流媒体要“使全体人民在理想信念、价值理念、道德观念上紧紧团结在一起,让正能量更强劲、主旋律更高昂”[30]。主流媒体的初心和使命就是做好党与人民群众血肉联系的纽带,就是在党的领导下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主流媒体坚守初心和使命,就是要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导下,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深深植根于人民心中;就是传播正能量、弘扬主旋律,营造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和社会风尚。二是严格信息把关人建设。“把关人”是信息进入传播渠道的最后“守门人”。最早提出“把关人”理论的美国社会心理学家库尔特·卢因认为:“信息总是沿着含有门区的某些渠道流动,在那里,或是根据公正无私的规定,或是根据‘守门人’的个人意见,对信息或商品是否被允许进入渠道或继续在渠道里流动做出决定。”[32]对具有公信力的媒介而言,信息把关人至关重要,因为其拥有信息能否进入流通渠道的权力。但在快速传播的自媒体场域,为了赢得更多关注,信息把关不严成了普遍存在的问题。严格信息把关人建设,除了加强政治理论学习外,还应明确信息审核的导向问题,使“把关人”同时成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人”。三是加强内容建设。陈力丹指出,“好的内容要通过生动的形式和手段表达出来”,然而“很多有质量的媒体内容尚没有以合适的表现方式移植到互联网,特别是社交媒体的路径上”。[33]“丧文化”之所以被广泛传播,不仅因为其内容契合了当下青年群体的生存样态,还因为其呈现方式的趣味化和诙谐性。主流媒体应针对网民以青年群体为主的特征,加强契合青年群体的内容建设,寓正能量于有趣、轻松的内容之中,形成与“丧文化”对抗的引领力量。四是充分发挥议程设置功能。议程设置是传播学中的重要概念,最早由美国学者麦考姆斯和肖提出,“认为在公众议程和媒介议程中,议题的排序有很强的相关性,即媒介通过对新闻进行筛选、排版和强调影响受众对议题重要性的认知和排序。”[34]作为专门从事新闻传播的法人组织,主流媒体因其权威性,拥有强大的议程设置功能,通过设置正能量的议题,可以有效引导网民对社会事件的判断和思想认知。

(三)提升主流意识形态在青年群体中的吸引力

虽然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是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逐年上升,一些青年误以为我国已成为发达国家,加之对马克思主义学习不深,对社会主义中国抱有较高的期望。当他们步入社会,面对来自生存、发展的巨大压力时,对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产生了质疑。笔者认为,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提升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在青年群体中的吸引力:

1.以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伟大成就说服青年

中国共产党人从来不强迫别人信仰自己的理论,而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实践的科学性说服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实践证明,马克思主义的命运早已同中国共产党的命运、中国人民的命运、中华民族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它的科学性和真理性在中国得到了充分检验,它的人民性和实践性在中国得到了充分贯彻,它的开放性和时代性在中国得到了充分彰显!”[23]马克思主义的吸引力来源于其理论的彻底性,来源于其指导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取得的伟大成就,并证明了“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写在自己的旗帜上是完全正确的,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完全正确的!”[23]青年之所以不能用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工作生活的强大思想武器,主要源于青年对马克思主义认识不深,对马克思主义指导中国实践取得的伟大成就没有深刻的认知,因此,需要以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伟大成就说服青年。

2.落实共享发展理念

共享发展是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的五大发展理念之一,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相比,“共享发展注重的是解决社会公平正义问题”[35]。“丧文化”在青年中的传播与青年感受到的种种非公平非正义现象具有正相关性。“丧文化”是对自身的调侃,更是对社会的调侃。“丧文化”表现的“颓废”,更多的是对社会中非公平非正义现象的无奈与不满。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了我国在发展中面临的不少困难和挑战: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一些突出问题尚未解决;民生领域还有不少短板,脱贫攻坚任务艰巨,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依然较大,群众在就业、教育、医疗、居住、养老等方面面临不少难题;等等。[14]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思想意识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反映,因此,落实共享发展理念,是影响“丧文化”的有效“物质武器”。我国面临的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要在长期的发展中逐渐得到解决,一蹴而就既不现实也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因此,落实共享发展理念,应分清主次,首要解决那些对青年发展阻滞较大的问题,如营造公平公正的制度体系、助力青年就业创业、为青年人才提供住房保障、推动青年可持续发展等。公平公正的竞争环境、完善的社会支持体系、开放的知识获取渠道,有了这些保障,青年就会以奋斗的基调代替颓丧的基调。

五、结语

美国学者兹布尔维奇(Szablewicz)认为,我国青年中出现的“屌丝文化”是“年轻的网民对于当代中国社会经济明显缺乏向上流动的可能性的幻灭”[36]的信号。这一观点具有一定的解释力,但并不完全。“缺乏向上流动的可能性的幻灭”反应了中国青年对社会发展极具悲观的心态,但这种极具悲观的心态或许只暂时存在于部分中国青年中。就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表征来看,无论是在制度设计上,还是在市场开放上,都极具改革的韧性。我国经济的市场营商环境越来越优化,我国在各层面的制度设计也都在改革完善中越来越有利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不断开放的中国不仅没有阻滞青年的向上流动,还为青年的流动提供了更宽广的路径。

在青年群体中传布的“丧文化”也呈现出一定的积极意义,即它提供了激励成功的反常规实践。“‘丧’其实具备一种反向赋能的机制,青年人相互之间的调侃、嘲笑反而会令他们真正关注到自己的问题和困境,而后有所改观。”[37]因此,这种积极意义体现了青年群体基于共通意义空间的一场话语狂欢。但如果在“话语狂欢”之后,并没有积极奋斗改变现状,而是一“丧”到底,“丧文化”的积极方面也就转变为阻滞青年发展的消极方面。“丧文化”尽管没有强烈的政治意涵,但其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影响不容忽视。思想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正能量忽视的阵地,总会被负能量所占领,而长期发展下去,正能量的领地也会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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