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和“假话”的魔法

2020-01-15 01:28小婴
书城 2020年1期
关键词:童诗假话星球

小婴

贾尼·罗大里(Gianni Rodari,1920-1980)

在法国作家米歇尔·芒松《永恒的玩具》一书中,作者描绘了法国一幅创作于一五八○年的版画,这幅版画以七幅小画将人生的年龄段与行星联系在一起:月亮掌握四岁之前的幼年,水星统治十岁之前的童年,金星监护着青少年时期的八年,太阳注视着成年以后到四十三岁之前的青年时期。“童年是我们的第二年龄”(米歇尔·芒松《永恒的玩具》,苏启运译,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4年),当星球在我们幼年时期的脑袋里运转时,幻象和词语也会旋转不息。星球和童诗的联系因为生命原力的介入而变得神秘,在这种情形下,即使语言的地心引力也会失效,自身的守恒、重力从想象的羽翼中获得解脱,我们上升到另外一个法则的世界。这时诗人就是立法者,一切丧失敏感和纯真的心灵都会被拒于这些小小的星球之外。

本质上而言,童诗与星辰之间有着许多相似之处,都是发光的谜团、引发幻象的漩涡、可爱的玻璃球游戏,我相信这绝非小孩子般的突发奇想。可以这么说,当你仰望星球,所有的光源都会向它涌去,一如所有的童诗都向一首童诗涌入那样。流动性的词语激起的波纹会在我们身心中荡漾开来,让我们重回自然的形态,当然,这也是另一种幻想而已。事实上,我们一旦进入童诗创造的“嬉戏”装置,我们就已经参与了它萌发的所有的花蕾。

关于意大利童话作家贾尼·罗大里(Gianni Rodari,1920-1980)创造的“星球”游戏,除了好玩以外,你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在星球的光源下所掩盖的其他内容。罗大里一九二○年生于意大利北部小城奥梅尼亚,一九八○年逝世于罗马。一九七○年,罗大里被授予国际安徒生奖,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儿童文学作家之一。从小学教师到新闻记者,罗大里变幻着各种角色的魔法,他的童话作品《洋葱头历险记》《假话国历险记》《电话里的童话》等,成为无数孩子深爱的语言迷宫。然而,需要指出的是,他的童诗像是其童话作品中的凝练的水晶,闪烁着星球般的光泽。

然而,当童诗在纸张的表面排列时,其表面会因一个个立体的世界而变得卷曲。好的童诗总是无法安守那块小小的长方形领地,一个星球从纸张的边缘升起又落下,它就在你的眼前浮现,触手可及。这是一种心灵的纯粹的指引,光的指引。或者说:“我遇上了我的童年。”语言的微风出来了,纸张不停翻动,星球不停涌现:

乔凡尼·博迪吉诺

坐在慢车旅游

毫不犹豫来到

巧克力星球

(《巧克力星球》,向菲译)

《洋蔥头历险记》[意]贾尼·罗大里著任溶溶译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14年版

乔凡尼·博迪吉诺是谁?不知道!我认为这是罗大里“冒充”的一个小人儿,关键在于我们真的跟着他来到了巧克力星球。或许这个星球早就躲藏在我们的脑袋里了。显然,这是一个飞升的故事,具体的地域和场所我们都很熟悉,虚假的狂欢有时比真实更迷人。于是,巧克力街道、桌子、花朵混淆在一起,形成了对现实世界的戏仿。最终我们还要回到原有的生命秩序中:“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我也会变成巧克力。”

罗大里童诗中的魔法,如同鲁迅笔下“凝固的火焰”,具有梦幻的童话色彩。他的每一首童诗都是活物,都是美丽的生命体。即使在不同星球的世界中,你仍会感受到他童诗的能指和所指,在巧克力的星球上你也将变成巧克力。你不再是你,这是儿童的一场奇妙的蜕变—即在成长之中,我们是“假话”的魔法变出来的,我们也是诗歌的产物。

乔凡尼的星际旅行正是罗大里本身对这个宇宙的追求,一行童诗可以作为最美丽的地平线让星云升起。显然,法国作家圣埃克絮佩里的小王子也在做着这样的事情,游戏的激情让他们在不同的星球上获得了超自然的“生命力”,诗意的诞生如同星球上的玫瑰花或猴面包树,小王子的星球和玩具之间建立的微型的关系,与罗大里心中的宇宙是契合的。星球即玩具,当它缩小至我们喜爱的大小和体积,那么星球就会成为我们嬉戏的物体。

《宇宙奇趣全集》[意]伊塔洛·卡尔维诺著张  密等译译林出版社2012年版

谁知道此时此刻在火星上

水星上、海王星上

是否有一个人

坐在学校的课桌前

面对白纸发愁

他绞尽脑汁

怎么也想不出

那篇作文开头的词

(《星际间的游戏》,邢文建等译)

在苍穹深处,我们找到了和自己童年相似的映照,这和我们目前的处境没什么不同,只是因为那些星球遥远和未知才使得罗大里的童诗有着梦幻般的色彩。星球一旦开始在语言中运转,它与玻璃球、果子、露珠、眼睛等别无二致。因此,如果我们真的将生活的领域扩散至太空,那么我们也将会是构成某个星球的元素之一,而且是永远无法共融的元素。原因之一是,时间和空间的维度不允许我们离开地心引力的束缚,即使在月亮中,我们也不能脱离地球上所有的经验而沉浸于“此刻”:

月亮海里

没人跳水嬉戏

那里没有一滴水

一条鱼儿也没有

不会游泳的人们

这是多么美妙的海

(《月亮海》,邢文建等译)

优秀的儿童诗人总是能创造自己的星球体系,或者说是语言谱系,其童诗必须属于未来主义的。事实上,一个童诗的作者如果不能指涉未来,那么其作品就会暴露他当下的行踪,进而让读者抓住他的尾巴。真实的情境往往是诗人自身需完成与其创造的事物之间的转化,他必须是其中的一部分或全部。卡尔维诺在《宇宙奇趣全集》中为我们呈现了星球的美妙力量:“快停住!快停住!月亮就要撞破我的头了!”(张密、杜颖、翟恒译,译林出版社2012年)在作者的描述中,月亮的肚子和表面覆盖着的一层尖头鳞片和熏鲑鱼相似。

那些经受不住月球引力的小蟹、墨斗鱼、透明的海带、小珊瑚等,跃出海面,升空到月亮上,吊挂在那抹了灰漿似的月亮表面上;还有的小东西悬浮在半空中,成为一群发光的流体……(《月亮的距离》)

而在另一篇《软月亮》中,卡尔维诺甚至将月球描绘成一个分泌黏液的怪物:

那时我才意识到,整个瓷砖地面上到处有更小的斑迹,好像是一种酸性的黏液污泥,在向地里渗透;或者可以说好像是一种植物的寄生物,吸收一切所遇到的东西,把一切都吞入自己黏稠的躯体中。

身处于这些科幻一样的幻象中,如同身处诗意的核心,自然力会勾勒出一个完美的线条。不同于卡尔维诺的是,罗大里脑袋里的星球更像是童话衍生出来的圆形的宝石,令人惊喜。因为他说的“假话”给人感觉永远都是纯粹的、荒诞的、纯真的,但又无比的真实,没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当你从童诗的一个句子跳到另外一个句子,你仿佛进入了电影蒙太奇的境地,朦胧的云雾缭绕,突破词语营造的表面,一个美妙的世界瞬间就会将你卷入宇宙的中心。用尼采的诗句来说:“星的碎片/我用这些碎片建立了一个世界。”(《尼采诗选》,钱春绮译,漓江出版社2012年)

儿童的心灵升起,总有一天,他们会在童诗中醒来,将词语的每粒星辰的种子从纸页上吹走。当我们阅读罗大里的童诗时,我们就是他童诗的一部分。在长期的童诗创作过程中,渐渐地,我深谙罗大里作为一个成人的儿童心性。米沃什称之为“幼稚”,当然这种幼稚是对这个世界仅存的天真与惊奇:“诗人是成人世界里的孩子。他深谙自己的幼稚,所以必须假装融入成人的活动与习俗。”(米沃什《路边狗·幼稚》,赵玮婷译,花城出版社2017年)是的,诗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孩子,尤其是儿童诗人,他们的心就是体内最美的星球。

跟所有的读者一样,我受益于罗大里的童诗中那宽阔的视域,诗人总是给我们设置谜团。于是,跟随乔凡尼的脚步,我们来到了《云做的星球》,诗人这样写道:

乔凡尼·博迪吉诺

在一个大雨天

乘着飞船

降落在一个云做的星球

灰蒙蒙的世界

四周只有云朵

群山是云

树木是云

城市是云

人也是云

他们的脸暗沉沉

喷出闪电、发出雷鸣

大街上奔跑的

只有黑色云朵

有云做的汽车

以及有轨电车

云做的小猫

在厚厚的云屋顶上

追赶着乌云中出没的

云老鼠

乔凡尼忍受不住

这浓浓的云雾

他逃走了

去追赶太阳公公

它居住在三个银河系之外

(《云做的星球》,向菲译)

这首诗的层次非常明细、纯净,云朵汇聚的星球和动物形成了一个罗大里式的“语言系统”,无论是云山、云树、云猫还是云鼠,诗人创造的星球和星球上的事物都会在地球上得到回应。奥地利诗人汉斯·雅尼什在其童诗中也对“云的形状”情有独钟,在《云猫》中他写道:“云猫/有爪子/但不抓”。接着,他罗列了很多云中的事物:“云鲸/寻找它的围巾/云鳄鱼/喜欢吃冰棒/云蛇/有一副牙套/云狗/有一张大嘴/云公牛/在弹钢琴”(《献给所有人的云中电影》,姚月译)。他们都是仰望苍穹的人,每一首童诗都是一朵云。世界伊始,“星星们要学着组成各个星座。几颗星在尝试着各种图案,比如一只长颈鹿,一棵棕榈树或是一枝玫瑰……”(于尔克·舒比格《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这些图案形成的思维路线图,会引领我们发现更多的秘密。事实上,乔凡尼的星际旅行是一种有意识的游戏,他拥有天使般的心性,脑袋里星罗棋布,时常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事物出现。当然罗大里故意营造这样的“假话”氛围,在那里,“假话”是一种儿童说话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他的童话一样,具有“玩具的灵魂”。这就意味着,他的“假话”,作为想象的分泌物,具有表面真实的效果。至少,你不会怀疑它在语言中放飞的蝴蝶那些震颤的羽翼。诗人史蒂文斯说:“一首诗是一颗陨星。”我想,罗大里之所以选择让一个孩子代替他去探寻宇宙,如同圣埃克絮佩里选择小王子去寻找其他星球一样,都是心性使然。一首童诗在一颗星球上,会让你想起在小王子的星球上的那株玫瑰。

贾尼·罗大里的自画像

当下对罗大里童诗的挖掘几乎是停滞的,当然这和童诗本身的机制有很大关系。童诗更像是语言的一种游戏,在童话和儿童小说的阴影下,没人会把这种“简短的游戏”当作一回事,无论是成人还是儿童。当下的童诗热只是一种假象。其核心问题是:儿童是否会自发选择童诗去阅读?童诗对儿童的影响到底在哪里?还是说我们所预想的儿童读者本身或许仅仅是一种虚无的可能?

因此,罗大里的童诗在某种意义上是对读者的一次矫正,他试图将童诗写成微型的童话,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孩子作为主体在神秘的星球上完成内部的循环,这和瓢虫待在果实上没有区别。于是童诗的语言路线图产生了:星球—果实—场所—魔法。当乔凡尼来到“忧愁的星球”,读者们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他们一起感叹:“这没有希望的世界/不是我的理想。”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无缘无故地陷入有趣的“忧伤”之中,渐渐地,“忧伤”在我们心中的感觉发生改变了,它不是真正的“忧伤”,而是一个习惯,一个充满爱的习惯。

《幻想的文法》[意]贾尼·罗大里著向  菲译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14年版

所以,再次阅读罗大里童诗的时候我们要时刻做好漫游的准备,当然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他的童诗会忽然长出眼睛、鼻子和耳朵,它们要和你对视、互闻和倾听。比如你的脑袋上会啪地开满鲜花(《开满鲜花的头》),比如生活在寒冰世界中的爱斯基摩人,“有一样东西不是冰做的”—心脏(《爱斯基摩人》)。更奇妙的是,“啊,多么偶然/啊,多么戏剧性/费罗门娜小姐/变成了一颗人造卫星”(《费罗门娜卫星》),直到在“宇宙火车站”—

“星际特快一号站台发车

第一站土星”

“火星来的宇宙飞船

晚点三十九分钟”

人们抗议:

“这叫什么事

从来没有准点过”

“午饭前我得赶到冥王星。”

(《宇宙大车站》,邢文建等译)

这些都是洛尔迦式的绝对的“星的时刻”,那些星星会变成“夜的圆满的沉默/无穷的五线谱上/一个音符”。童诗也是音符,包括诗人和读者本身。

在写罗大里之前,我的手指拂过金子美玲、窗满雄、史蒂文森、A. A. 米尔恩、汉斯·雅尼什、希尔弗斯坦等儿童诗集,它们静静待在我那即将坍塌的书架上(我不确定它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之所以最终选择和罗大里“交谈”,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音调的戏剧性。他喜欢将一种看似散乱的音符注入语言中,进而弹奏出美妙的诗音,你能明显感受到那些句子从他脑袋里迸溅出来的喜悦,那么自然、协调,像词语的呼吸一样。

这时,罗大里开启了新的星球模式,他将周围的世界缩小至一个孩子的身体尺寸,时间也停留在“此刻”,语言即时间,童诗是时间中的时间。在词语的粘贴下,一首童诗与生命的结合会通过“儿童的时间”继续远行:

乔凡尼·博迪吉诺

一边旅行一边玩耍

他惊喜地发现

自己来到了迷你星球

说它是星球

简直有些夸张

这是迷你星系里

一个迷你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

都是迷你的

有迷你山、迷你海

還有迷你市民

你只要仔细看一看

就会发现这里的奥秘

所有人都是小孩

永远都长不大

长大是什么样子

他们可不想知道

这样他们就很幸福

这就是他们想保持的模样

(《迷你星球》,向菲译)

所有的星球被集合在一起,在魔法的支配下,完成了一次旅行,仿佛诗人打开了一个魔盒,让这个世界出现奇迹。在文本中,诗人让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永远保持他们原来的模样。“长大是什么样子/他们可不想知道。”罗大里作为一个旁观者在回顾自己的童年幻想。他的童诗从童话中汲取能量和元素,童诗或许只是他创作童话之余的一个“小甜点”,而童诗在某种意义上又促进了他童话中的诗意。他像孩子一样将自己的生命瞬间放进那个小小的宇宙,像一个词放入一首童诗中。他喜欢那些星球运行至语言中永远在里面旋转,进而形成一个精致的语言漩涡—迷你的漩涡。

这时,罗大里诗中的乔凡尼让我想起了日本作家宫泽贤治的作品《银河铁道之夜》之中的乔班尼。在梦幻中,乔班尼乘坐了一辆通往银河的电车,在茫茫宇宙中穿行,他目睹了银河中的壮丽景象,无数颗星球在他的梦里闪现。诚然,乔班尼的梦幻终有清醒之日,一如乔凡尼不适应各种星球一样。最终他们都是为了做回自己、坚守本真,在幼年的生命中永恒的游离于成人的世界之外。

《银河铁道之夜》[日] 宫泽贤治著[日] 增村博编绘周龙梅译湖南美术出版社2018年版

需要重申的是,在罗大里的创作中,童诗在戏仿儿童的星球世界,戏仿他们的行为、心性和美。好的童诗在创作自己,这是语言的奇迹。罗大里的童诗总能轻易地将词语的魔法捕捉到,像猫咪扑向线团。这时,我看到他童诗背后这样一个世界:万事万物因被施了魔法而获得新奇的生命原力,童诗成了魔法的蓝色结晶。

到这里,乔凡尼的旅行远远没有结束,他离开了那些玩具般的星球,所有的星球都是独立的,但它们的光线又交织在一起,延续着一个完整的秩序。直到他抵达整个游戏的中心—“谎言国”。诚然,在罗大里的童诗世界中,语言都会变成“假话”(或谎言)的艺术,那些“假话”仿佛是从心里生长出来的儿童的呓语,童诗的原力总能在“假话”的世界中找到梦幻的色彩:

谁说真话就坐牢

大家评论说:

多么好的奖赏啊

妈妈一定会高兴

早晨打招呼

人们说:好梦

中午吃饭的时候说:

工作愉快。

(《谎言国》,向菲译)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

立刻有人自信地说:

多么美的日落

晚上,如果皎洁的月光

比灯还明亮

人们会说:

哼,多么黑暗的夜晚

伸手不见五指

(《假话国》,刑文健等译)

罗大里在这两首童诗的交错中营造了一个荒诞的魔法的乐园,他的美学信条就是孩子永远无法摆脱“假话”的空气、水与火。因为孩子一旦说话就意味着“假话”的诞生,这里的“假话”是一个中性词,像有刺的花朵一样。当然,所有的孩子都在“假话”中生活,他们自身就是“假话”艺术的发明者。罗大里之所以没有将两首诗合并为一首,我想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深爱“假话”这一语言核心的魅力。在他的童话作品《假话国历险记》中,你能找到这两首诗的影子:海盗占领一个国家后,为了不让人们知道他们的底细,于是下令修改字典让整个国家乱了套,人人必须说假话,否则就会被抓进疯人院。而男孩小茉莉(也许是乔凡尼·博迪吉诺的另一个化身)的出现改变了这里的一切,他一说话就能震碎玻璃、黑板。在“假话国”,小茉莉开始了他历险的旅行。相对于《谎言国》这首童诗,《假话国》更像是童话《假话国历险记》浓缩的水晶体,它们之间可以相互转化,构成了“假话”国中最神奇的魔力。“如果你笑,他们会同情你/可怜的人啊,真不幸/谁能不遇到痛苦的事/如果你哭,他们会说/多么真诚的人啊/永远那么快乐/永远那么幸福……”(《假话国》,邢文建等译)像安徒生《皇帝的新衣》中的那个孩子,童言无忌戳破了“假话”面具下的荒诞的语境,“假话”的世界一旦封闭,孩子说的话将是唯一的真理。

罗大里擅长将一个主题谱写成一株童诗的花串,像他的另一本童诗集《猫先生的主意》,完全是一部“猫经”。“猫教授”“猫报纸”“教师猫”以及各种猫的名字:阿古斯蒂诺、阿图罗、古斯塔沃、查理曼等等。每只猫都古灵精怪,拥有着星辰般闪烁的属性,它们“喵喵叫的时候/好像在说谎”(《猫的画像》,赵文伟译)。是的,罗大里的童诗使我们重新成为猫咪、孩子、星球和宇宙。

乔凡尼·博迪吉诺仿佛透过梦境在看这个世界,他从一个星球跳跃到另一个星球,他的心灵就建立在梦境中,并随之旋转,让彩色的光流飞升起来。这时,星球就是一个幻象的“生命体”,乔凡尼·博迪吉诺开始绘制出他行走的星云地图,并标注好每个星球的荒诞的名字,直到所有的来访者(阅读者)都能准确找到词语的光源。

于是,乔凡尼·博迪吉诺星际旅行的结束,也将这篇评论推向了终点。最后,需要声明的是,如果你敞开心灵去阅读,你会发现罗大里的童诗的每一行都是跳舞的句子,他将“假话”的魔法作为诗学的准则,里面隐藏着你意想不到的彩蛋。是的,“假话”与魔法的结合,总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欢欣与惊喜。

也许我会变成一个彩蛋

里面装着惊喜

先生们,我走了

再见,不打扰你们了

(《巧克力星球》)

二○一九年七月二十一日深夜初稿

二○一九年七月二十五日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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