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普莱辛影视作品的叙事要素分析

2020-02-03 09:38李娜
今传媒 2020年1期

李娜

摘 要:阿诺·德普莱辛是法国当代最富盛名的导演之一。这位举足轻重的导演,善于以超长的电影文本,描写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提炼加工繁琐无序的生活故事,用平淡朴素的言语搭建人物之间的关系桥梁,塑造的人物为现世的普通人。通过带入个人对战争、家庭、爱情等情感,含蓄表达个人的历史记忆,释放个人情感关怀。

关键词:叙事要素;角色感情;情节隐喻;历史记忆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122(2020)01-0115-02

一、长片偏执者

阿诺·德普莱辛不是高产的导演,但每部作品都错综复杂地演绎着生活的多面性以及人物情感的多極变化。他曾说自己对片长有种偏执,而这恰巧成为他的动力,促使他完成每一部作品的拍摄。片长并没有消减剧情推进的速度,恰如侯麦的对白般有力。德普莱辛的长片架构在人和社会生活的复杂层面上,巧用人物对白及人物自述,于平缓中迅速拨动观众的思绪,完成故事的起承转合。在他看来,生活本就是复杂无序的,但生活中的无序较为枯燥,而电影的奇妙之处在于能把无序变得有趣,每个生活片段在电影中都可以很精彩,他的作品便从精彩生活中瞬间绵延开来。

画外音和人物自述占据影片较大的篇幅,成为其作品长而不冗的点睛之笔。德普莱辛认为电影中的画外音混合了叙述者的对话,产生了冲突,组成了更为复杂的世界,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喜欢的导演特吕弗和马丁·斯科塞斯也善用画外音,这成为他惯用长篇故事却能保持完整性的技巧。

德普莱辛在人物自述消解时长乏味感方面处理的十分到位。《国王与王后》《青春的三段回忆》《圣诞故事》《伊斯梅尔的幽魂》等作品屡次使用,这成为导演借人物讲故事的一种最直白的方式。自述在《青春的三段回忆》中的重心在第三段,比画外音有力的是在观众短时间内读懂信件内容之余,直观看清人物的情感变化,体悟人物内心呼声。《国王与王后》中,诺拉开头自述带出背景环境,概括自己的感情生活,不至于使观众在错综复杂的情节中迷失而陷入无聊乏味的状态。

他的影片中囊括诸多细小环节,《青春的三段记忆》与《国王与王后》是最直观的,作品由几部分组成完整的个体,每部分都是必要元素,共同服务于整体。影史上,《低俗小说》较为典型,贾樟柯导演的《三峡好人》也善用了烟、酒、茶、糖四个部分。

德普莱辛通过娴熟的技法展开较长的电影文本,带来惊奇,而充分展示故事全貌,是其长片拒绝乏味之精髓。

二、错综复杂的人物网

德普莱辛作品中人际关系网较为复杂,单一主人公并非其所长,他喜欢在多重人际关系中塑造角色。他认为:每当主角与另一位人物发生联系时,就能发现他(她)其中的一面,各种面就构成了角色全貌。他将角色置于生活,让观众感受角色,拒绝对人物性格刻意表达,直观映射到屏幕的人是鲜活、真实、有七情六欲的,而非好莱坞式的固化模型,他的人物总不是一个人在交流、在行动。

《哨兵》中除马蒂亚斯个人行动外,就是与室友威廉的角逐,人物设置简单,但却是部信息密集之作,马蒂亚斯的不妥协使他拒绝自己生活的世界,执行自我原则,最终导致失败。德普莱辛说道:“有时他让我忆起哈姆雷特的孤独,虽然他上方有父亲的阴影,但他坚持反抗,不愿沉沦,终被关在白色的医院里,他失败了,也成功了,他成为站在生存和死亡边界上的哨兵。德普莱辛的人物十分完整,即使马修饰演的“精神病患者”也是如此,甚至更完整。

此外,德普莱辛习惯设定人物为哲学家、人类学家或是医学者,他喜欢在影片中混合不同类型,除常涉及的心理性较强的恐怖类型,还有涉及跨界查探的警匪类型,国家或边界类的间谍类型,他说,在这些多元体裁和类型之间的跳跃让他愉快,他喜欢作品中的人物更脆弱,更渴望成为强者,拥有权力。

人物复杂多变的感情问题建立在爱情、亲情等多个层面上,不同层面的感情共同完善出一个完整的人。《国王与王后》中男女主角来自爱情和亲情的复杂情感;《伊斯梅尔的幽魂》中伊斯梅尔的感情生活;《青春的三段记忆》中保罗回忆与家人和爱人的感情,这部电影是其作品中最为浪漫的一部,尤其第三段回忆,配合光影色彩,人物感情在其中更充沛地涌现出来。人物性格中,即使是缺陷、丑陋,德普莱辛也毫不隐藏,且将之看作是塑造完整个人的必需。正如他所言,人物所经历的感情,我都会从一个方向去描绘,用这种叙述风格给自己提供方便。伯格曼能把不光彩的感觉整合到人道主义的范畴,从人的角度去看这些不好,恰是一个完整的人物形象。

三、隐喻性的情节

《哨兵》里马蒂亚斯选择了法医课程,偶然得到的老人头颅成为贯穿全剧的线索,由人物行动一步步揭开背后的秘密。这部作品带有强烈的隐喻效果,德普莱辛用人体的伤痕暗示东西德之间的那条边线,是受伤后的“纪念品”。“在地图上,边界标志着这里或那里死了多少人,比较人体和地图上的伤疤,是我在《哨兵》一片中想达到的”,德普莱辛在谈及《哨兵》时道。

《哨兵》一直笼罩在环境与心理的阴影中,阴冷的基调,联想到德普莱辛的家乡鲁贝,其在访谈中提到:“也许其中有一种隐喻,你也可把影片朝冷战主题的方向去理解,我们住在同一个欧洲,我们不可能随时去对方的国家互换住处,在当时是不可能的。因此,如果我们再也不能去别的国家,那就不可能有交流,我们把这种情形转变到公寓环境,一个更小的空间中,如果威廉不停地进入对方的家里,那就不对了,故事变成了关于东西方差异的隐喻”。

德普莱辛最喜欢马蒂亚斯拿枪瞄准监视自己的室友威廉这一情节。该片段的设定放在二战后的德国大背景下,这成为对柏林墙的隐喻。柏林墙的存在犹如人与人之间保留私密空间的那扇门,它的存在阻隔了人的交流,它的消失则将人直白地暴露出来,就个人而言,看上去实现了自由交流,但个人空间的消失恰成为束缚个人的开始。德普莱辛作品表达出的情感重点不在于柏林墙推翻后的自由交流,而在于柏林墙存在年代对人精神的折磨,以及给人留下的“伤痕”。

包括《青春的三段回忆》和《伊斯梅尔的幽魂》在内,其电影里时常会涉及冷战话题,布鲁姆一再表明自己犹太人的信仰,他在飞机上:“投放炸弹的不会是我,我是他们攻击的目标,自我出生起我就是被攻击的,我从不是刽子手”,这席话正是对战争的仇恨。一个普通俄国职员在接电话时被炸,来不及开口,战争中,人的生命是脆弱无力的,炸弹是冰冷的,但俄国人的设定就有了新的意义,他代表的是国家。德普莱辛执着采用此时代背景,与其成长经历紧密相关,“正如我父亲罗伯特亲身经历了北非解放战争,我出生在欧洲一分为二的年代,在我成长过程中,见证了柏林墙的倒塌,所以我电影里的冷战并不是去关注一个意识形态上的问题,而是想要表达一个想法。欧洲在我出生时是一分为二的,现在又合二为一,这是一个既幸福又复杂的过程,所以我想通过我的电影去记录这段历史”。

《圣诞故事》围绕一个家庭展开,在德普莱辛的作品中,鲜少看到中国家庭的那种和睦和家人之间的关爱,而更多呈现出一种冷漠或者是一种“畸形的爱”。《圣诞故事》可以看作是柏林墙对人意志以及情感的摧残。有形的墙已经倒塌,无形的墙却留在人们心中,久久不能消失,这大概就是德普莱辛对人身体上的伤口所赋予的另一个寓意。

德普莱辛的长片,于悠长之中把控节奏,通过人物的多面性格以及复杂关系推动故事向前发展,从而把故事的发展历程交代清楚,于结尾浓缩所有信息的核心,是德普莱辛漫长影像之旅结束时收获的一份新心情。

参考文献:

[1] 苏湘.柏林墙:50年前东西德国冷战之殇[J].文史博览,2011(12):5-9.

[2] 邓白桦.柏林墙探秘[J].历史教学问题,2008(5):92-93+80.

[3] 吕澍.有形无形的柏林墙[J].社会观察,2014(12):75-77.

[责任编辑:杨楚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