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论治眩晕中医理论探微

2020-02-14 03:59莉,韩琦,刘寅,项颗*
吉林中医药 2020年3期
关键词:心脑神明医家

孙 莉,韩 琦,刘 寅,项 颗*

(1.吉林省中医药科学院,长春 130021;2.长春中医药大学,长春 130117)

眩晕是一种运动性或位置性错觉,能够造成人与周围环境空间关系在大脑皮层中反应失真,产生旋转、倾倒及起伏等感觉[1]。中医古籍文献对眩晕病多有记载,并称之为头晕、晕昏、头眩及头风眩等。对于眩晕病的病因病机历代医家有着多种认识,主要责之于风、火、痰、虚、瘀及外感六淫等,并通过不断发展、完善,逐渐形成了从风论治、从痰论治、从火论治等多种学术流派。纵观历代各家遣方用药,针对病因病机辨证施治的同时,无不重视安神之法,但从“神”论治眩晕病却鲜有提及。“神”是中医理论的核心概念之一,被赋予了与生命相关的诸多特征。随着医疗模式的转变与疾病认识的更新,现代学者对神明理论的内涵与精髓有了更深的理解[2-5],但缺少理论研究与临床实践的有机结合,该理论尚未延伸至眩晕的诊治体系中。笔者围绕眩晕病“病位在心脑、从神论治”的假说进行挖掘和整理,进一步阐述眩晕病的病机和治法,以期为临床诊治提供新思路。

1 理论探讨

1.1 眩晕的历史沿革 最早对于眩晕的记载可追溯至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有关眩晕致病的“疾亡旋”“旋有疾王”的记载。对眩晕病的具体描述则首见于《黄帝内经》中,如“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木郁之发,甚则耳鸣、旋转……”等。纵观眩晕病的历史沿革,历代先贤对其病因病机论述颇多。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提出“诸风掉眩,皆属于肝”,强调眩晕与肝的关系。《灵枢·口问》曰“故上气不足,脑为之不满,耳为之苦鸣,头为之苦倾,目为之眩”,认为眩晕与髓海失养有关。《灵枢·卫气》中则认为“上虚则眩”,指明虚损与眩晕的联系,明代医家张景岳据此发展并提出“无虚不作眩”理论。汉代医家张仲景论述眩晕时从痰饮入手,认为痰湿、痰火引发眩晕,以泽泻汤、小半夏加茯苓汤治疗,为后世“无痰不作眩”提供理论依据。清代林佩琴《类证治裁》记载“风依于木,木郁则化火,为眩,为冒……,皆肝风震动也……挟风火之威,巅顶易到”,认为眩晕与“肝木、肝风”相关。南宋医家严用和则提出外感六淫和七情内伤致眩说。明代医家虞抟则提出“无瘀不作眩”,对外伤跌扑损伤脑体致眩有了整体认识。王清任《医林改错》中在此理论指导下采用通窍活血汤治疗外伤跌扑所致的眩晕。金代医家刘完素则主张从火立论。

现代医家在治疗眩晕病的过程中往往以此为宗,据守观点,方法不一。如谭元生[6]在眩晕病的诊治过程中认定其始终不离瘀。陈华德[7]认定气血虚不能涵养髓海为眩之根本。高体三[8]则提出“水暖、木和、土达”理论,分别从肝阳、痰湿、气血亏虚论治。

眩晕病因病机错综复杂,临床症状表现不一。随着现代社会节奏加快,生活、工作压力增加,人们情感问题无法得到合理宣泄,患者又多伴有失眠、焦虑、烦躁、抑郁等精神情绪方面问题,致使心神失养,神明失用,疾病反复发作,迁延不愈。在临床诊治过程中,多种致病因素既可单独出现,又可相互并见,互为转化,单一理论学说已经无法满足眩晕病的诊疗需求,迫切需要新的理论学说。

1.2 “从神论治”理论源流“神”是中医理论的核心概念之一,蕴藏着人的生命机能、外在表现和精神意识思维等含义。而“心藏神,脑舍神”,神明之功用又与心脑密切相关。如《素问·灵台秘典》“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指明了心主神明。《灵枢·平人绝谷》提到“血脉和利,精神乃居”。而心主血脉,血脉通利,则精神焕发,神明自然,在病理情况下则精神萎顿,反应迟钝,记忆下降,神明不利[9]。《素问·脉要精微论》中提出“头者,诸阳之首,精明之府”,夫精明即神明。李时珍《本草纲目》“脑为元神之府”,皆叙述脑为神明所在。以上所述经文并非有所冲突,仔细揣摩思量便可得知其论述神明藏于脑,而其用实在于心。近代医家张锡纯首倡“心脑共主神明”,在《重订医学衷中参西录·人身神明诠》中详细论述了“神明藏于脑,发于心”“人之元神在脑,识神在心。心脑息息相通,其神明自湛然长醒”,即神明在心脑两处,脑为神明之体,心为神明之用,心脑共主神明。

现代医学研究表明,脑组织对体循环的血液、血流变化的敏感性高于脑外其他器官组织。在体循环系统中,心脏是决定血液状态的正常与否的最关键的因素,由此可见心功能活动发挥着直接影响血液状态,间接显著影响脑组织功能活动的作用。同时有研究[10]显示,心脏能够合成分泌多种激素和血管活性物质,如心钠素、心肌生长因子、脑钠素、内源性类洋地黄素、抗心律失常因子等多种生物活性物质等,这些活性物质能够作用于心脏自身和机体(包括大脑),发挥调节功能,维持循环系统和其他器官功能稳定。此外,现代神经解剖学证明心、脑能够通过自主神经网联络,脑内的中枢自主神经网络通过自主神经、内分泌等途径调控心脏功能[11]。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心与脑的联系较心与其他机体器官的联系更为密切,心功能活动决定脑功能活动,这种心脑特性的联系即精神活动受心主宰,是心主神志的一个重要的西医学本质[12]。

1.3 神明失用与眩晕 人体生命过程中各脏腑相互为用,阴平阳秘、运行流畅方可神清语明,精神抖擞。而神明发挥其功用更需要心脑协作,相辅相成。当各种内外因素导致心脑功能失常的时候则可影响神明的功能,从而导致眩晕。故《灵枢·卫气》提出:“上虚则眩。”《景岳全书》指出:“其或有火者,宜兼清火;有痰者,宜兼消痰;有气者,宜兼顺气。亦在乎因机应变,然无不当以治虚为先,而兼治为佐也。”《慎斋遗书》指出:“头晕有肾虚而阳无所附者,有血虚火升者,有脾虚生痰者,有寒凉伤其中气,不能升发,故上焦元气虚而晕者,有肺虚肝木无制而晕者。”

历代先贤之论述,痰、火、虚、瘀、六淫不单单致眩,更为百病之因。而何以致眩?究其因在于其扰动神明。若虚在髓海,则神明之体受损。若火扰心神,则神明之用不能。瘀由外伤而致,神明之体受损亦致眩。痰、六淫与火相似,蒙蔽心神或上扰头窍,其症自不言而喻。

2 临床应用

2.1 “从神论治”为纲,追本溯源 凡脑窍失养、清空受扰,或心神难安、情志不舒,若致神明之体受损,亦或是神明失用,皆可发为眩晕。已明确神明失用为眩晕发病的主要病机,治疗上当以安神定眩为原则。无论是因风、因火、因痰、因虚、因瘀、因外感六淫,其发为眩晕之根本则在于神明失用,非安神定眩则不能治也。以安神镇静之品,借其重镇之力以安神明。在安神之余釜底抽薪,方可确保眩晕不再反复。

现代医家李七一[13]主张注意阴阳协调、虚实兼顾治疗眩晕,重用牡蛎、珍珠母等安神之品。刘道龙等[14]“眩晕十针”结合脏腑经络辨证治疗眩晕,选取百会、神庭、神门等安神穴位,疗效显著。陈宝贵[15]常用大剂量龙骨、牡蛎等安神之品来治疗眩晕。马云枝[16]治疗眩晕常用健脾养血安神法、健脾化痰安神法和滋阴潜阳安神法,总体不离安神为宗。叶桃春等[17]治疗眩晕则善用宁心安神、滋阴清热大法。尽管未能提出明确的治疗原则与方法,诊治方法尚有差别,但安神之法贯穿眩晕的治疗过程中,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2.2 “安神定眩”为法,辨明主次 眩晕病之治疗在明确从神论治的关键之外尤须注意的是辨明主次,方可纲举目张。须知晓其前因后果,即导致神明失用、神明受损的原因,才能做到未病先防、既病防变、愈后防复。气血虚弱、髓海空虚者须补气养血以安神明;肝火旺盛者须泻火调神,使神明复安;痰湿壅滞者当温化痰饮,涤清通路,以防痰湿上蒙清窍,扰动神明,发为眩晕。在临床治疗中针灸、推拿等治疗方法对于眩晕病亦有较好疗效[18-20]。在经络辨病等学术理论中亦要考虑以“安神定眩”思想为指导,以安神明之体,复神明之用,方可及时止眩。故在眩晕病诊治过程中应以安神为纲,始终不离“安神定眩”法,分清主次,及时止损,做到釜底抽薪,方能防眩晕病的反复,提高疗效。

3 结语

在物质生活丰富、生活节奏加快的今天,眩晕已成为严重影响人们生活质量的疾病之一。眩晕病“从神论治”新假说的提出丰富了眩晕病因病机理论,为临床开辟了新的诊治思路。本研究尚未进行实验观察,今后可利用现代分子生物学技术,多途径、多靶点、多角度探索从神论治眩晕的作用机制,揭示神明之体、神明之用的理论内涵,不断深化对眩晕病的认识,提高中医药治疗眩晕病的临床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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