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中的敬畏

2020-02-14 05:50万胜
满族文学 2020年1期
关键词:丹东满族世俗

万胜

沈阳到丹东通高铁了,这是现在的事。以前去趟丹东算出远门,穿山越岭,大半天的时间。现在也是穿山越嶺,但愣个神儿的工夫就到了。最早一次,也是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去丹东,是上初中时班级组织的凤凰山旅游。火车凌晨三点多才开,我们在学校教室里熬过了大半夜,精力全消耗在打打闹闹中,上车后便开始迷糊。恍恍惚惚中,火车一路长行,似乎没有尽头一样,咣当咣当的把耳膜都磨出茧子了。心想,丹东怎么这么远呢!可正是因为遥远,才无限向往。

若干年后再去丹东,是坐了朋友的轿车,走高速,那位朋友去考察一个商业项目,我则正好借机会去完成一个心愿。

我是怀着一颗朝拜之心前往丹东这座英雄之城的。大多数人对丹东的理解大都来源于六十年前的那场战争。那是这座城市坚硬的一面。其实,这座城市还有柔软的一面,不为更多人所知。在这座城市中的某一个几乎被人们忽略的角落里,有一片文学的圣洁之地——《满族文学》。

对于我这个文学热爱者来说,《满族文学》不但是一块圣洁之地,更是我的福地。

我在苏家屯文化馆工作期间,创作了短篇小说——《响亮的刀子》。2003年,我把这篇小说投给了《满族文学》。这是我第一次给《满族文学》投稿,没想到这篇小说竟被当时的主编张涛老师看中,上了《满族文学》当年第六期(双月刊)的头题,当时在《满族文学》做责编的宋长江老师还专门为我这篇小说写了评论文章《为了大写的人》,发表在《满族文学》2004年第一期上。更加让我想不到的是,不久后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了《小说选刊》当时的副主编冯敏老师的电话,告知我这篇小说将在《小说选刊》2004年第二期下半月号转载。那份惊喜之情还没过去,更大的幸运接踵而来,2005年这篇小说获得了第四届辽宁文学奖短篇小说奖。第一次上《满族文学》、第一次发头题、第一次被转载、第一次被评论、第一次获奖,这一连串令我欣喜万分的第一次都源于我的文学福地——《满族文学》。于是,我就很想去丹东拜谒这座文学圣殿和守护圣殿的文学骑士。

那是浓秋,五花山色,凉风习习,丹东给我的感受是那么清爽和亲切。《满族文学》杂志社就栖身于一条老街道上的一栋老房子里。

在编辑部陈旧狭窄,甚至有些暗的空间里,弥散着书卷气息。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和我头脑中预想的相去不远。我的想象来自于很早以前的一部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只是这里没有李冬宝的幽默调侃、葛玲的机敏风趣、牛大姐的嫉恶如仇、于德利的聪明圆滑。这里安静、沉稳,时间如同暖阳中的纤尘,均匀、缓慢地降落、一层层叠加,沉积。那些厚重的信稿书籍像欲言又止的人,端坐在能安身的任何地方,不急不慢的等着被人亲近。窗子似乎有一种过滤的功能,外面车水马龙的嘈杂虽然能穿透窗子,但其中的焦躁和繁乱却被滤掉了,传入耳中就有了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好像窗外的喧闹与你无关,你可以悠然地做一个世俗的局外人。于是你的心好像突然也具备了这种过滤功能,面对世事纷扰都能平心静气了;于是你就有了一种超然的心境,把自己的身心从俗世凡尘中剥离出来,与世俗的瓜葛变得单纯而清晰,你来到这世界上仅是为了记录这世间的事和物,作为写作者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从那一刻起我便更加笃信,文学的神力能够点化我这颗纯粹又被世俗生活禁锢着的心。

初次与张涛和宋长江两位老师见面,场面一度有点尴尬。我是个木讷之人,而他们也不太善言谈,与他们对面久坐,常常令场面陷入沉寂。其实,看得出他们也都为了不冷场做了很大努力。我忽然觉得有种冒犯之感,我冒昧的造访一定是搅扰了这里的平静。而对于我,能在这样一个安静优雅的文学秘境中和两位坦诚和蔼的老师平静地坐上一会儿,已经是一种难得的惬意了。

做文学的人最喜欢平静,也最需要平静,这是我越来越深的体会。平静是世俗和文学之间的分水岭,心绪要在平静中沉淀下来,才能脱离世俗的羁绊,才能客观的审视世间的一切。这种平静并非我们常说的平心静气的安详,也不是把心放空的释然。这种平静是饱满而蕴含着巨大力量的,就像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一湾深不见底的湖水,不由人不敬畏。我曾两次登上长白山的峰顶,望着那潭平静的天池,每次都在心里升起一种敬畏之心。我相信它绝对是有神灵的。我敬畏文学就如同敬畏神灵。

《南怀子·本经》中记载:昔者仓颉作书,天雨粟,鬼夜哭。不由我们不敬畏啊!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小说委员会秘书长,辽宁省作协签约作家,小说北2830成员,目前供职于《海燕》杂志社)

〔责任编辑  宋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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