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美学视域下纪录片《三十二》的叙事分析

2020-02-23 07:23舒畅
视听 2020年8期
关键词:讲述者布光慰安妇

□舒畅

《三十二》这部纪录片主要讲述了中国幸存“慰安妇”的生存现状。这部短片的主角是全世界唯一公开自己和日本儿子身份的“慰安妇”——广西荔浦的老人韦绍兰。创作者用平实质朴的笔触记录了老人的生活常态,并把它命名为《三十二》。“32”是中国公开身份的“慰安妇”幸存者数量。该纪录片通过对画面语言的合理巧妙运用,让原本沉重压抑的叙事变得舒缓平实,将抽象的概念形象化地展现出来,让人们感受到韦绍兰老人对生命的热忱和从容,向受众徐徐道出了生命的意义与丰富的主题情感。

一、极简画面的叙事,阐释多味人生

全片中只出现了两个人物,一个是老人韦绍兰,一个是她被侵略者侵犯后生下的儿子罗善学,这也是拍摄影片时这个家庭中仅存的两个人,人物和场景画面元素都比较简单。农村的一处破旧的老房子,简单的家具,泥砖砌的烧柴火的土灶,陈旧的用具,都很好地交代了韦绍兰一家人的生活状况。片中有几处烧火吃饭的镜头,所吃的也是粗茶淡饭,白米饭加大白菜。塞内加在他的《论生命之短暂》中提到:“幸福生活不需要什么优良的装备,这是自然的本意。每一个人都能使自己幸福。外部的东西并不重要,顺境和逆境都没有多大的影响。”韦绍兰与慰安妇相关的经历无疑是不幸的,在旁人看来是悲惨的。韦绍兰说到那段时间:“穷得无人比。难处,苦的苦,没有哪个比我更苦。很快乐的,没有,眼泪都是往心里流的。”韦绍兰在回忆起自己的经历时也几度落泪,这些经历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灾难。而在片尾,韦绍兰说出了这样的话:“人生只愁命短不愁穷。这世界这么好,现在都没想死,这世界红红火火的,会想死吗,没想的。”极简的画面阐释着她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和留恋。

二、场景的转换,线性叙述故事发展

纪录片的开始是一个全黑的屏幕,然后渐渐响起了清脆的敲铃声,似乎在告诉观众,故事即将开始。在韦绍兰的一段讲述后,画面渐渐亮了起来。首先出现的是俯视的湖面,清澈的湖水中翠绿的水草随水摇曳。镜头上移,渐渐出现山的倒影,当山水全部出现的时候,年轻的女声开始了朗诵,淡入淡出的手法将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慢慢展现在观众眼前,使观众沉下心迎接故事的到来。片中出现的主要人物是女主角韦绍兰和她的儿子罗善学。他们在正式出场的时候都是场景由上往下,缓缓移动出现。韦绍兰出场时,一个大场景,镜头由天空移向房屋再向下对着坐在门前的韦绍兰。其实在韦绍兰出现的前几秒,镜头的左侧大路上有一个挑着草的人。这也是导演一个比较巧妙的伏笔。这个背着草的人就是韦绍兰的儿子,只是在这个地方没有特意介绍,在后面罗善学正式出场的时候,这一幕会以另一个视角展现出来。

在韦绍兰出场后,导演通过韦绍兰走过的几个场景——小路、村庄、田间、林中小道,简单交代了韦绍兰生活的地理位置与周围环境。并且几个镜头中,导演连续用到了运动矢量,加之水平的地平线,将主要方向定为横向。说到运动矢量,片中还用到了指向矢量,比如在河边,一个红衣服的女性由右往左走,但是走的过程中她的目光往屏幕的下方移动,随着镜头的配合,观众自然而然地跟随这位女性的目光,看向河边正在洗衣服的韦绍兰。在视线移动的过程中,镜头的焦点也随着从后面移到了前面的韦绍兰身上。

三、特写镜头,透视人物内心复杂情绪

在韦绍兰去领完钱回来后,导演通过归纳视觉方式,用一些细节特写镜头交代了主人公的生活环境,让观众对主人公有了更深层面的了解。在片中的其他地方也用了大量特写,比如在韦绍兰讲到比较激动的部分时,镜头会给脸部一个大特写,讲述者的表情被放大的同时,情绪也随之放大。其中特别有几个场景,罗绍兰讲述中看向了镜头,由侧面转为了正面,形成一个Z轴的指示矢量,目光直接与观众对视,给予观众一个最直接的情感。这场面在全片中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中丢入一块石头,惊起了一片涟漪。还有韦绍兰在讲起当年被侵犯的场景时,导演将镜头对向了讲述者的双手,缓缓上移再到脸部。通过来回揉搓不安的手,能看出韦绍兰内心的复杂情绪,能感受到那段回忆带来的伤害之大,这也是一种静观到深观的体现。

片中对人物单独讲述的画面也有较为严谨的安排。从布光来看,主要光源多为自然光,但是角度较为考究。除了罗善学第一次单人讲述的镜头外,每一个单人讲述的镜头都是在室内拍摄的,通过门窗透进来的光,进行一个照明。由于有门窗的原因,投进来的光线是有方向性的,门窗起到了束光筒的作用,从而形成了选择性布光。而斜侧方的布光角度在讲述者脸上形成了一个较为强烈的对比效果,尤其在韦绍兰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浮雕式布光将老人所经历的沧桑岁月表现了出来。

四、隐喻的画面叙事,使内容更具戏剧性

在片中,场景与讲述者的内容多会用画面的形式表现出来,将诉说者的话语用作旁白,比如罗善学谈到家庭情况的时候,画面中通过对家中一处处场景的特写来展示真实的环境。再比如罗善学说到“都是看牛,这辈子都是看牛”后,观众脑中一定会有一个牛的形象出现,然后罗善学向门外右侧走去,逐渐被墙挡住,完全消失在观众视野后,画面逐渐向右下方移动,画面中出现了罗善学喂的牛,将观众脑中的牛具象化。这样自然的舒适的视线引导,在这种娓娓道来式的纪录片中尤为重要,会让观看者更加进入到故事中,不会让正沉浸在影片中的观众有跳出来的感觉。

导演对画面的隐喻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开篇不久,有一个场景是韦绍兰拎着一个水桶往外走,画面左边的三分之二是黑暗的,只有右边韦绍兰所在的三分之一是亮着的,这也隐喻了她那些黑暗的过去与现在走出来站在光明之下的自己。比如在韦绍兰讲述到当年所遭受的看管松懈的时候,画面上出现的是床边的一面墙,几道光束由上而下出现。这种丁达尔效应产生的现象,让光从一定程度上成为可见的。纵向的线条比横向的线条更有力量并且更加令人兴奋,加上光向来是给人带来希望的象征,这个场景就表现出所讲述的情节在讲述者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是兴奋的,是有希望的。影片结尾时,在韦绍兰的歌声中,与片头相似地展现了美丽的山河,但是不同的是,结尾的景色中多了韦绍兰的身影。歌声在韦绍兰的笑脸中结束,体现了这位老人的坚韧与乐观,这个镜头也与影片开头遥相呼应。片尾在说明为什么启用“三十二”作为片名以及现存“慰安妇”的个人简介时,背景是漂浮在空中的灰尘。这些灰尘在片头、片中都出现过,这些灰尘似雪花又似星空,渐渐上升,暗示了世间万物都会随时间慢慢消失,尘归尘,土归土,但是这些事情所造成的影响或是伤害有如背后的黑暗一般,难以抹去。

回看整部影片,在导演的巧妙安排与精心准备下,影片显得张弛有度,沉稳中不失戏剧张力。通过对画面与细节的把控,使整部影片有着较高的整体性与严谨性。这部影片中,导演利用影像美学中画面的叙事作用,不但让我们感受到艺术张力,也让我们看到了磨难,看到了屈辱,看到了不公,但是从韦绍兰老人身上,我们看到了直面生活磨难的坚强与勇气,以及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猜你喜欢
讲述者布光慰安妇
上篇 庆国之盛世
一种布光技术在客车渲染设计中的应用
讲述者
用光打出电影质感
党建共建引领新时代的“讲述者”
网格式布光法在电视灯光中的应用
“慰安妇”幸存者黄有良离世
韩慰安妇拒绝日本“治愈金”
渭南市博物馆:华夏文明的“讲述者”
台湾慰安妇纪录片《芦苇之歌》赴日首映反响热烈等6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