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媒时代下人的记忆、注意力与新闻传播学研究

2020-02-23 07:23李洋
视听 2020年8期
关键词:人脑传播学记忆

□李洋

一、以往:新闻传播学在研究谁

新闻学与传播学虽然是两门不同学科,但总会有交叉的地方。现代新闻学理论来自欧美等国家,他们的报业在19世纪就已经走向成熟。而传播学也在此期间应运而生。伴随着工业革命,人们与各地的交往密切起来,使得大众传播更加紧密联系社会而急速发展。社会学、心理学、政治学等学科也在此基础上形成独有的理论、学派。随着报纸、广播、电视的普及与发展,大众传播成为主要研究对象。伴随互联网介入人们的生活,“液态社会”下权力、主体都消解了,我们需要从不同传播主体考虑未来的研究对象。

智媒时代意味着连接一切,就连人的感官、身体也不例外,人的思维、记忆、注意力将发生哪些变化?这些变化是福是祸?

二、智媒时代与人的记忆、注意力

(一)人的记忆

“记忆是一个人在社会互动中关于活动、感受与经验的印象累积,脑对外界输入的信息的编码、存储和提取的过程。”①人的记忆不同于动物的记忆,有着自我的认识及反思的过程。当个人在生活、学习、工作时,记忆就显得尤为重要。他需要处理不同事项,根据不同类别进行记忆分工,把各类相似的事物分别储存在“记忆宫殿”中。一旦需要,最初的记忆便被“呼唤”出来。随着遇见相同的内容,记忆的最初印象对相似事情进行辨别,有着特殊的应对手段,不至于手忙脚乱。

从原始到现代社会,不同的交往媒介如口语、文字、印刷术、电子等伴随人类社会的进步,同时也在自我进化。口语时代,需要依靠喉部发声刺激大脑的神经,将所看、所听之物内化于自己的大脑中,人们依据这种形式来记忆周围事物。读写时代,抽象与具象事物在头脑中变换。比如中国的文字一直是表意文字,其他国家是表音的文字,这是两种对事物记忆的表现方式。中国在夏商周时期,便“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来造字。如果用“象形”不能解决,便用“指事”等其他造字方法。对不同技术的依恋,一直在刺激人们向更先进的技术出发。

卡尔从生物学、脑神经学等学科向我们解释人脑记忆的成因:“海马状突起为新的记忆内容提供了一个新的保存场所,因为其中的神经突触能够非常迅速地变化……帮助大脑皮层中的记忆内容稳定下来,随之开始把短期记忆转化为长期记忆。”②没有互联网的时候,记忆事物依靠大脑的主动记忆。比如在阅读书籍时,文中特定的标题、内容、章节、段落、版本、纸张装帧特点以及是否有黑体字、异体字、繁体字……多次翻阅后,特殊的形式便印在脑中了。

事物不再是深入理解与记忆,而只记住存储的位置,这便是“谷歌效应”。智媒连接一切,但人的记忆力能连接一切么?卡尔说人脑“使我们能够适应新环境、学习新技能”③,但不是说人脑可以无限接受新技术来提升智力,我们以为先进技术能够更好地服务人类,但也“毒化”着我们的大脑,原有的功能在减退。

先民依靠口诵、书写方式能够记住几十万字的先秦经典,再到后来经典的注疏更多,记忆的内容更为复杂,但人们依然能够记住。如近代国学大师章太炎、黄侃等,他们从小接受儒家教育,背诵经典。太炎先生翻阅《说文解字》七十余过,与学生讲课基础上而成《文始》《新方言》与《小学答问》,季刚先生圈点古籍可谓是朱墨烂然……抛开其他因素,我们现代人还能如此专注地记忆它们么?

搜索引擎、人工智能等可解决查找、分析的问题,但本该属于自己的内在记忆却被它们代替了。科学上,人脑的承载力是无限的。现今还处于“弱人工智能”期,在新闻传播学研究中想要查找某个著作的某句话、段落是较为机械的,即便能够找到也与自己的查找意愿根本不符。而人则可以对烂熟于心的书籍会依据自我需求寻找特定的某句话或段落。这种自主性仍然体现人的作用,如上文所述,人的记忆与技术的关系难舍难分。看似人工智能在解放手脑,实则是人的思维被机器左右,只能帮助而不能替代人对事物的思维、记忆与运用。

(二)人的注意力

在古代人们是依靠眼睛等多个感官的作用理解古文,这种线性的阅读方式能够对文章进行全面梳理与分析,形成独自的记忆。现代的人们在手机上随便一搜索便能查到自己需要的内容,但人们浏览的速度与理解信息成反比。以往人们能长时间专注于某部书籍,而今人脑被多个信息源支配。一边看着书,忽然手机出现几条信息、邮件就赶去查看,应付多个任务。又比如看电子书时,阅读器有划词或链接,它们一个接着一个,使我们无法专注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在卡尔的书中便引用很多例子说明了人们无法深入阅读的现状。当多个“任务”呈现在人的眼前,人脑还能像以前那样有专注的精神么?

当今人们的阅读方式呈现碎片化,使较长的新闻报道停留在用户眼前的时间也愈发短暂。在几天内,某些议题由媒体(更多的是社交平台抢先发布,而传统媒体随后跟进)报道出来,第一时间推送给用户,而当上个事件还在激烈讨论时,不知不觉另一热点悄然而至。公众急于追求新闻真相,可热点集中呈现在人们眼前,分散精力,之前的热议话题逐渐冷却。这类新闻迭代发生,不是有意为之,而是这种非预期的传播效果给公众带来强大的心理与视觉冲击,使他们感到“热点疲劳”。

“注意的实质是离开已有的刺激物而选择另外的刺激物。”④这也正是人们对热点注意力频繁转移的原因。在今天的互联网时代,一发生热点全民陷入狂欢中,消费背后的符号与意义,一个段子乃至明星在网上的行为火爆后瞬间形成一种跟风现象,整个社会进入德波所说的“景观社会”,网上的一切成为一种表征与现实。这种疲劳消解用户的批判能力,沉浸在此消彼长的热点中。用户以为自己对社交媒体拥有更多的主动权,其实这正是景观社会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针对我们要处理多任务,卡尔认为,“我们已经抛弃了孤独宁静、一心一意、全神贯注的智力传统,而这种智力规范正是书籍赐予我们的。”⑤

三、形成必要的批判思维

当人工智能盛行之时,理应看到它背后的样子,警惕被资本钳制。提出任何一种弊端并带领大众思考这种可能性比任何的赞美都重要。机器能测量人的脑神经的具体变化,并根据这种变化写一些较为准确的人脑研究报告。可人的行为难以预测,思维更是极富灵活性,又怎么能对其进行“精准”测量呢?同时,不能一味地追求所谓“科学”的方法而忽视人文、批判的思维方式。马克思说:“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⑥100多年后的今天,他的话似乎得到了印证。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法国的居尹·德波以及他的弟子鲍德里亚对当今传媒世界予以深刻批判。德波认为,景观表现为看不见的隐性控制,外表看似是自己操作,内地里是极为被动的。伴随人工智能深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更要警惕“异化”——人被所创之物控制。鲍德里亚在《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象征、交换与死亡》等书中提出“拟像”“拟真”等概念,正是建立在德波的基础上,认为整个社会由“符码”操纵。虽略有夸张之嫌,但我们应学习这些思想家对传媒、社会与人的思考,时刻保持批判思维。

对待人工智能,既要运用科学的方法论进行指导,予以观测与考量,发挥人工智能的效用——为人类服务,掌握在自己手中,同时也要从多个学科,如哲学、社会学、心理学等,予以更多的思考,形成相应的批判思维。回归人文,回归大众。以思辨精神引领,以人文作为支撑,从历史的视角解读人工智能、解读未来社会,这是我们应做之事。

注释:

①陈力丹.自我传播与自我传播的前提[J].东南传播,2015(08):30-33.

②③⑤[美]尼古拉斯·卡尔.浅薄:你是互联网的奴隶还是主宰者[M].刘纯毅 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236,40,141.

④陈力丹.精神交往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382.

⑥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1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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