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克瑞翁的多重身份解读《安提戈涅》

2020-03-08 14:27黎夏
神州·上旬刊 2020年2期
关键词:安提戈涅悲剧

黎夏

摘要:《安提戈涅》是古希腊悲剧家索福克勒斯的名作,影响着欧洲文学的发展。两个重要角色——安提戈涅与克瑞翁是作品的精髓。安提戈涅的不幸历来令人悲悯,而拥有多重身份的克瑞翁同样是悲剧另一重要体现。本文着眼于克瑞翁的多重身份,来解读这部伟大的人的文学。

关键词:《安提戈涅》;克瑞翁;多重身份;悲剧

《安提戈涅》的剧情环环相扣,讲述俄狄浦斯的女儿安提戈涅因违抗城邦僭主克瑞翁的禁葬法令,为背叛城邦战死的兄弟波吕涅刻斯举行葬礼,最后在墓室中以死表示不屈;克瑞翁之子海蒙亦为安提戈涅殉情,其妻欧律狄刻悲愤自杀。

剧中“反派”克瑞翁是这部悲剧所极力渲染的,他的情节线:禁葬、闻讯、审问、处罚、补救、子亡、妻死,基本构成了整个故事的脉络,笔墨甚至比安更多。在家族体系里,他是丈夫,是父亲,也是舅舅;在社会关系中,他是地位更高的公民;在整个城邦中,他是国王。他是多重身份矛盾与人物悲剧的统一体,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他是故事的推波助澜者。他专制、多疑、独裁,使得悲剧从矛盾冲突、发展走向最高潮的部分。安提戈涅身上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意志,随时做好“死”的准备。克瑞翁遭受至亲双故的沉重打击,是一种被动的伤害,而这种痛苦他要活着忍受。综合来看,与安提戈涅相比,我认为克瑞翁才是这部悲剧中最核心、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角色。

(一)作为大家长

血缘是人类最原始和最纯净的纽带。从亲情伦理的角度来看,克瑞翁是家中现存辈分最高的角色。然而,在权力与个人统治欲望的支配下,血缘却不过是他的工具。

在第一场克瑞翁对长老们的宣誓中,就早已暗喻他将王权看得比亲情更重。因为与俄狄浦斯的子女有血缘关系,克瑞翁继承王位多了分名正言顺。再者,古希腊人会为死去的亲人举行埋葬仪式,安提戈涅宁愿死,也要尽到亲人所要尽的责任。那么克瑞翁呢?他是波吕涅刻斯的舅舅,侄子已死,连下葬都不行吗?他本性自私、虚伪、顽固,对待安提戈涅像是对待奴隶,更别说以儿媳的态度对她仁慈。哪怕儿子海蒙如何相劝,克瑞翁都一意孤行。

海蒙对爱情忠诚、专一,但是对于父亲的专横却不如安提戈涅那样强烈的反抗精神。可以知悉,严厉的父权之下,海蒙从小遵守规矩、听从劝告,未敢叛逆。当爱人性命受到威胁,他站了出来却没能挽救,最后用殉情向父亲宣告内心的叛逆。

克瑞翁深爱儿子、妻子,更爱中心位置的自己;他藐视侄儿,法不容亲,更重国王的威严。当一切归于他独自退场时,最痛的至亲之死让他的内心回归到父亲的身份。“大家长”不是他的第一身份,但内心真情的流露与悲剧强化又最能在这个身份上体现。这源于他自身强烈的矛盾,使悲剧回归人性本真。

(二)作为城邦公民

古希腊的民主政治是少数人的政治,惟本城邦成年男性才能参与。生活在“男性公民的俱乐部”中,女性已经默认了这种不平等的地位。伊斯墨涅在劝姐妹时的第一条理由是

“首先,我们得记住我们生来是女子,斗不过男子。”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身的社会地位,对安提戈涅的想法担忧与制止。同样来自王室,也陪过父亲飘零在外,她们的观念却不一样。安提戈涅更具个体精神,与妹妹伊斯墨涅相比,她是勇敢打破束缚的典型代表。这必然跟克瑞翁的男权冲撞。在士兵第一次报讯时,他立马回应:

“哪一个汉子敢做这件事?”

他必须要让安提戈涅受到惩罚。从难以置信到置之于死地的心理过程,是一种传统男性意识在驱动。克瑞翁并不相信女性会有胆量与能力挑战他,在他眼里,女性与奴隶无异。因为这样的立场,他狠狠斥责维护未婚妻的儿子。城邦男女不平等观念根深蒂固,安却表现特殊,打破平衡。若将她写成男性,就缺少男权与女性的斗争看点。作者通过这一矛盾,揭露城邦民主政治的实质,刻画了古希腊戏剧中勇敢的女性形象与典型的传统男权代表。

(三)作为城邦僭主

僭主制是古希腊的专属名词,指通过政变或暴力手段夺取王位。克瑞翁原本不过是“国舅”,后因俄狄浦斯后继无人而凭借血缘、权势登上王座。他本身就缺少威信,所以一上台就需要立威。首先他奖罚分明,厚葬“正义”的厄忒俄克勒斯,禁葬反叛的波吕涅刻斯。以此“杀鸡儆猴”,巩固权势并稳固城邦。这是一种政治策略。但在少数人的民主政治中,他过于专制。他不理会城邦市民的对安的悲叹,向儿子发问“难道城邦不归统治者所有吗”,体现他强烈的个人私欲已经凌驾于城邦民主政治之上。他性格扭曲,刚愎自用,忽视儿子的心理需求,在儿子面前失去父亲的影子,导致父子离心。

他与神之间在一开始就处在对立面。后来,他向先知屈服。可为时已晚,因为他的法令“冒犯了上界的神明”。在神面前,一个国王显得卑微又渺小。但从另一个层面上看,他曾坚持自己的法令和立场,这不也是人的自我独立与斗争意识的体现吗?

他和安提戈涅从相对立的立场又重新走向遵守神律的统一,却双双落得不幸,一死一苟活,是悲剧人物。作者在这其中强调了自然法则的重要性。但从对其投注的精神品质来看,他们身上都闪烁着人性的光辉,蕴含人文精神。

(四)结语

克瑞翁以最高身份——城邦僭主作为言行评判的标准,法不容亲;其观念被男权意识深深腐蚀,与安提戈涅的觉醒意识相对抗;未能处理好家庭与国家、法律与神律的矛盾统一体,最终因为家庭的破碎而在余生中忏悔。克瑞翁与安提戈涅激烈的冲突导致悲剧收尾,无疑都是悲剧人物。克瑞翁是主导这场悲剧的重要角色,最终波及自身。戏剧塑造了安提戈涅的美好人性,更成就了克瑞翁多重矛盾的丰富人格,细细品来愈发鲜活。我们相信,在角色身上都夹藏着作者对于时代、对于人性的思考。结局不够美丽,所以角色的力量会更有魅力,更能震撼人心与耐人寻味。

参考文獻:

[1]罗念生.《古希腊罗马文学作品选》[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8.

[2]杜益文.论索福克勒斯的悲剧艺术[D].华中师范大学,2008.

[3]黄坚.西方悲剧理论视野下《安提戈涅》中克瑞翁人物形象分析[J].剧作家,2012 (1).

[4]宋硕夫.克瑞翁:悲剧《安提戈涅》的中心人物[J].华北水利水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34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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