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太王碑》书体归属略议

2020-03-08 15:39高仰之
书画世界 2020年12期

高仰之

内容提要:留存至今的《好太王碑》(即《好大王碑》)极富学术价值,是现存最古(或稍晚于《集安高句丽碑》)、最完整的高句丽时代碑刻资料。四面环刻的碑版书法,1770多字,提供了丰富的文字资料。实际上,后世对此碑所用书体、风格多有争议。

这一碑刻的后代评述、碑字书体及艺术风格值得深入考察与分析,以探求其蕴藏的价值。

关键词:《好太王碑》;书家评述;书体归属

曲阜师范大学书法学院

好太王时代为高句丽鼎盛时期,承前启后。这一时期的《好太王碑》及其他文化遗存,皆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成为高句丽时期的重要文化遗产。《好太王碑》碑刻书法的后世争议较多,其中蕴藏一些书法的艺术性,值得深入考察和发掘。

一、《好太王碑》概述

《好太王碑》全称《国冈上广开土境平安好太王碑》,公元414年刊立。现存于吉林省集安市,碑有竖界栏,44行,满行41字。《好太王碑>气息雍容古雅,笔致古拙沉雄,结体雅而不俗,寓雍容于朴拙,好古者视其为珍品。杨守敬在《学书迩言-评碑》中如是说: “《好太王碑》,近时初见,醇古整齐。”

有关《好太王碑》的体例,众说纷纭。有著述认为是“墓碑(陵碑)”,如王志修的《高句丽永乐太王碑考》( 1895)、荣禧的《高句丽永乐太王墓碑文》;有的著述认为是纪功碑,如陆心源的《高句丽广开土王谈德纪勋碑》( 1897)等。“碑文涉及高句丽建国传说、好太王功绩及当时东北、朝鲜半岛与日本列岛倭人之间的关系。”[1]《好太王碑》在汉碑中独具一格,是北碑中的经典碑刻。

检阅所有碑拓图版,从书法艺术角度视之,此碑字里行间单纯而有天趣,不低俗,不媚态,书、刻俱佳。其艺术水准不容小觑,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高句丽时期深厚的文化底蕴。

二、《:好太王碑》书体若干评述

《好太王碑>在学术界中一直备受争议,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此碑的史料价值主要集中在长篇的碑文中,然因年代久远、自然风化,其部分文字辨认不清,近代几次劫难又加剧了损毁程度,引发了碑文释读上的争议;二是,《好太王碑》书体古拙,字形来源更是复杂,加之方直线条的基本特征,使得学者见仁见智,歧说纷出。

有关碑文释读、拓本研究方面的论述已比比皆是,因而本文重点考察《好太王碑》书体、风格方面的评述。有关此碑的碑文书体,各家持有不同观点,叶昌炽、欧阳辅等初期的拓本研究者认为是“八分汉隶体”,或认为是隶、楷之间的形态,或认为是真书(楷书)。后文将一一详述这些观点。

(一)形乎隶、楷之间

欧阳辅在《集古求真》-书中,认为《好太王碑》书体“似楷似隶”。晚清学者叶昌炽亦在《奉天一则》(收录于《语石》)中记录题跋: “高句丽好太王碑,在奉天怀仁县东三百九十里通沟口,高三丈余。其文四面环刻,略如平百济碑……碑字大如碗,方严质厚,在隶楷之间。考其时,当晋义熙十年所记。高丽开国,武功甚备,此真海东第一瑰宝也。”

《好太王碑》的用笔少用隶书中的蚕头雁尾,点画间出现了隶书所不常见的点、撇、捺等笔画,体现出了楷书的部分特征。如“八”字,撇、捺都楷化得十分明显。在隶书中, “撇”画本应侧锋切入,顺势推出后切笔停顿,而该字中这一笔画的收锋是尖笔;又如“立”字,该字中的“点”画用笔尖逐渐按压,由细变粗,最后回锋,完全楷化。隶书中的“点”应逆锋起笔,转势后渐提行笔,由粗变细,收笔出锋。诸如此类的点画还有许多。

在结构和章法上,《好太王碑》的结字多取横势,有明显的分背之势,个别字取纵势却不显突兀,用于调节行气。它一改隶书结构的繁复、笔画乖张的弊端,以极简省的笔画写出极丰富的意趣。其字体在总体风貌上近似隶书,排列整齐,不失规矩,但其多体杂糅的个性风格打破了单一的形式美,表现出了复合式的独特神形。

此种说法未将此碑归为某一种具体的书体形态,综合分析,兼具两种书体之特点,故较为可靠。

(二)“汉隶八分体”

早期持有这一观点的是叶昌炽、欧阳辅等初期拓本研究者。隶书的发展经历了古隶、汉隶和八分三个阶段。在《汉字形体学》中,蒋善国视《好太王碑>为汉代以后“古隶”的代表作品。“古隶”流行于公元前319年至公元前111年,存在的时间较长,主要特征为纵向取势,横不平,竖不直。这种说法并不可靠。“过去,以碑字方整而无波挑,名其为‘古隶大体近似。但自秦汉简牍帛书发现以来,古隶的面目并非如此,要避免歧义,即不宜沿用‘古隶之名。”[2]

至于“汉隶”和“八分”,王志修《高句丽永乐太王碑考》以为此碑“类汉隶”,而郑文焯的《高句丽国永乐太王碑释文纂考》则称其:“字体八分,道浑当为辽东第一。”狭义的“汉隶”是指流行于西汉时期的隶书,较“古隶”更加规范,不似“八分”具有装饰性,主要特征为取横势,突出横画,横平豎直。“八分”则主要取左右分布之势,突出挑画和捺画。纵观《好太王碑》,鲜有留白处,通篇字体较为平正,并未突出某一笔画,纵横排列相对有序,布局严整而不显呆滞。其自由的书风主要体现于点画的可延展性,其波挑大多弱化,仅留存于笔势。这些特点与传统的“汉隶”“八分”相去甚远,故此说法也较为不妥。

(三)“旧体铭石书”

这种说法是丛文俊先生在《关于高句丽好太王碑文字与书法之研究》-文中最早提出的, “将它和两汉面目相近的金石文字归为一类,即隶书面无波挑或波挑之法不太显著的类型”[3],在时间上要早于东汉晚期至唐的“八分铭石书”,因而以“旧体”名之。

中原使用“旧体铭石书”较高句丽早了数百年。清末民初著名书画家、金石收藏家姚华在题跋中分析:在隋唐之前,高句丽书风不可能完全脱离中原书风而独立风尚。《好太王碑》中保留了许多西汉隶书流变中的字形俗体,蕴含着金石文字的正体化,波挑也并不显著,因而此种说法也较为可靠。

三、《好太王碑》碑刻书法的意义

对《好太王碑>的研究方兴未艾。虽然在书法艺术层面它无法与全国历朝历代的著名碑刻相媲美,但也并非一无是处。事实上,《好太王碑》还有许多层面值得考察与发掘,从研究过程中可以看出它与各碑刻书法之间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的内在联系。

一方面,作为文献资料,《好太王碑》是研究高句丽历史的一条最可靠的捷径,提供了丰富的文字资料;另一方面,作为书法艺术,它必然成为高句丽史文化研究一个不可或缺的艺术门类。

参考文献

[1]马治权结缘《好太王》[J]书法,2018( 024):113 -117

[2]丛文俊好太王碑书法及其相关问题略论[J]东北史地.2004( 006):51-53

[3]杨孝松寓雍容于朴拙:《好太王碑》概况及其学习要点[J].书法,2018( 025):118-121

约稿、责编:史春霖、金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