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豹变”:大变局中的制度建设

2020-03-31 09:26沈祖炜
世纪 2020年1期
关键词:大变局制度企业

沈祖炜

近代以来 ,中国社会一直处于前所未有的大变局之中。西方炮舰迫使中国门户开放,按李鸿章的说法,那是“数千年未有之变局”。在西方文明的冲击下,近代中国在经济、文化、政治、社会等各个领域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当代中国尽管已是独立自强的社会主义大国,可是仍然需要应对剧烈动荡的世界局势和国内社会发展的挑战,所以变革始终是时代的主旋律。

由于传统社会的衰败和崩塌,中国曾经被动地纳入了以西方资本主义为中心的世界经济体系。而在这个体系中,中国的位置却处于边缘地带,不得不被“中心”所控制和掠夺。中国长期出口农产品和矿产品,进口工业产品,进出口贸易逆差巨大。而沿海地区的缓慢工业化,又是在外资刺激下起步的,近代外国在华投资大致相当于历年贸易逆差的总额。在这样的“边缘化”历史背景下,中国被激发起救亡图存的革命化张力,以康梁维新为代表的改良主义被抛弃了,中国社会很快被推进到激进的国民革命阶段。革命是近现代历史的主旋律。从辛亥革命到新民主主义革命,乃至社会主义革命,一路狂飙一路战歌,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推翻旧的制度。与革命化同時,现代化的诉求也在与日俱增,无论是实业救国、科学救国、教育救国,还是中共提出的四个现代化战略,以及两个一百年战略目标,都立足于赶超西方发达国家,推动中国的工业化和现代化。

清朝统治者曾经自诩为“天朝上国”,但是经不起西方列强坚船利炮的攻击,也挡不住工业化时代新制度的冲击。正如马克思在1858年所预言的,清廷“竭力以天朝尽善尽美的幻想来欺骗自己,这样一个帝国终于要在这样一场殊死的决斗中死去”。果然,在武昌起义的炮声中,清王朝轰然倒塌。然而新的制度之争还在继续。即使实行民主共和了,还有国家治理模式的巨大差异。及至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又尝试过中华苏维埃的政权组织、提出过民主联合政府、民主统一战线的政权等主张。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明确了新的国体、政体。制度建设的大格局终底于成。

就相对微观的企业层面而言,制度演进始终是企业发展的内在动力。近代中国在开启工业革命之初,就动摇了官府手工业时代的千年老传统,衙门式管理渐显式微,次第而起的是官督商办、官商合办、中外合资、商办企业等新的管理模式。外资企业向中国经济植入了西方的企业制度,而民营企业的组织形态也从传统的家族制、合伙制向股份制、股份有限公司,乃至企业集团的方向演变。在此过程中官办或国营企业也逐渐引入了股份化的组织形式。这些变化的根本原因,在于企业要生存就必须适应市场经济的要求。在1949年以后的计划经济时期,一度强化了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的统一管理模式,而改革开放又使企业制度演进的趋势重新开启。纵观近代以来的企业发展,制度演进始终处于探索过程之中,进与退,成功与挫折,经验教训多多。

任何发展和进步往往意味着变革,而一切变革又是对原有制度限制的突破,都要进行破旧立新。在突破旧的体制机制的同时,新的制度建设应当同步推进。所谓“不破不立”“破字当头立在其中”的辩证关系正是如此。可是在历史大变局中,一切都在急剧地变化,因而人们对于发挥制度作用的认识往往还跟不上,“破”和“立”存在距离。社会变革要突破旧的体制机制的束缚,于是很多工作习惯于以政策管事,以文件定调,以领导讲话为办事准则,一时没能形成制度,缺乏稳定性和规范性,这也是常情。

在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新时代,中央特别强调依法治国、加强治理能力建设和加强制度建设。按制度办事,受制度约束和规范,确实已经成为当务之急。当下迫切需要将改革开放中行之有效的政策举措上升为新的制度安排,使之稳定地持续地发挥作用。也要用制度来激励和保障消费、投资和技术创新等等经济行为,促进经济健康稳定发展。在社会治理中也有将中华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纳入制度化安排的必要。

《周易》云:“小人革面,君子豹变。”说的是,改头换脸只有表面文章的变动,并不可取。唯有像豹子那样,随着渐渐长大,身上的花纹越长越漂亮,发生“豹变”,那才是真正的变革和成长。在当前的历史大变局中加强制度建设,是巩固改革开放成果的需要,是推动进一步发展的需要。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君子豹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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