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史学家库恩的社会学理论

2020-06-03 09:32滕飞聂其艳
时代人物 2020年1期
关键词:库恩象征性哲学家

滕飞 聂其艳

关键词:库恩;波普尔;范式;科学史;科学哲学

一、库恩范式理论的社会学内涵

纵观库恩的著述,范式概念也许不能被有效澄清,但科学团体和科学史学家这两种角色却是被他严格区分的。科学同社会科学、人文学科甚或任何研究工作一样,首先是人的群体活动。范式概念之所以很难被清晰界定,就是因为其几乎囊括了研究工作的所有实践,其中有实务性的、人际性的和象征性的,而后两种属性是科学哲学不会去审视的问题。

在库恩看来,首先,研究工作并非总是反映着科学史鼓吹的时代需要,而多数是在满足研究团体的需要,研究者们未必是那些推动时代的人,而是负责为其时代设计谜题和解谜的人。故研究的展开并非由价值推动,而是由团体内和团体间的竞争所推动,科学在当代的合法性是与其他学科竞争后的结果。

其次,竞争的胜出在于科学总能够提供明确的解释,这种明确性使其本身能远离舆论评价。而问题也在于,研究者在解谜活动中考虑的往往是团体位置问题,他们很难正视自身理论的缺陷。而当有缺陷的理论遭遇无法解答的时代问题时,科學界内部就会出现危机。

再次,由于科学的有效性只局限于特定问题,而时代性的问题却总是具有多元内涵,故解决新问题的责任就只能落实在那些明确性较差的“原范式”学科上。在这一意义上,“科学的革命”就是这些能解决问题的学科的中心化过程。而这一过程是无意识的,不存在以理性控制它的绝对或统一主体。

最后,库恩认为范式是一种语言、一种思维方式,是接受长期教育的结果。不同范式之间的差异往往是根本性的,因而,同一主体的范式是很难重新建构的。这意味着,即使是面对明确性较强的问题,研究者之间认识上的补集仍然是广泛存在的,而以“说服”的方式并不能有效的消除这些补集,因为这些话语都不是公认或明确的。

二、范式理论对科学叙事的解构

从象征性的角度而言,如果将科学视为一种知识或叙事方式的素材,就可以看出,范式理论对于那些信奉科学象征性能力的理念而言,具有多大的破坏力:范式理论相当程度的瓦解了科学象征性陈述中的完整性和线性。

(一)科学哲学的代理性问题

科学研究被波普尔等科学哲学家认定为,是由充分价值所指导的实践工作;科学家都是被时代精神所选择并完全遵循科学原则的人;而科学哲学家的责任是,指导这些明确性较强的科学,并将人类引向理想的境地。

而库恩以研究群体实践为出发点,并认为,科学越是进入到群体研究阶段,驱动科学发展的就越是研究者或研究群体对位置的竞争,不可明喻的人际规则实际取代了名义上的价值规范。这样的命题在科学哲学家眼里无异于将科学的发展置于不可知论中,该命题同时也隐晦的指出,哲学家并没有指导科学方向的权威。

在以上问题上,库恩被科学哲学界视为“相对主义”者,这种批评起码包含了认识论上的非法性,因为,其反对者同样是持相对主义的,二者的分歧只在于,库恩对科学研究现状的分析触碰了以下问题,即所谓的研究者职业价值和理想未来之间的一致性是一种叙事。而此一问题的直接推论就是,如果理想未必是真实的,“非常规”的研究很可能就是常规的。

因此,库恩的现象分析也就变成了对科学哲学业内道德的挑战。因为,只有去除异类,科学哲学家和所谓的常规科学研究者才能勉强的被视为一个整体。科学哲学家关于未来的理念的叙事才有可用的素材,其也可以名义上保留指导性的地位。

(二)符号的积累是否意味着进步

在波普尔等科学哲学家眼中,科学是有统一逻辑支撑的历时性活动,科学成果是渐进而无须逻辑就能相互替代的,积累性是科学指导人类接近真理的依据。而从象征性的操作角度而言,增强与进步之间构成相互指代的前提是,要使人相信知识内部的矛盾是暂时性而非日常的,这样,面对有待解决的问题,知识才能体现出积淀性——解决问题只在一迟一早。

库恩则明确指出,科学最初也是源自明确性较差的多元内涵学科,科学家之间的认识方式往往有本质差别,新成果往往产生于理论界的重大冲突中。这实际指出了,科学对社会发展方向的代理这一问题,并没有科学哲学家想象的那么乐观。

范式理论指出了,科学与未来之间的线性陈述亟待普及,这较某一科学是否解决了社会问题更为重要——起码对科学群体而言是这样的。很多科学成果在产生之初仅是缺乏证明手段,但却遭到科学界主流观念的大事指责,而当这些成果被证实或公认之后,其却又被视为科学的一项进步,似乎之前的分歧都不存在了。这一问题从库恩范式理论最初受到的争议,而后却被大事引用这一转变中就可探知大概。

这意味着,科学界内往往以群体内“中心—边缘”关系的变动作为代价,而保留了这一群体对于时间上的代表性。进而,矛盾不仅是可以掩盖的,而且是必要的,不是矛盾的矛盾才最适合解释学科的进步,因为同质性的积累起码可以造成增殖的表象。

(三)通约性是否意味着整体性

波普尔等科学哲学家认为科学是整体性的研究,可以通过明确的逻辑使内部各部分得以兼容,科学的优越性也就在于其能使学科内产生更多共识,而不是像社会科学那样产生很多分歧。

库恩的理论实际指出了,科学竞争的一种方式是,通过提供更为简化的内涵而影射出科学对更大外延的控制能力。这不仅给人一种假象,人们可以通过原子、质子甚或更微的粒子去理解我们的社会,可以通过一种可通约的物质解决一切分歧。

科学脱生于原范式领域,这使其不能摆脱“解谜”的陈述方式,陈述者扮演着出题人和解谜者的双重角色,其权威源自聆听者对谜题与答案间精确度的赞赏,而有歧义的答案就构成了对陈述者地位的威胁。所以,在波普尔等人看来,社会科学一方面是在研究科学所遗弃的内容,因而不值一提;而另一方面,容许对非本质问题进行讨论,这本身就是侵犯了他们对科学原则的代理权——必须予以纠正。

(四)证伪被赋予的象征性意义

波普尔等科学哲学家认为,科学是可以通过证伪以实现自我建构和发展的,证伪更被波普尔推崇为一种产生新知的方法,可以使理论家跳出原有的“框架”,以实现科学的积累与扩展。

象征性理论对叙事的解构性分析之一就是,叙事往往采用控制对立概念的手法,以陈述线性的历史,并混淆不同的角色,从而虚拟出不同角色间的对话。库恩则指出,知识的积累不能等同于知识范畴的扩展,证伪的象征性操作意义在于,“錯的是错的,对的也是错的”,这一推断与“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构成了同义反复。这看似是一种自我否定,而实际是去除了对话和检验对象之后的自我肯定,这使自己的陈述进入了真正不容置疑的境地。

证伪的怡人之处就在于,既然陈述者承认自己可能是错的,那么对该陈述者的批判反而无的放矢了。而波普尔等人自始至终并没有纠结于是否对自己的理论进行证伪,而是将证伪用在了他人的理论之上,名义上的自我剖析反而成为了纠正他人的权力来源。证伪本身只是一种理论工具——不必迷恋,关键问题在于,证伪的标准是来自陈述者还是所有研究的参与者,如果其仅是来自前者,证伪就是库恩所说的“社会教育”而非其他。

三、小结

库恩和波普尔一派的理论碰撞仅是问题的表象,不可言喻的深层问题是,波普尔等人有将科学问题转入语言学处理方法的倾向,尽管语言是充满象征性的领域,是和讲求实证的科学有规则上的差异。当提出人可以脱离社会互动而严格遵守原则的假设时,无疑是在暗示,人就如语言附着于语言的表达对象上那样,关系牢固而有序,不会有任何不明确的人为因素影响哲学家对科学的代理。如果将同质性因素的积累视为进步,那么推论就是,理想不但是可见的,更是可控的。内涵与外延的反比例关系是存在于概念层次上的,如果认为内涵可以控制外延,这样的设想也仅能停留在想象空间中。将一个可以检视的过程抽离成为固有名词,并以拒绝新的检视为目的,这实际是语言中的动词名词化的手法。

参考文献

[1]托马斯.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金吾伦、胡新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2]托马斯.库恩.批判与知识的增长,周寄中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

[3]卡尔.波普尔.开放社会及其敌人(卷一),陆衡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

[4]卡尔.波普尔.开放社会及其敌人(卷二),陆衡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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