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西客家民俗“闹春田”的特征与历史地理境况

2020-06-19 07:59马应隆谭杰
现代商贸工业 2020年20期

马应隆 谭杰

摘 要:闽西客家民俗“闹春田”是一项历史悠久、独具特色的文化活动,以别具一格的展演方式成为客家人的一张名片,是深厚历史文化底蕴、村庄精神面貌的突出体现。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梳理和实地的深入调研,本文高度概括和总结了“闹春田”的六大特征,即“四性两力”,分析了“闹春田”的历史地理境况。

关键词:客家民俗;闹春田;举河村

中图分类号:F24

文献标识码: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0.20.052

“闹春田”是一项历史悠久、独具特色的闽西客家民俗文化活动,于每年的正月十二在福建省龙岩市长汀县童坊镇举河村定期举行。举河村是一个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生态旅游资源丰富、景色优美秀丽的村庄。清朝时期,陆陆续续有人在举河村定居,现今有马、曾、胡、王、黄、陈六大姓氏。举河村的前身是举人村,20世纪70年代,举人村一分为二,即划分为现在的举河村、举林村。客家民俗文化“闹春田”以别具一格的展演方式成为举河村的一张名片,是深厚历史文化底蕴、村庄精神面貌的突出体现。

1 “闹春田”的特征

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检索和整理、实地的深入调研和全面考察,客家民俗文化“闹春田”具有深厚的历史性、鲜明的地域性、参与的广泛性、广博的包容性、顽强的生命力、超群的影响力六大特征,即“四性两力”。

1.1 历史性

“闹春田”是一项历史源远流长的闽西客家民俗文化活动,其深厚悠久的历史突显在其历史源流方面。

关于“闹春田”的历史源流,当地村民的说法不尽相同。但是,目前学术界主要有三种看法,分别是“关公说”“张琏说”“泥鳅精转世说”。尽管有关“闹春田”的历史源起众说纷纭,但无论哪一种看法都与悠久的历史有着渊源关系。

持“关公说”的学者认为“闹春田”民俗活动中所供奉的神像是中国民间耳熟能详的关羽。关羽是东汉末年的重要历史人物,他因忠义的高尚品格而广受百姓的爱戴和敬仰,这也是他死后被民间所神化的重要原因之一。从关羽所生活的时代至今,已有将近1800年的历史。

持“张琏说”的学者则以为供奉的神像是明朝起义人士张琏。王,广东饶平人也。本剧盗,明嘉靖末作乱,蹂躏广东江西福建三省,势极猖獗。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带正是客家人的集聚区,众多客家人投奔张琏。后张琏被俘就义,为了缅怀这位“客家皇帝”,又不得罪朝廷,当地民众把关公当作张琏来祭拜。从张琏所生活的明朝嘉靖年间到现今也至少有400多年的历史。

关于“泥鳅精转世说”的主人公存在一定的争议。有些学者认为关公是泥鳅精转世,而部分学者又认为张琏是泥鳅精转世,孰是孰非尚且不论,但该看法带有相当程度的神秘色彩。带有神秘色彩的神话传说对于民俗的研究具有宝贵的历史价值。同样,神话传说在探讨“闹春田”的历史源起方面也具有一定的作用。

1.2 地域性

“闹春田”是一项具有鲜明地域特征的闽西客家民俗文化活动,其地域性主要体现在“闹春田”奇特的展演方式。

“闹春田”由祭典、巡游、田中闹春三种仪式构成,尤以“田中闹春”最具地域特色。该仪式将神像抬到浑水烂泥的田里进行“戏耍”,展演方式包括四人打转式和多人狂奔式。客家民俗文化“闹春田”以“人神共欢”的独特形式来表达对神的虔诚和景仰,同一般的尊神、敬神活动相比迥然不同。

通过对举河村周边地区的考察和调研,独具特色的“田中闹春”仪式是举河村所特有的。例如,相邻的朱坊村、洋背村、大田村等也有一年一度的客家民俗文化活动,但多只有祭典仪式和巡游仪式。据调查,类似这种模式的客家民俗文化活动在闽西地区普遍存在。虽然连城罗坊的“走古事”、姑田的“游大龙”等民俗文化活动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但与“闹春田”的奇特展演方式又完全不一样。可见,“闹春田”是一个展演奇特、地域特色鲜明的客家民俗文化活动。

1.3 广泛性

“闹春田”是一项极具广泛性的闽西客家民俗文化活动,其突出体现在“闹春田”的全员参与度。

在“闹春田”举办的当日,全村不论男女老幼,均全员参与。根据实地调查,“闹春田”的组织者和筹备者都是当地村民,充当最重要角色的人物是福首们,福首又分大福首和小福首,当地人称大福首为“做大头”,称小福首为“做小头”。大福首承担“闹春田”活动的主要经费,小福首承担次要经费。大福首是“闹春田”活动的主持者,而各小福首是“闹春田”活动的具体执行者,如游行队伍中的旗手、炮手等都是由小福首充当。村民按照轮流的方式来确定每年的福首人选,换句话说,村庄的成年男性公民都有机会成为福首。

祭典仪式是“闹春田”的重要组成部分,即将神像抬至各个姓氏的宗祠门口进行祭拜。在“闹春田”正式举行的前一天,各宗族要派本姓人对祠堂进行卫生打扫、厨具清洗、杂草清除等,这些活动的参与者都是轮流有序进行的。

同时,祭典仪式和水田闹春进行期间需要燃放大量的鞭炮和烟花,其费用由本姓氏的村民以户为单位进行平摊,平摊仪式在“闹春田”结束之后的正月十四进行操办,主持平摊仪式的村民也是由同姓的人轮流进行。而“水田闹春”仪式的参与者主要是由本姓年轻力壮者自发进行。

客家人素来以热情好客著称。为了招待好亲朋好友和外来游客,当地村民忙着制作各种客家美食,厨房里、饭桌里热闹非凡,“闹春田”也是一次美味大比拼的客家美食文化节。

可以说,“闹春田”是一项全村上阵、全员到位、一個不落、大家广泛参与各项具体事务的客家民俗文化活动。

1.4 包容性

“闹春田”是一项海纳百川的闽西客家民俗文化活动,其突出表现在举办当日的热情好客度。

“闹春田”从不排斥任何人。在节日的当天,即正月十二,外来的游客非常多,可分为私客和公客。同学、同事、朋友、亲戚等属于私客,私客由主动邀请的村民直接招待,而摄影爱好者、各网络电台的记者、虔诚的信仰者、民俗文化的研究者、老外等属于公客,公客只要愿意前来村民家中做客,当地村民一定热情款待,许多村民也会主动邀请公客到自家做客。“闹春田”举办当日,当地村民对任何外来人员都不会带有异样的眼光。

从前来参加“闹春田”的成员规模来看,有些是拖家带口前来,有些是集体组织而来,后者往往人员更加庞大。从距离来看,有些是从邻近的乡镇前来,有的则是从外省乃至国外前来。不论充当何种角色,不论游客规模,也不论从多远来,当地村民从不排斥、从不拒绝,他们以一种宽阔的胸怀、豁达的胸襟随时恭候。不可否认,“闹春田”具有广博的包容性。

1.5 生命力

“闹春田”是一项具有蓬勃生命力的闽西客家民俗文化活动,其生命力主要表现在顺应时代发展的潮流。

随着时代的发展,外来文化如洪流一般不断地涌入我国,对本土民俗文化造成了亘古未有的冲击。闽西客家民俗也毫不例外,部分民俗文化活动不断地简化仪式,逐渐地丧失了原有的特色,成为屡见不鲜的活动,渐渐失去了应有的生命力。有些甚至消失殆尽,逐渐沦为人们的历史记忆。例如,周边大同镇的客家民俗文化“走菩萨仙”早已荡然无存。再如,邻近的朱坊、洋背、大田等村庄的客家民俗文化活动也早已不足为奇。

相比之下,“闹春田”不但没有在时代发展的浪潮中没落和消失,反而抓住了历史机遇,成为诸多闽西客家民俗文化中的佼佼者。一方面,“闹春田”奇特的展演方式使其本身具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另一方面,当地村民充分利用网络和媒体的力量,对“闹春田”活动进行了大力宣传。每临“闹春田”,当地游客数量年年激增、交通已经超过最大负荷、热闹程度也早已今非昔比。

1.6 影响力

“闹春田”是一项影响范围广、程度深的闽西客家民俗文化活动,其影响力主要表现在它的辐射范围和密度。

每年的正月十二,村里人山人海,熙熙攘攘。通过对当地村民的访谈,正月十二是村里一年中最为热闹的一天,连除夕、春节也无法企及。自2010年起,“闹春田”的隆重程度大大超过以往。一方面,当地村民的生活条件在不断改善和提高,为“闹春田”的隆重举办奠定了良好的物质基础。另一方面,大批外来游客的光顾对“闹春田”具有反作用,促使当地村民在思想上更加重视起来,每个村民都希望把“闹春田”办得更好、办得更到位。

通过对大批外来游客来源的分析,按照距离的远近可分为三类,分别是省内、省外、国外。关于省内游客,较近的来自相邻的村庄和乡镇,如朱坊村、拔哩村、涂坊镇、姑田镇等,它们一般都隶属于龙岩市;较远的来自省内的其他地级市,如三明市、漳州市等。来自省外的游客以邻近的省份居多,如江西省、浙江省、广东省。国外游客有来自乌克兰、英国等欧美国家的。可见,“闹春田”的辐射范围涉及海内外。

从辐射的密度来看,密度最高的是省内,其次是省外,最后是国外。辐射密度的大小与距离的远近息息相关。可见,时间、路程、经费等是影响游客是否前来参加“闹春田”的重要因素。一定程度上,辐射密度反映出“闹春田”对该地区的影响深度。可以说,民俗文化“闹春田”对周边地区的影响力最大。

2 “闹春田”的历史地理境况

闻名遐迩的客家民俗文化“闹春田”拥有悠久的历史和显著的地域特征,即深厚的历史性和鲜明的地域性。“闹春田”的执行主体是客家人,异乎寻常的曲折经历和复杂的社会地理环境塑造了客家人独特的品格和文化。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中原人多次举族南迁。其中,以永嘉之乱、安史之乱、靖康之变三次历史事件最为重要。中原人南迁后与当地居民相互融合,形成了今天的客家人。从某种程度来讲,客家人因客居他乡、远离故土而得名。举河村的全体居民是广大客家族群的一分子。客家人在南方落脚后,与原著居民矛盾突出,土客矛盾不可避免。

从地理分布上看,由于客家人较晚扎根南方,故绝大多数的客家人分布在贫瘠的山地、丘陵地区,而当地的原著居民多分布在富饶的沿海平原地区。以福建省为例,客家人主要生活在西部的山区,即现在的龙岩和三明,而闽南人主要生活在东部沿海平原地区,即现在的厦门、泉州和漳州。不论是古代,还是近现代,闽南地区的富裕程度远远超过闽西客家地区。贫瘠的地理条件深刻影响着客家族群的资源分配和生活质量,特别是土地资源极度匮乏,人地矛盾最为突出。

从行政区划来看,客家族群多分布在“三不管”地区。举河村南接南山镇,属于镇与镇的交界处;东与连城县相邻,属于县与县的交界处。进一步地放宽视野,长汀县北与三明市相毗邻,属于市与市的交界处;西与江西省相连,属于省与省的交界处。而龙岩市又地处福建、广东、江西三省交界处。独特的地理区位,每逢乱世,往往兵连祸结,客家人必须掌握和拥有一定的防卫能力。

特殊的族群历史、地理区位和社会环境,使得争夺与维护现有的生存空间成为客家族群与原著居民之间、客家族群之间的矛盾焦点。在闽南和闽西的交界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土楼”,这是土客矛盾尖锐的重要体现。它们也深刻地影响着举河客家人的个性特征和民风民俗。面对残酷的生存境地,他们必须勇敢、彪悍,以在有限的生存空间中争得一席之地。“闹春田”中,客家人在浑水烂泥的田里,以四人打转和多人狂奔为主要形式,这种看似“暴力”的奇特展演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是對客家人特殊的历史地理境况的折射和反映,也是对举河客家人历史地理境遇的情感心声和文化诠释。

参考文献

[1]梁启超.饮冰室合集·饮冰室专集之八[M].北京:中华书局,1936:1.

作者简介:马应隆(1995-),男,汉族,福建龙岩人,佳木斯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学科教学(历史);

谭杰(1973-),女,汉族,黑龙江人,硕士,佳木斯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赫哲族历史文化(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