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鉴与启示:国外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研究再认识

2020-07-16 18:19吴合显李玮
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 2020年4期

吴合显 李玮

主持人语:活态性、系统性的农业文化遗产保护起源于联合国粮农组织2002年发起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GIAHS)倡议,目前已成为一项重要的国际性计划,22个国家的61项传统农业系统被列入GIAHS名录。同时,农业文化遗产是历史时期创造的,随着社会经济条件和自然条件的变化而不断发展,蕴含着丰富的人与自然协调的生态智慧。“国际性”使得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的交流显得很重要,“历史性”则将有助于人们对于传统农耕文明的文化觉醒从而实现文化自信。本期所刊《借鉴与启示:对国外有关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研究再认识》一文对国外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及其保护的研究与实践的系统介绍,对于进一步推进我国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及其保护研究与实践大有裨益;《对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的历史与文化反思》关于农业文化遗产科学内涵和现实价值的分析以及典型案例的介绍,则将强化农业文化遗产成为现代农业的发展要素和经济增长的新途径和乡村振兴与脱贫攻坚的重要抓手的认识。

——闵庆文

摘 要:从2002年联合国粮农组织提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概念至今,我国相关的申报工作进展很快,走在了世界的前列。但是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和管理,与国外一些发达国家相比,还具有一定的差距,这势必会影响我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创新和利用。在这样的背景下,系统梳理国外的有关论著,了解其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研究与实践,以利于借鉴和启示,也就显得正当其时了。

关键词:农业文化遗产;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农耕文明

中图分类号: C958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 - 621X(2020)04 - 0121 - 09

一、“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概念的提出

与其他文明类型不同,工业文明是以追求经济利润为特征的社会运行方式。发展工业可以在与自然环境隔离的人造环境里进行生产,把生产责任全部落实到个人和企业,而个人和企业为了获取经济效益的最大化,对于生产之外的生态维护事项,却可以置之不理。这样的生产方式,势必会促使人们肆无忌惮地利用和破坏自然环境,造成人与自然生态环境的不兼容。如今世界各地不断突发的事关生态、生计与生命的灾害疫情,很大程度上都是工业文明负效应引起的结果。

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是农民、牧民、渔民和森林居民生产知识技术长期积累的结果。这些独特的农业系统和文化景观,反映了农村绿色经济、文化多样性以及他们与自然生态环境的深厚感情,理应受到保护和传承[1]。2002年,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发起了“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GIAHS) 项目,并提出了动态保护概念:农村与所处自然生态环境长期协同演化和动态适应下,所形成的独特的土地利用系统和农业文化景观,这种系统与景观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而且可以满足当地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的需要,还有助于促进社区可持续发展[2]。联合国设立该项目的目的,无疑是要建立“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及其密切相关的生物多样性维护、文化景观保护和食品与生计安全保障的体系,并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广泛认可和响应,使之成为可持续管理的基础。

“全球重要農业文化遗产”项目的提出,标志着“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具有全球性意义,同时还拥有传承、保护和管理的特殊价值。为保障GIAHS成为FAO的一项常规性工作,2014年,在FAO章程及法律事务委员会第97届会议报告中,GIAHS被赋予了在FAO组织框架内的正式地位。此后,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申报GIAHS。截至2018年10月,“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已有来自20个国家的52个项目,涵盖了沙漠绿洲、山地梯田、农林复合、古树群落、稻鱼共生以及其他特色农业系统。联合国推动“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项目保护行动,应该是此前先后出台的《生物多样性公约》(1992年)和《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2003年)派生的结果。本文认为,联合国推行这项行动的目标,并不仅仅在于肯定这些“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历史价值,而是要借此指明未来的农业发展走势,特别是要强化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关系,在大力倡导可持续发展和生态文明的同时,实现生物多样性维护、食品和生计安全以及文化景观保护等多重功效。

世界农业重要发源地的中国、日本和韩国,现已成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主要分布区。韩国农业食品与农村部于2012年颁发了“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管理章程。截至2017年,实现了7项“韩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和2项“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为进一步推动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近年来韩国政府提出了新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价值标准。这些标准在推动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和管理,特别是在可持续发展方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3 - 4]。在中国,从2002年FAO提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至今,有关的申报工作进展很快,走在了世界的前列。2012年4月,原农业部首次在《农业部关于开展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发掘工作的通知》中提出,农业文化遗产的活态性、适应性、复合性、战略性、多功能性和濒危性等特征,并对“具有悠久的历史渊源、独特的农业产品,丰富的生物资源,完善的知识技术体系,较高的美学和文化价值,以及较强的示范带动能力”进行保护[5]。2013年,农业部公布第一批China - NIAHS;2014年,农业部“全球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成立,同年公布第二批China - NIAHS;2015年,农业部公布第三批China - NIAHS。截至2020年1月,农业农村部已公布了5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

然而在笔者看来,国外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关注显然要比中国早,而且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认识和理解,也要比中国的一般学人更为深刻。原因在于国外一些发达国家,其工业文明的发育程度更为成熟,他们对于工业文明带来的负效应就自然具有切身的感受。中国与发达国家不同,到20世纪后期才从农业文明逐渐步入工业文明,而且工业文明对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的影响,至今还不十分明显。人们对工业文明负效应所带来的诸如生物多样性的破坏、食物安全和生计危机等问题的切身感受,肯定不如发达国家深刻。我国虽为农业大国,但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人们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申报、保护和传承较为淡漠,甚至是毫无了解。有数据表明,目前在我国已申报立项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中,位于少数民族地区的项目所占比例仅为32%。

另外,在现代化背景下,中国很多学者长期以来热衷于工业化、城市化的应用型研究,对“三农”等基础性研究难免有所轻视。而这正是中国,有如此丰富的农业文化遗产项目的一个农业大国,学术界对其关注却滞后于国外的根本原因,这也是当下中国学者必须奋起直追的重大认识课题。其中最艰难的使命在于,需要进行思想观念上的大转变,在思想上重建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生态文明理念。笔者认为,这样的思想大转变,可以增强人们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认识,重视“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挖掘、保护和利用,从而发挥“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在我国精准脱贫、乡村振兴和生态文明中的助推作用。

二、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对维护生物多样性的价值

生物物种的多样并存,既是生命信息系统运行的产物,又是地球生命体系稳态延续的基础[6]52。为推进全球生物多样性的维护,2005年1月24日,以“生物多样性、科学与管理”为主题,在法国巴黎举行了为期5天的生物多样性国际会议。时任法国总统希拉克在大会开幕式上为物种快速灭绝现象敲响警钟。他说:“生物多样性是自然界万千变化得来的,对这一财富遗产的损害是一种可怕的损失,也极大威胁了我们的未来。”为此,他呼吁建立一个评价全球生物多样性现状的国际组织,让科学家准确了解生物多样性的变化趋势,并提醒政治家和舆论时刻注意保护这一自然财富[7]。由此可见,生物多样性在维护生态安全和人类健康等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联合国粮农组织发起“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项目,其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在“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概念提出以后,国外学者针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与生物多样性的关联性展开了许多卓有成效的研究。这些研究成果主要体现在如下研究论文。

对二者研究的方法论上,Nahuelhual L.,Carmona A.等发表的《评估非物质文化服务功能的方法论:以智利南方地区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为例》立足于结构方法论,以智利南部地区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为研究对象,建构了生态文化服务功能,进而弥补了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维护生物多样性在方法论上的不足[8]。针对英国坎泊兰郡平原林以及澳大利亚悉尼西部土地利用,E. Charles Morris等在《焚烧和降雨对传统农业生产的影响》一文中认为,随着林地的恢复,本土物种的多样性在不断提高。Morris指出,一些林地虽经历多次焚烧,但本土物种的比例在总体上却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反而是未被焚烧的林地,本土物种的多样性在不断下降[9]。Pautasso M., Aistara等的《论传统种子在农业和生物多样性维护中的价值》认为,传统种子保护集中表现在农业与生物多样性的维护。从生物多样性到农业多样化,从种子基因到品种,再到作物种类,从作物耕作技术到景观文化,都是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主要组成部分[10]。B. Seungseok在《论韩国农渔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和管理》一文中提出,加强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利用已成为韩国政府的主要目标。近年来,韩国学者对农渔业社区的生物多样性、歷史文化等方面的研究在不断加强。该文认为,生物多样性在促进农渔业发展的同时,也实现了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和自然生态环境的保护[11]。Hong Chul Park,Choong Hyeon Oh的《论保护韩国灌溉梯田生物多样性的植物群落及计划》一文分析了韩国青山岛板石梯田灌溉系统。文章提出,为有效解决该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所在社区农民老龄化的难题,提出了“稻田休耕”管理计划。这种经营模式,既提高了土地利用的效率,又维护了社区的农业与生物多样性[12]。

要想充分地理解农业生产者的行为,在把他们视为理智的资源分配者的同时,还应看作是对周围生态环境的适应者[13]。以上5篇论文从方法论、本土种子保护和耕作经营模式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与生物多样性维护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的分析,正好体现了农业生产者对自然生态环境的高度适应。特别是关于本土作物种子的保护问题,对我国乃至全球具有较高的启示意义。长期以来,受“农业现代化”的干扰和影响,很多地区盲目地照搬西方发达国家的农业生产方式,直接引种他们的作物,放弃本土传统种子,致使一些本土物种绝种。由于盲目引种外国品种,加上在生产实践中又过度使用工业化肥,致使土壤肥力下降,引发土地污染,生物多样性面临着严重的危机。其实,中国作为一个古老的农业大国,各民族在历史上就有丰富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项目,在粮食生产问题上根本不需要依赖西方发达国家。我们当下要做的是如何更好地挖掘、保护和利用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推动传统与现代的结合,实现中国农业绿色发展。而这样的发展目标,正好是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的使命和担当。

另外,Csaba Centeri & Hans Renes等的《对欧洲农业文化遗产树林草地复合系统的研究》提出,树林草地在农业生产实践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作为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项目,树林草地的可持续利用对维护生物多样性、土壤和水资源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14]。N.Tecco,V. Girgenti等在《论农业体系多样化的功能研究》一文中认为,生物多样化无论是在文化、社会还是经济上,都是一种有着特殊宝贵价值的遗产。生物多样的脆弱性构成了引发粮食危机和生态贫困的风险条件,而生物多样性则成了复兴本土传统农业的重要角色[15]。Salvatore Pasta,Rosario Di Lorenzo在《兰佩杜萨岛的农业文化遗产(意大利南部兰佩杜萨群岛)在品种培育和野生动植物保护中的关键作用》一文以兰佩杜萨岛(西西里岛海峡)农业生产活动为例,认为本土农业体系在生物多样性维护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意大利兰佩杜萨岛,仅因本土农业系统的消失就导致了43种本土植物物种的灭绝。因此,推动本土农业的复兴与发展,对乡村发展和农业生态系统的保护都是极其重要的[16]。Maurizia Pierri的《文化与权利之间的食物多样性、食物主权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研究》认为,食物权利是一个复杂的权利,与人类生计权利和生命权利密切相关。为此,要做到对食物权利的保护,前提条件是要让各社区各民族拥有自己的食物权利和农业系统的话语权[17]。

此外,Pardini A在《关于稳定地中海盆地农业田园复合系统的一个研究视角》一文通过对地中海盆地农业文化的研究,认为本土农业能够带来生态的稳定性。与集约化农业相比,本土农业系统有利于维护生态环境,而且能让乡村生物多样性变得更加丰富[18]。关于本土农业的生物多样性问题,Laure Emperaire等在《黑河地区(巴西、亚马逊)的农业生物多样性研究》指出,本土农业的建构具有较高的生物多样性效能。与此同时,采取“休耕经营”模式和劳动力资源的可利用性,有效解决了当地生态系统的脆弱性问题[19]。

以上论文强调了复兴本土农业维护生物多样性的功能。本土农业系统的精髓,就是各民族长期积累形成的本土生态知识和技术体系。由于经历了数千年的磨合,本土农业已经高度适应了所处的自然生态环境,因农业而引发的各种自然灾害和生态“负效应”,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都得到了有效的应对。为此,这些生态知识技术在解决生态危机和人类健康问题中本应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然而在工业文明繁荣时代的背景下,这些本土知识和技术往往被掩盖、扭曲甚至失传。但它们对生物多样性又至关重要。如果这些传统生态知识和技术被人们忽视,必定会对生物多样性造成重大损失。

总而言之,不同民族文化中蕴含的生态智慧、技术技能将是人类取之不尽的宝库。对这些生态智慧和技术技能进行有效地发掘和利用,将极大地提高人类适应和控制环境的能力。就这个意义而言,听任生物和文化多元格局的受损,将是对人类社会自身犯下的罪过。但遗憾的是,我国学术界对这一点的关注和认识,暂时还没有达成共识。为此,这样的思想观念如不做出及时转变,肯定会影响我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工作的推进。

三、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对保障食品与生计安全的价值

对生态安全与否的理解不同,各民族心目中所要求的生态安全自然也就随之而异。不同民族各有其不同的生态安全要求,如果迁就任何一个民族的具体生态要求,就无法对人类的生态安全获得统一的认识[6]122。联合国世界粮农组织的宣言是,全世界的消费者都有权期望他们购买和消费的食物是安全且质量高的,健康、安全的食物是健康饮食的基础。除了保障消费者的福祉,食品安全对农业生产者的市场准入来说,也是十分关键的,反过来这又有助于经济发展和消除贫困。基于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食品与生计安全等的需要,联合国粮农组织发起了“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项目。从内容上看,一旦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申报成功,标志着其产品完全符合生态产品的要求,同时也成了这些农产品的品牌和商业形象,就使得所构成的产品无论是农业产品、畜牧产品、林业产品,还是相关的再加工产品,都将获得高质量的产品认证。

近年来,国外一些学者围绕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推动食品与生计安全的保障途径,展开了相关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其中,日本学界在这方面的研究尤为突出。例如,Kim Sei - Cheon《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森林资源系统的区域性研究》一文以日本森林农业系统这一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为研究对象,认为传统农业技术的高效利用,对建立食品安全体系、提高地方竞争力、保护本土景观和生物多样性有着独特的价值[20]。Yuta Uchiyama《传统日本蔬菜的历史与地理研究》一文指出,传统蔬菜在日本被广泛生产和消费,而且这些传统蔬菜都有其自己认可的安全标准。该文认为,正因为生产者拥有自己的生产安全标准,进而有效保证了日本传统蔬菜这一食品的安全[21]。Shuichiro Kajima等在《日本米酒和茶: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产品认证》中分析了日本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米酒和茶叶的产品认证。该文提出,日本白山米酒是白山市的地理标志。在产品认证的层次上,米酒的地理标志被视为一种本土产品的促销工具,获得了高利润的市场效益,推动了该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创新和利用[22]。

在亚洲其他一些国家,也有较多关于食物安全的类似研究。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如Vladimiro Pelliciardi,Leonardo Varvaro等在《传统农业的价值评估:以列城区域为个案(拉达克—印度特朗—喜马拉雅)》一文中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拉达克传统农业系统为例,描述和评估了家庭农业管理的耕作模式,分析了当地自然资源是如何被挖掘、保护以及回收的。该文认为,家庭管理耕作模式,在确保农业产品安全的同时,还维护了土壤肥力和生计安全[23]。N. S. Abeysingha在《斯里兰卡Tank Cascade农业系统的生态功能会减弱吗?》一文中提出,斯里兰卡的水资源曾经一度丰富,但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如今却遭遇了未知的慢性胃病。这种疾病虽表现为多方面的,但一定与当地水资源有很大的关系。其实,生活在干旱地区的古代人,利用当地池塘灌溉系统,很好地把生态系统与社会系统兼容起来,有效阻止了慢性胃病在斯里兰卡等干旱地区的蔓延[24]。

反观上述5篇论文,笔者认为,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本身是一个完整的整体,需要与现代科学技术结合,还需要与现代社会需求结合。但结合的主体必须是农业文化遗产及其持有人,应当让现代科技和社会需求服务于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而不是本末倒置,让现代科学技术去替代农业文化遗产。只有这样,才能使农业文化遗产的持有人拥有食物安全标准的权利,进而确保食品安全。

另外,Temesgen Magule Olango在《論埃塞俄比亚地方性知识的利用与产品管理的多样化》一文分析了非洲蕉,埃塞俄比亚南部的一种主粮作物。该文记录了67种被驯化的埃塞俄比亚蕉地方品种, 分析了它们的产品认证、文化结构和实践服务。研究认为,多样化有效推动了埃塞俄比亚蕉的种子基因资源和本土技术的保护与推广[25]。Park, Jong - Jun,Kim Sang - Bum等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对传统农业发展与乡村资源保护的应用和展望》一文认为,加强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评估与管理,对绿色食品的认证和盈利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26]。Miguel A. Altieri在《生态学家与传统农民在传统农业体系中的关联性》一文中认为,数世纪以来,农民创造了各种各样且高度适应当地自然生态环境的农业系统。这些农业系统助推了当地社区的食物安全和农业多样化,规避了影响生产的风险因素,维护了食物的多样性[27]。

还有学者从历史和生态的维度,提出农业文化景观的复兴、保护和利用。Sreeja K G等在《气候和土地利用的变化对热带三角洲湿地深水水稻耕作的影响》一文中认为,湿地深水稻田种植系统是印度半岛西海岸独特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也是印度最大的湿地公园。研究表明,掌握农业生产的气候变化以及土地利用的时间,并对这些数据做出历史评估,对制定地方可持续发展的策略和机制都是至关重要的[41]。Géza Gelencsér等在《论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乡村景观的不稳定性因素:以匈牙利托尔诺州为例》一文中关注了匈牙利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托尔诺溪流,分析认为,由于所在地区经济贫困,导致生态退化,致使该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具有一些不稳定性因素。为保护和传承一些仍处于活态当中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该文重点介绍了“乡村发展协会”是如何推动该地区农业生态系统的可持续性[42]。Kaoru Ichikawa等在《日本里山景观:工业文明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展望》一文中认为,人类与生态环境经过长期的磨合,形成了独特的本土农业系统。在日本,发展和利用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受到广泛关注。该文指出,挖掘农业文化遗产相关技术体系和文化价值,必将推动人类福祉的提升[43]。

上述研究表明,重要農业文化景观与社区可持续发展有着内在的关联性。在保护和利用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实践中,强化农业文化遗产本土知识技术的推广以及文化景观多样性的维护,势必会推进农业文化遗产所在社区以及类似地区的可持续发展。

纵观我国当下的生态文明建设,其实施手段之一就是要尽可能地去传承和发扬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这一不可替代的精神财富,从而使得这些遗产能更有利地支持生态文明建设,而生态文明建设的成效也可以做到事半功倍。当然,把这一内容确立为生态文明建设的前期充要准备,完全是因为生态文明建设的属性所使然,也是倡导生态文明的理由所在。

五、结论与延伸

自2002年联合国粮农组织提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以来,得到了许多国家和地区的积极响应。特别是中国,在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申报工作方面,走在了世界的前列。近年来,我国每年的“一号”文件都是围绕“三农“问题展开,而且多次提到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申报、保护和利用。这是一个创新之举,而且还是实现“中国梦”的有力支撑之一。但由于我国工业化城市化的快速推进,“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利用还面临很多困难和障碍。面对这样的客观事实,广泛吸取国外有关“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实践和经验,必会大有帮助。本文立足于“三农”问题的需要,基于中国的国情,特提出如下四个“重新”,呼吁学界同仁关注:

其一,重新界定“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申报范围。即拓展“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项目申报的领域和范围,不能将“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局限于农耕文明的范畴,而是要将其范围扩大到采集狩猎、游耕、游牧等其他文明类型。

其二,重新界定“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申报条件。要把在历史上因特定社会历史原因而退出舞台的传统农业系统纳入“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申报范围。这些农业系统之所以退出历史舞台,并非没有价值,而是因为不适合当时社会历史的需要。如今,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这些退出生产实践的本土知识,如能有效挖掘和创新利用,必将可以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其三,重新界定“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所有权。过去由于种种原因,“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所有权往往归属政府农业部门或科研部门,这是一种本末倒置的错误行为。其实,各民族群众才是“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拥有者和执行者,他们才值得拥有“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所有权。

其四,重新评价传统农业实践和知识、文化景观、食品和生计安全以及生物多样性等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系统要素,让这些系统要素能更有效地服务于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和管理。

从这个层面上说,生态民族学理应成为当代社会科学研究的一门显学,国家和社会也应当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鼓励更多的学人投入“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研究和实践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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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毛家贵]

Reference and Enlightenment: Research and Practice of GIAHS in Foreign Countries

WU He?xian1,LI Wei3

(1. The Institute of Anthropology and Ethnology, Jishou University, China; 2. The College of Social Science, Jamia Millia Islamia, India)

Abstract:Since Globally Important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s (GIAHS) was put forward in 2002, so far its application work in China has progressed quickly, going ahead in the world. However, administration and management of GIAHS in China, comparing with some developed countries, still has some gap. This tendency is affecting innovation and use of GIAHS in China. Therefore, reviewing oversea literature on GIAHS, and understanding their research and practice, will be useful for reference and enlightenment.

Key words: agricultural heritage; GIAHS; farming civil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