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地下的六便士，又要天上的月亮

柯玉升

不知不觉中，家装节目《梦想改造家》第六季收官了，设计师青山周平因爆改北京南锣鼓巷胖大婶与邻居家的大杂院而走红网络。无独有偶，设计师陈彬也因改造王阿姨的武汉百年老宅而身价倍增。将“老破旧”改造成构思巧妙的“豪宅”，房主见到新家那一刻喜极而泣的场面，让观众艳羡不已。然而，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回访，改造房的使用真相被“曝光”后，这种皆大欢喜的局面发生了“逆天”变化，网上还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胖大婶的35平方米的住房，是一套厕所与厨房连在一起的逼仄暗室，青山周平将它秒变为13扇窗子、56个箱子，并集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茶室于一体的三室两厅小复式楼。为了解决采光问题，他还一并改造了邻居家只有3.7平方米的门房与3.1平方米的杂物间。

别看空间不大，邻居夫妇提出的设计要求高得可怕：3.7平方米的门房要有餐厅、卫生间、育婴室、卧室、书房和小卖铺;3.1平方米杂物间要有厨房和客厅，还要腾出一个大空间方便邻里聚会。

严苛的要求没有难倒青山周平，十几遍的设计修改稿下来，最终敲定方案：用三块木板加托槽的设计，让3.7平方米的小房子可以在睡觉、吃饭、看书三种模式下自由切换。即使是那个要腾出方便邻里聚会的大空间想法，他也给出了理想的设计方案：利用伸缩饭桌，3.1平方米的厨房可容纳下七八个人。

这样的爆改令两家人十分满意。“蜗居”几十年的胖大婶在见到通透明亮的新房时，流下了激动的泪水，邻居夫妇也在新厨房里庆贺了一番。

然而，没过多久就有网友爆料，惊艳了无数人的6.8平方米改造房门口堆满了杂物。胖大婶一家对改造房的使用也大失所望，专门设计的采光窗挂满了衣服，浴室的玻璃门被拆除，胖大婶还“振振有词”：“一家人块头偏大，有门阻挡转身十分不便。”外孙女的房间被当做堆杂物的闲置房，之前专门设计的学习房成了胖大婶睡觉的地方，睡觉的榻榻米被胖大婶夫妇拆分成大餐桌，解决了家里来客人没大桌子吃饭的问题，而当初那个颇具闲情逸致的茶室，则被改成了女婿的卧室。

设计师陈彬改造过的武汉百年老宅，也遭遇了同样的“厄运”。门口的电梯被拆掉了，原因是王阿姨嫌电梯占用空间影响到邻居，再加上腿脚不便的奶奶也去了养老院。与电梯一起被废置的，还有成了杂物间的工作室，自带灌溉系统的植物园没了当初干净敞亮的模样，又恢复为垃圾台。

改造房恢复原状，甚至遭到遗弃，网友忍不住可惜大叫：“不能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房子，辜负了设计师的良苦用心，简直太糟蹋了！”

暖心设计被弃用，青山周平虽面露失落之色，却不遗憾地说：“这是生活的痕迹，有变化才是正常。”

一种现象，两种态度，网上的争论也是各抒己见，难分上下。这时，中间派出现了，他们拿出了“事分两面”的客观分析。

胖大婶家被替换掉的榻榻米，虽功能多样，但是想将床摆放成餐桌，需要经过稍显复杂的程序，久而久之，这种复杂就变成了一种麻烦。新颖创新的设计只美观但不实用的根源，是设计师与委托人之间存在的“生活差距”。

设计师与委托人的生活环境与理念也发生了冲突。委托人的居住场所虽然升级了，但是生活习惯还是老样子。如设计师在小房子里都会设计很多置物柜，但房屋主人仍然喜欢将物品四处堆放，缺乏收纳意识。

还有一点，是设计师与委托人在文化理念上的冲突。胖大婶家的那间茶室，试图营造出生活的诗意，但对为生活而奔波的普通人来说，相较于坐在小房间中细细品茶，他们更喜欢坐在胡同口的树荫下，端着大瓷缸大口喝茶。

设计师能改造房屋，但改变不了人们对生活的态度。在被柴米油盐包围的日子中，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加舒适？除了提高生活质量，还在于自己如何去经营、去面对生活。

其实，胖大婶大可不必将闲情逸致的茶室改成女婿的卧室。奔波在外，站在树荫下大口喝茶，這是生计;闲时在家，端坐在茶室里细细品茶，这是生活。我们没有理由让自己过得很累，所有的累只是心累，所有的累赘都是内心使然。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穿出一身名牌，但我们有足够的信心让自己穿得很得体。

不要太亏待自己了！让生活变得有点亮色，其实一点不难——在忙于低头捡六便士的同时，也要记得抬头看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