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椅上的旧时光

2020-09-06 13:50潘文
湖南文学 2020年8期
关键词:藤椅婆婆孩子

潘文

似乎婆婆总是坐在火塘边那把藤椅里。有些倦,有些躁,好像哪儿都疼,却又说不清楚。于是每隔几分钟就挪动一下,想找个合适的姿势,却又找不着,便作罢。

这是婆婆走之前的三年里最常见的一种姿势。很痛,很辛苦,我们都知道,却帮不上忙,即使是一旁默默看着,亦心疼不已。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脸色变换,每一处细微动作都刻在心里了,往往还没意识到又在想念她时,那模样就已经从心里跳出来,那么哀怨而无奈地回到老屋那把藤椅里。

那把藤椅是我和先生在家具市场淘回来的。从医院出来,婆婆说,真想有把藤椅,没劲时可以斜着躺会,这样应该会轻松点。第二天,我和先生就去市场里看了一圈,几相比较,对这把藤椅高矮胖瘦的模样和材质很是满意,便立马买了回来。婆婆见着自是欣喜,虚弱的面容竟也有飘忽的笑意。虽然也就那么短短一瞬——她实在是没有精力支撑那份高兴。

此后,那把藤椅便一直跟着婆婆挪动。天冷,婆婆想在火塘旁坐坐,我们便把藤椅搬到火塘边。火塘上烧水的壶还挂着,而腊食却少了,稀疏的几块腊肉显得有些单薄。火焰在跳跃,舔着漆黑的铁壶底,吱吱的声响在柴火间若有若无。婆婆静坐着,苍白的脸看起来添了些红晕,但她疲惫的眼神里却仍有些遗憾:“都怪我,年前了还住院,年货都不齐备。”婆婆对自己很懊恼,恨不得马上要从藤椅里站起来,却又力不从心。“你就多费点心,年底年头来来往往的客人多,你多备点吃食。”婆婆转而叮嘱我。

更多的时候,藤椅放在客厅里。火塘所在的房间总有些烟雾缭绕,虽然温暖些,但深深浅浅的烟雾总是有些赶人。于是我们将藤椅挪来挪去。藤椅有些重,但只要婆婆欢喜,我们搬过来或者搬过去,都乐此不疲。比起那份沉重,我們心里分外珍惜这样的机会。

如果有太阳,婆婆就会变得格外的欢喜。她常常在藤椅里痴望着窗外,偶尔让我们扶她起来,让她倚着门框站立一会。暖暖的阳光照在门框上,也照在她瘦弱的身子上。她于是会恍惚地笑,像是梦见了天堂。而那时我们并不知道,只要看到她眉头的舒展,我们就很开心,以为她终将挺过去。

因为她的欢喜,我们又想把藤椅抬到屋前的地坪里。暖暖的阳光铺洒下来,在门前菜地里的青叶上浅浅地铺上一层,在地坪几棵光秃秃的枝头上蹦跳不已。

多么好的景致。婆婆却不肯,她不愿以这般模样示人。若是在先前好着时,婆婆是全然不用顾忌这些的。婆婆做事风风火火,来去匆匆,哪儿还有闲工夫浪费在藤椅里?她想着等好些了,不用坐在藤椅里,不用人搀扶着,仍然风风火火地走在阳光里。婆婆很固执地相信会有这样一天。我们亦为婆婆的坚毅而欣慰。

终于有一天,婆婆脸上的倦容渐渐少了,眼里的黯淡也少了一些。她开始慢慢地从藤椅中站了起来。她说:“我能自己走走了。”在我们的注目里,婆婆双手紧紧抓住藤椅两侧的扶手,原本就瘦弱的手因为过分的用力而青筋突显。我走向前想扶一把,她却笑笑,而后摇摇头。她将靠在藤椅上的身体往外挪了一下,紧接着将稳稳落在椅子里的屁股也往外挪了挪。这样反复多次便到了藤椅边沿。我紧张地看着,也惊喜。每次无意间将手伸了出去,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缩了回来。直到她一鼓作气站了起来,我才带着心疼地乐出声来。

自那之后,我们买的那把藤椅被冷落了一段时间。虽然婆婆每天仍然要在藤椅里坐好几个小时,但离开它的时候,婆婆能够自己慢慢地在房间里走动了。

翌年四月,田野间青葱一片,各样的花争相盛开。婆婆也走出屋子,在门前地坪和门口小路上来回。我和先生也在小路上走着,远远地看着婆婆日渐轻盈的步子,终于得以放下心来。

我们以为往后的日子就将是风轻云淡,安然静好。婆婆亦日日从藤椅间出来,或在门口与她的老姐妹们相谈甚欢,或与邻里婶子相伴散步。婆婆想以此宽慰我们,还有与她相熟相知而又为她担忧的亲友。看到她渐渐好起来,大家都跟着高兴。藤椅变得有些多余了,至少不用挪来挪去。我们便将它固定在客厅的一角,婆婆累着时,随时可以走过去坐下歇息。

过了极短的一段时日,婆婆又开始浑身不适起来。乏力、头晕、呕吐,身体所有的部位开始轮流疼痛。我们谁都没想到原以为完全消失的病痛会卷土重来。

婆婆也在藤椅里虚弱地安慰:“感冒了。吃些药就好。”婆婆在城市里的大医院住腻了,她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里。为稳妥起见,我们仍急急将婆婆送往医院。医院里的一切繁琐,各种治疗让婆婆心生厌倦,但又是无奈之举,婆婆只能一一应对。她痛苦却又坚毅,无望却又抱以希冀。

我们急匆匆地奔走于单位、医院和家里的厨房之间。晚上,婆婆说:“回去吧,留一个就可以。”但其实婆婆更期待我们都在身旁,我们也是。艰难岁月里的相依相守,是给彼此的慰藉和信念。在一起,就是一种力量。有些时候,婆婆会念叨那把藤椅。或许她是觉得只要能够坐在藤椅上,就是一种新的开始。婆婆在无声地抗争着,丝毫也不愿放松。她的这份坚毅常常让我们也为之振奋。

随着疼痛的日日加深,婆婆对于自己的病情已悉数尽知。希望瞬间变为绝望,婆婆却格外冷静,她执意要回家。在她的坚持下,她又回到了她的藤椅里。我们日日将医生接到家里,把脉,开药,吊针。甚至我们也学会了注射、理疗……我们仍心存希冀,婆婆却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趁着稍稍稳定,她唤我们在跟前:“你们不要哭,要面对现实。”病痛里的婆婆曾经是那样的焦躁不安,而末了的岁月里,她竟是如此的从容。她在藤椅里很努力地让自己坐直一些,那已然干涩的手拂过我们的发际,落在我们满是泪水的脸上。

“我死了不要铺张,尽量简单。”婆婆说完,又安排了自己的后事,很细致也很周全。一切妥当,她便拉过我的手。我在藤椅前蹲下来,将她的手安放在我的手心里。“他人好脾气丑,多让着点;孩子是你的闺女,你是个善良的女子。”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角流出泪来。我知道那是她最深的牵挂。我使劲地点头,这样的点头自是一辈子的承诺。

婆婆在藤椅里又待了十多日。我们和她终究都有着太多的不舍。“不如早走了好,让你们跟着受累。”婆婆一日一日倚在藤椅里的时候,不止一次这样抱怨。

我们且听着,安慰着。除了喂她吃药、轮流帮她按摩手脚、间或搀扶她起来鼓励她走几步之外,就什么也不能做。为她精心烹制的汤,她也很少全喝下。我们常常不知所措地害怕,那种无助将我们仅有的一点信心击得七零八落。

每每晚上说好都轮流睡会,却又都无法入睡。守在婆婆身边,听着她疼痛时的呻吟和对已故亲人的呼唤,我们心痛如绞。她的手臂和腿在我们四个人慢慢揉捏的手掌里一天比一天瘦小,似乎轻轻一握,便全在我们手心……这样的时间都显得弥足珍贵了。虽然无望,但能有最后的陪伴,彼此都是最疼痛里的安慰。

那把藤椅,婆婆没坐多久就走了。我和大姑子为她清洗之后,给她穿上了去往天堂的衣衫。婆婆走了,藤椅便一直空着。虽然空着,却又总觉得婆婆还斜躺在那。和婆婆相处,不过是五年零三个月的光景,但我们尽力在所有能够在一起的时间都在一起。因为相伴,所以温暖。五年多的时间不是很长,但足可以将一份情感处到让人永远难以忘怀。

心里最疼之处

孩子的爷爷已走了数年,而我却仍然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常常在开着车或做着其他事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他,似乎就在那儿,浅浅的笑,满眼的慈爱。

最后一次见他,是送他去汽车站。他在车上,我在车下。他满眼含泪地朝我挥手:“回去吧,孩子,不要耽误上班。爸爸在乡下过得好,自由自在的。”为了不让我看见泪流出来,他努力地将身子转了过去。

那是我生日的前一天。每年的那一天,孩子的爷爷总是会从乡下赶来,带上我最爱吃的,从未有过间断。尤其是和孩子父亲分开的那些年,常常会在抬头的一瞬间,惊喜地看见老人站在办公室门口,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满眼都是慈爱。

随着年岁的增长,老人的步履愈发艰难起来。每次见到他,我虽欣喜和感动,但又难过和不安。每次来,老人总是不肯停留,甚至连午饭也不肯吃。他不愿去儿子家,也害怕儿子看到。其实离婚多年,我都慢慢淡去了纠结于心的幽怨,但他却未能。我知道他内心的那些酸楚,却又无以安慰。

“我陪您吃点饭,我回家去给您做。或者,就简单地到外面吃一点。”知道我想挽留他,老人却总是摇头。往往只是一杯茶的工夫老人就起身要走。我不放心他自己坐车回家,要送他,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不要送,不要耽误上班,不要让领导批评。”就是送到车站,我也总是要拿出个绝不会耽误工作的样子来。

去车站的路上,我们一路叨唠。老人家絮絮叨叨地和我说他的心思,说他的心痛,说他的遗憾。说到伤心处,便声音愈来愈小,喉咙哽哽的。我忍着泪,极力微笑,极力让他知道我过得还好,让他知道我和孩子都会惦记他们,会常常去看他们,也会让孩子记着姑姑姑爷、伯伯伯母还有父亲的好。我知道,这是老人内心深处的愿望。

下车后,我把给老人的零花钱换了些零散的放到他外衣口袋,余了的整钱帮他放进棉袄的内袋,叮嘱他记得。他于是着急,放下手里的东西,扯着口袋要把钱拿出来还我。他说,你看你看,这棉袄、这鞋子,都是你买的,老人要钱作甚,你不要糟蹋了钱。我装作要生气的样子,他才肯作罢。

临到上车,我嘱咐老人回去就收拾收拾东西,等孩子父亲去接就到城里来过年,过完年好好住在这,不要再执意住乡下了。

“就要九十的人了,两人住在乡下,大家会担心的。我和您孙儿会担心的。”我说。

老人家不言语,末了说:“好,过年我来。过完年我再回去。年前我还给你做点肉丸子,熏点腊肠子,过年带过来给你。还有芝麻,要再去买点,炒好……”老人没忘我喜爱的丁丁点点,我曾经不经意说过好吃的,我曾经吃的时候很投入的,老人一一记在了心里。

曾经回乡下过年时,刚停妥车,他就在门槛边一个劲地招手:“我蒸了一缸甜酒,特意等你们回来喝,快来试试好喝不?”端碗一喝,酸中带苦,大家立马摇头放下。老人不理会,兀自盯著我的碗。我一饮而尽,而后笑着说:“好喝,我喜欢。”他终于放下心来,开心得像个孩子。此后,各样小吃,只要是老人给我做的,或者是饭桌上老人拼命往我碗里夹的,我都会在老人乐呵呵的注视里津津有味地吃下去。他便也一一记着,乐此不疲地重复着。

我似乎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会有那么一天,我再也没有机会吃到老人亲手为我准备的东西了。

老人那一走,竟是我和他最后的见面。

那个疼爱我的老人去了,就在那一年的年末。我的人生因此有了新的缺失,多少年过去了,我还未能习惯这样的缺失。我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老人会真正离开我们。即便多年没有住在一个家里,亲情还在,父母亲一般的疼惜还在。

我常常恍惚地觉得老人应该还在那个侧厅里,在烤火炉边,在那把垫着烤火被的椅子上坐着,盈盈地笑,等待着我和孩子归去。可那一次,他真的走了。

从孩子的伯母打电话告诉我消息后,我便一度无法控制满心的悲戚,而那种源于内心深处的疼痛和委屈更是波涛汹涌。孩子的奶奶托人打电话来了,说孩子的爷爷生前说过想我去送送他,她也想我去。彼时的我和从学校接出来的孩子已赶到屋后的山头。

走近屋门,那些曾经疼爱我的、喜欢我的、熟悉的和不太熟悉的朴实的村里人,在他们迎我进去之时,在孩子的老舅爷将我流满泪的脸埋在他肩膀上时,我终于止不住哇地哭了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我趴在上面痛哭的那个小小的棺材,是老人十多年前就准备好了的。老人就在里面,可是我已经看不到他了。在那个曾经熟悉的屋子里,我只看到那些悬挂着的白花,白花间安放着老人浅浅的笑脸。

孩子的奶奶拉着我的手,满脸忧戚:“他知道的,他老早就知道你会回来。你回来了他就高兴了。”我无法想象那个场面,火炉旁,两个孤单的老人在絮叨家常,时而回忆,时而向往。过去的岁月如同一本发黄的书卷,悲苦、艰辛、欢乐,他们在暖暖的火炉前,轻轻将它翻阅——

“你相信吗?如果我死了,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会回来送我,你信吗?”

“我看不一定,你为什么就认为她会回来送你呢?”

“我知道,我有感覺,我感觉得到,不信你以后看,等我死了你看。我死了以后,她过生日你要记得。”

“呸呸呸,好好的人说这些干吗,其实我也知道,以她的性格,她会。她生日我怎么会不记得。”

……

孩子的奶奶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的内心只有隐隐的痛。

“他去之前几天还上了嵩山,进了嵩山庙,他说要去拜拜菩萨,要菩萨保佑你平安、健康……”

我的生辰八字两位老人早已熟记于心。为我求神祈福似乎成了他们生活中重要的一课:求菩萨保佑这孩子上课不累,求菩萨保佑这孩子不头痛头晕,求菩萨保佑这孩子开车平安……诸如此类,决不遗漏。

“他还说,过年了,有几块腊肉是熏好了要留给你的,肉丸子也做好了,芝麻炒好了。还有两只鸡,一只给你爸妈吃,一只给你和孩子吃,还有……”

一直以来我就是他们眼中令人心疼的孩子,就像我的父母亲疼我一样。

虽然孩子的爷爷并不善言语,更多的时候只是浅浅一笑,但那笑里盛着满满的疼爱和信任。我不像是他们家的儿媳,儿媳多少有些生分,我更像他们的女儿,分家之后更是。

起初分开之后老人仍然住在小城。他每天坐在家门口,远远看着下班后的我领着孩子走进隔壁妈妈家的门。我知道老人朝我们张望着,我也知道他眼里含着泪,还有无奈。我亦是。以至于每每走到门口心就会一阵一阵的痛。这样的时候,我便会俯下身叮嘱孩子过去陪陪爷爷,和他说会话。也有些时候,老人会起身走过来,走近我身边,急匆匆地对我说:“孩子,你要耐烦,你要看在我和你妈妈的情分上再等等。”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我只能在无言里心痛。

因为感觉自己无力去装修房屋,我曾一度和孩子住在妈妈家,一住便是数年。我开回妈妈家的车,会停在院子里。常常我出去的时候,我的车便被擦洗过了。我一直以为是孩子的堂叔在冲洗院子时顺便帮我洗的,因为他们夫妻一直对我很是友善,也经常帮我洗车。

有一次我下班回家后又有些事要出去,推开门,我看见八十多的老人正蹲在我的车子旁,拿着抹布使劲地为我擦车。抹布上的水顺着他的手往袖口流去,穿着布鞋的双脚浸在水里,整个裤脚都是湿的。

天那么冷,平时老人又是那么地怕冷,他弯着腰,蹲在那里,那么费力,那么用心,直到我泪流满面地站到了他的旁边他都未曾觉察……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一年,他和孩子的奶奶回乡下去了。后来,他若来看我,便从乡下乘汽车到西站,再走路或者搭公交车到我单位,坐几分钟,然后又匆匆赶回去。每次见到他,都是很虚弱的样子,连笑容都是,笑着笑着,就有泪水在眼眶里转。我不忍看他,我便一味地轻松说笑。

再后来,他对我说:“好孩子,苦了你了。爸爸没用,要是碰见好的,就成个家吧,这样我和你妈妈都放心了。”虽然如此,他仍然常常过来。每每将我喜欢吃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储满了两个篮子便提着过来……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在。可是他却不在了,在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时候。

许多年前,他曾经把我唤到身边很认真地对我说:“你愿意听我讲讲我的一生吧?”我点点头。“那你拿笔来,边听边记。”我说“好。”“那你要记清楚一些,以后我死了,你要给我写祭文。”我也说“好”,并认真地点点头。“后部分,你也要补充。”他转而向孩子的奶奶说。

那个下午,我们三个人在院子的小木屋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回顾着从能记事起的一切,酸甜苦辣尽在其间。我也在其间。在他们漫长人生的伤痛幸福里,在那些细细碎碎的生活琐事里,我更深地读懂了人生之艰难,父母爱之伟大。

我一直以为我会遵守诺言,在若干年后,在他生命的尽头,他还可以听到有一个哽咽的声音在缓缓述说着他的生平,一字一句,道尽他生之繁华与落寞,他还可以听到随着这个声音的慢慢展开,愈来愈多的哭声从低伏着众多脑袋的地面上发散开来,难舍的悲戚弥漫在满堂的白花间……我一直以为那样的时候,我就在下面,以伏地的姿势凝听,默然泪流,或者,号啕大哭。

生活的轨迹却并不一定按照原有的预设走。我们便是这样。老人走的时候,我已经不能够在他身边,那个祭文自是有人写好,而那些俯首凝听的人群里并没有我。

我把孩子送过去,我以我的方式拜别了那个疼爱我的老人。墙壁上老人的照片是我先前为他照的。他一个劲地笑,我一个劲地哭。他望着我,一直望到我心里的最疼之处,一直望到我在满屋子乡亲们的安慰声里离开……

于是我知道,我再也看不见老人了,他只能在我的心里。

责任编辑: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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