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视剧《隐秘的角落》的叙事策略

2020-09-10 07:22陶立军
今古文创 2020年39期
关键词:叙事视角叙事结构叙事策略

陶立军

【摘要】 豆瓣9.1高分的《隐秘的角落》改编自紫金陈的小说《坏小孩》。该剧的叙事策略值得关注:叙事视角上,采用儿童视角的宏观叙事和焦点式视角的微观叙事。叙事结构上,通过多条叙事线索、镜像化人物设定、多重人格面具、隐喻的运用、弱者的困境选择、“创伤性”主体的反思化呈现、社会现实的映射等多个维度来进行叙事,使得该剧自开播就被网友奉为“2020国剧TOP1”,并成功地为今后其他电视剧的创作提供了借鉴。

【关键词】 《隐秘的角落》;叙事策略;叙事视角;叙事结构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39-0056-04

一、叙事视角分析

(一)儿童视角的宏观叙事

“儿童视角指的是小说借助儿童的眼光或口吻来讲述故事,故事的呈现过程具有鲜明的儿童思维的特征。”该剧的叙述主体看似是张东升,情节聚焦也是张东升如何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渊,但其实这部剧核心是以严良、普普、朱朝阳的视角展开叙述的。通过严良“痞而狠”的表面展现了他内心的赤诚与善良,他代表的是那些未被驯化的小孩,他们身上虽有劣根性,但并没有发展到坏和恶的程度。透过严良这个视角,挖掘了人性善与恶的矛盾统一体。通过普普“小而弱”的外表表现了她有城府、会谋算的细腻,她代表着那些从小就懂得看人眼色、见机行事的孩子。借助普普这个角色,塑造了一个看似天真,实则满腹心思的小女孩形象。通过朱朝阳的“乖而黑”,塑造了一只迷途不知返的暗黑羔羊。从朱朝阳的身上,我们深刻领悟:善与恶的距离只有一厘米。电视剧正是以三个孩童的视角,通过对他们的心理、语言、行为和生活状态进行真实、细致的刻画,将他们各自隐秘的内心与性格叠加在一起,增加了故事的层次感,描摹出人们不愿承认但又真实存在的或黑暗或复杂的心理。当然,他们并不是披着成人外衣的“伪”小孩,他们虽有小心机、略显成熟,但他们也会在犯罪的灰色地带徘徊不定、会在强大的对手前恐慌犹豫。同时,他们也会会贪玩、稚气、在彼此遇到困难时义气相挺,会天真地以为被他们威胁的对象可以和他们化干戈为玉帛。总之,特殊的儿童视角不仅让这部剧有了更多的艺术质感和情绪克制,更展现了孩子最真实的状态,反映了特殊家庭背景下孩子们的物质、精神与现实生活。这其中,虽然有一些负面的东西,但经过小主人公们的真实演绎,即刻转化成了真实的生命状态,使人产生共鸣、充满震撼力。

(二)焦点式视角的微观叙事

热奈特在《叙事话语》中关于叙事视角的研究,采用了“聚焦”一词。他根据叙述焦点对人物的限制程度的不同,把叙事视角分为零聚焦、内聚焦和外聚焦三种。零聚焦型指“无所不知的叙事者的叙事”,即叙述者>人物;内聚焦型指“叙述者只说某个人物知道的情况”,即叙事者=人物;外聚焦型指“叙述者说的比人物知道的少”,即叙述者<人物。《隐秘的角落》这部剧并没有一成不变地使用一种视角,也没有随意使用、切换叙事视角,而是完全根据情节和表达效果需要而运用了叙事视角:

首先,通过叙事者外聚焦设置的悬念、冲突和紧张感而吸引观众,使得观众对张东升、朱朝阳既同情又痛恨。

其次,利用零聚焦的“上帝视角”,通过摄像机“全知全能”地展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种食物、甚至是墙上的日历,来预示阴谋和情节,给了观众猜测和思考的空间。

最后,在高潮处采用内聚焦,通过摄像头一步步跟随剧情、人物心理的变化,让观众和人物一样慢慢知晓他们的真实目的,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增加故事的悲情色彩。

二、叙事结构分析

(一)多条叙事线索并进

剧中,不论是张东升的家庭叙事线,还是朱朝阳的逐渐黑化叙事线、抑或是普普救弟治病要筹集30万人民币的叙事线,还是严良寻父这条支线,每条叙事线都多维并进、设置得合情合理,且在关键时刻还巧妙地汇合在一起,共同推动剧情的高潮和故事的结局,形成了多个看点。如,第二集结尾、第三集开头少年宫的戏,本来是朱朝阳送警告信的“独角戏”,结果变成了三条线索并进:严良和普普送朝阳到门口时,普普看到了朱晶晶,决定去警告她别再欺负朝阳,所以她支開严良去买水;严良在小卖部遇到了一直在找他的警官老陈,展开了一场追逐戏。这三条线的冲突明确:朱朝阳VS 张东升,悬念是,朝阳能否悄悄送达警告信?普普VS 朱晶晶,悬念是,普普要怎么教训晶晶?会有效吗?严良VS 警官老陈,悬念是,严良会不会被抓住?会不会被遣送回福利院?但明明是三条已经分散出去线,却又巧妙地在高潮事件中汇合在一起,改变了三条线的走向。

除此以外,剧中还有两条警方叙事线也值得关注。叶队属于探案线,于公来说,他让两方势力信息对等,势均力敌。比如让王瑶看到监控里朱朝阳去过少年宫,从而有了王瑶苦苦折磨朝阳母子的两集。于私来说,叶队是借着女儿的契机,突然闯入主角们的密谋场所,制造了紧张,比如朱朝阳去张东升家威胁要钱时,叶队正好带女儿登门拜师;新华书店交易时,叶队又正好带着女儿来书店买书……试想,如果这样的戏缺少了叶队,就像猫捉老鼠的游戏中猫缺席、狼人杀里没有狼,缺少了刺激,主角们也无法在紧急意外下展现他们的素质:朱朝阳的不知所措和张东升的淡定解围,普普机智偷书调虎离山等等。而老陈属于情感线,挂在严良寻父支线上,起到丰满严良的作用。他的设置是因为其他每个主角都有家人的羁绊,有了羁绊就有了软肋,有了软肋就有了人性,有了人性就有了观众的同理心。所以老陈就算不是警察也说得通,只不过他是的话,观众可能更信一点他这么有道德感、责任感、正义感的人设。

(二)镜像化人物设定

在剧中,朱朝阳和张东升是一对镜像式人物。他们都喜欢数学、心思缜密,是别人家的好老公、好孩子,但其实他们一个要面对妻子的出轨、逼离婚、亲戚的嫌弃,一个则需要面对同学的排挤、霸凌、父母的忽视与缺位。面对这样的孤立与孤独,他俩仍“微笑”着努力做最好自己。但当他们背叛良知做下“不愿意做的事情”,以为从此可长久地留下自己害怕失去的妻子和父爱时,却发现目的并不能达到,他们因此只能身不由己地为掩盖错误而一步步深陷地狱。

朱朝阳和张东升还是一对有着特殊化学反应的人设,这样的人物关系正好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了两人关系的镜像化。张东升与朱朝阳他们本是杀人犯与目击者的关系,但朱朝阳为送警告信去了少年宫,听了一节张东升的数学课竟被迷住了,他意外在杀人犯的课堂上遇到了可进行精神世界的交流的知己。于是朱朝阳和张东升关系变成了一个矛盾体:他既憎恶和畏惧杀人犯,又欣赏和想接近自己的知音,他甚至还填写了课程报名表。可以说,张东升是可以进入朝阳精神世界的人,他无形中成了朝阳的精神导师,他们同样喜欢笛卡尔,这种父母及同龄朋友都无法理解和触碰的精神层次,让朝阳渴望和痴迷。

(三)多重人格面具

1.张东升的眼镜与假发是他在社会中的人格面具

当张东升戴上眼镜时,他是斯斯文文、温柔有礼的张老师,不论别人夸他还是辱他,他都微笑以对。第一集中的满月酒席,他受到妻子一家人的鄙视、任人拿捏。中途他去洗手间对着镜子洗手时,他是摘下眼镜的,面如土色又让人胆战心惊。当有亲戚过来打招呼,他第一反应是戴上眼镜,然后露出一贯的微笑。大结局时,他赴约去船上和朱朝阳做了结时,他没有戴眼镜,他放弃了隐藏自我,不再需要那张讨好的面具。

他的假发象征着他在婚姻中的人格面具。他从未以真面目示于爱人,只有妻子不在家时才会露出秃头,直到决定杀死妻子,送她离开时,他都挂着那副“我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因为爱所以放你走”的委屈表情。

2.朱朝阳的好孩子身份与双份日记是他的人格面具

满墙的奖状、第一名的成绩单是朱朝阳应对父母的面具。因为他知道,这就是父母想要的和骄傲的,也是父母唯一关心的。朱朝阳和父母从未有过真正交心的时刻。他的孤单、焦虑、痛苦,以及对母亲逼父亲离婚这件事的恨意,都藏在“乖儿子”的面具后,从未表露。

朱朝阳的另一个人格面具,就是他的双份日记。在他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有了秘密,但又想“重新开启”、正常长大时,他开启了一本说假话的日记,不仅对父母、老师戴上面具,他对自己也戴上了一张面具。

(四)隐喻的运用

1.片头动画的寓意

三个白色卡通形象代表三个孩子,大人代表张东升。张东升追着三个孩子跑,其中一个孩子回头并发现了什么,寓意着朱朝阳和严良、普普开始离心,他有了自己的心思。三个骨头有一个是狐狸骨头,而房间里的狐狸有鸡冠(活着的狐狸是一只鸡假扮的),寓意着朱朝阳打败了张东升并扮演了它,即朱朝阳就是背后的那个推手。

2.片尾音乐的寓意

音乐是对整个故事的补充,片尾曲也是每一集故事的延伸,也带强烈的寓意。该剧每一集片尾曲的音乐:第1集《小白船》 、第2集《犹豫》 、第3集《Dancing With The Dead Lover》 、第4集《DECENT》 、第5集《因你之名》 、第6集《人间地狱》 、第7集《偷月亮的人》 、第8集《GOOD NIGHT》 、第9集《死在旋转公寓》 、第10集《比一个年轻人小一点的鹤》 、第11集《昔日,没有光彩》、第12集《白船》,都与剧情有很大的关联,成为剧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比如说第二集片尾曲《犹豫》,实际已经讲了朱永平最后的结局。第三集片尾曲没有歌词,但大家一看歌名就什么都明白了。

3.镜头语言的寓意

第3集朱晶晶坠楼,小孩们在海边商量要不要向警察坦白的用光寓意:普普的面部完全在阳光中,寓意着她用单纯、天真的角度在回应生死大事。严良的面部完全在阴影中,没有一丝阳光,寓意他早已身处暗面。朱朝阳的面部则一半在阳光中,一半在阴影中,这是他做出“隐瞒”决定的转折性时刻,也代表着他从绝对正义的目击者,转变为了内心矛盾的负罪者。第6集,朱朝阳和朱永平在吃糖水时,有一个糖水上扒着苍蝇的镜头,寓意着朱永平偷偷录音的做法给父子关系添了一笔恶心。第10集,片头狐狸和三只小鸡的故事,对应张东升和三个孩子斗智斗勇的故事。第12集,朱朝阳和张东升两人在船上都穿了白衬衫,寓意两人互相投射彼此。第12集出现两次的日历,象征两个结尾:一个是朱朝阳相信的童话故事里的Happy ending,一个是告诉观众朱朝阳是导致朱晶晶的坠楼等事件的背后推手。另外,朱朝阳和父亲在泳池里两人怎么也抓不到手,寓意着父子关系的若即若离;严良父亲所在精神病院的墙是绿色的,朱朝阳家的墙也是绿色的,寓意着朱朝阳扭曲的性格和变态的心理。六峰山山顶岳父母坠崖,少年宫阁楼朱晶晶的坠楼,在剧中不仅形成一种互文性对照,还将双方陷入两难困境,寓意着人性的暗面、不能说的秘密。张东升的办公室墙上的标语“为人师表、教学相长”,也绝佳地暗喻了他和朱朝阳青出于蓝的黑化师徒关系。

4.食物的寓意

剧中的食物也承担着叙事作用。牛奶代表着压迫,剧中只要周春红在家,总会让朱朝阳“喝牛奶”,不管牛奶烫不烫,她都要看着儿子喝完。苹果的出现寓意着张东升威胁感的出现。张东升谋杀完岳父母后回家,他削了一个苹果在阳台吃;孩子们到张东升家里谈判,他也在削一个苹果。橘子是周春红秘密恋情的意象,她和马主任谈恋爱的时候,马主任送她的是橘子,马主任跟她谈分手的时候,周春红也在吃橘子。

5.背景音電视剧台词的寓意

第3集,叶军查了一天朱晶晶坠楼案,回到家中女儿已经熟睡,在给女儿盖被子时,电视里在放《还珠格格》,台词说的是“你快下来,不要爬这么高,好危险”,白天朱朝阳对朱晶晶也说过同样的话。第4集,叶军和同事在家核对资料,讨论朱晶晶到底为什么去学校五楼杂货间、为什么会坠楼时,在一旁写作业的叶驰敏嫌他们吵,故意打开电视,电视剧《还珠格格》福伦对尔康说的台词是:“本来留她,是出于一份好意”,这似乎就是朱朝阳内心的潜台词。 第7集,张东升家的电视是被放大了声音说的台词: “一个条件是要三十万两银子去赎镖,另一个条件就是要得到你这把剑,去和他交换”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想伤害你们,是你们逼我的”,这段台词与剧情极其相似,连提到的“三十万”都和剧中的数目一致,精准地表现了张东升此时的心理变化。

(五)弱者的困境选择

该剧之所以能够在网上获得众多好评,归根结底是,它不局限于讲一个离经叛道的悬疑故事,而是有其独特的人文内核,更注重以温情的背景和色调,揭示残酷现实下人性的多面性,以及困境之下人性的最终抉择。不管是大反派张东升,还是三只“小绵羊”,他们在现实生活中都有自己的困境。

1.张东升的困境

抛开杀人犯的身份,张东升何尝不是一个弱者?人到中年,没钱没事业,岳父岳母瞧不上,妻子要离婚、亲戚朋友面前毫无尊严、抬不起头看不起。在这样处处被鄙视的背景下,张东升的心理渐渐扭曲:得不到就毁掉。无论是杀岳父母,还是杀妻子,张东升都问了一句:“想好了吗?”如果岳父岳母用正眼瞧过他,不那么践踏他的尊严,也许他会守住善的底线,而不会滑向罪恶的深渊。从某种程度讲,张东升是可怜的,没有人真正关心、理解和接纳他。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被人无视和轻视,不是杀人的借口,他不应该选择以恶治恶,并最终将自己带入了万丈深渊。

2.严良和普普的困境

电视剧的后续剧情皆因严良和普普想筹齐30万的治病钱而起,所以他们从福利院逃跑出来,几经周转找到朱朝阳,然后发现了张东升的隐秘角落,最后又以张东升的把柄而勒索他,导致事情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严良和普普的困境是最现实的:缺钱。30万的治病钱,本不应该由两个小孩来承担,但这两个小孩却选择揽下这份重担。如果可以选择,严良和普普会选择善良,就像在文具店给朱朝阳买钢笔的那一幕。严良本来打算顺走那只钢笔,当看见老板娘需要搬货,他选择用自己的劳动换取那只钢笔。

3.朱朝阳的困境

朱朝阳是三个小孩中物质条件最优越的,他并不为金钱所苦恼,但他缺乏爱与陪伴。孤僻的朱朝阳没有朋友,离异的家庭让他变得小心翼翼,只有靠每次考第一名来获取父母的关注。可以说,父母的离异、母亲的强势、父亲的缺位,是让朱朝阳内心变得阴暗的直接原因。很多时候他明明可以选择按下暂停键,但他害怕自己好学生、好孩子的形象被破坏,所以他最后选择布了一个大局,一步一步失去了自我。

(六)“创伤性”主体的反思化呈现

从张东升和三个小孩面临的困境来看,他们每个人都是带着“创伤性”经验的主体。虽然“创伤”经验是人物无法主宰的客观存在,但“反思”意识能够帮助他们超越创伤,治愈自己。”以张东升为例,他为了留住妻子,不惜杀了她全家,却对敲诈自己的三个小孩,尤其是普普动了恻隐之心,他宁可自己被黑社会催高利贷,也不要回30万,让普普可以救弟弟,还在他们颠沛流离时为他们提供住所,送吃送喝,带他们去麦当劳买儿童套餐。他的这些行为,不仅使他具有了立体的心理层次,引起观众广泛的情感共鸣,更让张东升这个“创伤性”主体呈现出一种榜样式的力量。

另外,童话式结局设定也是对“创伤性”主体反思化的呈现。剧集最后以一种半开放的“童话式”结局向观众描摹了人性的复杂,增加了“悬疑味”。剧里多次出现的笛卡尔故事,也说明了这个故事的结局有两个版本,选择相信童话还是选择相信真相,这是观众自己的选择。通过剧集的大量留白、隐喻和逻辑推理不难发现,故事的真实结局应该与原著一样:严良、普普和老陈都死了。但是电视剧选择展示的是与笛卡尔故事作互文性呼应的“幻想童话”。普普的童话:被及时送去医院得救了。现实:在张东升拨打急救电话时,护士问他地址,他不想暴露自己跟三个孩子的关系,所以他选择了不救。严良的童话:落水后被老陈救了上来,跟老陈说,自己以后也想当个警察,未来可期。现实:在船上搏斗中被张东升杀死了。老陈的童话:作为颜良的监护人和严良其乐融融,并跳起了广场舞而安享晚年。现实:跳进水里救颜良时淹死了。

(七)社会现实的映射

在这场接二连三的凶杀案中,严良、普普、朱朝阳和张东升既不是绝对的好人,也不是绝对的坏人,他们都是彼此的推手和帮凶。他们每个人所在的家庭,还有现实社会也不可避免地负有责任。三个小孩的知情和勒索,逼得张东升越来越恶毒;严良和普普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朱朝阳的生活节奏,为他本就阴暗的心切了一个口子,最后一发不可收;而家庭与社会的无奈,让严良和普普别无选择,只有剑走偏锋。为什么三个小孩会心事重重,共同密谋这样大的一个局?为什么斯文、有学识、智慧的张老师会走上杀人这条路?四个人的互相牵绊与助推,堕落与清醒,共同为我们剖开了这部剧映射的残酷现实和人文思考。

1.原生家庭之痛

普普,从小父母双亡,在福利院长大。弟弟被人领养后生病,没钱治病,小小年纪的她背上了筹钱救弟的重担。如果普普的父母健在,这份责任就不会落在普普身上,那三个小孩或许还会单纯善良,即便黑化,也应该是成人之后的事了。严良,有一个吸毒成瘾、因聚众斗殴坐牢的父亲,缺乏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的他,偷蒙拐骗都干过,身上有一股江湖混混气。朱朝阳的原生家庭之痛不在物质上,而在于缺少关注和爱。他的母亲不关心他有没有朋友,只要求他学习好,并将一个单身母亲的压力与压抑转嫁给了他。他不仅有一个令人窒息的母亲,还有一个毫不关心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早已再婚生女,全部重心都在新家上,他极度渴望父爱,这也是他对自己同父异母妹妹朱晶晶的死无动于衷的根本原因。三个小孩、三个家庭,每个家庭的畸形、缺位,都放任和助推了三个孩子走向恶的边缘。

2.社会的势利性与功利性

张东升的坏,跟人们的评价标准有一定关系。如果我们不以“社会地位”“有钱”来评价一个人的成功,那么张东升的岳父母、妻子或许更能接受张东升的平凡。社会的趋名逐利是压垮张东升的最后一根稻草,致使他一错再错,最后回不了头。一边是家人的冷眼,一边是同事的冷漠。张东升像极了被这个社会边缘化的局外人。因为没有功成名就、盆满钵满,所以处处受气。张东升的恶是整个社会风气助推起的火苗,势利与功利虽不是直接火源,但却像一阵猛风,将人心底那把恶之火点燃烧旺。在这场谋杀中,没有谁是无辜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恶,每个人也都是帮凶,无形中激发了隐秘的人性,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三、结语

《隐秘的角落》这部剧能火起来的原因就像该剧的剧名一样“隐秘”,它不仅有曲折精彩的故事范本,还试图传达更多高于故事的人文诉求和价值情感,对社会问题的拷问虽不直接,但却能击中我们的内心深处,且以儿童视角架構起了一场情非得已、但又不可被人原谅的谋杀,引发了社会集体的共情与思考。

在叙事策略方面,除了叙事视角、叙事结构有较为突出的特征外,该剧在叙事话语方面也较有特色。如,在叙事时长方面,没有动辄五六十集的冗长拖沓,剧集单元设置和叙事时长也有自己的逻辑,真正做到了详略得当。在叙事时序方面,采用了最经典的“整体按顺序叙述、关键点穿插倒叙,完善情节逻辑”的叙事安排,让这部剧共情、耐看。在叙事速度、频率上,张弛有度、各有侧重,使得该剧的情节、人物、主题都得以强化、提高。限于篇幅,本文不做详细探讨。

参考文献:

[1](法)热拉尔 · 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129-130.

[2]黄蕊.《延禧攻略》爆红背后的叙事策略探析[J].视听,2019,(1):45.

[3]牛鸿英.“欢喜”美学的叙事建构——电视剧《小欢喜》的艺术创新性研究[J].中国电视,202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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