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文学梦,我从京郊一路走来

2020-10-12 14:33红孩
莫愁·小作家 2020年9期
关键词:京郊双桥莫愁

《莫愁 ·小作家》 :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北京郊区涌现出众多的文学爱好者,其中有些人经过不断奋斗,在文学创作上颇有建树。你作为从京郊走来的作家,已然成为中国散文的一个鲜明符号,既是散文的创作者、编辑者、研究者,也是散文活动的组织者、推介者、信息发布者,你怎么看待身后那条走过的路?

红孩: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记得三十年前离开京郊农场时,我父亲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不论将来混成啥样,一定不要忘记你是从哪里来的。所以,一路从京郊走来,我只能说,我充满感谢,那片土地是我的根,是我创作的源泉,到现在我还在书写那片土地上的人和事,那是我文学起步的地方,也是我灵感的源头。

《莫愁·小作家》 :你发表第一篇作品时是在读中学?是什么激发了你最初的写作热情呢?

红孩:发表第一篇作品时在读高二。我读的是职高,中考失败,硬着头皮进了农场办的畜牧兽医职业高中。当时还没有想到要写作,不过我一直比较爱看报纸,这是我跟周围同龄人不一样的地方。我父亲很早就在村里当干部,我上初中时,他已当上了村支书。父亲当村干部的最大好处,就是我每天可以免费看《北京日报》和《京郊日报》。村里送报纸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邮递员送来报纸后,他就会骑着车子给我家送来。

《莫愁·小作家》 :这种阅读经历对你应该是很有影响的,看来你父亲对你的作家梦是有一定助推作用的,介绍一下你的家庭呢?

红孩:这是肯定的,报纸的文字很精练,连续五六年下来,天天坚持读报纸,这对一个中学生的阅读能力,是不得了的开发和培养。

我父亲为人开朗,大方,肯交朋友,你看我人缘挺好的,这就是受我父亲的影响。我们家在村里是出名的爱干净,我母亲每天一早就把茶壶茶碗刷干净才去农场的果园上班。乡镇领导来村里检查工作,都喜欢顺路到我们家,不光是为了谈工作,更多的是来找父亲聊天、喝茶,到了饭点,就留下吃饭。母亲在家就由母亲做,母亲不在他们便自己做。我上小学时,家里来客,吃饭时大人是不让小孩上桌的,一是怕说话添乱,二是怕饭菜少不够吃。上中学后,父母就开始让我上桌陪客了。我很感谢父母,他们让我很早就少年老成。当然,也使我失去了少年该有的童趣,以致我至今很少有同龄的朋友。

《莫愁·小作家》 :是什么激发了你的创作欲望?也跟家庭有关吗?

红孩:我完全是被鼓励出来的。中考失败,我在家写诗消愁。并不懂文学的母亲看我整天愁眉不展,心疼。一天她说,我们果园里有个烧锅炉的刘师傅,喜欢看书写东西,你把你写的整理一下,我带你见见。母亲所说的刘师傅,四十多岁,老实,甚至有点木讷。锅炉房里很灰暗,借着炉火的亮光,他翻看着我的几首诗。看完后,他说,小伙子,你的起点挺高啊。然后,给我讲了一些他写诗的体会。最后他说,过几天我带你去农场机关,那里有几个干部也喜欢写作,让他们帮你看看。锅炉房实在呛得很,我待了一刻钟就跑了出来。虽说这一刻钟,刘师傅并没有真的教我什么,可这一刻钟却让我坚定地走起文学创作的道路。我挺感激刘师傅的大气,这种大气是一个长者对一个少年的肯定与鼓励,特别是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带我去见比他更有本事的人,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记住他一生。

《莫愁·小作家》 :记得以前听你说过,高中时已经开始写作长篇小说了?

红孩:这事我当时没有告诉任何人,心里有了这样的计划,满脑子都是作家梦。放学后,我喜欢往农场机关去,我要和文友们去切磋文学。多年后,当我和王蒙、从维熙、铁凝、张抗抗、贾平凹、陈建功、郑万隆、竹林、梁晓声、肖复兴等人相识,我有时都不敢相信,我一个昔日的农村孩子,怎么就和他们有了较好的交往呢?我该感谢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那是一个重视人才、不拘一格选拔人才、人才可以一夜之间脱颖而出的年代。

《莫愁 ·小作家》:创作虽然是私人化、个性化的事,但外界的触动也不可忽视。

红孩:是的,我这一路上过来,遇到的老师很多,对我的推动不可小视。1984年夏天,我放学后照例到通县西门邮局报刊亭买文学报刊,经过通县文化馆,我那时还不完全懂得文化馆是干什么的,觉得一沾文化就可能与文学有关系。我壮着胆子走进院子,并没有人阻拦。走到一个简易的三层楼前,里边光线昏暗,我在一楼转了一圈,所有的办公室都锁门了,来到二楼,发现左侧的一间办公室,门框上写着“《运河》编辑部”几个字,这几个字对于我简直是一种惊喜,编辑部这三个字对于一个文学少年的诱惑是今天的人们无法想象的。编辑部里只有一个人,年约四十岁。我怯怯地说,我是双桥中学的学生,爱好文学,走进来看到编辑部的牌子便想拜访一下。那位老师叫刘祥,他示意我在对面坐下,不知不觉,我与刘老师聊了一个半小时。临走,刘老师送我两本杂志和两本印有《运河》编辑部的稿纸。那两本稿纸我一直舍不得用,直到今天还保留着。

《莫愁 ·小作家》:这件事对你触动挺大的,第一篇文章是发在《运河》上的?

红孩:《运河》是我文学梦萌芽的地方,正式发表作品是在我们的一份行业报上。1984年5月,《北京农场通讯》编辑部来农场开座谈会。我当时还没有发表过任何作品,参会的人中,我是唯一的中学生。编辑部的总编叫刘远英,刘老师开门见山,说希望大家多投稿。我壮着胆子问,能投文学作品吗?刘老师说,当然可以。午饭后,在送刘老师一行上车时,刘老师看了看我,悄声说,有稿子就直接邮给他。我想,刘老师跟我说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他一定是因为我上午的发言在某个地方和他共鸣了。半个月后,我把新写的小小说直接邮给了刘老师。7月22日,这天中午我到村办公室取报纸,在报纸的旁边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收信人地址姓名用毛笔写着我的名字。我一看,异常惊喜,信口撕开,里边有两张7月15日刚刚出版的《北京农场通讯》,只见在四版副刊头条用毛笔题字的《回乡》小说,旁边署着我中学时代的名字:陈宝洪。刹那间,血脉贲张!我举着报纸向家跑去。进得院门,我冲着爸妈喊——发表啦,发表啦!父母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把报纸举到他们面前,父亲看了一眼标题和我的姓名,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一个月后,稿费来了,22元。这可是天文数字啊!当时我母亲在农场果园上班月工资才40块钱。我用其中的5元钱,买了一只八珍烤鸡,还为家里买了柿子椒、茄子、土豆和葱头,其余的钱买了报刊。诚然,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很快给刘老师写了感谢信,又分别寄去了几篇稿子,都被一一发表。十年后,刘老师退休到国土资源部创办了《中国土地报》,他还主动向我约稿,我真是发自内心感谢他对我的知遇之恩。

《莫愁 .小作家》:你的散文有生活的真味,前天看到蒋子龙对你作品的评价,“自成一家!”你写作的特质与你的经历应该有很大的关系。

红孩:这是无法回避的,我的經历相对来说不单调,在不同的岗位干过,说来没人信,我还养过猪呢。1985年6月,我从双桥中学毕业,分配到双桥种猪场工作。我是被场里的副书记点名要来的,答应让我担任专职政工干部。谁料,当我报到的时候,副书记到农场职工大学学习去了。我被安排去喂猪,这与当初对我的承诺相差十万八千里。1993年年初,在全国下海经商热的影响下,我找到农场的领导,提出要开一家广告公司。领导很支持,给我提供办公室和启动资金,于是我开始了注册验资等事宜。就在公司即将注册完成的时候,《北京工人》杂志社的王建中老师给我来电话,告诉我,市总工会决定创办《北京工人报》,具体由《北京工人》杂志负责,他和胡冠亚主编商议,希望我能到报社做记者工作,问我有什么想法。我一听,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来。兴冲冲地回到农场,第二天,我分别找到主管副场长李杰峰和已经担任农场场长的张志明,把要到《北京工人报》当记者的事跟他们详细汇报了。他们二人向来爱惜人才,都为我祝贺。我不好意思地说,为注册广告公司,我刚花了农场3000块钱。张场长一听笑了,说花3000块钱学费送出去一名记者,农场赚了。他还说,不管到外边多么风光,要永远记住,农场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事,都可以随时找他。1993年5月,我眼含热泪离开双桥农场,从此开始了职业写作生涯。

编辑 木木 69137296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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