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流行期间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心理健康状况影响因素分析

2020-11-06 11:51吴永军王海东王志忠刘广天
宁夏医科大学学报 2020年10期
关键词:医学观察学历依从性

张 悦, 佟 岩,2, 吴永军, 王海东 , 王志忠, 刘广天

(1.石嘴山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石嘴山 753000; 2.山西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太原 030000; 3.深圳市福田区慢性病防治院,深圳 518048; 4.宁夏回族自治区第四人民医院,银川 750021)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以下简称新冠肺炎)是由属于β冠状病毒属的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是一种具有传播途径复杂、传染性强、人群普遍易感等流行病学特征的新发传染病[1-2]。2020年3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将新冠肺炎疫情定性为“全球大流行”[3]。中国政府果断采取科学防控措施应对新冠疫情,积极落实分区分级精准防控策略,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为及早发现传染源,避免输入性病例和聚集性疫情的发生,各地方政府结合本地实际,对新冠肺炎患者的密切接触者、来自疫情严重国家或地区的人员实施为期14 d的居家或集中隔离医学观察。2003年暴发的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ARS)、2012 年中东呼吸综合征(middle east respiratory syndrome,MERS)以及2014年的埃博拉病毒(ebola)疫情,均采取过该公共卫生措施且成效显著,然而隔离医学观察期间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不容忽视[4-6]。本研究以新冠肺炎流行期间宁夏回族自治区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为研究对象开展横断面调查,了解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探讨可能的影响因素,为完善精准心理干预措施提供参考。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20年2月15日至3月15日,以宁夏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包括居家和集中隔离医学观察者)为目标人群开展网络问卷调查,调查对象根据问卷提示语,通过手机或电脑客户端完成问卷。问卷为匿名填写,研究对象阅读研究介绍并按照自愿参与完成。纳入标准:自2020年2月15日以后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且能够独立完成在线答题。排除标准:(1)2020年2月15日以前被隔离人员;(2)因被诊断为确诊或疑似新冠肺炎患者而接受隔离治疗;(3)隔离期间被诊断为确诊或疑似新冠肺炎患者;(4)不识字、不能独立完成在线答题者。

1.2 调查工具

1.2.1 一般人口学信息调查表 包括调查对象的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受教育程度、身体健康状况等。

1.2.2 新冠肺炎知识问卷 根据国家卫健委印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五版)》[7]《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控方案(第四版)》[8]相关内容编制,由流行病学、临床医学相关专业的专家对问题进行筛选、修改,通过预调查进行完善,最终确定问卷。包括新冠肺炎的流行病学特征(传染源、传播途径、易感人群)、临床症状、综合防控措施等内容。对题目进行赋分,共10个题目,答对一题计1分,总得分范围为0~10分。按照实际得分超过满分的80%计,知识得分≥8分为高知识水平,知识得分<8分为低知识水平。

1.2.3 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 评价调查对象隔离期间需采取的各项行为的依从性,包括与人近距离接触时佩戴口罩,每日测量两次体温,自身健康监测,每日开窗通风,限制活动范围,分餐,咳嗽、打喷嚏时掩住口鼻,共7项健康监测措施和防护行为。因健康监测相关措施由基层医务人员协助被隔离人员完成,因此按照自身需求等级进行评分,采用Likert 5分计分法[9],从完全没有必要至非常有必要划分为5个等级,即每题计1~5分,总得分范围为5~35分。按照实际得分超过满分的80%计,总分≥28分为高依从性,<28分为低依从性。

1.2.4 心理健康状况评估量表 由于既往相关研究[6]中,被隔离人员抑郁、焦虑症状发生率高,因此本研究重点评估抑郁、焦虑症状。应用抑郁症状群量表(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 9,PHQ-9)[10]和广泛性焦虑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7,GAD-7)[11]对调查对象隔离期间的心理健康状况进行评估,即受访者抑郁、焦虑症状的发生频率及其严重程度,两量表在国内外研究中均有良好的信效度[12-14]。两量表均采用Likert 4分计分方法,每个条目计分0~3分。PHQ-9评分标准:共 9 个条目,总得分 0~4 为正常,5~9、10~14、15~19、20~27 分别评价为轻度、中度、重度、极重度抑郁症状;GAD-7评分标准:共7个条目,总得分 0~4 为正常,5~9、10~14、15~21 分别评价轻度、中度、重度焦虑症状。本调查中PHQ-9和 GAD-7的 Cronbach's系数分别为 0.903、0.914。

1.3 质量控制

调查问卷为电子问卷,所有的问题必须全部答完方可提交,个别题目设置跳转项,保证答卷的完整性和逻辑性。在电子问卷后台设置每个IP地址只能作答一次,避免重复作答。通过前期预调查确定完成所有问题最少需要300秒,剔除作答时间小于300 s者、符合排除标准者以及规律性作答者。

1.4 统计学方法

对数据进行核查、整理,应用SPSS 21.0统计软件完成统计计算,检验水准α=0.05,为双侧检验。计数资料组间比较采用卡方检验;多分类资料卡方检验若有统计学意义,组间两两比较使用Bonferroni法;使用Spearman相关分析抑郁和焦虑症状得分是否相关及相关程度;采用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被隔离人员焦虑、抑郁症状的影响因素(α入=0.05,α出=0.10)。

2 结果

2.1 研究对象一般情况

本调查共收回问卷1156份,有效问卷1070份,有效应答率为92.56%。其中<18岁29(2.71%)人,18~30岁 312(29.16%)人,31~40岁 349(32.62%)人,41~50岁 284(26.54%)人,>50岁96(8.97%)人;男性 673(62.90%)人,女性 397(37.10%)人;婚姻状况:已婚 755(70.56%)人,未婚 270(25.23%)人,离异/丧偶 45(4.21%)人;学历:初中及以下344(32.15%)人,中专或高中283(26.45%)人,大专 204(19.07%)人,本科及以上239(22.34%)人;户籍:城镇 573(53.55%)人,农村 497(46.45%)人;在职人员 665(62.15%)人,家务及待业/退休 319(29.81%)人,学生 86(8.04%)人;隔离场所:居家隔离177(16.54%)人,集中隔离 893(83.46%)人。

2.2 新冠肺炎知识水平及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

被隔离人员总体知识问卷得分:平均(7.98±1.34)分,中位数为8分。知识水平高者(总得分≥ 8分)726(67.85%)人,知识水平低者 344(32.15%)人。回答正确率最低的三个问题:新冠肺炎患者为新冠肺炎主要的传染源(40.18%);新冠肺炎感染者可能出现的症状包括发热、咳嗽、肌肉疼痛或疲劳、头痛腹泻等(53.64%);新冠肺炎人群普遍易感(69.35%)。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高者751(70.19%)人,依从性低者 319(29.81%)人。依从性最差的三个行为(选择非常有必要所占百分比较低的行为):咳嗽、打喷嚏时掩住口鼻(50.84%);每日开窗通风(54.11%);限制活动范围(56.92%)。调查对象中认为自己有可能感染新冠肺炎的115(10.75%)人,认为不可能感染者955(89.25%)人;对此次疫情走向持悲观态度者37(3.46%)人,持乐观态度者1033(96.54%)人。

2.3 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心理健康状况

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抑郁症状群PHQ-9量表平均得分为(2.77±3.84)分,290(27.10%)人出现不同程度的抑郁症状,其中轻度238(22.24%)人、中度 35(3.27%)人、重度 11(1.03%)人,极重度6(0.56%)人。广泛性焦虑GAD-7量表得分平均(1.90±2.85)分,210(19.63%)人出现不同程度的焦虑症状,其中轻度197(18.42%)人、中度9(0.84%)人、重度4(0.37%)人。调查对象的PHQ-9得分和GAD-7得分存在正相关关系(r=0.751,P<0.001),即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的焦虑和抑郁症状呈正相关关系。

2.3.1 抑郁症状单因素分析 不同性别、年龄、户籍地、婚姻状况、隔离场所及新冠肺炎知识水平,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的抑郁症状发生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不同学历以及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抑郁症状发生率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均<0.05)。对不同学历调查对象抑郁症状发生率进行多重比较,本科及以上者较低学历者抑郁症状发生率高。见表1。2.3.2 焦虑症状单因素分析 不同性别、年龄、学历、隔离场所及新冠肺炎知识水平,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的焦虑症状发生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不同婚姻状况、户籍地、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以及自认感染新冠肺炎可能性,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焦虑症状发生率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均<0.05)。对不同婚姻状况的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焦虑症状发生率进行多重比较,未婚者较已婚、离婚/丧偶者焦虑症状发生率低。见表2。

表1 1070名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抑郁症状单因素分析

表2 1070名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焦虑症状单因素分析

2.4 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心理状况的影响因素分析

2.4.1 抑郁症状影响因素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以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是否出现抑郁症状(0=否,1=是)为因变量,以性别(1=男性/2=女性)、年龄(1=<18岁/2=18~30岁/3=31~40岁/4=41~50岁/5= >50岁)、学历(1=初中及以下/2=中专或高中/3=大专/4=本科及以上)、新冠肺炎知识水平(1=高/2=低)、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1=高/2=低)为自变量,将多分类变量(年龄、学历)转化为哑变量进行分析。采用非条件Logistic回归模型向前逐步回归法计算变量相对危险度及其可信区间。结果显示:学历、新冠肺炎知识水平以及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是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抑郁症状发生的影响因素。本科及以上学历较初中及以下学历者更易出现抑郁症状,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低者出现抑郁症状的风险较高,控制学历因素后,新冠肺炎知识水平低者出现抑郁情绪风险增加。见表3。

2.4.2 焦虑症状影响因素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以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是否出现焦虑症状(0=否,1=是)为因变量,性别、年龄、学历、婚姻状况(1=未婚/2=已婚/3=离异/丧偶)、户籍地(1=城镇/2=农村)、新冠肺炎知识水平、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自认感染新冠肺炎的可能性(1=可能/2=不可能)为自变量,将多分类变量(婚姻状况)转化为哑变量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婚姻状况、户籍、自认感染新冠肺炎可能性以及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是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焦虑症状发生的影响因素。已婚、离异/丧偶者较未婚者发生焦虑症状的风险增加,城镇人口、认为自己有可能感染新冠肺炎者、隔离期间行为依从性低者更易出现焦虑症状。见表4。

3 讨论

隔离医学观察是针对那些可能暴露于传染源的人群采取的隔离和限制活动范围的措施,开展症状监测以便及早诊断,减少感染他人的风险,从而避免传染病在人群中的传播蔓延[15]。早在1127年意大利威尼斯在应对麻风病时就采取了隔离医学观察措施[16],在SARS、MERS等近期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对中该项措施也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然而既往研究发现,由于隔离期间与亲人分开、无聊、担心自身会感染传染病等因素,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出现焦虑、抑郁、失眠、创伤后压力等心理症状,且有些心理问题呈现出持续性、复杂性的特点[6,17]。因此通过采取隔离医学观察措施有效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同时,应尽量减少或避免其对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心理健康的负面影响。在本次调查的1070名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中,抑郁和焦虑症状的发生率分别为27.10%和19.63%,抑郁情绪发生率高于新冠肺炎疫情流行期间的一般人群,焦虑情绪发生率与一般人群相近[18-19]。提示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焦虑、抑郁情绪较高,应及时完善、实施精准心理干预措施。

表3 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抑郁症状影响因素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表4 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焦虑症状影响因素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本调查结果显示,学历是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抑郁情绪的影响因素,婚姻状况、户籍地、自认感染新冠肺炎可能性是焦虑情绪的影响因素。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学历越高抑郁症状的发生率越高,分析其原因:高学历者对健康的自我意识较高[20],另外,高学历者在工作中发挥的作用可能较高,他们担心由于隔离对工作进度、工资收入带来的影响,导致他们对于隔离造成的活动范围受限更加敏感,产生抑郁情绪;已婚和离异/丧偶者较未婚者更易出现焦虑情绪,可能是由于已婚和离异/丧偶者多数都有孩子且较未婚者家庭成员多,家中有孩子、亲人需要照顾,因此他们希望早日回归家庭的心情更为急切,同时他们也更担心家庭成员是否感染新冠肺炎;城镇人口焦虑情绪高发,可能由于较农村人口,城镇人口获取新冠肺炎的途径较多,一些商业网站或手机APP等新媒体发布的有关新冠肺炎的虚假或不实信息,造成城镇人口获取的相关负面信息较多,从而导致焦虑情绪的发生;自认可能感染新冠肺炎者由于担心自身会感染新冠肺炎,隔离期间又相对封闭,难免会产生焦虑情绪。提示应重点关注高学历者、城镇人口、已婚和离异/丧偶者以及认为自己可能感染新冠肺炎的人群的心理健康问题,及时开展线上心理咨询、心理健康教育等心理援助措施,对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主动开展本地区的疫情通报工作,引导他们通过正确的渠道了解疫情相关信息,对重点人群及时开展核酸检测工作,排除心理顾虑。

近期郑建盛等[21]和齐晔等[22]的研究均发现学历是新冠肺炎知识的影响因素,即学历越高者,新冠肺炎知识水平越高。因此本研究在进行多因素分析时控制学历因素,结果发现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新冠肺炎的知识水平越高,出现抑郁症状的风险越小。说明新冠肺炎知识掌握的越全面,尤其是防控措施、预后等相关知识了解得越到位,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的心理状态越好,能够积极应对隔离措施。同时本研究发现,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对新冠肺炎的传染源、易感人群以及临床症状等方面知识的理解较差。因此,相关部门应加强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对新冠肺炎流行病学特征和症状识别等方面的知识宣传和培训。建议集中隔离点的医务人员和基层医务人员在开展健康监测工作的同时,可通过发放知识手册、微信短视频等方式开展宣传、培训工作。

隔离期间相关行为的依从性是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隔离期间相关行为依从性低者,易出现抑郁、焦虑症状。可能是由于对新冠肺炎相关防控措施认知不足,不了解开展隔离医学观察对疫情防控的重要性,不愿意积极开展隔离医学观察的各项措施,从而出现抑郁、焦虑等负面情绪。提示相关部门及人员在执行隔离措施前,应充分告知采取该措施的积极作用,肯定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对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作出的贡献。同时可鼓励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通过情绪表达、适当宣泄等自我调节措施,以及借助家人、朋友、同事等更多社会支持摆脱消极情绪,促进心理健康。

近期针对公众、大学生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心理方面的研究有所报道,然而对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的研究较少,且大部分研究样本量有限。本调查对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进行较大样本的现况调查,研究发现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亟待关注,相关部门针对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应加强新冠肺炎知识宣传、培训,增强行为依从性,采取针对性的心理援助措施。

限制和不足:首先由于本研究为网络问卷调查,研究对象无法获得调查员的帮助,只能依靠问卷指导语答卷,对问卷质量有所影响。其次由于不同研究之间人群特征有一定的差异,因此各研究结果之间缺乏可比性,有待进一步开展相关研究比较被隔离医学观察人员与一般人群的心理健康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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