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市镇长已成高危职业

李忠东

法国市鎮长已成高危职业

暴力侵害有增无减

根据法国宪法第72条规定，法国政府主要包括中央、省、市镇以及海外领地等单位。1982年《权力下放法案》实施后，法国对地方政府进行了改革，增加了大区政府。目前法国有22个大区、100个省、337个县、3838个区和36862个市镇，分别设有大区、省和市镇议会行使地方立法权，因此法国地方政府演变为三级：大区、省和以市镇为主体的基层政府。虽然有些省与市镇之间还设有专区、县，但它们都不是领土单位，不构成一级政权，也不列为基层政府。

与其邻国相比，法国的市镇最多，有36000多个，这也意味着有36000多个市镇长通过民选产生。在一个拥有6000万人口、55万平方公里的国度，这一数字可不算少。根据法国人口普查结果，法国人口最多的市镇是巴黎，有200多万人。德国历史上也曾有过类似数量的市镇，但经过行政改革，数量已削减到一万多。

在法国，基层政府主要由自治的单一市镇与市镇联合体组成。自治的单一市镇最早成立于1884年，是最基层的自治体，它由市镇议会和市镇政府组成。市镇议会任期6年，由选民普选产生。议员人数根据居民人数而定，由9名（居民少于100人）至69名（居民超过30万）不等组成，但巴黎、马赛和里昂例外。单一的市镇议会每年至少举行4次例会，应共和国专员、市镇长或三分之一市镇议员的请求，可以召开临时会议。市议会开会时，居民可以旁听。市镇长由市镇议会内部选举产生，是行政首长，他们由议会选举产生却不对议会负责，其任职期间市镇议会无权对其罢免。作为当地的“父母官”，市镇长事无巨细，必躬必亲，其中包括诸如出生、婚姻、离异、死亡等户籍身份事宜。

市镇联合体是近年来风靡法国的新的基层政府组织形式，目前80%的法国人生活在市镇联合体。成立市镇联合体既有中央政府的因素，也有自治体自身的因素。20世纪70年代，法国所有市镇中有超过一半的市镇人口不足2000人，由于人口太少，中央政府以法案形式推动市镇合并。但除少数市镇外，大多数市镇不愿合并。后来市镇之间自行联合，共同解决单个市镇无力解决的某些问题，形成了市镇联合体。

据法国《星期日报》8月8日披露的统计数据显示，法国“暴力侵害拥有公共权力的人”事件正在增加，市镇长或其副手遇袭事件近年来呈上升势头。今年1月至7月共有233位市镇长遭遇人身攻击，同比上涨超17%。

近期，法国三个不超过2000人口的城镇成为全国热议的焦点，原因都大同小异：镇长发现夜间噪声扰民、聚会狂欢或燃放烟花后，出面维持秩序。随后局势升级，肇事者拒绝遵守，甚至对镇长大打出手。虽然此类事件反复发生，但责任人始终没有得到严肃处理。8月8日，70岁的芒什省波尔巴伊镇镇长被打伤后，施暴者仅受到一个警告而没有受到任何法律制裁。

打击犯罪毫不手软

最悲剧性的一幕是法国东南部瓦尔省西格镇的镇长让·马蒂欧·米歇尔之死，当时他为阻止一辆卡车乱倒垃圾而被撞身亡。事件引发法国政坛的强烈反应和公众舆论的普遍关注。去年8月5日，76岁的米歇尔镇长目睹有人在道路上非法倾倒碎石等建筑垃圾，要求他们清理干净。涉事的两名工人分别是一名23岁的司机和他20岁的徒弟，他们一开始按照镇长的吩咐做了。但当米歇尔要求他们等待警察来的时候，两人立马开车离开，并直接碾轧镇长致死。两名工人当场被警方逮捕，20岁的男子随后被释放，肇事司机因涉嫌“过失杀人”而被立案调查，目前正受到司法监控。据初步调查显示，在米歇尔警告要开罚单后，嫌疑人企图驾车逃逸，在倒车过程中意外撞到了镇长，导致后者伤重身亡。

西格镇是法国普罗旺斯阿尔卑斯蓝色海岸大区瓦尔省的一个市镇，人口不到3000人。自1983年以来，米歇尔选择服务国家，一直担任镇长。他秉公执法，造福百姓，在当地享有盛名，威望极高。法国地方协调部长雅克琳·古洛尔去年8月8日出席米歇尔的葬礼，并宣读了法国总统马克龙的吊唁信。马克龙对在履职过程中遇难的米歇尔镇长表示深切的哀悼，承诺将对国家和民族观念淡漠和社会不文明行为予以毫不手软的坚决打击，以儆效尤。法国参议院议长杰拉尔·拉谢尔、国民议会副议长卡洛尔·布罗·博纳尔以及西格镇居民、死者亲友、消防员和退伍军人等数百名代表出席了追悼仪式。在葬礼上，米歇尔被法国政府追授荣誉军团勋章。但这场悲剧发生一年后，肇事者仍然没有受到审判。

法国内政部长达马南声称“攻击市镇长，就是攻击共和国”。法国去年12月27日颁布《承诺与邻近法》，旨在加强和促进市镇长作用并对这一群体加以保护。前司法部长尼科尔·贝卢贝去年11月致函检察官，要求对此类案件实施‘坚定的刑事政策，以防当地民选官员或议员受到袭击。“《承诺和邻近法》无疑加强了对市镇长的法律保护，我们表示支持。”全法市镇长协会秘书长菲利普·劳伦特强调说，“问题是惩罚反应不够快，给人有罪不罚的感觉。”

法国参议院法律委员会主席、共和党成员菲力浦·巴斯8月6日致信总理让·卡斯泰，指出这些暴力行为体现了市镇长们在日常工作中面临的危险，当局不能坐视不管，要求政府为市镇长制定一个“安全计划”。他强烈呼吁应为受袭击的市镇长提供系统的支持。“我要对总理说，必须为纵容行为画下休止符。在各辖区内安排一个职位，在发生侵袭事件的情况下向市镇长及其副手提供建议、协助和帮助是完全必要的。”巴斯建议采取多重措施，其中包括在市镇长被打时要在物质上提供支持，授权市镇官员让地方警察在有人违反市政法令的情况下对其实施定额罚款，希望能建立安保团队保护市镇长的安全。

巴斯还站在法国欧洲第一电台的话筒前，大声疾呼政府采取“非常坚决的措施”，向省长和检察官们发出“非常明确的指示”，建立“一套永久支持市镇长的制度”。这位参议员回忆说，在米歇尔镇长去年去世后，参议院派员对法国所有的市镇长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调查，发现他们因为被袭击、威胁和侮辱带来的不安全感越来越严重，变得心灰意冷。当时，参与调查的官员提出了12条建议，首先要做的有两条，一是尽早尽快核实遭受袭击市镇长的申诉。二是对袭击者依法实施制裁。为了帮助那些陷于困境的市镇长，希望法律费用的支付可以自动进行，而不需要市议会投票。

多人感染新冠病毒去世

今年2月下旬，法国暴发新冠肺炎疫情，恰逢法国市镇选举期间。该选举每6年举行一次，选举市镇长等地方官员，选举结果直接关系民众日常生活，因而是除总统选举外投票率最高的选举活动，常被视为对总统执政满意度的重要民意测试。面对国内蔓延的疫情，法国总统马克龙宣布第一轮市镇选举按原计划于3月15日举行，结果参与投票人数过少，引发外界诸多争议。

3月17日，由于疫情形势严峻，法国进入封城状态，一系列管制措施陆续实施，公共集会被禁止，在经过一系列程序后，第二轮投票也随之推迟。5月11日，疫情形势得到初步控制，法国启动初步解封程序。在积极听取科学委员会、各党派领袖及地方官员等多方意见后，政府向国民议会提交相关报告，于6月28日举行已被推迟3个多月的第二轮投票。相较以往，此次法国市镇选举也创下两项纪录。一是第二轮投票在首轮投票3个多月后举行，史无前例;二是第二轮投票弃权率达59%，创下新高。

马恩省圣布里斯—库尔塞勒市74岁的市长列斯库今年谋求连任，却在首轮大胜15天后感染新冠病毒去世，震惊了当地选民。副市长拉鲁埃特称，市长毫无疑问是在选举期间感染的，除市长外，该市19个当选的民意代表中另有十多人感染新冠病毒。类似的情况还发生在瓦兹省特拉西勒蒙镇，67岁的副镇长札莱在3月31日死于新冠肺炎。此外，科多尔省伯雷博居艾镇镇长和上莱茵省圣路易市市长佐勒也在选举后不久感染新冠病毒去世。全法市镇长协会表示，目前没有确切统计数据，但上述事件并非孤立个案。

有的候选人在第一轮选举中票数过半胜选，为避免任命仪式出现聚集，一些市镇选择的任命地点很奇特。在安德尔—卢瓦尔省的吕讷市，考虑到当地马戏团演出大棚空间足够大，连任成功的市长里杜尔纳在那里接受任命。在艾米维尔镇，议会将镇属教堂选为任命仪式的场所。但教堂主教和副省长提出强烈抗议，指出在政教分离原则下，未经主教同意“抢占”教堂举行任何非宗教活动都是“不可接受的”。63岁的威亚特是躺在病床上接受弗鲁瓦德方丹镇新镇长的电话任命的，他表示能成为新镇长很开心，由于在第一轮选举中感染新冠病毒，目前他仍在医院接受治疗，估计康复出院还要一个月时间。

编辑：夏春晖 38675320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