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遇上“大少爷”

2020-11-12 05:02刘家朋
参花·青春文学 2020年11期
关键词:大龄大通

刘家朋

刘学渊博学多才,不但会写文章,并且还是一位专业心理医生。方圆几百里的父老乡亲们,凡遇上了疑难杂事,心里不顺畅的,都纷纷登门求他排忧解惑。

二〇〇九年初夏的一天上午,刘学渊正在家中用电脑忙着修改一篇抒情散文,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他急忙接起,原来是有朋友推荐,让他抓紧时间到莱州市三元镇王家埠村,户主叫王立秋的人家出诊,他们的儿子因为婚姻不顺,心理上出现了点问题,老两口怕而儿子排斥就医,因此需要心理医生上门给儿子排忧解惑。刘学渊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吃罢早饭,刘学渊便动身向王立秋家出发了。

刘学渊是平度市店子镇人,离王立秋所在的三元镇王家埠村有一百二十余里地。本来搭出租车可以直接到达王立秋家,但为了节俭开支,刘学渊便打算先搭上县际客车去莱州市,二番再倒坐乡镇客车去三元镇,最后搭三轮车到王家埠村。

县际客车在公路上飞奔,车上的乘客有的趴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小憩;有的仰坐在自己的座位打盹儿;有的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还有的三四个人相互交头接耳小声聊着天。坐在刘学渊身边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因见年轻男子面貌和善,便跟他闲聊起来。二人越聊越投缘,年轻男子见刘学渊文化水平高,刘学渊也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二人情不自禁地相互交换了家乡住址,然后互通姓名,准备常来常往。谁想,这一互报住址,刘学渊意外得知,这位年轻男子竟然与王立秋是一个村的人!刘学渊暗暗估摸着此去王立秋家所能遇到的难处,想预先了解一下情况,于是便问:

“小伙子,你与你们村的王立秋熟悉不?他们一家人现在都生活得好吗?”

年轻男子看了看刘学渊文质彬彬的相貌,估计就算他不是一位文学工作者,也准是一名退休干部,忽然稍一皱眉,呵呵一笑便说:“哦,您是想去‘大少爷家呀!”

刘学渊听罢,不觉心中疑惑,细观年轻男子说话神情,满脸都显现出反感,于是便问:“什么大少爷?去王立秋家就是去王立秋家,怎么又出来个‘大少爷呢?”

年轻男子又笑了笑,给他解释道:“是这样的,要说王大叔和王大婶,为人还真不错,不过,提起他们的儿子,那德性就不行了。这家伙凡事处处都任性,一不如心意便爱与人争执不下,还有些蛮横无理,街坊邻居们实在看不惯,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少爷。我见您老人家文雅不凡,定是个注重脸面的人,觉得您去王大叔家办事,免不了要与他儿子相见,要是不注意发生点口角,太有辱您的尊严,于是有感而发便是。”

说着,年轻男子竟愤愤地谈论起“大少爷”这个外号的具体由来。

原来,王立秋的儿子是他和妻子崔月兰的独生子,夫妻二人视为掌上明珠。儿子乳名本来叫大通,长大成人后,王立秋夫妻俩觉得大通二字颇为吉祥,便以此作为孩子的大名,和姓氏连在一起,就叫王大通了。从小到大,王立秋夫妻一直对王大通娇生惯养,不管他要什么,只要说出口,夫妻俩都是百依百顺。就在王大通五岁那年冬季,一天早上,崔月兰去正间的锅灶前炒菜做饭,王立秋起床穿好了衣服,因待着无聊,便开始逗着儿子玩。王大通两手攥着一块木棍放在胯下,双腿跳跃着当马骑,嘴里喊着“驾!驾!咯噔噔,咯噔噔!”王立秋不停地夸赞,“大通真威风,大通真威风!”玩得高兴,王立秋便兴致勃勃地说,“来来,大通,这样玩还不够热闹,你爬在我的肩头,爸爸扛着你,这可比你骑棍子热闹多了!”大通一听爸爸说这话,高兴地把棍子扔在一边,双脚一跃,一下子跳在王立秋胸前,接着便往肩头上爬。王立秋不顾大通的两只脚蹬自己的嘴巴,也不管大通的两手挠他的脸和捋他的耳朵,用力把大通拉上肩头,然后用胳膊攀紧大通的两条腿。这时,大通便用两手胡乱拍打着王立秋的头肩,全身上下跃动着,嘴里依然喊着:“驾!驾!咯噔噔!咯噔噔!”把父亲当作马骑起来。大通正骑得来劲,不想,右手胡乱拍到了王立秋脑门,手指尖碰到了王立秋的上眼皮。王立秋疼得急忙腾出左手抓住大通的手向上一甩,谁想,无意间竟用力大了点,大通的胳膊被甩疼了,张着大嘴“哇”的一声便哭起来。王立秋急忙便把他从肩头放到炕上,连声向大通道歉:“对不起,大通,爸该死,爸该死!”大通止住了哭声,跳到王立秋胸前,挥动着两只小手不停地打向王立秋,一会儿打胳膊,一会儿打胸口,还有几下不小心打到了脸上。王立秋则在一旁笑着说:“打得好,打得好,大通真勇敢,大通真勇敢。”就好像儿子打得越多就越英勇似的。就在这时,崔月兰在正间听到孩子生气的骂声,就像揪去了她的心一般疼,急忙赶往卧室,朝王立秋厉声呵斥:“你说你怎么把孩子惹到这般地步,你这不是自己找孩子打嘛!”说罢,又对大通说:“大通使劲儿打,看看你爸以后还敢不敢招惹你!”大通仿佛得到了鼓励般,越打越来劲儿,并且得意地笑起来……

后来,崔月兰为了夸自己孩子勇敢,竟然在亲戚门上掐头去尾跟亲友们说起此事,适逢身边有位教师听了后心中不悦,随口讽刺她一句:“哦,你们这孩子真可以说比过去的大少爷都金贵、霸道呀!”从此,人们背地里提起王大通,便不称呼真名字,干脆就称他‘大少爷。随着大通的年龄增长,王立秋夫妻一直对其娇惯成性,‘大少爷的名字便就越叫越响,并且也越传越远了。

刘学渊听着听着,不觉眉头紧皱:“那王立秋老两口如此娇惯孩子,是有他们一定的想法呢,还是天生就属于那种无原则的娇惯?”

年轻男子说:“要说无原则的娇惯倒也不是,大叔大婶平日里脑瓜还真够用,也很是善良。只因在一些书刊和资料上见有人夸赞西方教育的好处,他们也隔三岔五看看这方面的书刊和资料。看来看去,便认为那些胆小怕事和思路狭隘的孩子之所以形成如此性格,就是因传统教育方式束缚住了手脚,于是便事事都娇惯孩子了,说是只有这样,孩子长大成人后才能具备敢打敢拼的精神。”

接著,年轻男子便告诉刘学渊:“王立秋是俺村有名的种植大樱桃专家,近几年就因种植大樱桃发起家来了,老两口也都身强体壮,日子也算顺心。可是,就有一样事让二老焦心:儿子今年三十岁了,提亲的倒是不少,女方直接找他谈亲事的也是不少,结果呢,是谈一个吹一个。”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刘学渊听着,不觉心里一动,想更深入了解一下情况。

“这家伙挑对象也不知如何挑选为好了,反正心里想如何挑便如何挑。有时候女方存着原则性的错,他不计较;可有些越是不应计较的小事,他反而又鸡蛋里挑骨头,计较起来没完没了。”

“那他学历如何呢,人不太聪明吗?”

“要说学历,他高中毕业,脑子反应事也很快。不过,他闲时总喜爱看一些武打小说。除此之外,和王大叔老两口一样,凡跟人言谈,三句话不过,便振振有词地谈论起西方文化教育来了,一言不合便争执不休,就好像自己有多厉害似的。”

“如此说来,这个王大通并非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做错事都属于明知故犯的类型了。”

“那当然,要是跟他辩个理什么的,他比谁都能说会道,可是,办起事来就不行了。如此,便养成了坏习惯,不管对外人,或对自己父母,都有些蛮横无理,特别是对自己父母。”

“哦,是这样……”刘学渊听年轻男子说了这一番话,不由得嘘唏不已,同时心头也产生了巨大的压力。不用说别的困难,仅凭王大通的德性而言,此行自己肩头任务的重担也足有千斤重!

刘学渊来到了王家埠村头,王立秋早已站在村头等候他了。

二人见面的话说过,王立秋便领着刘学渊向着自家的方向走去。刘学渊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留神观察王立秋的相貌,见他有五十出头的年龄,头发黑里透亮,面色红润,健步如飞,应该是身体底子不错。但细观察下不难发现:在他偶尔两眼看往一处或是冷不丁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自然而然便显现出如阴云般的愁容。

到了王立秋的家,由王立秋介绍,刘学渊见过了王立秋的妻子崔月兰,也见过了王大通。崔月兰也五十岁左右的年龄,保养得还算好,皮肤不似寻常劳作的農妇那样粗糙,仪容得体,看上去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女。王大通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不胖也不瘦;瘦瓜瓜的长脸,白白的面皮;眼睛不大也不小,配上他的单眼皮,倒也显出几分英俊,一看还真就是那种极少干活儿,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大家坐在正间中心的一张圆形的木桌前,相互寒暄了一番。而后,刘学渊便风趣地对王立秋说:“大通爸,咱们言归正传,开始谈正事吧。”接着便问:“你们这么远把我找来,主要是为了让我帮你们解决什么事呢?”

王立秋看了看儿子,很快又转过脸来面向刘学渊说:“是这样,刘医生,这孩子的婚姻是特别特别不顺,时间一久,孩子心理上出现了一些问题。今天请您过来不为别的,主要想麻烦您帮着参谋一下,原因到底是出在哪里,以后他究竟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婚姻,又当如何跟女方相处。”

刘学渊说:“既是为爱情和婚姻找我,那你们把大通的婚姻是如何不顺,都遭受过什么挫折,又是如何与女朋友相处等等一些情况,大体跟我述说一下。”

王立秋夫妻几年来为儿子操碎了心,听刘学渊如此说,恨不得把积压在心头几年来的郁闷一口气宣泄出来,竟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便述说起来,王大通也时不时随着父母的话题间或补充起来。王立秋述说了几条事例后,便又提起前不久大通因嫌一位姑娘个子稍矮一点而辞了亲事,说着说着,他忽然有感而发,指责大通道:“都是你太挑剔对象,才导致了你婚姻不顺,依我看,那个和你才吹了关系的小徐姑娘就很好。可是,就因为人家的个子稍微矮了点,你便辞了,似这等挑剔法,你永远都挑不着个合适的。”他说着,向刘学渊看了看。很显然,他是希望刘学渊指点他儿子时做到心中有数。

按照正常礼节,父亲因一时激动批评儿子几句,作为儿子,见有外人在面前,尤其这个外人还是他们特地请来帮助排忧解惑的医生,就不会与父亲争执了。谁想,此时的王大通却向他爸白了一眼,气恼得脸红到了耳朵根儿,“不行,我和那个小徐根本没有共同语言!”接着便又气恼地连连哂笑,一边哂笑一边说:“呵,我爸真怪,不说话便罢,一说就搡人耳朵。”

崔月兰担心他们父子俩当着医生的面争吵起来,便斜了丈夫一眼,“孩子说的也是,现代人挑对象,自有现代人的标准,做父母的不能勉强。”

王立秋的眼睛仍然看着大通,“挑剔也不要紧,首先要有自己做人的标准。你可倒好,净挑剔一些与过日子无关紧要的。”

“呵呵,做人标准。”大通终于笑出声来,“提起做人标准,爸肯定又要教我做人要讲究原则。你们啊!一提起什么事就知道讲什么原则。今天讲原则,明天讲原则,你和我妈讲了几十年做人原则,到最后也没见你们活出个质量。”

王立秋被儿子这一抢白,不得不加以解释:“什么叫质量?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只要自身肯努力,再凡事坦荡,做到问心无愧,就是活出了质量。”

“去,去去,自己的头脑不跟社会发展形势,臭理论可倒不少。”王大通实在耐不住性子了。

“你……”王立秋歪着头看了看刘学渊,终于把话忍下去了。

崔月兰看看儿子的神态,那火气就如同箭在弦上那样,一触即发。她生怕丈夫再说下去,引起儿子暴跳如雷,便随着话题责备丈夫:“什么原则不原则的,婚姻这件事,终得儿子看中了女方才行,儿子看不中,别人觉得再好也没有用。”话虽这么说,她又心痛丈夫,急忙又以温和的口气小声嘀咕一句:“你少说句就不行?”

王立秋无奈地说:“好了,好了。大通,你爸嘴拙,跟你什么都说不明白,这儿有专业的心理医生呢!我和你妈先忙别的去,你和刘医生谈吧。”说罢,跟崔月兰相互一交换眼色,便离开了。在离开的同时,刘学渊清晰地发现,王立秋的脸上依然还是生气的神色。而刘学渊,来他们家是帮他们解决问题的,一进他们家便见到了这种场面,心里也是不愉快极了。他忽然觉得,王大通刚才的行为,似有一股寒流无声地袭上他的心头。与此同时,也突然感到此行自己肩头的重担顷刻又加重了百倍!

王大通见刘学渊半晌不言语,反认为他是出门后惦记着家里的事。于是,便先开口说话了。他兴致勃勃地对刘学渊说:“我也没有什么心理问题,您可别听我爹他们胡说。听人们说您精通周易,是吗?”

刘学渊说:“研究是研究过,不过,咱们读周易,主要是吸收其中深奥的哲理,不可一味地信奉天命。”

王大通听了,起初那兴致勃勃的神态瞬间消失,似风云突变那样冷清起来。

原来,刘学渊确实对周易研究至深,王立秋主要是请他来从心理方面给他儿子一些开悟。可王大通呢,却只信奉周易中的宿命论,踌躇半晌,脸上终于又显现出和颜悦色,心中只认为父母给他请来一个算命先生,根本没把刘学渊当心理医生看,况且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心理疾病。于是便“诚恳”地说:“哦,能从周易哲理方面入手帮我,晚辈也求之不得呀!”

刘学渊说:“那你就谈谈吧,谈谈婚姻到底是怎么个不顺法?”

王大通咂了咂嘴,稍作沉思:“怎么说呢,简单来说,就是缘分不到。不瞒您说,我谈对象最少也谈了六七个了,仅从长相而言,要不就这个存在这样的不足,要不就那个存在那样的缺点,反正是没有遇上一个合适的。去年谈了一个,长相各方面我倒是都看好了,相处不到一个月,可惜,我们说话又说不到一起,求您老给我指点迷津,看看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刘学渊给他指点道:“大通啊,所谓的缘分,其实就是男女双方各方面条件所凑成的婚姻机遇,咱可万万不能把缘分看得太神秘。就眼下看,你年龄也不小了,挑对象应该尽量抛弃那种只计较外在美的想法。比方说,个子高矮啦,模样俊丑啦,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渐渐变老,体型和容貌都会变丑。因此,这些并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应以高度的做人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然后在谈恋爱的过程中,相互帮助,共同提高,这才是正确的恋爱观。也只有这样,才会得到真情真爱。”

“您是说,先努力提高自身的能力和道德标准,然后以此道德标准感化和帮助女方,然后共同进步?”王大通听罢,脸上不禁显现出一丝疑惑。

刘学渊说:“对呀!人,有了办事能力,便也就有了创家立业的能力,而有了高尚的道德观念,夫妻之间便会互敬互爱,即便岁月再催人老,也会觉得对方永远都是年轻漂亮的。”

“嘿嘿,大爷。”王大通忽然面露哂笑,“论起创业的奋斗精神和做人方式问题,我是最佩服你们这些老辈人了。不过,就现在社会形势而言,你们这些想法都已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像我们年轻人,想过得幸福和谐,必须多学一些西方文化才行。”

刘学渊说:“提倡学习西方国家的先进科技,这当然是对的,吸收西方文化的先进思想,这也未尝不可。但传统美德是古代贤哲们留下的瑰宝,咱们必须以这些礼仪为基础,然后兼学西方文化,只有这样,才能有所收获。”

“什么呀……”王大通把头稍一歪,“要说美德和能力,晚辈认为还是把眼光放得更远为好。只有个人欲望高了,创业志向才会随着高起来,如果人人都由个人欲望激发出创业志向,整个社会财富也就多起来,这不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果嘛!”

“那你希不希望自己的物质需求与精神需求共同发展呢?”刘学渊听罢,不禁反问一句。

“当然希望。”王大通很是干脆地回答。

这时,刘学渊便给他解释:“欲望是有强大的创业动力,但它毕竟属于一种负能量,到一定时候会引起不良后果。想组合起一个有真情真爱的家庭,只凭钱财是达不到目的的。咱们凡事必须从实际出发,心中只有具备处理事物的总体方略才能取胜啊!”

“我不懂什么真情真爱,但我知道,人是自私的,爱他人的目的,其动机先是爱己,世上恐怕没有您老所说的那种爱情。”

“有的,绝对有的,只要你凡事处处抱着一人为大家,大家为一人的态度,真情真爱自然就在其中了。”

“不,不不,那样纯粹就属于缺心眼儿了……”王大通说着,便将头歪向了一边。

刘学渊耐心地说:“就算你用金钱能买到一切,办事也必须从实际出发。你的个人欲望倒是不小,可是,除了上个班,一个月赚两三千块钱的工资,又创造出了什么大的业绩呢?只说是有了欲望便能激发出创业精神,空谈理论容易,要想真的上个大的赚钱项目,其成功率就不高了。”

“哎!刘医生,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有这个志向在,时来运转,一夜暴富。”王大通突然神气十足起来。

劉学渊细心给他分析:“不对呀!大通,即便你凭侥幸不定干点什么发了大财,可是,水涨船高,你发财,别人也都会发财,享受的标准也随着高起来。你不讲究传统美德,仅凭充裕的经济条件娶上了媳妇,结婚后,因夫妻互不理解,往好处说,会常常吵闹。往坏处想,就难免会闹离婚了。依我看,你还是应把你的那些大理论先放一放为好。听我的话,不着急结婚不要紧,但一定要树立正确的爱情观。有关创业方面呢,班先上着,慢慢寻找机遇和信息,另外,再协助父母管理好你们的大樱桃园,为上项目筹款。日久,终有你发财的时候。”

谁想,他费尽心思劝了好半天,王大通却又嘿嘿地笑起来,笑了两声,忽然情绪变得激动,“是啊,明太祖朱元璋背时的时候还给人放过牛呢,要是真的一直这么不走运,我情愿打一辈子光棍儿!”

“哦……如此说来,你是大材小用了呀!”刘学渊很不高兴地讥讽他一句,终于没有兴致再说下去。而此时的王大通,竟认为自己真的不一般,根本就看不出别人在讥讽他。

听他那笑声和他那说话的口气,再看他那骄傲的眼神,似乎他生来就是皇太子转世。有父母这二老稳坐江山,他需要什么,什么就会源源不断地到来。而娶媳妇呢?他以为想如何挑剔,便如何挑剔……气愤之余,刘学渊便不由地想起在路上坐车时那位年轻男子议论王大通的话来了,心想:怪不得他得了“大少爷”这么个外号呢!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家伙果然一派大少爷习气!

王大通见刘学渊脸上挂满了不愉快的神色,忽然想起自己本来是请人家来指点迷津的,只得强作笑脸,“谢谢您了刘医生,您说的话我会加以考虑的。”

刘学渊说:“不管如何,我该跟你说的话都说了,听与不听就是你的事了。”因见他赔上了笑脸,接着,刘学渊便列举古今中外一些有关真情真爱的事例鞭策他。说到关键处又把自己前面劝说他的那些话语略作重复。王大通“嗯啊”地答应着。刘学渊细观他的神情,明显就是为了维持他们二人的表面和气而敷衍,竟似演员在台上表演一般,但考虑到自身的职责,刘学渊该劝说他还是耐心地劝说,一直劝说到吃午饭的时候。

吃罢午饭,刘学渊对王立秋夫妻说:“这样,兄弟,弟妹,该说的话,我都跟大通说了,今天我先回去,等再有什么难事,你们就给我打电话,我再坐车来。”

王立秋热情相留:“哎,刘医生,来回坐车倒腾有多麻烦!我和月兰都商量过了,想请你在这儿住下,一则从各个方面多多指点大通一下,二则我们也想跟您熟络几天。”

刘学渊听罢,不觉心里一亮:这太好了,真是难得他们夫妻如此热心!当着王立秋的面,能从生活的各个方面多多指点大通,这很有必要;再者,正好自己写作需要素材,能在他们家住下,多了解他们家一些情况,正是一举两得的事。于是,便一口答应下来。

经过接触,刘学渊发现了王大通身上许多其他特点:原来,王大通与人乍一见面,有时候言行举动还是很讲礼貌的。但一到实际事上,他对自认为很有用处的人,还能勉强讲礼貌,对于一些让他感到无关紧要的人,便以粗话相对,显露出自高自大来。而在自己家中,凡事不是自高自大,就是严重失礼。每逢跟父母说话的时候,他可以说很少表现出和气,不搭腔便罢,凡搭腔,十有八九就瞪眼。不管父母说话对还是不对,他都要反驳几句,就像在公堂上对质。而当需要父母帮他做事的时候,他一贯是命令式的口吻,很像是在跟“雇工”说话,倒好像他是父母,而父母反而成了他的孩子了。

就说当天午饭后吧,刚刚吃了饭,大家各自坐在沙发和马扎上休息,间或拉几句家常话,几句闲话聊过,王大通便对他娘说:

“妈,给我找出身份证来,我要到镇政府求人给我办点事。”

崔月兰听了,想起上次他的身份证用过后,的确是她给保存起来的,急忙应一声:“好,我这就给你找。”说着,她便翻箱倒柜地给他找起来。谁知,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身份证放在哪里了,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

王大通见娘没找到身份证,脸色顿时像阴了天,嘴里连吼带嘟囔:“你看看你这人,干什么呢你!给人保管东西,头里保管,事后就忘,成天价就知道瞎忙,瞎忙,你忙掉魂了不成!”

崔月兰见儿子当着外人的面也这样不给她留面子,气得一时间像一段木头那样呆在那里了。挂在墙壁上的镜子把王大通狰狞的嘴脸反射出来,刘学渊见了,心里厌恶得皱起眉头。

一会儿,崔月兰从衣柜的一个角落把身份证找出来了。王大通接过身份证在手,怒气仍旧不消,他看不出刘学渊对他那厌恶的心理,反而朝着娘显起能来,“以后再保管东西长点记性啊!你长了脑子干什么用呢?”刘学渊急忙批评他几句,他这才算压住了火气。

当天晚饭,崔月兰做了一条六斤重的红烧鲤鱼,大家只吃了不到一半。崔月兰觉得这红烧鲤鱼剩的太多,丢了太浪费,便放在冰柜里保存好,留着下顿饭再吃。到了第二天早上,崔月兰把红烧鲤鱼放在锅里熥了熥,吃饭时,又端上了饭桌。谁知,就在此时,王大通的脸上顿时又像布满了乌云,“这干啥,这干啥?没见有关资料上说吗?隔了夜的剩饭剩菜,要是下顿再食用的话,不利于健康。”说着便气急败坏地看着他娘,“都跟你说过一千遍了,你就是没有记性!”

崔月兰强作笑颜,怯怯地说:“没事的,大通,你所说的那种情况都属于做菜时把菜里放上了那种新式调味剂。昨晚我做鱼时,连一点新式调料都没放,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怕。”

谁想,王大通却大声嚷起来,“是誰告诉你没事,你就能自己瞎想!我光见新闻上说剩饭剩菜所产生的有害物质能伤害人的身体,可从来没听说还有你这些说道!”

崔月兰以哀求般的口气说:“没事的,大通,娘过去吃剩饭剩菜不少,可是,从来也没因这样犯过什么病。你就大胆地吃,娘管保你无事。”

谁知,王大通却火气更大了,“什么管保无事!这有害物质在人的身体里有潜伏期你知道不知道,等到发作,你再觉悟过来就什么都晚了!”看他那说话气势,似乎把娘一口吃掉都解不了恨。

也许是此时崔月兰说话软弱了反把儿子显得不孝?也许是她此时说话的语气不动听?但不管如何,母亲给予儿子的爱毕竟是无私的。她省吃俭用的目的没有别的,就是为了给儿子省着再省着,也好积少成多,攒钱为儿子买房娶媳妇,最后让儿子与媳妇过上无忧无虑的小康生活。而王大通竟以这样的态度和说话方式对待娘。

刘学渊开口便说:“小声点,大通,有话慢慢说,别朝你娘发火。”接着,他又给他解释:“你娘说这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说是过夜的剩饭剩菜不可再食用,这也得根据实际情况而论,如果咱们上顿饭剩了后放在冰柜里,第二次再食用时高温杀菌就可以,并不是一律不可食用。”

“呵,你们这些人哪……”王大通听后不觉冷冷一笑,“你们这些人的大脑一直还停留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思维方式,照你们这样就是变相堵塞商品消费之路,要是人人都像你们这样,社会经济就不用发展了。”

刘学渊严肃地说:“不对,大通,消费不等于让咱们铺张浪费,提倡创新更不等于放弃前辈的美德和宝贵的处世经验去盲目创新。依你这样的思维逻辑去办事,就等于建大楼忽略了坚实的根基。如此,楼房难以建成不说,即便勉强建起来也不会牢固。你认为吃顿剩饭剩菜便能堵塞商品消费之路,从而影响社会经济发展,这话根本没有什么理论根据。”

王大通两眼向着屋顶白了一下,“好,好好,就算你们说得对,就算你们说得对。”嘴里这样说,听其声调,却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刘学渊见其口是心非的表情,心里仍旧不忿,可是,既然他已认了错,就没法再批评他了。忽想起崔月兰对孩子那事事忍让的场景,不觉心中又增添了一层郁闷。本想提醒她几句。可是,转念一想,即便提醒她,也改不了她娇惯孩子的做法,相反,还会使自己落得个挑事生非的嫌疑,便不声不响地去了休息间,单就王立秋夫妻娇惯孩子反把孩子惯坏的事,特意作诗一首,以发泄心中的愤慨。其诗曰:

惯子本盼子成龙,

笑颜常开任其性。

谁知恶习成自然,

喝父骂娘反成虫。

整整一天,刘学渊从各个方面耐心教导王大通,希望其拥有向善心和上进心。到晚上,便很是劳神了。饭后,王立秋提议:“今天晚上咱们一起看看电视,让刘医生休息一下。”刘学渊表示同意,便提议,“咱们就共同看看《白毛女》吧。”崔月兰用遥控器在带有电脑功能的智能电视上搜索了一会儿,很快便搜出了《白毛女》,然后大家静坐在沙发上开始看。当看到穆仁智唆使狗腿子们开枪威胁乡亲们,随即又七手八脚把喜儿抢去黄家的时候,刘学渊见崔月兰眼中满含同情的泪水,看看王立秋,脸上也深含悲伤,且又充满了对仗势欺人的地主的愤恨。再看王大通,却是笑容满面,顷刻竟然笑出声来:

“呵呵,拳头大就是爷爷!黄世仁很快就要得到喜儿了。”

刘学渊急忙制止他,“别笑,大通。你可能是由此悟出了软弱便会受人欺的道理,但看这样的影片只片面地悟到这个还不够,影片的主旨还在于激发观众的正义感,不然,即便自身强大起来,也必定与黄世仁同流合污了。”

王大通先是自我解嘲地嘻嘻一笑,随后便说:“哎呀!什么正义不正义的,凡事能行得通就是正义,行不通,就不是正义。”忽然觉得自己如此说法会惹刘学渊不高兴,急忙补充一句,“呃,是这样:弱肉强食是自古以来谁都难以更改的铁律。”

刘学渊说:“规律性的东西是难以更改,但只要打破形成这种规律的前提条件,也就无从谈什么规律了。比方说,在解放军面前,罪大恶极的黄世仁到最后不也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么!”

王大通听罢,无言以对,只得勉强认错。

认错归认错,然而,刘学渊观其表情,和前几次认错一样,完全呈现出那种口服心不服的神态。他由此想起两天来王大通跟自己说话时那一贯逢场作戏的样子,忽然感到:想说服这样的人真正成为德才兼备的好青年,其成功率实在是渺茫极了。

他觉得自己就似那一望无际的海洋中客船上的舵手,他正在用心掌舵使王大通渡过愚昧无知这片水路。可是,海上风浪太大,要想使他渡过这段水路实在是太难!他希望使王大通这样的人尽快获得精神良药,如果有了这份精神良药,想使王大通渡过无智的海洋,那就等于海洋中的风浪平息下来,要把他渡到彼岸就不属于什么难事了。可是,就当前来说,良药都被如山般的“西药”深深地埋没在最底层了。由此,他不觉引起伤感,也觉得很是无奈,自己作为一位心理医生,也只得坚持老主意:能把自己应当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也就心安理得了。

和王立秋一家人分别后,连续七年,刘学渊除了在电话中和王立秋相互简单问候外,因工作忙,再也没有到王立秋家去过。到了第七年年底,忽然接到王大通一个很有趣又很令人深思的电话,电话中,王大通先向刘学渊问好,恭维了几句,接着便又问道:

“刘医生,如果有一位比我年龄大很多的女人爱上了我,我可以接受她的爱吗?”

刘学渊回答说:“可以呀!大通,只要合乎《婚姻法》的规定,男女双方同意,都是可以结婚的。不过,合法归合法,你们可必须是那种真心相爱呀!”王大通“嗯”了一声,然后说:“明白了,谢谢您。”

到了分别后的第十年,阴历三月间。这天上午,刘学渊因写作时间过长,有些劳累,便到院里做做体操。正运动得兴致勃勃,忽然,放在一边的手机连声作响,他急忙停下运动,取过手机接电话。

“喂,哪位?”

“刘医生您好,我是王立秋啊!好久不见,我很想念你啊!”

“哦,原来是你呀!好久没见了,我也很想念你呀!今日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刘医生,大通自从听了您的劝告以后,凡事精明多了,您走后,他到底想开了,很快便和我们当时在你面前提到的那位小徐和好了。不久也便结了婚。可是,婚后因两口子看问题角度不同,常常吵个没完沒了,最近竟背着我和他娘,和小徐办了离婚手续。我和他娘都觉得这个媳妇不错,想麻烦您来帮忙劝解一下,让他们复婚,万望您给个面子来一趟……”

“好,我一定去。”刘学渊听后不觉有些惊疑,答应了他的请求后,又安慰了他几句。

刘学渊匆匆把自己的事情处理了大概,第二天便去了王立秋家。

这里属于莱州市的市区西北角,近几年这里建起了数十幢高搂,由建筑部门命名为新安苑小区。

新安苑小区的正中心位置有一幢十二层高的楼房,属于这个小区的十八号楼。二〇一九年阴历四月间,十八号楼二单元八楼东户,屋子里会客厅正中心位置的一张方形的木桌前,围坐着两位老汉,一位中年男子。其中一位老汉年近七十,另一位老汉则六十出头,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的年龄。年近七十的老汉生得鹤发童颜,文质彬彬,六十出头的这位老汉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面色枯槁,满脸愁容,不难看出是因长期为某些烦琐之事操劳上火所致。论体质,六十出头的这位老汉看上去也远不如那位年长的老汉健壮。那位中年男子生得细高,留着时兴的小虎式的发型,脸如白玉,两眼神气十足,衣裤高档,脚上穿的是乳白色的名牌旅游鞋,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学渊、王立秋和王大通。

此时,王立秋家已给儿子买了楼房,这处楼房便是王大通的。不过,买楼归买楼,楼房一共价格八十二万,他们只不过交上了首付款,余款未付,需要按月还房贷。楼房是给儿子买的,王立秋夫妻俩还是住王家埠老家的普通民房,为了摆一下阔气,也想让刘学渊帮他们参考一下楼房内各方面的布局,便把他请到莱州楼房里来了。刘学渊夸赞了一番他们装修的美观,便开始为王大通的婚姻问题排忧解难了。

“大通啊,今天,我把刘医生又请来了,当着刘医生的面,你最好把自己的婚姻规划一条正确的路子,可不能再和以前那样胡乱搞下去了。”王立秋说着,脸上便显现出极为郁闷伤心的表情。

“哦,刘医生是为我的事而来的呀!欢迎,欢迎。”原来,王立秋把刘学渊刚请到家时,大通还在外面跟一个同学玩,并不知他爹请刘学渊到他们家就是为他的事而来,听爹这么一说,心里惊喜,再次认为刘学渊是父亲为他请来的算命先生。

刘学渊对王立秋说:“好吧,大通,咱们还按老规矩,你把自己婚姻问题的来龙去脉跟我大体说一下,我尽最大的能力帮你参谋参谋。”

大通看了看爹,再看看刘学渊,“这个……”他想说,犹豫了片刻,竟然转变了话题。“其实,这次我也没有什么事求刘医生帮忙解决的,刘医生有心来了,在我们家和我爸玩几天不也是很好嘛!”

王立秋不愉快地瞅大通一眼,但眼神里明显透露出一种怕儿子发怒的神态,“是这样的,刘医生,大通和小徐结婚后,两口子着实不对脾气,过了没多久便离婚了。现在他又找了一个大龄媳妇,和这个虽对脾气,可是,我和他娘都觉得年龄太大了,想让您来帮忙做个决定,要是您觉得让大通要这个大龄媳妇好,就让他跟这个再婚,要是您觉得还是那个小徐适合,现在让他跟小徐复婚还来得及。人家小徐还等着他回心转意呢!”

刘学渊问:“和小徐结婚后生过孩子没有?”

王立秋说:“生过,有个小女孩,虚岁已经五岁了。”

刘学渊又问:“那这个大龄媳妇比大通大多少?”

“唔……这个……”王立秋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最后鼓了鼓勇气,“大二十一岁呢!”

“什么!”刘学渊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认为是听错了,“你说大多少?”

“大二十一岁。”王立秋坚定地复述了一遍。

“哦……”刘学渊这才相信了自己的耳朵。他歪一下头看了看坐在侧面的王大通,王大通泰然自若。

刘学渊说:“讲起来女方比男方大二十一岁,是有些悬殊,婚姻不是儿戏,没有牢固的感情基础,还是别结合为好。”接着便问王大通:“她比你大那么多,你是打内心里喜欢她吗?”

王大通说:“我觉得这人还行。”

刘学渊说:“什么叫你觉得这人还行,要必须打心眼儿里喜欢才可以。”

刘学渊瓮声地说:“        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刘学渊问:“你与小徐这一离婚,把孩子判给了谁?”

还没等王大通说话,王立秋便抢着说:“人家小徐离婚时不要孩子,楠楠现由她奶奶照料。”说着便又气愤地说:“这个东西也不知怎么想的,一天价就能瞎寻思!翻来覆去,受累的不是别人,还是我和他娘。”

还算庆幸,王大通向他白了一下眼,这次没发火。刘学渊心想:他今天之所以一直没跟他爸顶嘴,原因大约就是因为离婚后自己的女儿很需要父母照顾吧。

刘学渊说:“大通啊,你与小徐这一离婚,楠楠离开了亲妈,依靠后娘,从此可未必能得到真正的母爱呀!”

王大通说:“没法,我和大王从感情上来说都已经谁也离不开谁了。楠楠也只得受点委屈了。”

“什么大王,你现在谈的这个女的和你一个姓?”刘学渊不解地问。

“嗯,她姓王。”王大通点了一下头。

刘学渊说:“大通啊,你可知道,就生理而言,女人在六十出头的时候,大多都失去了需求,而你现在才四十岁,你觉得你能忍受住寂寞吗?”

王大通说:“那没关系,我把脑子和精力都用在工作上,自然就不会寂寞。”

刘学渊说:“中国人的平均寿命也就七十岁左右,人一老便会生病死亡,她比你大二十一岁,就恐怕夫妻难以陪伴到老,她一先走,你免不了还是得受孤单,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王大通立即便说:“哎,为了爱,连死都不怕,还怕孤单?再说啦,阴间路上无老少,论起寿命,年轻的也不一定都走在年长的后面。如果我们都高寿的话,她活一百,我活到八十多岁,不也算陪伴到老了吗!”

刘学渊说:“那你都爱她什么呢?”

“我们有共同语言啊!”王大通果断地回答。接着又补充道:“平日里,她知道疼我,我知道疼她,又相互理解,这些还不算?”

刘学渊说:“我看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真结了婚,以后再闹离婚就不好了。”

王大通坚定地说:“不用再考虑,我已下了决心娶她了。”

话说到这一步,刘学渊看了看王立秋,王立秋也无奈地看了看刘学渊,二人一时间都无可奈何了。

一会儿,刘学渊又从生活中夫妻能起矛盾的各个方面反复提醒王大通,王立秋也间或配合着参考意见,希望他回心转意,王大通却一直像听耳朵边刮风那样,半点都听不到心里去。

刘学渊见劝说无效,只得作罢。

也许王大通和这个大龄女人是真爱?难道他们二人真的从各个方面都沟通好了?难道他是真的与这位大龄女人一见钟情?事后,刘学渊反复琢磨王大通被这个大龄女人所迷住的原因。可是,无论如何琢磨,却一直未能得出恰当的答案。

俗话说,不巧不成书,就在刘学渊对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在回家坐客车的路上,他意外地又遇上了第一次去王立秋家时坐车遇上的那位男子。男子认识那位大龄女人,也熟悉她的家境情况及为人。再加上这位男子在市里的工作地点离大龄女子较近,听人们反映了好多大龄女人与王大通交往的底细。于是,这位男子毫无保留地向刘学渊述说了有关王大通与这位大龄女人交往的全部情况。

原来,自从十年前刘学渊与王立秋一家人分别后,王大通经刘学渊苦苦劝说,虽未改变其本质,但王大通根据刘学渊所说的话语,再经父母的劝说,忽然想起才吹了关系的那位小徐在跟他说话时总是顺着他。想想如果错过与小徐这段缘分,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一大,自己恐怕要把挑选媳妇的标准降得更低了,没了法,便与小徐重新合好了。合好不久,便也就与小徐结婚了。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结婚后,他与小徐过了不到半年,他那为所欲为的“大少爷”本性便原形毕露。有人说,结婚后爱情就会走向坟墓,这句话放在王大通身上是再贴切不过了。在婚前,他与小徐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又嫌小徐长得矮,又嫌小徐相貌不合他的心意。婚后,仅跟小徐热乎了一段时间,很快地便在外面开始拈花惹草了。

有一次,王大通在饭店里和一位酒肉朋友喝酒,喝着喝着,便喝多了,此刻他便对酒肉朋友说:“老哥,人生在世就……就……就那么几十年,还是想干点什么便……便……便干点什么为好啊!其实,我……我……我根本就看不中我老婆,既然已经和她結了婚,由她在家照料着家务,咱……咱……咱哥们儿在外找漂亮大妞,然后都保守秘密,过……过……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何乐……乐……乐而不为呢!”

不想,他的如意小算盘打得大错特错,他把爱情一直寄托在女人外在美的基础上,和女方鬼混不久,也就双双觉得没有滋味了。有时候,他把爱情寄托在那种事事都愿顺其自然的女人身上,和这样的女人说话,在短暂的时间内的确能说到一起,这也就是他自己所谓的有共同语言了。

人常说:纸里包不住火。王大通今天和这个女人鬼混,明天和那个女人鬼混,在和这些女人的接触中,难免不留下蛛丝马迹,小徐发觉情况不对头,便劝说他,让他尽量躲开那些惹是生非的场所,他先是强词夺理否认自己的错误,然后便暴跳如雷,反骂小徐疑神疑鬼。小徐没有找到他拈花惹草的真凭实据,只有忍气吞声,对他实行让步。

就在王大通给刘学渊电话问自己可否接受大龄女人爱的时候,其实,王大通早已和住在市里的一位比他大二十一岁的女人开始来往了。当时,刘学渊给他回话时根本就不知他已和小徐结了婚。

这位大龄女人平日跟他见面,凡说话句句都顺着他,又常挤眉弄眼戏弄他,凡事也对他百依百顺,他便觉得自己与这个女人有真情真爱。二人越玩越热乎,心里都似火盆那样热,情不自禁地便有了肌肤之亲。

这位大龄女人本是一位死了丈夫的人,丈夫生前是个包工头,男人一死,家中的钱财就都属于这个女人的了。这女人与王大通初交时,只是觉得王大通年轻帅气,想长期把王大通作为玩乐的对象。因她有钱供王大通花,王大通也很听她的摆布。只要这女人一发话,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喊他打狗,他绝不捉鸡。日久,这女人由于不满足王大通隔三岔五地陪她,便挑唆王大通回家与小徐离婚,想和王大通在一起过一辈子。她在市里有两处一百二十多平方米的楼房,因担心王大通不答应跟她结婚,便亲口承诺王大通,只要他同意,她就把其中一处楼房送给王大通。王大通听后,喜不自胜,立即答应了她的要求。

刘学渊听完男子的述说,再次嘘唏不已。

回到家后,刘学渊立即给王大通打了电话,假说在赶集的时候,遇上个陌生人听说他的所作所为,然后委婉地批评他,不应当为了钱财和大龄女人结合,劝其和小徐复婚。谁想,王大通在电话里呵呵一笑,然后便说:“哎,刘医生,我哪是什么图财图利的人啊!我和大王的爱情属于真爱,你可别听外人胡说八道。”

刘学渊说:“不是图财图利的人便好,既然别人有议论,咱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王大通便说:“不过,刘医生 ,您恕小辈无礼,我反要提醒你们这些老年人的思想太老套。其实,世间一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要有了钱便能处理好的。要说处理不好,还是钱少了。德与不德大面上说得过去便是,最主要的还必须弄明白经济的威力。”

刘学渊说:“不对,大通,钱财是买不到真正爱情的。你可千万别糊涂啊!”接着便给他细细讲道理,反复劝说。

王大通只是呵呵笑,时而敷衍几句。

“什么正义不正义,凡事能行过去就是正义,行不过去,就不是正义。”王大通本来为了想和这个比他大二十一岁的女人先结婚骗取一处楼房,过得三两年再离婚,然后他再以自己的经济条件娶个年轻媳妇。可是,到底还是事与愿违。

大约在刘学渊离开了王立秋家四十余天后,王立秋便在电话中再次拜请刘学渊给他儿子排忧解惑了。电话里,王立秋告诉刘学渊,王大通不听任何人劝告,正要跟那位大龄女人去登记结婚,不想,大龄女人说要把自己一处楼房给王大通的事不慎走漏消息,传到了她女儿的耳朵,她女儿不同意,如果把房产给王大通便要跟她断绝关系。大龄女人虽然热盼着自己与王大通结婚,却又怕得罪了自己的女儿。没了法,只得反悔了。王大通见她不肯给自己楼房,也就罢了与其结婚的想法。从此也就不和这个大龄女人来往了。王立秋夫妻见他这样,便认为从此他是改邪归正了。

不想,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王大通很快又和一位比自己大十五岁的女人好上了。这个比他大十五岁的女人也是死了丈夫,女方图他年轻潇洒,他还是图得到女方的楼房。王大通见这个女人的儿子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十几岁的小孩,心想,只要好好哄着这个女人把楼房的文书改立到他的名下,一切就算万事大吉了。但不久消息便走漏,王立秋夫妻倆知道这回事后,立即劝他不要发这等伤天害理的不义之财。可是,劝得轻了,王大通置之不理,劝得重了,这家伙便跟父母大吵大闹。王立秋实在没了法,便再次请刘学渊帮忙。刘学渊想想自己曾多次教育过王大通,而王大通都当作耳旁风,便给王立秋解释:

“王老弟,并不是我不想尽力帮你这个忙。可是,大通这孩子太犟了,要想让他变好,必须从根上改变他的本质才行。如果不从根上改变,恐怕再劝也没有用。”

不想,王立秋却碰运气,立即给他回话,“您还是来劝劝孩子吧,刘医生,刘大哥!第一次您来劝说大通,大通很快便回心转意和小徐定下了亲事;第二次您来劝说大通,虽没有直接见成效,最起码也促使这孩子脑袋不至于钻牛角尖,很快使他决定不和那个大他二十一岁的女人结婚;这次您再来劝劝他,说不定他就改邪归正了呢!”刘学渊听罢,无法再推辞,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放下电话后,刘学渊一下子便怔在那里了,他的心里实在是没了主意:此次再去他们家,用什么话语劝说王大通呢?难道重复上次劝过他的那些话?可是,好朋友求着了,不去又不够意思,这可怎么办呢?思来想去,他终于决定了:去,一定得去!为了使王大通有所转变,哪怕把上次劝说他的话语重复一万遍,也还是要重复。哪怕他改变的希望只有万分之一,该劝说这个“大少爷”的,还是要劝说。毕竟有一分光,就要发出一分热嘛……

(责任编辑 葛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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